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三叔：「小嫂何必和他讲道理，贺雅芝从来都是六亲不认的。承业是大哥的儿子，也只有他才有资格举灵牌、摔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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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小嫂何必和他讲道理，贺雅芝从来都是六亲不认的。承业是大哥的儿子，也只有他才有资格举灵牌、摔盆子。」

我冷笑一声：「什么时候不明身份的野种也能登堂入室了。」

二叔缓缓地说道：「承业是长子，明玉为庆来生育了三个孩子，也是公司的元老，这件事情也是家里大家商量的结果，你也不要再闹了，要怪，就怪你妈没把你生成个带把的。」

李明玉朝我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贺承业也叫嚷着让我滚开。

2

助理小唐朝我点点头，我突然一笑，放松地向沙发躺去：「我同意，如果大家不介意公司遭受重大损失的话。」

二叔一愣：「公司的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我垂下眼眸，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额头：

「当然解决了，散播产品质量问题谣言的对手公司已经遭受流量反噬，业绩将大幅度下滑。而且我还一并推送了一波正面宣传引导，公司的营业额应该会有大幅度提升。」

二叔：「那怎么会？」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了笑：「父亲贺庆来终生爱国的慈善企业家形象人尽皆知，我不允许他遭受一丁点儿的污蔑。」

李明玉快速地查看了网络，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贺庆来爱国民营企业家的消息，无数网民和水军都纷纷留言支持。

「一妻一女一家，一汤一鞋一生，贺老永远值得我们信任。」

「天啊，感动哭了，没想到贺老竟然做了那么多好事，我要去买立洁的香皂、肥皂，支持国货！」

「你竟然操纵舆论！」李明玉终于忍不住厉声惊呼。真不愧是海大的研究生，我承认李明玉有点头脑。

「父亲的形象和公司的信誉一直都深度捆绑，如果他在天有灵，也会赞成这样的正面宣传。」

我转头看向二叔，「贺家坚持要贺承业代表公司我没什么问题，不过现在舆论都普遍认为父亲只有我一个独女，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反复。」

说到这里，我不再言语。

二叔低头思索起来，也不需要太久，他转头对李明玉说道：「李总，公司的利益是最重要的，承业都二十多岁了，也不急这么一会儿。」

李明玉拉住了贺承业，脸色难看地回答：

「为了公司，也是为了老贺，我们都是甘愿的。」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是父亲去世后，我以继承人身份出现的第一次公开露面，无论如何都必须争取到。

果然，感情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总是显得那么一文不值。

三叔不满：「大哥他有长子啊，怎么能让这个丫头来摔盆！」

我礼貌又带着一丝委屈地回答：「我只是在外维持公司的整体形象，父亲扶灵上山的时候还是可以让其他人代劳。」

一屋子的人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助理小唐向我汇报：「大小姐，您的姑姑已经找到了。」

我顺势起身：「那就麻烦各位代为守灵了，我先去接待宾客。」

3

初中以前，我拥有一个幸福到让人嫉妒的家庭。

父亲出生在人才辈出的晋城，家里祖上是出过秀才的，奶奶一直说父亲是文曲星下凡。

父亲也争气，从小聪明，读书刻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但运气不好，刚考上了中专就遇到了上山下乡。

当着一屋子的弟弟妹妹，父亲主动揽下了下乡的指标，遇到了我的妈妈，生下了我。

父亲吃过公家饭，但家里实在太穷，弟弟妹妹又需要生活，便咬咬牙辞职走上了创办肥皂厂的路。

在无数个爸爸忙于工作未回家的夜晚，我最喜欢听妈妈讲他和爸爸相遇的故事。

「你爸站在田里，一个大高个儿，国字脸方方正正的，我一下子就中意了。你爸看到我也是直接看呆了，他说十里八乡没见过笑得比我更甜的姑娘。」

爸爸一边要工作，一边还要帮衬着家里。

奶奶早年间在田里闪到了腰，生了几个孩子又没有养好，干不得重活，妈妈就承担起了照顾这个大家庭的责任。

我爸说最喜欢我妈做的酸辣面片汤，大冬天的来一碗，热得头上冒汗，身体立刻就暖呵呵的了。

妈妈也心疼爸爸，看到他天天忙得不着家，就给他纳厚厚鞋底的布鞋。

爸爸穿上布鞋眼睛亮晶晶的，一有空就扛着我去放风筝。

爸爸捣鼓的生意越来越好，收购了几个老厂和政府合作成立了公司，也算是国资企业了。

爸爸的公司叫来立洁，是根据爸爸妈妈的名字贺庆来和周洁取的。

妈妈不再日日操劳家务，想着给我添个弟弟妹妹，但爸爸变成领导了，只能生一个孩子。

有一天，我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爸爸还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眼神木讷不发一言，烟头到处都是。

我小心翼翼地拥抱爸爸，把头轻轻地放在爸爸的肩膀上：「爸爸，你怎么了？累了就要休息哦，芝芝是最爱你的了。」

爸爸好像一下子醒了过来，眼睛也红了：

「芝芝，爸爸也只爱你一个，爸爸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洋娃娃、小汽车全都可以给我买吗？」

「当然了，我要让芝芝当最幸福的公主。」

「那拉钩。」

「拉钩。」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发现妈妈的眼睛也有点肿，但她还是温柔地给爸爸煮了一碗酸辣面片汤。

