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电话接通，弟弟带着哭腔，焦急地喊道：“哥，咱爹病重，你赶紧回来！”范明月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他信-话（字）越少事越大），手都跟着颤抖起来，整个人僵在原地。等缓过神，他箭一般冲向客运站，可青河到乌市的夜班车刚已驶离站台，他就是插翅也难追了。无奈之下，他赶忙拨通

那天，范明月忙完一下午的工作，正准备下班，手机铃声骤然响起。看到是老家弟弟的来电，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很少打）。

电话接通，弟弟带着哭腔，焦急地喊道：“哥，咱爹病重，你赶紧回来！”范明月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他信-话（字）越少事越大），手都跟着颤抖起来，整个人僵在原地。等缓过神，他箭一般冲向客运站，可青河到乌市的夜班车刚已驶离站台，他就是插翅也难追了。无奈之下，他赶忙拨通妻子电话，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巧梅，爹病危，快帮我买后天中午（若未赶上当天夜班车，只得等待坐次日夜班车，到乌市已是第三天早晨）乌市到北京的机票！”

挂了电话，范明月失落、无奈地返回办公楼，他要赶快把手头工作加班完成一下。这样他一直持续工作到半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

这一夜，他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像过电影似的，全是少的可怜而又难能可贵的几次与父亲在一起的模样（18岁至38岁二十年里，军校放假及探亲出差共父子见面8次、累计在一起时间不到百天）。时间仿佛故意捉弄人，过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像是煎熬，他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天刚破晓，范明月早早起床简单收拾了随身要带的东西，到楼下餐馆囫囵吞枣地吃了碗牛肉面，就再次出现在客运站，买好当天夜班车的票后，又快步奔向办公室。他强压着内心的焦急，有条不紊地处理紧急工作，耐心细致地向同事交接各项事务。

夜幕降临，范明月登上了那趟承载着他归家希望的夜班车。一路上，车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可他无心欣赏，满心都是对父亲的牵挂。

车到乌市时，晨光熹微，妻子早已等候多时，手中紧紧攥着机票。两人来不及寒暄，直奔商场买了个手提小皮箱，毕竟这是范明月第一次坐飞机，还是在如此紧急的状况下。

紧接着到商场一楼快餐厅，他和妻子点了鸡汤米线，这是范明月爱吃的（青河没有）。随后妻子拦了辆出租车，送范明月到机场。妻子巧梅还要照顾儿子衣食住行，不能一同前往老家，夫妻俩只短短的一上午在忙忙碌碌中相聚……。

下午两点多，飞机准时起飞。范明月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变幻的云层，满心焦虑。三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一下飞机，姐夫和驾驶员迎了上来，范明月顾不上多说，立刻钻进车里。

汽车在公路上疾驰，夜色愈发深沉。经过漫长的三个小时，终于抵达老家的市人民医院。当范明月匆匆穿过医院长长的过道，在急救室的玻璃窗外，看到躺在病床上虚弱的父亲时，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从接到电话那一刻起，到此刻站在这里，已经整整过了50多个小时了 ，这50多个小时里，从长途夜班车，到出租车，再倒飞机，再……。这两天多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而此刻，他只希望父亲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劫……

此刻，主治医生都已交班下班，急诊室里只剩下值班大夫。值班大夫考虑到范明月已近六年未曾回老家，与父亲久未谋面，担心病危中的父亲情绪过于激动而引发意外，便只允许他透过重病室门上那小小的玻璃窗，匆匆望一眼父亲。

范明月的目光急切地穿过那扇小窗，看到父亲半躺在病床上，背后靠着被子，眼睛正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仅仅这短暂的看看几眼，他没能与父亲直接相见。

那一晚，范明月借住在在医院工作的表姐家（那个年代多数人都是住亲戚家的）。躺在床上的他，满心都是父亲的身影，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天刚蒙蒙亮，他就早早起身，在焦虑与煎熬中度过了漫长的早晨。

吃过早饭，医生们开始上班交接工作。主治医生走进急诊室，来到父亲的病床前，轻声说道：“叔，您远在新疆部队的儿子回来了（父亲一直以为范明月还在部队），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听到这话，微微点了点头。主治医生又叮嘱道：“等会儿就能见面了，您可千万别激动。”父亲像个听话的孩子，不停地点头。这一幕，范明月在门外的窗户边远远地看着。

随后，医生出来向范明月交代：“见面的时候，千万别哭，别刺激到老人家。”范明月心想，我是军人出生，有超常的控制力。并且，经过多达两天三夜奔波，范明月的眼泪早已干涸。这样，在医生的带领下，他终于走进了病房。

父子俩近六年未曾相见，却在这样的情境下重逢。

在弟弟的扶托下父亲坐在病床上，范明月快步走到床边，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千言万语哽在喉咙，谁也说不出话来，唯有眼眶中满含的泪水，诉说着这漫长岁月里的思念与此刻的心酸。

父亲终于开口了，一字一句的说道：“坐，坐那儿。”眼睛深情的看着范明月，那眼神是那么的一往情深，那样的慈祥深爱，却又好像是那么陌生，那么久远……。范明月再也控制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他赶忙转移视线，让弟弟跟父亲说话，这样他可以扭过头去，快速擦拭眼泪，缓解一下情绪……

后来，陪床守护了父亲一夜的弟弟和妹妹告诉范明月，那一晚，父亲几乎未曾合眼，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急诊室的门，就盯着门上那扇小小的窗户。哪怕实在困倦，他也强撑着精神，几天咽不下饭还要叫他们给喂点稀饭，说见到儿子要有点精神，不能让儿子看到他病歪歪的样子，还喃喃自语着自己不能睡，生怕一睡着了就昏死过去，再也见不到远在新疆部队的儿子。他满心盼望着，一定要亲眼等到儿子归来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范明月一刻也不敢离开父亲身边，全心全意地陪伴着。

父亲的病情时好时坏，时而清醒，时而陷入昏迷。每当父亲清醒过来，总会用他那褶皱且无力的手，紧紧握住范明月的手，目光中满是殷切与期望，叮嘱道：“三儿，新疆离家远，官身不由己，你在部队工作，可得往前冲，千万不能当逃兵！”那语气，仿佛他自己也置身于火热的军旅生活，满心都是对国家和军队的忠诚。即便在重病之中，父亲心中最牵挂的，依旧是范明月的工作，依旧是他在部队的表现……。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悲伤还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范明月便坐上弟弟的车前往北京。

此时的北京，已然被“非典”的阴云笼罩，整座城市人心惶惶。街道上，每个人都戴着口罩，行色匆匆，往日的热闹与喧嚣被一种莫名的紧张和不安所取代。

抵达北京站后，眼前的一幕让范明月惊呆。站内冷冷清清，旅客数量较往常少了许多。放眼望去，看到的都是戴着白色、蓝色口罩的人，大家走路的脚步匆忙又急促，眼神中满是警惕，人与人之间不自觉地保持着距离，彼此提防、相互躲避，生怕被病毒盯上。

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中，范明月踏上了返程的火车。经过近两天漫长的车程，终于回到了乌鲁木齐。可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得知“非典”已在各地迅速蔓延。单位知晓他是从重灾区北京和河北归来，便通知他先不要回青河，居家待命。

范明月服从安排，明白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回到家中，看到妻儿，心中五味杂陈。这段意外延长的假期，让他有机会好好陪伴在家人身边，暂时忘却了工作的忙碌。

范明月常常想着父亲，默默思忖父亲是在非典疫情的时候离开的，只希望这场疫情能早日过去……（待续） 。

来源：文化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