摘要:写长篇小说《北上》时,徐则臣特地来到来杭州,从武林门码头坐船到了拱宸桥,小说中,小波罗也是在武林门码头遇到了挑夫、厨子邵常来,之后一路北上。
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何晓婷
写长篇小说《北上》时,徐则臣特地来到来杭州,从武林门码头坐船到了拱宸桥,小说中,小波罗也是在武林门码头遇到了挑夫、厨子邵常来,之后一路北上。
3月22日下午,《北上》原著作者、著名作家徐则臣做客钱报读书会,在大运河边的博库书城(文二店)与读者见面,与浙江大学教授、文学评论家翟业军对谈。
左徐则臣,右翟业军
2024年起,《北上》相继被改编为音乐剧、话剧、电视剧等多种艺术形式与观众见面,30万字的茅奖原著,不仅结构紧密角色众多,而且时间线从1901年横跨到2014年,改编上具有很大难度。
作为作者,徐则臣表示,自己尊重主创基于各自的艺术表达对《北上》的二度创作,不管是音乐剧还是话剧、电视剧,主创、编剧、导演、演员都按照他们对小说的理解,在各自的艺术形式中都做了符合其创作规律的艺术呈现,形成了自洽、自如的艺术。
小说
作为一条跨越时间、地理与文化的超大体量文化遗产,京杭大运河不仅起到了运输、灌溉的重要作品,也积淀了深厚丰富的文化内涵,成了文艺创作的创作源泉。
运河滋养了很多作家,滋生了很多经典文学,明清文学史基本上是运河沿线的文学史,四大名著、《三言二拍》《金瓶梅》《聊斋志异》都跟运河有关。
徐则臣从小在运河边长大,这是他写大运河的重要渊源,“对乡村孩子来说,河流可能是我们生活中最重要的背景之一,跟河流之间的关系,是与生俱来就结下了。”
那时童年的玩乐,没有玩具,大都与运河有关:夏天游泳、摘荷花,秋天挖藕,冬天溜冰、在冰上骑自行车。
初中,冬天的苏北很冷,学校水管冻住了,就端着脸盆、牙缸,往学校边的运河洗脸、刷牙。
大学和工作,去的是运河穿城而过的淮安,从那时起,运河自然而然地成了徐则臣小说创作的背景。
《耶路撒冷》,写的是运河边的一群年轻人长大后又回到了故乡花街,也就是《北上》电视剧中的花街;之后,又用4年写下小说《北上》,获得了第十届茅盾文学奖,故事纵贯百年、几代人,从马可·波罗到小波罗的中外关系史、八国联军侵华与义和团运动的近代史、洋务运动到21世纪现代化的历史、古老的漕运到现代机器文明的发展史……一一编织在或惊心动魄、或温情脉脉、或荡气回肠的故事里。
现在,徐则臣还在书写运河,在写一个“鹤顶侦探”系列小说,目前已经发表5篇,故事灵感源自写《北上》时没用到的运河故事,小说背景设立在大运河畔的鹤顶小镇,以派出所所长“仝所”的视角展开侦探性质的情节。
细节
《北上》扉页中,徐则臣写下:“一条河活起来,一段历史就有了逆流而上的可能。穿梭在水上的那些我们的先祖,面目也便有了愈加清晰的希望。”
如何小说中的历史活起来?
为了让1901年更加落地,大到河流走向,小到人物的吃穿用度,徐则臣做了很多功课,做了实地考察,也翻阅了很多史籍。
他很在意细节:“历史很宏大,但它是由一个个小的硬知识组成的。若干年以后,可能我写的运河在现实中已经消失了,如果我写的是以讹传讹的,大家翻资料时看到的就是一条假的运河。”
比如,电视剧里,大家都喜欢称呼慈禧太后为“老佛爷”,但事实上,只有慈禧身边的宫女、太监和非常亲密的大臣才如此称呼;小说中小波罗抽的雪茄,得用特制的长的火柴点;1901年的小波罗该用怎样的相机?徐则臣查阅了相机史,还咨询了专业人员,终于找到一款便携的1900年产的莱卡相机……
钱报读书会现场
对专业读者来说,故事中的细节尤为重要,《北上》写完后,徐则臣特地请了运河专家检查了小说,也发现了错误,比如,1901年京杭大运河经过徐州是另一条河道,于是,徐则臣删了这条故事线,做了重新设计。
小说出版后,还是有不少专业读者提出了问题:途径淮安的河下古镇,谢平遥告诉小波罗,这是《西游记》作者吴承恩的故乡,但在1901年,这还是个冷知识,新文化运动时胡适才提出《西游记》是吴承恩所作;也有厨师告诉他,书中谢望和在淮安点的文思豆腐其实是扬州菜,淮安吃不到这道菜……
后来,徐则臣在重新修订时也对这些问题一一做了修改,“一部小说让读者建立信任关系,很大程度上靠的是细节。小说能不能写好是能力问题,有没有错误是态度问题。”
电视剧