那天，爸爸妈妈是牵着手送我去学校的。

4

后来，爸爸的公司越开越大，几个叔叔姑姑都去公司上班了，爸爸也越来越忙，有时候一连几天都回不来。

我看到妈妈一个人呆呆地在家，看起了一些饮食书籍打发时间，说要给我和爸爸补补身子。

过了几年，我小学快毕业了，老师、同学都对我特别友善，有时候会听到同学们窃窃私语，他们私底下叫我来立洁公主。

那时候，我最大的烦恼不过是第二天穿什么颜色的小裙子。

这一切的幸福终止在一个非常平凡的晚上。

那天，爸爸难得回家，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我们一家人久违地坐在一起吃饭。

爸爸公司的李阿姨来了，说的东西我听不懂，只看到她小腹微微隆起。

爸爸的表情带着害怕、羞愧和靴子终于落地的放松，他大声要求这个不速之客快离开。

李阿姨走后，爸爸和妈妈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最后以爸爸摔门而去终结。

晚上，我偷偷趴在妈妈的房间门上，听到了持续压抑的哭泣，我懵懵懂懂地知道，有些事情变了。

爸爸和妈妈变得更少见面了，一见面就是争吵。

妈妈的底线是不能有孩子，爸爸的底线是想要有个儿子，让李阿姨生下孩子后由妈妈领养，妈妈不同意。

有一次我问爸爸：「爸爸，是芝芝不好吗？」

爸爸脸上露出愧疚：「不是的，芝芝很好，爸爸只是觉得芝芝很孤单，想给芝芝一个弟弟。」

我不解：「不可以妈妈生一个吗？一定要是一个弟弟吗？」

爸爸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我看不懂，他只是回答我：「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芝芝还小。」

有一次李明玉挺着孕肚来我家取爸爸的东西，又和妈妈争吵了起来，我冲了出去保护妈妈，却在推搡中推倒了她。

李明玉摔下楼梯，血流了一地。

爸爸的司机屁滚尿流地把李明玉送去了医院。

看着院子里的血迹，我感到害怕，妈妈抱住我不停地哭泣，一直重复着安慰道：

「芝芝，别怕。」

晚上的时候爸爸回来了，我扑上去想寻求爸爸的安慰，却被愤怒的爸爸抽了一耳光。

大脑嗡嗡作响，这一切仿佛都那么不真实。

妈妈冲上去和爸爸厮打起来，声嘶力竭地哭喊到：「芝芝是为了保护我，谁让那个贱女人竟敢上门挑衅，是我让芝芝这么做的。」

爸爸失望透顶地承受着妈妈的怒火，他冷冷地说：「周洁，我们离婚吧。」

5

爸爸和妈妈最终没有离成婚。爸爸的家人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爷爷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你们现在离婚，让我们贺家的脸往哪儿搁！」

奶奶说：「雅芝虽然是个女孩，却是我们贺家的血脉。那个女人没福气，怀了儿子也没生下来。」

二叔、三叔说：「大哥，现在正是公司发展的关键时期，不能受这些家事影响啊，三思！」

姑姑说：「这次的事情是个例外，周洁没有什么过错，这么多年一直在为家里付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对妈妈说：「妈妈，如果你不快乐的话，我支持你离婚，我会跟着你。」

妈妈哭了：「孩子，你要有一个家啊！」

妈妈坚决不同意离婚，爸爸愤怒消去后也没再提了，只是不再回家。

总之，爸爸和妈妈的婚姻名存实亡地存续着。

直到妈妈给爸爸公司送去了一碗酸辣面片汤和一双布鞋，爸爸才终于回来了。

妈妈端上了丰富的菜肴，平静而温柔地说：

「回家就好。」整个家的裂痕好像被抹去了，没有人再提。

很快我升上了初中，和爸爸见面的时间也更少了。

每次见面他都会问我的成绩，我知道只有优秀才能得到爸爸的一个笑脸。

妈妈变得忙碌了起来，周围的朋友、邻居都把孩子送出国留学了，妈妈也准备让我初二读完，就前往 M 国读四年制的高中，方便申请名校，难得爸爸也同意。

我舍不得爸爸妈妈，但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好。

14 岁那年的夏天，我坐上了前往 M 国的飞机，妈妈因为肝病动了手术，需要长期住院保养。

爸爸承诺会送我过去，并安排好我的生活起居。

下飞机后，我在车里等爸爸。

其实家里的条件一直很优渥，爸爸直接在 M 国当地买下了一栋房屋，还配有专门的管家、保姆和司机。

我看到爸爸小心翼翼地扶着李明玉坐上了车，她的肚子又隆了起来，这就是爸爸抛下我去忙的重要事情吗？

李明玉看到我瑟缩了一下，爸爸察觉到后马上抱紧了她，轻声地安慰。

我隐隐约约听到一句话：「不是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可是爸爸，你真的把我当你的孩子吗？

我沉默着不说话，爸爸似乎也有点不知如何开口，一路无语。

6

到家后，爸爸把李明玉安排到了主卧。

我由管家带着安排到了次卧，是我喜欢的粉红色装饰。

我心想爸爸还是爱我的，但心里的难过仍然止不住地翻涌。

几声敲门后，爸爸推门进来了：「芝芝，房间还喜欢吗？」

「喜欢的，爸爸。」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爸爸先开口：「芝芝，你在 M 国需要有人照顾，李阿姨可以好好地照顾你，你妈妈病得很重，不要让他担心好吗？」

