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想抬手擦一下，却发现四肢像灌满了铅，动弹不得。耳边是刺耳的金属刮擦声，还有轮胎摩擦地面后因高温而发出的焦臭。
血。
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糊住了沈既明的视线。
他想抬手擦一下，却发现四肢像灌满了铅，动弹不得。耳边是刺耳的金属刮擦声，还有轮胎摩擦地面后因高温而发出的焦臭。
“……承宇……晚晴……”他用尽全力，从破碎的肺里挤出几个音节。
不远处，雨幕中站着两道相依的身影。
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将身边娇小的女人完全护在伞下。那把伞，是沈既明昨天才送给苏晚晴的礼物，伞柄上还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
而那个男人，是他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兄弟，是他公司的合伙人，是他婚礼上内定的伴郎，陆承宇。
他们静静地看着侧翻在地的保时捷，看着车头在雨中冒出的滚滚浓烟，看着被卡在驾驶座上，浑身是血的沈既明。
没有惊慌，没有呼救，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陆承宇的脸上是一种计划得逞的冷酷，而苏晚晴，那个他爱了八年，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女人，她的眼神里，是厌恶，是解脱。
【为什么……】
沈既明的大脑一片空白，剧痛和眼前的景象让他无法思考。
他看见陆承宇低头在苏晚晴耳边说了句什么，苏晚晴点点头，然后两人转身，毫不留恋地消失在雨夜的深处。
那把黑色的伞，像一只冷漠的乌鸦，收拢翅膀，隐入黑暗。
【他们……是故意的。】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沈既明的混沌。
刹车失灵不是意外。
今天下午，陆承宇热情地帮他把车开去保养，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苏晚晴亲手给他系上领带，温柔地说：“既明，明早就是‘天际之心’项目的最终签约仪式了，签完字，我们就是云城最耀眼的一对。今晚好好放松，别开快车。”
【原来，最大的“惊喜”在这里。】
【原来，最毒的嘱咐，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来的。】
公司的全部资产，所有的专利技术，都系于“天际之心”这个项目。而项目授权的最终法人，是他沈既明。只要他死了，或者无法签署文件，作为公司第二大股东和紧急事务代理人的陆承宇，就能顺理成章地接手一切。
他的事业，他的爱情，他的人生……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骗局。
他，沈既明，不过是为这对狗男女做嫁衣的棋子。
怒火与恨意像岩浆一样从心脏喷涌而出，盖过了身体的剧痛。他用牙齿咬着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他要活下去。
他要亲眼看着他们，失去一切。
他要让他们，比他痛苦一万倍！
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救护车的灯光，红蓝交织，像地狱里盛开的彼岸花。
再次醒来，是三天后。
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天花板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动了动手指，还好，有知觉。他想坐起来，下半身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随即是无边的麻木。
“别动！”一个护士急忙按住他，“你伤得太重了，脊椎神经受损，双腿……”
护士没有说下去，但那怜悯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既明的心沉入了冰窖。
门开了，陆承宇和苏晚晴走了进来。
陆承宇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阿玛尼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悲痛。苏晚晴则穿着香奈儿的白色连衣裙，妆容精致，只是眼眶微微泛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既明，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陆承宇快步走到床边，一脸庆幸地握住他的手。
那只手上，戴着一块百达翡丽的腕表。沈既明记得，这块表是他上个月陪陆承宇去看的，当时陆承宇说太贵了，没舍得买。
【用我的钱，买你虚伪的行头，陆承宇，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沈既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
苏晚晴也走了过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既明，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让你去取我落在会所的耳环，你就不会出事了……”
她演得真好，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们在雨夜里的冷漠，沈既... 也许真的会信了。
“滚。”
一个沙哑的字从沈既明喉咙里挤出来。
陆承宇和苏晚晴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既明，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你不能这样对晚晴，她这几天都快担心死了，吃不下睡不着。”陆承宇皱着眉，一副为苏晚晴打抱不平的样子。
“我让你们，滚出去。”沈既明的声音大了一些，胸口剧烈起伏。