近日,由白鹿、欧豪主演电视剧《北上》在CCTV1黄金档、江苏卫视和爱奇艺热播,首播收视高达3.929%,观众也被剧中充满烟火味的运河故事所打动。
剧本筹备阶段,徐则臣和剧组主创沿着运河做了实地采风,提供了许多运河人的资料。电视剧开播后,徐则臣同样也追了剧。
相比于原著,电视剧做了不少改编。在保留原著精神内核的同时,赵冬苓将原著中100多年浓缩成了20年,讲述了生活在大运河畔的一群年轻人的北上故事,既保留文学原有的结构特征,又符合影视作品表达的规律。
不过,电视剧开播后,《北上》也受到了一些争议,作为作者,徐则臣更多的是理解。
电视剧《北上》
有人说《北上》舍弃了原著中1901年的故事精华,徐则臣认为,将1901年的小波罗作为主角在影视改编上确实有太大难度,当下的运河故事也很重要,电视剧将1901年的故事埋藏在了当下的生活中,在后续会一点点揭开。
有人说电视剧开头有些吵,开场的人物有些多,徐则臣揭秘,其实前面2集原来拍了5集,但播出时删了3集,“如果是5集的长度,可能又是另外的观看效果。”
也有人问徐则臣,为什么谢老大在船上的形象有些邋遢,演男主谢望和爸爸的胡军晒得黝黑。
写小说时采访过很多船老大的徐则臣说,其实船老大在船上的日常都是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谢老大和夏老二演得很接地气,看谢老大卖船的那场戏时,看到谢老大对船的不舍和依恋,徐则臣也感动地落泪……
《北上》剧照
在各种细节上,徐则臣也感受到了剧组的用心。为了最大程度还原小说中大运河的历史沧桑感,剧组在运河畔有150多年历史的昆山巴城老街建造了一座“花街”实景,通过6000余件道具还原上世纪90年代运河生态。
四个多月,演员们基本待在剧组,有空就在琢磨表演,一众演员都很豁得出去:演女主夏凤华的白鹿,抛开了偶像包袱,带了牙套,涂了黑粉;演女主妈妈的涂凌告诉徐则臣,自己从没拍过这样的剧,四个月没敷面膜,剧中包括涂凌在内的许多演员都是全素颜,服装上也有小巧思,为了贴合人设,涂凌穿的都是老公夏老二或女儿夏凤华的旧衣服……
看完电视剧后,徐则臣也被剧中的不少镜头打动:孩子们有心事时,会集体跑到楼顶,抬头是满天繁星,低头就是人间烟火、鸡毛蒜皮;小马思艺刚到小院时,吃完饭趴在桌上哭了,孩子的泪一下子把他戳中……
《北上》剧照
话剧
《北上》出版后,相继被改编成音乐剧、话剧、电视剧。
电视剧侧重的是当下,音乐剧选取了1901年的时间线,话剧采取的是“古今交织”的叙事线索,更贴合原著。
提起IP改编,徐则臣表示自己保持一颗“素心”,不同的艺术形式有不同的创作规律,小说在改编的过程中必然会有所舍弃,“如果他们不征求我意见,我是不会干涉的。就像嫁女儿一样,作为一个老父亲,我希望她好,但我也不会过多介入。最后的成就也是他们的,和我也没关系。对原著作者来说,最好的就是保持平常心,我觉得一个作品有一个作品的命运,有时候你积极以求也没办法,但有时候你无心插柳也可能柳成荫,对我来说,就是随他去,我想读者和观众自己会作出判断。”
让他开心的是,各种形式的IP改编的最终导向,也让更多人用更多元的审美方式了解《北上》、了解运河。
读书会结束后,徐则臣赶去运河边的德清大剧院,三刷了升级版的话剧《北上》。
话剧《北上》,杭州首部以运河为背景的大型话剧,呈现于舞台的《北上》,既有古今两条主线,又有中外两条横线,既是在从前,也是在现在,既是船的航行路线,也是历史演进的路线。
话剧《北上》
2024年9月,话剧《北上》在杭州大剧院歌剧院圆满完成首演,之后又“北上”在北京国家话剧院剧场连演三场,反响热烈。
3月22日到3月23日,升级版话剧《北上》亮相德清大剧院,之后还将沿着大运河,一路在扬州、淮安、通州等城市演出,最后到达运河的终点——北京。
从戏里到戏外,《北上》都在一路“北上”,虚构与现实在空间上遥相呼应。
三刷完话剧后,徐则臣哭了:“我从18岁开始写小说就写运河,一直到今天快30年了,这个小说我写了4年,我在话剧里感受到的是4年的浩荡时光,甚至是30年的浩荡时光。每一次看我都很感动,但今天晚上尤其感动,因为这是在德清,在运河边上,我觉得来得其所。”
来源:钱江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