「李阿姨有小宝宝了吗？」我问道。

爸爸声音里带了紧张：「是的，你快有弟弟妹妹了，你开心吗，芝芝。」

我低下了头，在爸爸的耐心耗尽的最后一刻，满脸泪水地抬头：「爸爸，有了弟弟后，你还会永远是我爸爸吗？」

女儿满脸的孺慕和依赖让叱咤商场的男人也忍不住怜惜，毕竟是十多年的感情。

「芝芝，我永远是你的爸爸。」

我扑到爸爸的怀里，狠狠地拥抱他，滚烫的眼泪流到了他的掌心。

「爸爸，我是个骗妈妈的坏小孩，我爱爸爸，也爱爸爸的孩子。」

后来我才知道，爸爸回归家庭的这两年。

李明玉利用爸爸的愧疚在公司安插亲信和人手，又凭借自己的专业能力取得了公司股东的认可。

在爸爸的大力支持下，成为了来立洁公司的 CFO 首席财务官。

员工们都知道，李明玉是公司的二老板，话语权很大，公司的很多事务都有决策权。

李明玉怀孕正逢国家大动作改革国资企业，来立洁公司内外人心惶惶。

贺庆来亦不敢在这个特殊节点爆出出轨情人还怀孕的丑闻，便让李明玉负责海外业务拓展，前往 M 国待产。

爸爸待了半个月就走了，我小心翼翼地和李明玉生活在一起，在和妈妈的通话中隐去她的影子。

我经常梦到李明玉面色狰狞地用各种手段杀死我，在半夜惊醒。

但其实李明玉很忙，他比爸爸小十六岁，又是海大的研究生，骄傲又自负。

她似乎有很多的业务要谈，根本没有时间管我，偶尔和我在一起时，也是轻声细语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长大以后我才明白她是看不起我，一个被剥夺了母亲、处在异国他乡的孤女，捏死我跟捏死蚊子一样简单。

但她需要在爸爸面前保持善良包容的形象，所以允许我像条无人问津的狗一样生活。

一直到李明玉诞下一个男婴，我第一次看到爸爸这么激动的样子。

李明玉躺在床上像一个胜利的女王，因怀孕而丰腴了些的皮肤闪着动人的光芒。

爸爸抱着孩子的手颤抖而有力。

「我贺庆来终于有后了！」

7

爸爸为李明玉的孩子取名贺承业。

承业，继承家业。

贺承业出生之后，李明玉像一头母狮子一般审视着这个家里的所有人，特别是我。

她看我的眼神永远带着思索，我常常感到不寒而栗。

爸爸、李明玉和贺承业变成了一家人，他们欢声笑语如此刺耳。

「承业这孩子聪明，将来一定能成大器。」爸爸的声音里满是期待。

「孩子还小，还需要好好培养。」

李明玉轻声笑着，顿了顿继续说：「你也不要忽视雅芝，她一个女孩子更需要爸爸的支持和宠爱。」

「明玉，你太让我感动了。」

「给她安排马术、美术、钢琴、社交礼仪这些女孩子需要的课程吧，多试试看有没有喜欢的兴趣。」

「都听你的，你看着安排吧。」

我心里思绪万千，李明玉似乎是在为我着想，但身份立场的不同早已让我觉得她不安好心。

我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能顺她的心意。

之后的两年，李明玉热衷于给我安排芭蕾、钢琴等各种课程。

我装着认真学习的样子，但却永远学不好，似乎没有一点艺术的天赋。

到了晚上，我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学习上，认真完成老师布置的每一个调研课题，所有学科都获得了 A+的成绩。

「雅芝学习上很刻苦，却没有花什么心思在兴趣上，钱都白花了。」李明玉在爸爸面前抱怨。

爸爸扭头问我：「怎么不认真学习？这些课程都是一个女孩子应该学的。」

我一脸激动地看着他：「爸爸是我最崇拜的人，我想和爸爸一样学下棋，学化工！」

然后又故作苦恼地说：「那些画画跳舞什么的，我实在不会，比和爸爸一起在车间里面造肥皂还难。」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雅芝长大了，像我！」爸爸带着一丝骄傲地说。

我松了一口气，通过撒娇提起从前的回忆，果然让爸爸想到了以前。

「是啊，雅芝长大了，都十六了。」李明玉也跟着喃喃道。

李明玉进入了一段很忙碌的时期，我听说她帮助公司引入了 D 国的一家外资公司融资，给来立洁构筑了新的生产线和产品，开辟了海外的市场。

李明玉整天都飞来飞去，家里终于只有我一个人。

妈妈还是知道了李明玉的事情，她给我打了电话，只心疼地说：「我的芝芝受苦了。」

我顿时泪如雨下。「妈妈，我再也不是爸爸唯一的孩子了。」

「芝芝，我也没想到李明玉还能生下孩子，但不管怎么样，他永远是你的爸爸。」妈妈的态度温柔而坚决。

8

离开李明玉的监视，我有了更多的时间花在学业上。

在这所国际学校里，有很多和我一样留学的富二代，我和他们总是格格不入。

在女孩们相约去美容店、美术馆、去感受异域的风俗文化时，我在埋头学习；在男孩们约女孩去骑马、沙滩、派对时，我在埋头学习。

他们总是劝我，青春只有一次，再不疯狂就要老了。

我面无表情地翻开厚厚的进阶化学，是啊，青春只有一次，再不学习就晚了。

渐渐的，我开始形单影只，独自前行，一些看不惯我的同学开始给我使绊子。

宋栩就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的，少年的衣服包裹着浑身颤抖的我，有股牛奶的香味，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那座陈旧工厂，爸爸抱着我的松弛。