苏晚晴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躲到陆承宇身后，肩膀一抽一抽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承宇叹了口气，脸上的悲伤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和不耐。
他凑到沈既明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沈既明，别给脸不要脸。你现在就是个下半身瘫痪的废物，还当自己是那个天才设计师？”
沈既明瞳孔骤缩。
“哦，忘了告诉你，”陆承宇直起身，轻蔑地笑了笑，“‘天际之心’的项目，我已经代表公司签了。董事会也全票通过，由我暂代你的CEO职位。等你‘康复’，公司恐怕早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你……”沈既明气得浑身发抖。
“还有晚晴，”陆承宇一把将苏晚晴揽进怀里，得意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她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了。毕竟，一个瘫子，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不是吗？”
苏晚晴顺从地靠在陆承宇怀里，抬头看着沈既明，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炫耀。那种眼神仿佛在说：看，你守护了八年的女人，现在是我的了。你奋斗了十年的一切，现在也是我的了。而你，只配躺在这里，像条死狗一样苟延残喘。
**诛心！**
**这才是他们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他们要的不仅仅是他的事业和女人，他们还要彻底摧毁他的意志，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为什么？”沈既明死死地盯着他们，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为什么？”陆承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沈既明，你真是天真得可笑。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夸你聪明，夸你有天赋，而我呢？我永远是跟在你身后的那个‘好朋友’！凭什么？凭什么你生来就拥有一切，而我只能做你的陪衬！”
他的声音因为嫉妒而变得扭曲：“我就是要抢走你的一切！你的公司，你的项目，你的女人！我要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苏晚晴也冷冷地开口了：“沈既明，别怪我。我跟你在一起八年，你给了我什么？除了画一堆没用的大饼，就是让我陪你一起吃苦。可是承宇不一样，他能给我想要的名牌，豪车，豪宅。是你自己没本事，守不住自己的东西。”
【没本事？】
沈既明笑了，笑得凄凉。
他创立公司，拉来的第一笔投资，是他抵押了父母留下的老宅。
他为了一个设计方案，可以三天三夜不合眼。
他送给苏晚晴的第一个名牌包，是他省吃俭用三个月才买下的。
原来，在他为他们的未来拼尽全力的时候，在他最亲近的两个人眼里，他只是一个“没本事的傻瓜”。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好……很好……”沈既明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悲伤和绝望被滔天的恨意所取代。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陆承宇，苏晚晴，你们给我记住了。今天你们从我这里拿走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会千倍百倍地拿回来。”
“我若不死，定要你们……挫骨扬灰！”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来自九幽地狱的寒气，让整个病房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陆承宇和苏晚晴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们被沈既明此刻的眼神吓到了，那是一种野兽濒死前的疯狂和怨毒。
但很快，陆承宇就恢复了镇定，嗤笑道：“嘴硬的废物。等你什么时候能从这张床上站起来，再来说大话吧。哦，我忘了，你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说完，他搂着苏晚晴，像一对得胜的君王，扬长而去。
砰！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病房里只剩下沈既明粗重的呼吸声。
他盯着天花板，双目赤红，血泪从眼角滑落。
他没有嘶吼，没有哭泣，只是任由那股蚀骨的恨意，在他身体里疯狂蔓延，将他仅存的温情和天真，燃烧殆尽。
从今天起，沈既明死了。
活下来的，只有一具名为复仇的行尸走肉。
接下来的日子，是地狱。
双腿的知觉一天天消失，肌肉开始萎缩。他像一截枯木，被固定在床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连三岁孩童都不如。
陆承宇倒是“好心”，给他请了护工，支付了医药费。但这并非仁慈，而是另一种形式的羞辱。他要让沈既明活着，清醒地看着他和苏晚晴如何挥霍着本该属于他的一切，让他在这无尽的折磨中，一点点烂掉，腐朽。
新闻上，财经杂志上，全是陆承宇和苏晚晴意气风发的报道。
“新锐企业家陆承宇，携未婚妻苏晚晴，成功拿下‘天际之心’，打造云城新地标！”
“情比金坚！陆董称将用一生守护挚爱晚晴！”
每一篇报道，都像一把刀子，凌迟着沈既明的心。
他被转到了一个偏远的康复中心。这里潮湿，阴暗，充满了绝望的气息。护工见他无权无势，也开始怠慢起来，常常有一顿没一顿。
沈既明变得沉默寡言，每天只是盯着窗外那片四角的天空，眼神空洞得可怕。
所有人都以为他垮了，废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正燃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
