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们三个各出五千,加起来就是一万五,刚好够小妮子一学期的学费了。"
"你们三个各出五千,加起来就是一万五,刚好够小妮子一学期的学费了。"
我放下搪瓷茶杯,目光扫过坐在我对面的三个姐姐。
屋里的老吊扇"吱呀吱呀"地转着,门外蝉声阵阵,夏日的闷热挡不住我心头泛起的一阵暖流。
1986年,我出生在江城一个普通工人家庭,那时候的江城还不像现在这样高楼林立。
父亲在拖拉机厂当钳工,手上总有一层洗不掉的机油味,母亲在纺织厂上班,织布机的声音仿佛融进了她的骨子里,说话总是不自觉地提高嗓门。
家里姐妹四人,我排行老四,上面有三个姐姐。
大姐比我大十岁,从我记事起,她就像个小大人,总是帮着母亲照顾我们。
二姐比我大八岁,性格倔强,初中毕业就顶着父母的反对进了电子厂。
三姐比我大五岁,温柔体贴,高中毕业后嫁到了三百里外的裕安县。
童年的记忆里,我是姐妹四人中最受宠的那个。
不用像大姐那样十岁就得帮着娘照看家,不用像二姐那样初中毕业就进厂打工贴补家用,也不用像三姐那样高中毕业后就远嫁他乡。
我上了大学,找了份稳定的工作,嫁了个疼我的好丈夫,生了个聪明可爱的女儿。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那个。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明白,这份"幸运"背后,是三个姐姐无声的付出与牺牲。
那是1999年的夏天,我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在一家国企找到了工作。
那个年代,能进国企是多少人羡慕的事,"铁饭碗"代表着稳定和保障。
可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家里遭了难。
父亲下岗了。
那是改革浪潮中最艰难的时刻,拖拉机厂改制,大批工人被裁员。
父亲虽然是厂里的老师傅,手艺好得很,但也没能幸免。
那天他回到家,脸色灰败,手里拿着一沓纸——下岗证明和微薄的补偿金。
母亲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手里攥着围裙角,一声不吭地掉眼泪。
我记得那个夏天特别热,热得连蝉鸣声都显得疲惫不堪。
家里的老式吊扇"呼啦呼啦"地转着,墙角的电风扇摇着头,却驱散不了屋子里的闷热和沉默。
父亲整日躺在竹躺椅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大前门",那双曾经灵巧有力的手如今无处安放。
母亲嘴上不说,但我看见她偷偷算计着家里剩下的钱,那个发黄的存折翻了又翻。
大姐接到电话后,第一个赶回来。
她下了长途汽车,风尘仆仆地推开家门,身上还带着一路的烟尘味。
那时她已经在镇上开了家小超市,丈夫开摩的载客,日子过得还算红火。
她拿出两千块钱,一沓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塞到母亲手里:"妈,先用着。"
二姐在电子厂打工,一个月六百多块钱的工资,厂里管吃管住,她省吃俭用,几乎没什么花销。
她回来时,带了一箱子水果和几袋大米,还有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钱,是她攒了大半年的工资。
三姐嫁得远,坐了一天一夜的硬座回来。
她带着她做裁缝积攒的一些钱,还有她亲手缝的几件新衣服——一件给父亲,一件给母亲,还有一件给我。
我看着三个姐姐围坐在一起,为父母分忧解难。
她们商量着怎么帮父亲找工作,怎么帮母亲减轻负担。
大姐说:"爸,你手艺这么好,去个修理铺子当师傅,肯定有人要。"
二姐说:"妈,您就别去菜市场摆摊了,太累,我多寄点钱回来。"
三姐拉着我的手说:"小妹,你刚工作,工资不高,别往家里寄钱了,照顾好自己就行。"