我问过宋栩为什么帮我，少年热烈的眼神灼烧着我的心，他一字一句地说：「贺雅芝，我喜欢你。」

我被他火热滚烫的心意吓到，慌乱地逃跑了。

从这天起，宋栩强势地闯入了我的生活，图书馆、教室、实验室、餐厅……学校里的每一处都充斥着他灿烂的笑容。

连老师都会笑着打趣我，打算何时接受他的告白。

我只是说要专注学习，一再要求宋栩离我远一点。

直到一个冷雨的夜晚，做完作业的我拉开窗帘看到熟悉的身影，不可置信地跑到了楼下。

湿淋淋的宋栩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贺雅芝，我没有妈妈了。」

原来宋栩的母亲知道小三的事情，情绪激动难产过世。

他的父亲却不管不顾偏袒着情人，甚至等不及开始筹备婚礼，因为小三也怀孕了。

我的脑袋里理智的弦仿佛一下子断裂，抱住了宋栩「你还有我。」

宋栩从国内回来后，我们在一起了。

我和他约定不公开，他也宠溺地答应我。

他带着我去看星空、看大海，去欣赏这个世界的美好。

有了宋栩的陪伴，我也开始尝试融入同学们的社交，有了一些朋友。

一年后，宋栩成功入学 S 大，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小心翼翼地问他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宋栩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不用，老爷子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他丢不起这个脸。」

我为伤了少年的自尊心道歉，宋栩却紧紧地拥抱我。

「雅芝，谢谢你。」

我们动情地亲吻，宋栩的手划过我的背脊伸进了衣服里面，我一惊，按住了他躁动的手，表示了拒绝。

或许是国外开放的氛围与离家的寂寞，周围的情侣早就突破了这层关系，我却一直守着传统，想把珍贵的时刻留到未来。

宋栩有些生气。

「雅芝，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有些为难地想开口，宋栩却不等我说话就转变了态度。

「雅芝，我爱你，我也尊重你。」

我的心被温热的爱意包裹着，不由自主地吻了上去。

9

「贺总，您的姑姑到了。」助理小唐的话让我脱离出了回忆。

我捏捏鼻梁，真是老了，竟然开始忍不住回忆从前。

此时距离葬礼已经过去了三天，贺承业如愿捧着父亲的灵位，脸色难看地完成了所有的仪式。

我也如愿地让公众和媒体报导了我的继承人身份，尽管大家对只有我和姑姑迎接宾客议论纷纷，但没关系，得失我自会衡量。

「李明玉和贺承业已经回 M 国了。」姑姑走了进来。

「她当然要走，东西没抢到，她还得重新盘算，况且她还有两个孩子在那边。」

贺承业出生后，李明玉又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入了 M 国籍，在本地接受良好的精英教育。

她把算盘打到来立洁上并不意外，反而这次冒失的逼宫不像是她的手段，也许是贺承业。

我正在沉思，姑姑犹豫的声音传来：「雅芝，你恨你的父亲吗？」

「我不该恨吗？」我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涟漪。

在 M 国的时候，李明玉没有在衣食上克扣过我，这些低端的手段太容易被发现了。

她的恶意被鲜花、钻石、蜜糖包裹起来，想让我沉迷娱乐、消费、奢靡和爱情。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痛。

谁会想到宋栩是李明玉安排的呢，她想让我沉迷情爱，最好意外怀孕，早早从这个家里打发掉。

久居上位的傲慢让李明玉吃了亏，她以为握住宋家的把柄就可以无限度地指使人。

可宋栩却把来往的证据悄悄收集了起来。

宋栩跪在我面前涕泗横流，一贯俊美的脸丑得不像样。

他颤抖地告诉我，李明玉如何威胁他，他不得不为之周旋。

他诉说着有多么爱我，想帮助我扳倒李明玉。

「是吗？」我嘲讽地笑出声，「你怎么证明呢？或者你只是太贪了，想通过我谋夺贺家的财产。」

差一点宋栩就让我堕入深渊，是姑姑无意间发现了李明玉和宋家的资金往来异常，透露给了妈妈。

妈妈是知道宋栩的事情的，她拜托姑姑来 M 国一趟看看情况，才发现了一切。

其实宋栩做得并不完美，很多地方甚至很刻意，但十几岁的少女面对爱情的时候总是憧憬的，所有的漏洞都会被甜蜜的爱意补全。

给宋栩下安眠药的那天晚上，我浑身颤抖得拿不起电话，那一封封隐晦的邮件、一条条模糊的录音让我彻底被击碎了。

我枯坐了整整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在姑姑的陪伴下去医院做了全套的体检，万幸没有怀孕也没有染病。

「我拿着证据信心满满地去找父亲，我想揭穿这个女人虚伪的面具，让父亲惩罚他离开他！」

又急又快的话语暴露了内心的愤怒，「他却沉默了，他只告诉我李明玉怀孕了，我要有第二个弟弟妹妹了！他甚至没有给她一丝惩罚，反而是我被安排去了 F 大。」

姑姑的眼里闪过心疼，「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啊」。

「他永远是我的父亲，但他也是别人的父亲。」

我恢复了平静，父亲这座大山的倒塌到底让我心绪不稳。

「姑姑，父亲一直知道李明玉想把我养废，但他没有阻止，因为他终究觉得只有男人才是真正的继承人，贺承业出生后，他就放弃了我。」

「但我永远不会放弃父亲，他想要的身前身后名，我都帮他得到了。」

我面对姑姑，「你会继续帮我吗？」

10

回答显而易见，在贺家这个重男轻女的家族。

姑姑贺琼花从来都不受重视，在企业边缘业务中任职一个无关紧要的副总。

但姑姑的儿子是和我特意挑中一起在鸿威白手起家的，他永远会站在我的身后，姑姑也不得不站在他儿子的身后。

利益是最稳固的关系，亲情更多只是锦上添花。

第二天，来立洁公司召开了集团董事会。

我迈入会议室时，所有的股东都已经到齐。

小唐宣布了一系列重要的决定，调整了一些业务，跟着我在鸿威的人被安排到了许多重要的岗位，会议室里顿时议论纷纷。

三叔贺庆丰率先发难：「贺雅芝，你凭什么减少我的包装厂供应？」

小唐不卑不亢地回答：「丰总，您的商标厂财务审计后提出了几处质疑，报告您应该已经看过了。还有法务部也向我们提了好几次，因为包装问题公司现在都还在处理几个棘手的官司。」