他在等，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够让他从地狱爬回人间的机会。
机会，在一个雨夜降临。
那晚，雷雨交加，康复中心线路故障，一片漆黑。沈既明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雨声，心中一片死寂。
突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唐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拄着一根沉香木拐杖，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老者的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能洞穿黑暗，直视人心。
“你就是沈既明？”老者开口，声音苍老而有力。
沈既明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他。他不认识这个人。
老者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拉了张椅子坐下，挥了挥手，保镖们便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我姓苍。”老者淡淡地说道，“苍龙集团的苍。”
沈既明的心猛地一震。
苍龙集团！那是屹立于华夏商业之巅的巨无霸，其创始人苍先生，更是一个活着的传奇。只是，他早已退隐多年，江湖上只剩下他的传说。
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来找他这个废人？
【他想做什么？】
“我看了你的设计稿，‘天际之心’的原始稿。”苍先生继续说道，“很有灵气，很大胆。可惜，被庸才窃取，明珠暗投。”
沈既明的心又是一沉。原始稿只有他和陆承宇有。苍先生能看到，说明他的能量，超乎想象。
“我也查了你的事。”苍先生的目光落在沈既明毫无知觉的双腿上，“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
沈既明依旧沉默，但捏紧的拳头，已经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三十年前，我也像你一样。”苍先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追忆，“被最信任的兄弟和最心爱的女人联手出卖，一夜之间，一无所有，还差点死在街头。那种从云端跌入泥潭的感觉，我懂。”
沈既明终于抬起了头，第一次正视这位老人。他从老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与他相似的东西。
那是被地狱业火淬炼过的，冰冷的火焰。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沈既明沙哑地问。
“我什么都不想要。”苍先生笑了笑，“我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我不喜欢天才被埋没，更不喜欢……看到小人得志。”
他将一张黑色的卡片放在床头柜上。
“这张卡里有五千万。密码是你的生日。离开这里，去国外，那里有全世界最好的医疗团队，或许能治好你的腿。然后，用剩下的钱，活下去。”
沈既明愣住了。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个。
非亲非故，一掷千金，只为一句“不喜欢小人得志”？
【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事？】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的眼神。”苍先生站起身，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虽然身处泥潭，但你的眼睛里没有认命，只有恨。有恨，就有活下去的动力。有恨，就有复仇的希望。”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说道：“记住，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要想赢过魔鬼，你必须……变成比他更可怕的魔鬼。”
门开了又关上，老人和他的人，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
但床头那张冰冷的黑金卡，却在提醒沈既明，一切都是真的。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张卡。
卡很轻，却承载着他全部的希望。
他看着窗外划破夜空的闪电，眼中慢慢亮起一抹骇人的光。
【陆承宇，苏晚晴，你们听到了吗？】
【地狱的门，为我打开了。】
三年后。
瑞士，日内瓦湖畔的一座私人庄园。
一个身穿白色练功服的男人，正在草坪上行云流水地打着一套拳。他的动作刚柔并济，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破风之声。如果不是左腿膝盖处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谁也无法想象，三年前，这个人还瘫痪在床。
男人收拳而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却异常冷峻的脸。
正是沈既明。
但这三年的时光，已经在他身上刻下了全新的烙印。曾经的温润儒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刀锋般的凌厉和深不见底的沉静。
他的腿，在苍先生的安排下，由世界顶级的医疗团队通过一种实验性的神经再生技术，奇迹般地治愈了。
但身体的康复，只是第一步。
这三年来，他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苍先生教给他的一切。金融、法律、权谋、心理学……他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将自己重塑成了一件最锋利的武器。