我才刚工作,工资不高,只能贡献出我的第一个月工资。
看着那点可怜的数目,我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难过。
那个夏天,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家人。
家人不是在你功成名就时鼓掌喝彩的观众,而是在你跌入低谷时,毫不犹豫向你伸出援手的同路人。
父亲的下岗对我们家打击不小,但在四姐妹的共同努力下,家里慢慢走出了困境。
父亲通过老工友的介绍,在一家小机械厂找到了工作。
那家工厂规模不大,工资也不高,但总算有了收入。
母亲也去菜市场帮人看摊,每天能赚点零花钱。
我上班路上要经过那个菜市场,有时会远远地看见母亲坐在别人的菜摊前,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身旁放着一把蒲扇。
那一刻,我多想冲上去抱抱她,可我知道,母亲最怕的就是让我们看见她狼狈的样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2004年,我通过同事介绍认识了我现在的丈夫林强。
他是当地一家建材公司的工程师,为人憨厚老实,工作稳定。
我们相处了半年,感情稳定后就决定结婚。
婚前,三个姐姐轮番来我住的单位宿舍"查看",生怕我被骗。
大姐拉着林强谈了整整一个下午,问东问西,直把他问得汗如雨下。
二姐更直接,直接去林强的单位转了一圈,回来后才点头说:"小伙子老实,单位也不错,咱妹子嫁过去不会吃亏。"
三姐则是默默地帮我准备嫁妆,一针一线缝制被褥,绣花枕套。
结婚那天,三个姐姐都来了。
大姐送了一套家电,那时候彩电、冰箱可是稀罕物,花了她不少钱。
二姐送了一对金耳环,是她攒了大半年工资买的。
三姐送了她亲手缝制的被褥,绣着喜字的枕套,还有一套她亲手剪裁的衣服。
我看着她们忙前忙后,心里满是感动。
婚礼很简单,但很温馨。
那天晚上,四姐妹挤在我的新房里,像小时候一样说着悄悄话,笑得前仰后合。
大姐说:"记得啊,女人嫁人后,自己的家底儿得自己清楚。"
二姐说:"他要是敢欺负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三姐说:"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吵出来的,有什么事慢慢说,别动不动就拿离婚说事。"
2006年,我的女儿出生了,取名林小妮。
小时候的她圆溜溜的大眼睛,扎着两个小辫子,像极了我小时候的模样。
三个姐姐隔三差五地过来看她,带着各种小玩具和好吃的。
大姐带来了城里最好的奶粉和尿不湿,二姐买了最新款的童车,三姐则是一件件亲手缝制的小衣服和小鞋子。
小妮子渐渐长大,在姨妈们的宠爱中,成了个既聪明又懂事的孩子。
她上幼儿园时,是三姐接送她最多;上小学时,是二姐每周末给她补习功课;上初中时,是大姐经常接她去家里住,让她感受"大家庭"的温暖。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流淌着,直到2017年,林小妮要上大学了。
那年高考,林小妮考上了省城的重点大学。
我和林强高兴得合不拢嘴,却也为即将到来的学费发了愁。
那几年,林强的公司效益不太好,我们刚买了房子,月供压力大。
加上父母年纪大了,需要定期看病吃药,家里的积蓄所剩无几。
记得那天晚上,我和林强坐在阳台上,低声商量着怎么筹集学费的事。
林强说:"要不咱们问问单位,能不能预支点工资?"
我说:"哪能开这个口,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正犯愁着,电话突然响了。
是大姐,她说她明天要来我家一趟,有事商量。
第二天一早,大姐就来了,身后还跟着二姐和三姐。
看到她们,我有些惊讶:"这么巧,你们都来了?"