贺庆丰被挤兑得说不出话，只能冲着我打感情牌：「大哥刚刚去世，你就要对我们这些叔伯赶尽杀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干了一个包装厂，真是狼心狗肺，竟然抢自己人的生意！」

我微笑回复：「三叔何出此言？来立洁公司各项业务都是能者居之。您的商标厂存在问题会对公司造成隐患，我只是过渡一下，您整改后还是可以继续参与公平竞标的。」

二叔贺庆富眉头紧紧皱起：「人事经理这种重要任命需要斟酌。」

贺庆富名下也有和来立洁合作的企业，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时没动。

不过二叔的几个儿子、女儿都在重要部门任职，我这次几乎全都调整到了非核心部门。

不待我示意，小唐将一份资料递到了贺庆富面前。

贺庆富抽出来看了一眼，立马变了脸色。

「二叔说的没错，人事、财务确实是一个公司的重要命脉，对任职人员的考察很重要，这个意见我会吸纳。」我一语双关地回答。

董事会上吵吵嚷嚷，对今天发布的几项决策充满了质疑声。

贺庆丰仿佛才反应过来：「贺雅芝，你还只是个副董事长，有什么权利做这些决策！」

「凭我是父亲唯一的继承人。」

我不再过多言语，站起身来俯视着在场的所有人，目光扫过之处大家纷纷禁言，我满意地翘起嘴角。

「这不是与在座的各位商量。今天的会议结束，散会。」

11

没过几天，网络上开始出现了来立洁公司继承人武断冷血、刚愎自用的声音。

我冷笑出声：「过了那么多年，手段还是这么老套。」

我从 F 大毕业以后，父亲想把我安排到一个子公司任总经理练练手，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过让我进入集团公司。

我却主动恳请父亲将我送去红卫工厂从一线工人做起。

「哦，说说你为什么不做经理要当一个工人。」父亲的表情不置可否。

我眼睛里渐渐蓄起泪水。

「红卫工厂是公司的第一个工厂，爸爸也是从那里白手起家一步一个脚印干起来的，我想重走一遍爸爸的来时路。」

父亲的表情柔软了下来。

我出生得比较晚，毕业这年父亲已经五十八岁了。

随着年岁渐长，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喜欢回忆从前。

我想他一定想起了他和小时候的我在红卫厂的温馨往事。

李明玉比父亲小很多，现在也不过才四十二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渐渐老去的自己和野心蓬勃的情人，父亲越来越有心无力，情人逐渐展露的欲望也令他忌惮。

这时候，父亲把目光更多地转向了妈妈，那个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从不添麻烦的发妻。

妈妈几十年如一日地守着那个小房子不离开，每次爸爸去的时候都是温柔体贴地为他忙前忙后。

父亲感受到了放松和满足，对我也多了很多温情和关怀。

就像现在，我小心地把目标包裹在亲情的蜜罐里试探，父亲果然同意了。

从那天后我从生产线的工人做起，到小组长，到车间主任，从流水线干到办公室干到总经理，不怕苦不怕累。

我像海绵一样吸纳着经验和教训，迅速的成长起来。

也就是在这里，我认识了小唐。

小唐名叫唐招娣，当时还没满 16 岁。

她是唯一一个一边工作还要一边复习的人。

我听人说，小唐是从老家逃出来的，初中读完父母就要安排他相亲，小唐连夜带着身份证孤身逃了出来。

她学习很好，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让父母后悔。

离开红卫厂前，我承诺小唐如果他考上大学我会资助他，没想到小唐毕业后竟然又回到了我身边做助理。

彼时我已经是一个子公司的总经理了，却被李明玉搞得异常狼狈。

贺承业当时还在上小学，我在工厂里干活时，李明玉置之不理。

我进入子公司管理层后，李明玉抓住我的一切失误，让人散播我能力差、让公司陷入绝境、决策错误让公司蒙受重大损失等一系列问题。

众口铄金，沉重的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李明玉在父亲面前讥讽道：「雅芝或许没有这方面的天分，而且女孩子不用太过辛苦了，不如早点结婚吧。」

父亲也觉得我到了结婚的年龄，给我安排了许多相亲对象。

不，我不能结婚！

但无论我如何向父亲倾诉想多陪陪父母，他仍然不为所动。

我差点快要和父亲撕破脸，但老天这次终于偏帮了我一次。

12

连续两年的大旱让公司新开启的生产线原材料紧缺，公司运转艰难。

李明玉之前引进的 D 国外资公司也突然发难，把持着关键技术博取更多利益。

来立洁在蜜月期的发展壮大后早已不想再受掣肘，但无奈李明玉与其签订的合约条款苛刻，公司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主动出击，找到父亲立下军令状，请求承诺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后让我自由选择婚姻。

父亲深深地看着我，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在他的面前露出野心和欲望，最终他答应了，并且告诉我要愿赌服输。

