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明又至,昨日随夫去上坟,面对吹面不寒的杨柳风,蓬勃吐绿的麦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小草,我的心是欢喜的,大自然的神奇与伟大令人惊叹。但面对长眠于地下的一个个亲人,我的心是沉重的。我喜欢春天,但不喜欢清明,它勾起我对许多逝去亲人的怀念。
清明感怀
张巧
清明又至,昨日随夫去上坟,面对吹面不寒的杨柳风,蓬勃吐绿的麦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小草,我的心是欢喜的,大自然的神奇与伟大令人惊叹。但面对长眠于地下的一个个亲人,我的心是沉重的。我喜欢春天,但不喜欢清明,它勾起我对许多逝去亲人的怀念。
站在空旷的田埂上,望着那一卷卷燃烧的纸钱,纸灰随风飘向空中,我的心中满是凄凉,一向不相信世间有鬼神,从不占卜的我,此刻反而希望有灵魂的存在,能让逝去的亲人在另一个世界有所感应,知道他的亲人对他的思念,来看过他们,得到暂时的心灵的慰藉。我在夫家坟旁的空地上虔诚地画了一个大圈,放上纸钱,纸钱在我的悠悠思念中燃起,袅袅青烟中愰化出一个个已过世亲人在世时亲切的脸,他们离我这样近,这样亲,但又这样虚幻!我一边往里面添放烧纸,一边在心中默念——刚弟、三婶、姑父、大妈......你们在那边好吗,巧儿来看你们了,我从来就不曾将你们忘记……烧完纸钱,夫家人都坐车走了,我步行顺着田埂从小路而回,望着已播种完的一块块田地,望着曾长满荒草的沟沟坎坎,我的心满目荒凉。
我想起了我的童年,我曾是一个与泥土为伴的孩子,大自然和亲友给了我太多的欢乐。每到春天,我随着父兄在田间劳作,父亲干累了,就让我回家提馍馍和茶,我在父母含笑的眼神中,跌跌撞撞的走来,一茶壶水早剩半壶了。明媚的阳光,泥土的清香,父亲套着驴子翻地、耙地,我坐在耙上压耙,象坐着车在游玩,快活极了。到了下午,我糊得像个泥球,满脸的汗水,满身的疲惫,我和堂弟妹们互相追逐打闹、无所顾忌的在田间打滚,我把野草插在头上当金钗,我趴在没水的小水沟里追逐已出来活动的虫子、蜈蚣、蚂蚁、鞋底虫,欢乐的笑声惊醒了沉睡的青蛙。。。。。。
不久,在有积水的小水洼里,就会出现一群群大脑袋、细尾巴的蝌蚪,我和堂兄弟姐妹、小伙伴们用玻璃瓶装几只回家,想看看它是怎样逐渐变成青蛙的,常常一不留神滑进泥坑,弄得一身泥巴,满身污水,有时连鞋子也找不见了。我的小蝌蚪不几天就死了,田野里的小青蛙却成群结队的合奏,整天呱呱的叫着,唯恐世人不知它的存在。
伴随着青蛙的欢叫,父亲的瓜菜上市了,长满刺儿香嫩嫩的黄瓜,尾巴上开着黄灿灿的花儿向你招手;紫薇薇的茄子,在叶间欢笑;西红柿在枝叶间涨红了笑脸,似乎诉说着成熟的喜悦。绿色的辣椒,白的、红的小萝卜,长势喜人的西瓜、脆瓜......父辈们常在我们课余、假期派我们看菜、看瓜,贼到没捉到,瓜果倒是被我们吃和糟蹋了不少。我们到黄瓜沟里,西红柿地里,挑最好的摘了吃,小沟里若有水就洗洗,没水就用手搓两把,也不管干净不干净,刚摘的黄瓜吃起来有股清香,西红柿酸中带甜,那种新鲜的味道,不曾亲自种过的人,是很难有机会品尝到的。
我们常在父母派我们看菜看瓜时一起玩过家家,用泥巴烙饼子、搓搓鱼子,用野草做菜,用破瓦片当盘子和碗,把弟妹们打扮成新郎新娘让他们成亲,我们坐在上面当爹当妈......我们到池塘里捉鱼,到树上掏鸟蛋,逮青蛙,抓蚂蚱,满沟沟里找蘑菇,在小河里洗澡,在青石板上把衣服用小脚丫踩来踩去,算是洗过,捞出来晒在树枝上......看菜的事呢,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每年暑假,放驴也常是我们的一大任务,我们常三五成群的结伴去放驴,把驴拉到草滩里,用长绳拴到树桩上,我们蹑手蹑脚的扑蝴蝶、捉蜻蜓,坐在树荫下打扑克,天南海北神聊,渴了到附近老乡家的地里摘根黄瓜,拔个萝卜,再兜一些西红柿,或悄悄溜进瓜地去偷西瓜,西瓜没偷着,却被主人大声的呵斥声撵得四散逃窜,偶尔幸运偷到一两个,也常是没滋没味的生瓜,但仍欣喜若狂的啃两口,倍加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饿了,拣一些干树枝,生一堆火,掰几棒玉米,刨几个土豆,采一些豆角,把玉米插在竹竿上在火上翻来覆去的烤,然后把土豆埋进火堆里慢慢熏,豆角呢,放在不再疯狂燃烧的火子中,任它辟啪作响,散发阵阵豆香!等自认为熟了,嘻嘻哈哈啃玉米,吃土豆,嚼豆子,玉米香甜,土豆外焦里硬,豆子常常烧焦,个个吃成个黑嘴头,最后消尸灭迹挖个坑把火堆、半生的土豆埋了……