大姐笑着说:"不是巧,是我们约好的。"
三姐拉着我的手说:"听说小妮考上大学了,真厉害。"
"是啊,"我擦了擦眼角,"就是学费有点愁人。"
"这不是巧了吗,"大姐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我们姐妹几个商量好了,各出五千块钱,凑够小妮第一学期的学费。"
我看着她们手中的信封,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哭什么,当初要不是你们夫妻俩帮我家小明补课,他能考上高中吗?"大姐拍拍我的肩膀。
"就是,我家博文上幼儿园那会儿,还不是你天天接送。"二姐也说。
"再说了,当年我生博雨那会儿,要不是你请假照顾我月子,我哪能恢复得那么快。"三姐握住我的手。
我抱着三个姐姐,哭得像个孩子。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血浓于水的亲情。
大学四年,每到开学季,三个姐姐都会凑钱给林小妮交学费。
她们从不要求回报,只说:"等你以后工作了,好好孝敬爸妈就行。"
转眼到了2021年,林小妮大学毕业,在省城一家外企找到了工作。
她的第一份工资,她买了四条一模一样的围巾,分别送给了我和三个姐姐。
她在卡片上写道:"这是我们五个人的联结,感谢四位妈妈的养育之恩。"
看到这句话,四姐妹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就在去年,林小妮告诉我们,她要结婚了。
未婚夫是她大学同学,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两人相恋多年,感情稳定。
婚礼定在了今年春天。
林小妮坚持要办一场简单而温馨的婚礼,不铺张浪费。
我和林强拿出了积蓄,给她准备了一套小房子作为新婚礼物。
婚礼前一周,三个姐姐又聚到了我家。
她们坐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和往常一样有说有笑。
大姐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但精神依旧矍铄;二姐的眼角添了皱纹,但笑起来还是那么爽朗;三姐的背有些佝偻,却依然保持着她特有的温柔气质。
"小妮结婚,我们应该表示表示。"大姐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
"我这里准备了一万块钱,不多,是个心意。"二姐也拿出一个红包。
"我也准备了一万,希望小妮新婚快乐。"三姐微笑着说。
三个姐姐,每人一万块钱。
加起来就是三万,这对于他们这样的普通工人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我又一次哽咽了。
想起这么多年来,姐姐们对我的关爱,对林小妮的疼爱,我心里满是感动和愧疚。
"你们自己都不容易,怎么能..."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姐打断了。
"别说这些客气话,咱们是亲姐妹。"大姐叉着腰,一脸不容拒绝的表情。
"就是,当年爸下岗那会儿,要不是咱们姐妹几个齐心协力,家里能挺过来吗?"二姐接着说。
"再说了,小妮也是我们的骄傲。"三姐温柔地帮我擦去眼泪,"从小懂事,长大还这么出息。她结婚,我们做姨的不表示一下,说得过去吗?"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父亲下岗,全家陷入困境,是三个姐姐伸出援手,帮我们度过难关。
我清楚地记得,大姐为了给家里寄钱,放弃了扩大超市规模的计划;二姐为了多赚钱,主动申请加班,经常工作到深夜;三姐和姐夫日子本就不宽裕,却总是省吃俭用,把钱寄回来。
婚礼前一天,我们姐妹四人聚在一起,整理出一个旧箱子。
那是母亲生前珍藏的"家底"——一些老照片,几件旧衣服,还有我们小时候的学生证、奖状之类。
我们翻看着这些泛黄的照片和物件,笑着流泪,哭着回忆。
有一张照片让我们驻足良久。
那是1992年夏天,父亲的厂里组织职工家属去海边游玩,全家人难得聚在一起拍了这张照片。
照片上,父亲站在中间,腰板挺直,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母亲站在他身边,温柔地看着我们;四姐妹排成一排,从大到小,像台阶一样。
照片背面,是母亲工整的字迹:"全家福,愿家人永远幸福安康。"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姐妹情深不仅仅是血缘的纽带,更是共同经历苦难与幸福后的情感羁绊。
婚礼那天,林小妮穿着洁白的婚纱,美得像个公主。
我站在一旁,看着她挽着未婚夫的手臂,缓缓走上红毯。
三个姐姐站在我身边,眼里含着泪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我们四姐妹挤在一张床上,互相讲故事的日子。
回到了我们在窄小的厨房里,帮母亲择菜做饭的时光。
回到了我们在院子里追逐嬉戏,笑声荡漾的夏天。
婚礼结束后,林小妮特意找来了摄影师,要给我们四姐妹拍一张合影。
我们站在一起,肩并肩,手挽手,笑容灿烂。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亲情。
摄影师说:"笑一笑,说茄子。"
我们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姐妹情深!"