我立即行动起来，不再理会 D 国公司的威胁，公开在国际上招标 2 条新的生产线，标的十几亿美元。

一时间，M 国、Y 国、F 国等地的外资企业纷纷下场，我一番操作完美获取了关键技术，还为公司扩展了生产线，打通了中亚的市场。

关于我能力不行的谣言不攻自破，公司传出了李明玉吃里扒外、转移国资的议论声。

父亲出面平息了这些谣言，几个月后，李明玉悄无声息地卸任了 CFO。

「二桃杀三士，驱虎吞狼，贺雅芝，我竟小瞧了你！」

出国前，李明玉终于脱下了伪善的面孔，撕破了脸。

李明玉把我弄去 F 大的时候可能没有想到会对我有多大的帮助。

F 大物质条件特别好，以富二代、官二代扎堆闻名，是有名的衙内高校，李明玉以为我去了那里就废了。

但只有内行人才知道 F 大的经济管理、继承法学专业都是顶尖的。

没人管我那四年，我修了经济、法学、新闻三个学位，被周边同学们层出不穷的经济案例耳濡目染着进步。

我的授课教授曾经评价我是侍奉经济的恶魔，每一次呼吸都为了金钱而活。

搞走李明玉后，我志得意满，以为再也没有障碍了，进入集团公司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但现实又给我泼了一盆冷水，父亲只是奖励了我一大笔钱，丝毫未提让我入职的事情。

贺承业继承了李明玉的精明与能干，学业很不错，父亲一直很看重和关注，都是亲自培养。

李明玉出国前说服了父亲，父亲偶尔的踟蹰变得异常坚定。

那是我唯一的一次喝醉，漫天的星辰都化作悲伤的泪水，我抱着妈妈哭得不能自已。

妈妈轻抚着我的背，在我的耳边喃喃安慰，眼泪婆娑落下。

13

颓废了几天，收拾心情，我又重整旗鼓。

贺承业才 15 岁，我还有接近 10 年的时间可以运作。

父亲的做法让之前跟着我的大多数人看清了态度，一些人向我辞职离去，更多的人悄无声息地从我身边默默消失。

我一概同意，不予追究。

小唐就是在此时出现在我身边。她已经改名叫唐蕊，坚持要跟着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笑着接纳了他。

小唐干起活儿来像不要命，逐渐来到了我的身边，我也很喜欢这个自强奋进的女孩子。

有次我问起小唐的名字，开玩笑地说她做事儿像个男人，名字却一看就是个女孩。

小唐从来没有那么认真严肃地对我说过话。

「贺总，我的原生家庭重男轻女，但我从来不怪我妈妈。其实我妈妈家的条件比爸爸家好很多，还是会因为生不出儿子而自卑，家里的农活是妈妈干的，花钱的却是爸爸，一个不如意对我妈就是拳打脚踢。

这个社会把权力、资源和任性给了男人，却把道德、羞耻和自省给了女人。女人们生怕花到别人一分钱被人嘲笑拜金，可你看那些男人，哪个不是靠着家里，又有多少是靠老婆、吃绝户的，让我说，该羞耻的是他们。

现在我们家就是我给我妈撑腰，家里的人再也不敢说我妈一句，我知道，他们尊重的不是性别，而是权力和金钱。

贺总，我永远是个女人，不需要一个像男人的名字，我就是我。」

像是一道惊雷劈进我的心里，破碎的家庭和糟糕的青春期，让我不自觉的恨起了自己。

我恨自己是个女人，恨自己没有像承业那样的名字。

我刻意不去碰触和女性相关的爱好，鼓着一口气要像父亲证明我比男人更优秀，严苛地要求自己必须独立去面对一切问题。

但这些无非是性别赋予我的另一种桎梏，我永远是贺雅芝，永远是个女人。

小唐看我怔怔的样子，立即道歉：「对不起贺总，我竟然在你面前大放厥词，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人，我只想跟着你，见证你熠熠生辉的那天。」

我回过神来，心里的枷锁打开了。

「是我谢谢你，小唐，你点醒了我。放心，你跟着我不会输。」

14

我创立了鸿威公司，用实际行动告诉父亲我的选择。

我拉拢了姑姑、二叔、三叔及贺家一些被排挤、边缘的人，借助来立洁公司的渠道做起了洗护业务，聚焦定位年轻人开辟市场。

我不分昼夜，带领着全公司夜以继日地干，用足了我的所有人脉资源，终于在第三年将鸿威公司的年成交量做到了 100 亿。

来立洁公司的年业务量是 500 亿，还远远不够追上，但也让贺家重新认识了我。

父亲找我谈话，将鸿威公司并入了集团子公司，仍旧由我绝对占股，同时，我任职了来立洁公司外务部。

从 F 大毕业 10 年，我终于挤进了公司的核心。

就职后，我果断与公司十年的品牌大使切割，避免了明星塌房引发的风暴，随后立即将父亲的形象和公司深度捆绑，将他捧上明星企业家的神坛。

此外，我也开始在一些公开场合主动向父亲撒娇，像媒体反复回忆父亲对我的关注、教育和爱护，营造了一个备受宠爱的「沪上独生女」的人设。

我的一些发言和行为，让网友们都直呼清醒，并主动称呼我为大小姐。

「救命，爱国霸总老父亲和撒娇团宠大小姐的父女情也太好磕了。」

「贺老真是国民父亲，求大小姐告知一下，什么样的投胎姿势可以像您一样幸运。」

「沪上公主，请问您还缺一个老奴吗？」

小唐吃醋地说有人要抢他的位置，我告诉他，她是我的朋友不是仆人，把小唐感动得热泪盈眶。

李明玉越来越着急，我进步的跨度越来越大，远远拉开了与贺承业的差距。

着急之下，李明玉出了一个昏招。

他央求父亲答应刚上大学的贺承业到子公司跟岗历练，又背着父亲安排贺承业担任了子公司二把手。

长期优渥的生活以及从未受挫的自信让贺承业一上岗就大刀阔斧地改革，子公司总经理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制止。

照搬照抄国外管理制度惹得下面员工叫苦连天，不知疾苦的优化让底层工人走上了天台，闹到最后一地鸡毛。

最后是父亲出手处置，才妥善解决，贺承业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 M 国继续学习。