夏秋是收获的季节,也是父亲最为辛苦的日子,什么叫面朝黄土背朝天,什么叫起五更睡半夜,我亲眼目睹着,心疼着。因为母亲的多病,为了一家人的生活,瘦弱的父亲,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辛劳。他和母亲白天摘菜,我们兄妹一放学就往地上跑,我帮他们提袋子,哥哥们往驴车上抬筐,我们常常在满天星斗、明月高悬时帮父母推着架子车回家,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月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架子车发出嘎吱嘎吱地呻吟,似乎不堪重负。田间蛙声阵阵,小河流水潺潺,父母疲劳至极。等母亲做好饭,我早已睡着,母亲叫我们起来吃饭,自己扒拉两口,还要喂鸡喂猪,很晚才睡。凌晨一两点,父亲又要起床去南关市场卖菜,回来又是摘菜......有时卖不掉,还要到火车站、一些小区去叫卖。
父母的艰辛,让我们兄妹过早懂事,我们个个品学兼优,曾一度让父母骄傲。所以时至今日,生活在城市的我,看到在衔头巷尾卖菜的老农,总会忍不住前去买一点,并和他们亲切交谈,告诉他们,我们家也曾是种菜的。看到他们,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父亲——黧黑的面孔,破旧的衣裳,勤快的手脚,提着一杆称,招揽着顾客,笑意中带着点谦卑的神情。这一切都使我感到亲切,心酸......
后来,成长为少年的我,常在夏日、或初秋的黄昏、傍晚,和兄长坐在田埂上,望着高悬的明月,闻着庄稼的清香,听着青蛙的欢唱、蝉儿的高歌,畅谈着我们的向往,诉说着我们的困惑,讨论读某本书或文章的感受,还有对我们至爱亲友的深深感念。凉风习习,蛙声阵阵,不知名的小虫儿的叫声此起彼伏,我们手牵着手在田间小道上,边走边聊,无话不谈,星空是那样远,我们的思想和心灵是那样近。我们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在父母的关爱下,一天天长大,是兄妹,更是良师益友。
如今,我们都已成年成家,父亲衣食无忧,精神矍铄,安享晚年。母亲一直挣扎着,活到今天,实在不易。提起儿女,他们都是快乐的——我们兄妹三人,生活安定,善良健康,孝顺。
父亲的小院里,每年的夏天,依旧蔬果繁茂。不过,它们的使命早已改变,不再用来出售,换来一沓沓钞票,维持一家人的开销,只是父母和我们餐桌上无公害的菜肴,茶余饭后的谈资。走进家门,父亲小小的菜园所呈现的勃勃生机,和在其间侍弄蔬果的两位老人组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时光飞逝,一切都在变化,许多亲人,已长眠地下,如慈爱的姑父,英俊阳光才25岁的的刚弟,我少年时给与我太多关心和鼓励的张录文哥......一抔黄土,让我们阴阳两隔。他们纵然有再多的牵挂与不舍,也无济于事。活着的人,即使再苦再难,为了父母和妻儿,也只能继续前行,风雨无阻。
这样任思绪漫飞,信步而行,不觉已快到家门,远远看见欢快奔跑的女儿,我的嘴角不由浮起了笑意。
(作者简介:张巧,甘州区文化馆馆员,主要从事信息宣传报道工作,热爱文学,喜欢写作、书法,在多家网站和报刊杂志发表散文数篇。)
来源:金色甘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