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尝尝新学的糖醋排骨。"陈远的筷子尖挑着最后一块裹着琥珀色糖壳的排骨，瓷勺碰着白瓷碗，叮的一声脆响，像极了三年前厨房那声油花溅起的轻响。

"尝尝新学的糖醋排骨。"陈远的筷子尖挑着最后一块裹着琥珀色糖壳的排骨，瓷勺碰着白瓷碗，叮的一声脆响，像极了三年前厨房那声油花溅起的轻响。

我咬开糖壳时，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记忆突然涌上来——那时他举着被油星子烫红的手背，指尖还沾着淀粉，眼睛亮得像沾了蜜："查了二十个菜谱呢，就为让我家小满吃得香。"

手机在桌角震第三遍时，他终于皱着眉划开屏幕。我盯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小扇子似的阴影，看他嘴角慢慢平成一道线，回了句"在忙"就倒扣手机。

"项目又急了？"我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排骨，肉已经凉了，糖壳也软塌塌地粘在骨头上。

"嗯。"他低头扒饭，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锁骨下一道淡红的抓痕。我盯着那道印子数到三，他突然放下碗："我去趟洗手间。"

那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床头他的手机屏保还是大理的合照——我穿着他的冲锋衣，脸冻得通红，虎牙都笑出来了。输密码时手指发颤，1023，我们的纪念日，他以前总说这是"最甜的数字"。

屏幕亮的瞬间，"正在输入"的提示跳了又灭，最后跳出"明天老地方见"。备注是王姐，他们组的项目经理。上周五他说加班到十点，我抱着保温桶去公司，在楼下看见王姐穿着米色风衣坐进他的副驾。

我轻轻把手机放回原处，背对着他蜷成虾米。以前他总说我睡觉像小蜗牛，得抱着他胳膊才能踏实。现在他背对着我，呼吸声规律得像钟表，一下一下敲在我心上。

后来我在备忘录写：这算一级吧。回消息从秒回到"在忙"，身体开始有防御性距离，连夹最后一块排骨都成了惯性动作。

二级来得是我生日那天。陈远下班捧回一束向日葵，包装纸上还沾着便利店的价签。"记得你说喜欢阳光的花。"他把花插进去年生日我买的蓝釉花瓶，瓶身"陈远专属"的贴纸边缘已经翘起来。

礼物是周大福的月亮项链。"路过专柜觉得像你。"他说。可去年我明明抱着他胳膊撒娇："月亮太凉啦，我想要太阳形状的。"更讽刺的是，购买记录显示三天前晚九点大悦城店——那天他说在公司改方案到十一点。

"很好看。"我把项链戴上，金属贴着锁骨，凉得我打了个寒颤。他低头看手机，微信提示音不断，我瞥见屏幕上王姐的对话框："你挑的花她喜欢吗？"

三级是从他不再主动牵我手开始的。周末逛超市，我习惯性往他手心里钻，他却把双手插进裤袋："人多，别挤着。"可路过儿童区时，小男孩撞得我踉跄，他第一反应是扶住旁边的货架，而不是拉我。

那晚他在书房改方案，我端着热牛奶推门。他慌忙压下电脑屏幕，可我还是看见王姐的消息："今天在超市看见你女朋友了，挺瘦的。"

"和王姐很熟？"我放下牛奶，杯底洇湿了张便签，上面是他的字迹："小满不吃香菜/芒果过敏/每月三号煮红糖姜茶"。

"同事而已。"他摘下眼镜揉眉心，"你最近怎么总疑神疑鬼？"

我关上门回到客厅。茶几上摆着情侣杯，他的那个杯口有我咬出来的小缺口，以前他总说这是"专属印记"。现在杯子里泡着枸杞，水面漂着片没捞净的茶叶。

四级来得像场暴雨。陈远开始夜不归宿，说项目到了关键期。他换下来的衬衫上有陌生香水味，不是王姐的蓝风铃，是甜腻的栀子香。凌晨两点被雷声惊醒，我摸黑去倒水，听见阳台传来他压着嗓子的声音："再等等，我会处理好。"

闪电照亮他的背影，又迅速淹没在黑暗里。以前他说最怕打雷，非得把所有灯打开，抱着我说："小满在，我就不怕。"现在他一个人站在雨里，影子缩成一团，像棵被剥了皮的树。

之后他搬去书房睡。半夜起夜，看见书房门缝漏出光，凑近听见键盘声——可第二天查他邮箱，凌晨三点根本没有新邮件。

五级是暴雨后的晴天。整理换季衣服时，我从他外套口袋摸出张酒店房卡，日期是上周三，正是他说加班的那天。

"陈远。"我把房卡拍在餐桌，阳光透过纱窗在卡片上投下格子影，"解释一下？"

他喝豆浆的杯子停在嘴边，喉结动了动："小满，我们...分开吧。"

我以为会哭会闹，可我坐在椅子上，听见自己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个月前。"他低头看手，"项目组聚餐她喝多了，我送她回家...后来就越界了。"

"那为什么不早说？"我想起他夹最后一块排骨的熟练，想起买错的项链，想起他插在裤袋的手，"你明明早就想结束了。"

他沉默半晌："我以为能慢慢放下，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

"可你连最后一块排骨都夹得那么熟练。"我突然笑了，眼泪却掉在桌布上，"原来不爱了的人，连惯性都能装得这么像。"

后来收拾他的东西，在书房抽屉最底层翻出本旧日记本。最近一页是三天前写的："小满今天煮了我爱吃的排骨，她夹给我的时候，我突然想起第一次给她做饭，她吃得满嘴糖汁，眼睛亮得像星星。可现在我看着她，只觉得心慌。"

我合上日记本，和房卡一起放进他的行李箱。窗外蝉鸣刺耳，楼下有对情侣手牵手走过，女孩踮脚给男孩擦汗，像极了三年前的我们。

原来所有的离开都有预兆，从回消息变慢的一级，到摊牌的五级，每一步都踩在我心上。可为什么直到他说"分开吧"，我才肯承认，那些早该察觉的冷淡，从来都不是我多心？

你说，如果我在他第一次把手机倒扣时就问清楚，故事会不会不一样？

来源：白兔望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