这次尝试也让贺承业名声扫地，李明玉鞭长莫及，止也止不住。

这几年李明玉不再参与集团管理，专心培养贺承业，控制力大不如前，我不过是收点利息罢了。

我盘踞在外务部，慢慢把属于我的人渗透进集团，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向我投诚，父亲却还想挣扎，安排要把贺承业引到台前。

还没等他行动，一则国民方便面企业巨头儿子入其他外国籍的新闻引爆全网。

企业老总挥泪解释，仍平息不了网民的愤怒，销售业绩直线下滑，股票也连续下跌。

父亲犹豫了，这么多年，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他呢？

他当然爱儿子，对我也有几分父女之情，但和他的名声、公司的利益相比，又不值一提了。

15

贺承业没能露面，便永远不能露面了。

父亲老了，这么多年的殚精竭虑，商场纵横掏空了他的身子。

在一次会议中突然昏迷，被送去了医院，虽然医院全力医治，最终还是没能撑过半年。

虽然有一些波折，我还是顺利继承了公司。

尽管还需一些程序，但父亲的股权已经紧紧握在了我的手上。

关于我能力和性格的攻击没什么水花后，舆论转为攻击我的私德。

网上的这些舆论于我而言并不算什么，但千不该万不该波及到我的女儿。

我有一个女儿，孩子的父亲是我的一个相亲对象，家庭实力雄厚。

我们是联姻，没什么感情，也不怎么住在一起，从没有对外公开。

后来他迷上了一个女明星要跟我离婚，我们也是好聚好散，获得了一笔金额巨大的补偿。

到现在，为了女儿我和前夫也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这几年，我身边并不缺男人。繁忙的工作压力下，我也需要放松，对他人的评论早已无所谓，但牵扯到我的女儿还是让我震怒。

出乎意料的是，网上的舆论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

「原谅大小姐吧，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啊，况且大小姐单身，只是多几个男朋友又有什么呢。」

「我们雌鹰一样的女人就是这样潇洒不羁。」

「我认识当事人，大小姐人真的超级好，一点都不抠抠搜搜。」

「姐姐，姐姐，你看我有机会吗？看我的自拍有八块腹肌哦！」

「大小姐的女儿爸爸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妈妈是大小姐！呜呜，我其实是大小姐失散多年的亲女儿啊！」

「妈妈，你觉得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刚上一年级的小朋友还不懂成年人的恶臭，却给予了最坚定的信任。

「我的妈妈是最棒的妈妈。」

女儿的回答让我欣慰，但引发战争的人必须受到制裁，我一纸辞职信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鉴于有数位股东认为我没有能力胜任来立洁公司董事，即日起，我决定辞去副董事长职务，请董事会尽快安排人员与我进行交接，我将全力配合。」

网民们纷纷猜测我是受到排挤，自发组织起了支援大小姐的护卫行动。

汹涌的网络舆情终于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他们出手制止了这场风波，下令尽快选出集团董事，稳定企业发展。

一个星期后，红头盖章的任职文件发布在了官方网站上，我正式任职来立洁公司董事长。

随后我雷厉风行地将鸿威的核心人员安排到公司各个岗位，切割了一些尾大不掉的业务，同时宣布了企业改革，一口气关停了十六条生产线及企业。

我推出了绩效考核，让多劳者多得，在销售部投入资金，鼓励开拓市场，一套组合拳下来，年底我将公司的年业务量冲到了 600 亿。

巨大的业绩让人侧目，我的声音终于响彻整个公司。

现在，终于可以开始清算了。

16

我从父亲给李明玉孩子留下的海外信托账户中支取了一笔钱，用来结算海外的业务。

李明玉立即知道了消息，她震惊了，愤怒了。

葬礼上我让他颜面尽失，她大度地没有追究；我关停了她占股的十六家工厂，她也大度地让了；

我继承公司之后的一系列操作让公司元老苦不堪言，她也没有趁机落井下石。

李明玉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了，我应该庆幸万分甚至感激地给她磕个头。

但他万万没想到，我竟然敢把手伸到父亲给三个孩子留下的海外信托上，里面有老贺留下来的三十亿美元，这可是她和孩子们的立身之本啊。

李明玉再也顾不上自己维持了几十年的不争不抢形象，找律师把我告上了法庭，以三个孩子的名义要求分割父亲百亿的财产。

舆论哗然，贺老的形象滤镜被彻底打碎，原来投入多少期待和赞赏的人，现在就投入了多少失望和辱骂。

「破防了，这个世界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李明玉这个小三也太嚣张了，原配好可怜。」

「如果法院判小三赢，是对婚姻制度的挑战，我宣布，我将永远不会结婚。」

父亲被人从贺老，变为老贺、老登，任意一个吃瓜人都会吐一口唾沫，说一句「假惺惺的伪君子。」

父亲，你最在意的东西被你最爱的人毁了，九泉之下你会后悔吗？

李明玉更是狼狈，神通广大的网友通过网上的报道和资料总结出了一条清晰的时间线，惊奇地发现。

李明玉这些年一边以自信的独立女人形象示人，一边搅和到贺庆来的家庭中几十年，几乎是一入职就有了清晰的规划。

网友们发现我出国留学的监护人是李明玉时又引发了一波热潮，网友们找出了我在公司的一系列操作，感觉人都麻了。

「天啊，大小姐这拿的是什么剧本，本以为是江浙沪独女，结果是豪门风云录。」

「大小姐太飒了，隐忍多年一招复仇，姐姐杀我！」

「呜呜呜，终于看到真正的豪门斗争了，而不是去烫死对家发财树和把财神换成奥特曼的 2b 行为。」

网友们的猜测真假参半，但几乎一面倒地支持我。

时代正在改变，女性的力量开始觉醒。

17

法庭上。

我拿出父亲立的遗嘱，上面写明了公司股权和海外资产都由我一人继承。

几个月不见，李明玉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她代表两个未成年的子女出庭。

听到遗嘱证据后，李明玉不可置信。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遗嘱。老贺早就为三个孩子设立了海外信托账户，老贺不可能这样对我。」