苍先生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归一。
取自“万法归一”，也寓意着他此生，只为复仇这一件事。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快步走来，恭敬地递上一台平板电脑。
“归一先生，云城那边的最新资料。”
沈既明接过平板，屏幕上是陆承宇和苏晚晴的照片。他们正在出席一个商业晚宴，笑容满面，春风得意。
这三年来，陆承宇靠着“天际之心”项目，将公司规模扩大了十倍，成功上市，成了云城炙手可可的新贵。而苏晚晴，也成了名副其实的豪门阔太，社交圈里的焦点。
他们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个躺在康复中心，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废物”。
“他们的公司，‘承天集团’，最近在竞标城南那块地王，准备开发第二个‘天际之心’？”沈既明淡淡地问道。
“是的，先生。陆承宇野心很大，他想复制当年的成功，将承天集团推向一个新的高度。这次竞标，他几乎押上了全部身家。”管家回答道。
沈既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好。”
【想爬得更高？那我就让你在最高点，摔得粉身碎骨。】
他拨通了一个加密电话。
“苍叔。”
电话那头传来苍先生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准备好了？”
“嗯，是时候回去了。”沈既明的语气平静无波，“我这把刀，磨了三年，也该见见血了。”
“需要我做什么？”
“您已经给得够多了。剩下的，我想亲手拿回来。”沈既明顿了顿，说道，“不过，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足以让整个云城都为之震动的身份。”
“没问题。‘黑曜石资本’亚太区首席执行官，这个身份，够吗？”
沈既明笑了。
黑曜石资本，全球最神秘，最强大的投资机构之一，其实力，足以撼动一个小国家的经济。
“够了。”
“去吧。”苍先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许，“让我看看，你这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龙，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挂掉电话，沈既明看着平板上那对笑得灿烂的男女，眼中再无一丝波澜。
【游戏，开始了。】
半个月后，云城。
一则消息，引爆了整个云城的商界。
神秘的国际巨头黑曜石资本，将首次涉足华夏市场，而他们选择的第一个城市，就是云城。
一时间，云城所有豪门世家，商界大鳄，都闻风而动，削尖了脑袋想跟这位空降的“财神爷”搭上线。
承天集团，总裁办公室。
陆承宇烦躁地将一份文件摔在桌上。
“查到了吗？这个叫‘归一’的首席执行官，到底是什么来头？”
秘书战战兢兢地回答：“陆总，查不到。他的资料是最高机密，我们动用所有关系，也只知道他是个华裔，非常年轻，手段狠辣，在华尔街有‘黑狼’的称号。”
“废物！”陆承宇怒骂一声。
一旁的苏晚晴走过来，温柔地替他按着太阳穴，劝道：“承宇，别生气了。这个归一再厉害，也是来投资的。我们承天集团现在如日中天，又是城南地王最有力的竞争者，他肯定会注意到我们的。这说不定是我们的机会。”
陆承宇的脸色稍缓，他反手握住苏晚晴的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你说得对。如果能搭上黑曜石资本这条线，别说一个小小的云城，就是整个华夏，都将有我陆承宇的一席之地！”
就在这时，秘书的电话响了。
接完电话，秘书的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陆总！大好消息！黑曜石资本的助理刚刚打来电话，说归一先生对我们的城南地王项目很感兴趣，想约您……明天晚上，在‘云顶’会所见面！”
陆承宇和苏晚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动和野心。
“天助我也！”陆承宇猛地一拍桌子，意气风发，“晚晴，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一定要让这位归一先生，看到我们最大的诚意！”
【诚意？】
【不，我要看到的，是你们最大的恐惧。】
第二天晚上，“云顶”会所，最顶级的包厢。
陆承宇和苏晚晴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陆承宇穿上了他最贵的一套高定西装，苏晚晴也戴上了价值千万的珠宝，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光彩照人。
他们紧张而又期待地等待着那位神秘的归一先生。
晚上八点整，包厢的门被推开。
一个身材挺拔，气场强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黑色手工西装，没有打领带，领口的扣子随意地解开两颗，透着一种慵懒而又危险的气息。他的五官深邃，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让人不敢直视。
他就是归一，沈既明。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陆承宇和苏晚晴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蛰伏的猛兽。
“归一先生，您好您好！久仰大名！”陆承宇连忙迎上去，谄媚地伸出双手。
沈既明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握手，而是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陆承宇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苏晚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很快调整好表情，露出一个自认为最迷人的微笑：“归一先生真是年轻有为，比照片上还要英俊呢。”
