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畔的勋章：拿战文学之《马尔博回忆录》

摘要：尽管时常无遮无掩地身处战场，但我很幸运没有受伤，尤其是在第二天，敌军炮火几乎将所有火力都集中在马塞纳元帅的轿式马车上。我们真的处于弹雨之下，我周围的许多人都被击倒。当奥地利骑兵突破并击溃了布代（Boudet）师时，我也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元帅派我去见这位将军

经常见到一个说法，马塞纳元帅把他16岁的儿子带在身边当随从副官，但等到真要拼命传令的场合，就换成自己身边的其他副官出生入死了。

△马尔博

这话来源实际上是《马尔博回忆录》，里头的瓦格拉姆会战部分讲了这么一段：

尽管时常无遮无掩地身处战场，但我很幸运没有受伤，尤其是在第二天，敌军炮火几乎将所有火力都集中在马塞纳元帅的轿式马车上。我们真的处于弹雨之下，我周围的许多人都被击倒。当奥地利骑兵突破并击溃了布代（Boudet）师时，我也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元帅派我去见这位将军，我迷失在一万名逃兵之间，骑兵正把他们剁得粉碎！我又一回多次身处危险，因为我为了传达命令，不得不经过不完全燃烧的火堆附近，而这些火堆正在无数个地方吞噬平原上的庄稼。多亏了多次绕道，我才设法避开了火焰；但几乎不可能不穿过田野，田野上烧焦的稻草灰烬仍然保留着足够的热量，足以擦伤马蹄。我的两个手下因为在那里受伤，一度无法作战，其中一个伤势严重，差点把我卷进这些还没完全熄灭的稻草堆里。最终，我侥幸逃脱，没有再发生其他严重事故。然而，虽然我躲过了火堆，躲开了敌人的铅与铁，却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后果非常严重，因为在会战的第二天，我差不多是和马塞纳彻底大吵了一架，事情的经过如下。

这位元帅委托我觐见皇帝，我竭尽全力才到达皇帝那里。我以跑步奔驰了三法里多（约12公里），踏着仍在燃烧的庄稼残骸，奔回马塞纳所在地。我的马疲惫不堪，它的腿半被烧伤，再也无法行走。到达马塞纳附近时，我发现他正处于困境之中。他的军在敌军右翼的猛烈攻击下，正沿着多瑙河撤退。布代师的步兵在奥地利骑兵的猛烈攻击下溃败，他们用刀剑无情地向砍杀，最终令他们在广袤的平原上溃不成军！这是战斗中最关键的时刻。

这段内容显然是大大夸张了实况，位于法军左翼突出位置的布代师，遭到了奥地利军级单位的猛烈打击，这才逐步后撤，但绝没有什么万人撒丫子的奇景。

《马尔博回忆录》继续补充说：

元帅从马车顶上看到了我们即将面临的危险，他冷静地采取措施，确保三个未受攻击的步兵师保持秩序。为此，他不得不派出许多副官给将军们，以至于他身边除了他儿子——年轻的普罗斯珀·马塞纳中尉——之外什么也没有。这时，他注意到，布代师的士兵们仍在被奥地利骑兵追击，他们正朝着仍在战斗的三个师前进，并准备冲进队列，让后者一起溃败！为了防止这场灾难，元帅想通过以下方式分散逃兵的洪流：

指示将军和军官指挥他们前往洛鲍岛，那里配备着强大的火炮，为溃散的部队提供了安全的避难所。这次任务危险重重，如果副官冲进混乱的人群中，很可能会遭到敌方骑兵的袭击，甚至被敌军骑兵用刀砍死。元帅不忍心让儿子面临如此危险；然而，他身边只有这名军官，所以必须下达这道命令！

描述里唯一可以确认的地方就是马塞纳元帅之子雅克·普罗斯珀·马塞纳（Jacques Prosper Masséna，1793-1821）中尉，元帅的确非常偏爱他，1809年3月13日成为少尉副官，5月5日晋升为中尉，7月21日则成为上尉。

△马塞纳元帅的两个儿子

如此的火箭速度，着实让人感觉舐犊情深。

按照回忆录的惯性，接下来就该主人公出来救场了：

我来得正是时候，把马塞纳从他所处的残酷窘境中解救出来；于是，他不给我喘息的时间，就命令我冲进他害怕自家儿子会遇到的危险之中。但他注意到我的马几乎无法站立，便借给我一匹他的马，当时正由一名勤务兵牵着。我有强烈的军事责任感，所以我明白，元帅或将军不能强迫自己遵守副官们自行制定的规定：无论任务多么危险，都要轮流执行，在某些情况下，领导者有必要任命他眼中最合适的军官来执行他的命令。此外，尽管普罗斯珀一整天都没有做任何事，执行任务乃是是他的分内之事，但我没有发表任何评论。我甚至会说，是我的自尊心阻碍了我，让我看不透元帅给我这项既艰巨又危险的任务的真正动机。当这项任务落到别人身上时，我为他对我的信任而感到自豪！但马塞纳很快就打破了我的幻想，他用一种粗鲁的语气对我说：“朋友，你明白我为什么不派我儿子去，虽然该轮到他自己去执行任务……我担心他会阵亡……你明白……你明白吗？……”我本应保持沉默，但这种毫不掩饰的自负让我感到愤慨，我忍不住当着几位将军的面回答道：“元帅阁下，我离开时相信我是去履行职责的；我很遗憾您让我摆脱这个错误，因为我现在完全明白了，当您被迫将您的一名副官送上几乎必死的境地时，您宁愿选择我而不是您的儿子；但我想您本可以不让我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说完，不等回答，我就全速冲向布代师，敌军骑兵正在进行一场可怕的屠杀！……

我下马车时，听到元帅和他儿子开始交谈，战场上的喧闹和车速让我没能听懂他们的话，但我很快就明白了。我刚加入布代的部队，开始全力引导这群惊恐万分的士兵向洛鲍岛前进，就看到普罗斯珀·马塞纳就在我身边！……这个勇敢的孩子，因为父亲让我代替他执行任务，想让他无所作为，便对此感到愤慨，于是出其不意地逃了出来跟随我。“我至少想为您分担那些不该面临的危险。是我父亲那盲目的偏爱让他对您不恭，因为这次任务是我的责任！”

一番浴血过后，马尔博和小马塞纳平安归来。

然后，我和普罗斯珀回到元帅那里，元帅看到儿子浑身是血，痛得大叫起来……但当他得知儿子没有受伤时，他便勃然大怒，当着几位将军、副官和两名皇帝的侍从官的面，狠狠地训斥了他的儿子，最后对他说：

“谁命令你这个小傻瓜卷入这场斗殴？……”

普罗斯珀的反应真是高尚！

“是谁命令我的？……是我的荣誉！我正在参加我的第一场战局；我已经是中尉，荣誉军团的成员；我获得过几枚外国勋章，但我还没有做出任何贡献。因此，我想向我的战友们、向军队、向法国证明，如果我注定不具备使我父亲闻名的军事才能，至少，以我的价值，我配得上马塞纳这个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