她仿佛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贺雅芝，是你！是你趁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哄骗了他。」

我无意回答他的问题。

法庭传唤了医生证明立遗嘱的时候贺庆来意识清晰，具备完全行为能力。

李明玉牙齿都要咬碎了。

她的律师赶紧拿出了几个孩子的出生证明、与父亲共同生活的证明、与父亲极度相似的样貌等等证实贺承业等三个孩子的私生子身份。

律师据理力争：「这些都是间接证据，无法证明与贺庆来的血缘关系。」

父亲早已火化，我全部不予认同。

李明玉要求进行 DNA 鉴定，表明贺庆来在死前一年曾在海外保存了一份血液样本。

「这也是老贺为孩子们留下的最后一份保障，就是害怕会有人对孩子赶尽杀绝。」

李明玉眼含热泪，谁都听得出来他在暗指谁。父亲的拳拳爱子之心让人动容，让我恶心。

律师提出质疑：「本人已去世，血液样本是否有效？」

李明玉的律师回复：「已经过公证。」

我的律师和我对视一眼，答应了鉴定的要求。

并为了保证血液的真实性，要求这份血液和贺家的几个叔叔、姑姑进行比对。

我盯着李明玉：「要做鉴定可以，不过要看看这到底是谁的血液。」

李明玉如遭雷击，整个人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你怎么会……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

她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不验了，不验了，我撤诉。」

贺承业激动地说：「妈妈，只要能证明我和爸爸的血缘关系，我们就可以争取属于我的财产了啊！你发疯了吧，为什么不验，为什么不验！」

李明玉泪如雨下却无法回答。

法庭轰然发出一阵喧嚣。

我拿出了我的独生子女证，平静地说道：

「一直以来，我都是父亲唯一的孩子。李明玉，我非常敬爱我的父亲，他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我母亲的事情，你现在的行为是对他名誉权的侮辱，我将会对你提起诉讼。」

李明玉张了张嘴想反驳，最终却无力地垂下头去。

18

回到贺庆来去世前的一个月，我要求他立下遗嘱将所有的财产都给我。

他气得脸色通红，将手上的文件夹狠狠地摔在地上。

「贺雅芝，你这是在逼我死，我已经把公司的股份和继承权给了你，你竟然连弟弟妹妹那点信托资金也要，简直冷血无情！」

我弯腰将文件夹捡了起来：「父亲，我才是你唯一的女儿，你不是说过，你所有的东西都会给我吗，我们还拉了钩的，爸爸。」

听到这声久违的爸爸，贺庆来的眼神有点飘移。

从女儿创立鸿威公司后，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之外叫过他爸爸，从来都是以父亲作称呼。

刚开始时，他没有发现，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贺庆来的声音带着愧疚和温情：「芝芝，我知道你怨恨爸爸，但是血浓于水，他们也是你的弟弟妹妹啊，等我走了以后，你们还要相互扶持。」

我不禁笑了出来：「这种话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我和李明玉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李明玉雇人下毒、开车撞我的事情。」

鸿威起势后，李明玉已经开始不择手段地对付我了。

我身边的保姆、保镖、保洁甚至助理、秘书都被他策反，最疯狂的时候她甚至雇人想开车撞死我。

贺庆来沉默了，又艰难地说道：「这些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的弟弟妹妹是无辜的。」

「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再怎么忍耐，却总是压不住愤怒的情绪。

贺庆来又沉默不说话了。

我轻笑，脾气越发显得阴晴不定。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不过爸爸，我确实是您唯一的女儿。」

我递上了一个信封，里面有贺承业三兄妹和三叔贺庆丰的 DNA 鉴定结果。

从妈妈告诉我父亲不可能再有除我之外的孩子后，我开始通过蛛丝马迹查找贺承业的亲生父亲，范围很窄，毕竟贺承业的脸部特征一看就是贺家人。

果然，很快就查到了李明玉和贺庆丰来往的证据。

贺庆来震怒，他不可思议地指着我：「你竟然编造出这样荒谬的事情。」

我笑了笑：「真相就在那里，你可以随时去查。你有没有想过，你没有和李明玉结婚，他却从来没要求贺承业和你去做 DNA 鉴定，真是因为爱你相信你吗？还是因为她不敢也不能呢？」

我起身离开：「我先走了，父亲，你随时可以再叫我过来。」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父亲的电话来到了医院，几天不见，他仿佛苍老了 10 岁。

他依我所言立下了遗嘱，再也不见任何人，直至最后接到医院他即将过世的消息，我也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我听医生说，彼时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嘴巴里不停地呼喊着：「芝芝，慢点，芝芝，慢点。」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

一场全民吃瓜的闹剧最终以李明玉碰瓷造谣收尾，我坚决表示不接受调解，控告李明玉诽谤。

李明玉辩无可辩，不仅要面临法律的惩罚，前后反差还被网友制成了鬼畜视频刷爆全网。

永远地钉在了「老三」「碰瓷」「拜金」的耻辱柱上。

至于家族内部的风波，自有二叔主持公道，我相信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站在来立洁百米高的办公楼上俯视四周，终于，那些阻碍我的人都消停了。

年少时，父亲是大山；少女时，情爱是大山；工作后，偏见是大山。

而这些山峰都被我翻越，只能看着我前进的背影。

未来，还有更多的大山，而我无惧无畏。

助理小唐敲门：「贺总，您的女儿已经到公司了。」

我转身，走进了属于我的时代。

来源：完结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