沈既明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目光玩味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然后落在她脖子上的那条钻石项链上。
“项链不错。”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苏晚晴心中一喜，以为自己的魅力起了作用，娇笑道：“归一先生好眼光，这是‘星之泪’，承宇特地从巴黎给我拍回来的。”
“是吗？”沈既明端起桌上的红酒，轻轻晃了晃，“我记得，三年前，也有人送过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给他的未婚妻。只不过，后来那个男人……好像出车祸死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旧闻。
但陆承宇和苏晚晴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煞白。
“星之泪”是沈既明当年准备的求婚礼物，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出了事。后来陆承宇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便顺手拿来送给了苏晚晴。
这件事，除了他们两个，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他是谁？他怎么会知道？】
“归一先生……说笑了。”陆承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世上项链款式那么多，相似也很正常。”
“是吗？”沈既明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包厢。
他盯着陆承宇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那云城西郊盘山路上的那个急转弯，也很正常吗？”**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陆承宇和苏晚晴的脑海里炸开。
他们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个急转弯，正是当年沈既明出车祸的地点！
他们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叫“归一”的男人，一个荒谬而又可怕的念头，从心底疯狂地滋生出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个人已经是个废人，早就该烂死在哪个阴暗的角落了！
“你……你到底是谁？！”陆承宇的声音都在发颤。
沈既明笑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
他的身高比陆承宇要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
“我？”
他伸出手，轻轻拂去陆承宇肩上的一点灰尘，动作轻柔得像情人间的抚摸。
“我是来收债的。”
“我叫归一，也是……”
他凑到陆承宇耳边，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那个让他们午夜梦回，惊惧不已的名字。
**“沈、既、明。”**
“啊——！”
苏晚晴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陆承宇更是如遭雷击，蹬蹬蹬连退三步，撞在身后的墙上，脸上血色全无，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不……不可能！你是人是鬼？！”他语无伦次地叫道。
“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沈既明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脸上是云淡风轻的微笑，“至于我的腿，还得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把我推下地狱，我又怎么有机会……获得新生呢？”
陆承宇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眼神冰冷的男人，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当年那个温润青年的影子。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归一”的资料一片空白。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黑曜石资本会突然降临云城。
这不是什么商业投资，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复仇！
“你……你想干什么？”陆承宇的声音里充满了颤抖。
“干什么？”沈既明笑了，笑得残忍，“当然是……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璀璨的城市夜景，那万家灯火，曾是他想要守护的东西。
“陆承宇，你不是想复制‘天际之心’的成功吗？你不是把全部身家都押在了城南那块地上了吗？”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你是怎么从山巅，一步步滚回泥潭的。”
“你的公司，你的钱，你的名誉……还有你最爱的女人。”他的目光落在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苏晚晴身上，“我会一样一样，全部都毁掉。”
“不……不要……”陆承宇彻底崩溃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沈既明的大腿，“既明！不！明哥！我错了！我当年是鬼迷心窍！你放过我吧！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把公司还给你！我把一切都还给你！”