"咔嚓"一声,这一刻被永远定格。
林小妮站在一旁,眼含热泪:"四位妈妈,我爱你们。"
四位妈妈,多么美好的称呼。
是啊,在她成长的道路上,不仅有我这个亲妈,还有三个如亲妈般疼爱她的姨妈。
回家的路上,我靠在林强的肩膀上,轻声说:"你知道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为什么?"他好奇地问。
"因为我有三个这样的姐姐。"我答道,眼里闪烁着泪光。
林强笑着说:"你姐姐们对小妮真好,就像亲妈一样。"
"可不是嘛,"我点点头,"你还记得小妮上初中那年吗?"
那年小妮得了重感冒,高烧不退,我和林强都在忙工作,走不开。
是三姐连夜坐车赶来,照顾小妮三天三夜;小妮上高中那会儿,住校不方便,是大姐让她周末住在她家,还专门辅导功课;高考那年,二姐特意请了长假,每天给小妮做可口的饭菜,让她安心复习。
一路走来,三个姐姐对小妮的爱,丝毫不亚于我这个亲妈。
回到家,我翻开家里的老相册。
泛黄的照片里,是我们四姐妹的笑脸。
那时的我们,还不知道未来会经历怎样的风雨,但我们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彼此扶持,相互温暖。
我想起大姐常说的一句话:"家和万事兴。"
是啊,家和万事兴。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亲情或许是我们最后的避风港。
它不求回报,不计得失,只是默默地守护着我们,给我们勇气和力量。
想起小时候,四姐妹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大姐总是把我搂在怀里,生怕我着凉;二姐半夜里起来给我盖被子;三姐会给我讲好听的故事,哄我入睡。
想起上学那会儿,大姐省下钱给我买新书包;二姐把自己积攒的零花钱给我买文具;三姐把自己的旧衣服改小送给我穿。
想起大学毕业后,我找工作遇到困难,是大姐东奔西走帮我打听;二姐鼓励我不要气馁;三姐安慰我说"天无绝人之路"。
一幕幕温暖的回忆,如电影般在脑海中闪过。
我拿起笔,在日记本上写道:"感谢生命中有你们——我的三个姐姐。因为有你们,我的人生才如此完整和美好。"
写完,我合上日记本,心中满是温暖和感动。
窗外,春风拂过树梢,带来新的生机和希望。
我知道,无论未来如何变化,四姐妹之间的亲情,将如这春风一般,永远温暖,永远如初。
后来的日子里,我们姐妹四人依然经常聚在一起。
大姐退休后开始学画画,画的最多的就是我们小时候的家和四姐妹的合影;二姐退休后迷上了广场舞,常常拉着我们一起跳;三姐退休后回到老家,种了一院子的花,每到花开时节,必定邀我们去赏花。
林小妮的孩子出生后,又多了一个让我们姐妹团聚的理由。
那个小生命,承载着我们四代人的爱与希望。
每次看着她,我都会想起我们四姐妹小时候的样子。
大姐常说:"看着小家伙,就像看到了我们小时候。"
二姐说:"可不是嘛,尤其是那股倔劲儿,跟咱妈年轻时一模一样。"
三姐则笑着说:"血脉相传,这就是咱们的根啊。"
是啊,这就是我们的根。
无论走到哪里,无论遇到什么困难,这份根植于血脉中的亲情,都会给我们力量。
有人说,姐妹是上天赐予女人最好的礼物。
我想说,我有三个姐姐。
她们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给我温暖和力量。
她们为林小妮的学业慷慨解囊,为她的婚礼献上祝福。
她们是我生命中最亮的星光,照亮我前行的路。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没有她们,我的人生会怎样?
或许就像一场独自远行,没有伴侣,没有依靠,孤单而寂寞。
幸好,我有她们。
幸好,我们一路相伴,共同成长。
血浓于水,亲情永存。
这,就是我们姐妹情深的故事。
来源:怀旧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