“晚了。”
沈既明一脚踢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从你们在那个雨夜，冷漠地看着我等死的时候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仇恨了。”
他不再看地上的两人，径直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城南那块地，黑曜石资本也参与竞标。而且，势在必得。”
“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狂欢吧。”
砰！
门被关上，也宣判了陆承宇和苏晚晴的死刑。
包厢里，陆承宇和苏晚晴瘫在地上，面如死灰，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他们知道，地狱的使者，真的回来了。
复仇的巨轮，开始缓缓转动，碾压一切。
第二天，城南地王的竞标会上，黑曜石资本以一个陆承宇根本无法企及的天价，轻松拿下了地块。
这个消息传出，承天集团的股价应声暴跌。
陆承宇为了筹集竞标资金，几乎抵押了公司所有的固定资产，还签下了高额的对赌协议。如今竞标失败，银行和投资方立刻上门逼债。
承天集团的资金链，一夜之间，岌岌可危。
但这，仅仅是开始。
紧接着，承天集团的各种负面新闻开始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地出现。
偷工减料、拖欠供应商货款、财务造假、高管内斗……
每一条，都足以致命。
这些都是陆承宇这些年为了快速扩张而埋下的雷，如今，被沈既明派人一颗一颗，精准地引爆了。
【一步错，步步错。陆承宇，你太急了，根基不稳，就想建造摩天大楼，风一吹，就得塌。】
股价一泻千里，合作伙伴纷纷解约，员工人心惶惶。
陆承宇焦头烂额，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却处处碰壁。整个云城商界，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得罪黑曜石资本。
他想去找沈既明求饶，却连人都见不到。
不到一个月，曾经风光无限的承天集团，已经濒临破产。
陆承宇整个人都垮了，每天借酒消愁，喝醉了就对苏晚晴拳打脚踢，把所有的失败都归咎于她。
苏晚晴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被曾经追捧她的名媛圈彻底抛弃，出门被人指指点点。曾经送她珠宝豪车的陆承宇，如今只会对她施以暴力。
她开始怀念，怀念以前和沈既明在一起的日子。
虽然清苦，但沈既明从来没让她受过一丝委屈。他会记得她的生日，她的喜好，会把最好的一切都留给她。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在又一次被陆承宇打得鼻青脸肿后，苏晚晴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偷偷地录下了陆承宇酒后承认当年如何设计车祸，如何侵吞公司财产的醉话，然后，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沈既明助理的电话。
“我想见归一先生，我有一样东西，他一定会感兴趣。”
一间幽静的茶室里。
沈既明看着眼前这个憔悴不堪，脸上还带着淤青的女人，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说吧，找我什么事。”
苏晚晴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推到沈既明面前。
“这里面，是陆承宇亲口承认当年所有罪行的录音。有了它，你就可以把他送进监狱。”
沈既明拿过录音笔，并没有播放，只是在手里把玩着。
“条件呢？”
“放过我。”苏晚晴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祈求，“当年的事，都是陆承宇一个人策划的，我……我只是被他蒙蔽了。求求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
“情分？”沈既明笑了，笑声里充满了嘲讽，“苏晚晴，你是不是忘了，那个雨夜，你也站在那里。你看着我流血，看着我求救，你的眼神，比陆承宇还要冷。”
苏晚晴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我没有忘。”沈既明收起笑容，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我一个字都没有忘。”
“你背叛我，不是因为被蒙蔽，只是因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荣华富贵。现在，你背叛陆承宇，也只是因为他给不了你了。”
“你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爱，只有交易。”
沈既明站起身，将录音笔放进口袋。
“东西我收下了。但是，我不会放过你。”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
“你不是最喜欢荣华富贵吗？那我就让你尝尝，从天堂掉进地狱，再也爬不出来的滋味。”
“陆承宇会进监狱，承天集团会破产清算，而你，苏晚晴，将会背负上亿的共同债务。你这辈子，都将在还债中度过。你那些名牌包，那些珠宝，都得拿去变卖。不知道，到时候还会不会有男人，愿意为你一掷千金呢？”
苏晚晴彻底绝望了。
她瘫在椅子上，发出了凄厉的哭喊。
沈既明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最珍视什么，我就毁掉什么。这才是，真正的诛心。】
三天后，承天集团召开了最后一次股东大会，宣布破产。
会场外，围满了记者和讨债的供应商。
陆承宇像一具行尸走肉，双眼无神地坐在主席位上。
就在破产文件即将签署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了。
沈既明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身上。
陆承宇抬起头，看到沈既明的那一刻，眼中迸发出了疯狂的恨意。
“沈既明！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他嘶吼着，像一头困兽。
沈既明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他面前，将一份文件甩在他脸上。
“在你进监狱之前，先把这个签了。”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当年，沈既明创立公司时，出于兄弟情义，无偿赠予了陆承宇30%的股份。这份协议，就是要陆承宇将这些股份，无条件归还。
“我死也不会签！”陆承宇红着眼咆哮。
“是吗？”沈既明打了个响指。
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正是苏晚晴交给他的那段录音，配上了字幕和相关的证据链。陆承宇如何篡改刹车系统，如何伪造文件，如何转移资产，一桩桩，一件件，清清楚楚。
下面，是另一段视频。
是当年沈既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陆承宇和苏晚晴去探望他时，医院走廊的监控录像。虽然没有声音，但他们脸上那得意的笑，那亲密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些东西，如果交给警方……”沈既明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陆承宇的心上，“你猜猜，你会因为故意杀人未遂和商业欺诈，被判多少年？”
陆承宇的身体晃了晃，彻底瘫倒在椅子上。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沈既明走到他的轮椅旁，俯下身，用当年陆承宇的语气，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陆承宇，别给脸不要脸。你现在就是个一无所有的阶下囚，还当自己是承天集团的董事长？”
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轻蔑。
却是在完全反转的场景下说出。
**这是最极致的羞辱，也是最彻底的报复！**
陆承宇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
他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拿起笔，胡乱地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就在这时，一群警察冲了进来。
“陆承宇，你涉嫌多起商业犯罪和故意伤害，跟我们走一趟吧！”
冰冷的手铐，铐住了陆承宇的双手。
在被带走的那一刻，他死死地盯着沈既明，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沈既明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结束了。】
陆承宇被判处无期徒刑。
苏晚晴则因为共同债务，被法院强制执行，名下所有资产都被拍卖，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尘埃。她试过去找工作，但因为背负着“小三”和“拜金女”的骂名，处处碰壁。最后，有人看到她在一个低档的夜总会里，化着浓妆，陪着油腻的中年男人喝酒。她曾经最看不起的生活，成了她唯一的出路。
承天集团的烂摊子，被黑曜石资本全盘接收，重组成了新的“既明集团”。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只是，物是人非。
云城最高的建筑，“天际之心”的顶楼。
这里，曾是沈既明梦想开始的地方。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座城市。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复仇了，他赢了。
但他却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
苍先生拄着拐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都结束了。”老人开口道。
“嗯。”沈既明淡淡地应了一声。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沈既明沉默了很久，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这三年来，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如今大仇得报，他的人生，仿佛瞬间失去了方向。
“既明，你记住。”苍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复仇，只是让你走出过去的一种方式，但它不应该是你人生的全部。你毁掉了魔鬼，但不要让自己，也成为魔鬼。”
老人将一张机票放在他身旁的桌上。
“去看看这个世界吧。去看看那些美好的，值得你重新去爱的东西。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沈既明拿起机票，上面是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小岛的名字。
他看着窗外的夕阳，那抹最后的温暖，驱散了他眼底的一丝寒冰。
或许，苍叔说得对。
沈既明已经死在了那个雨夜。
归一完成了他的使命。
现在活着的，应该是一个全新的人。
他转过身，对苍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苍叔。”
这一躬，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再造之德。
也是与过去的自己，做一个彻底的告别。
第二天，一架私人飞机从云城机场起飞，消失在蔚蓝的天际。
江湖上，少了一个名为“归一”的冷酷传说。
世界上，多了一个寻找新生的平凡旅人。
他的人生，曾被悲剧和背叛撕碎，又在逆袭和复仇中重生。
而这一次，他将为自己，重新活过。
来源：断桥畔飘荡的柳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