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今天早上，我用湿毛巾一点点擦拭婆婆的脸颊，就像过去五年每天都做的那样。婆婆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是年轻时做饭被热油溅到的，我总是小心地避开那个地方。

今天早上，我用湿毛巾一点点擦拭婆婆的脸颊，就像过去五年每天都做的那样。婆婆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是年轻时做饭被热油溅到的，我总是小心地避开那个地方。

窗外的梧桐树叶黄了大半，剩下的绿叶显得格外不合时宜。昨天刚下过雨，路面还湿漉漉的。小区里的广场舞大妈们暂停了跳舞，改在树下打牌。我能听见她们的笑声，零星几句”碰”、“杠”从半开的窗户飘进来。

婆婆的眼睛盯着天花板，那里有一道裂缝，像一条蜿蜒的小河。五年前那场中风之后，她就很少说话了，连眼神都是呆滞的。医生说可能是脑部受损，无法正常表达。我有时候会想，她是不是还能听见，还能理解我说的话。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我把湿毛巾放回盆里，水已经有点凉了。

“要不要听听广播？今天说要降温。”我习惯性地和婆婆说话，“秋裤已经洗好了，等下午太阳出来晒晒。”

婆婆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老式收音机，是她以前最喜欢的东西。每天早上五点，她就会打开收音机听新闻，然后准备一家人的早餐。现在收音机积了一层薄灰，我偶尔会帮她擦拭干净。

“我炖了鸡汤，待会儿给你喂点。”我说，“你儿子又不在家，说是去上海出差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丈夫这几年很少回家，我知道他受不了看到婆婆这个样子。他和婆婆的关系一直很好，亲如母子，但现在却像是在逃避。每次他回来，看到婆婆瘫痪在床的样子，总是心情很差。

“粥凉了，我去热一下。”

我刚打算站起来，婆婆的手突然动了。那只枯瘦的手，青筋暴突，像树根一样纠结在一起。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努力地伸向我。

我愣住了，心跳加速。

“婆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像是一盏微弱的灯，在黑暗中挣扎着亮起来。她的手指碰到了我的手腕，轻轻地，却像是有千斤重。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恐惧。五年了，婆婆第一次有了如此明显的反应。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病情好转了，还是….那个我不敢想的可能。

“我在这儿，婆婆。我在这儿。”我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微弱的力量。

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些含混不清的声音。我俯下身，贴近她的嘴唇，想听清她要说什么。

“枕…”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头…下…”

我赶紧看向她的枕头，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去。触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是一封信。

信封已经发黄，上面还有一些褶皱，像是被反复拿出来看过。封口处有一道胶水痕迹，但现在已经打开了。

我把信拿出来，婆婆的眼睛一直盯着我，里面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急切和恳求。

“你要我读给你听吗？”我问道。

她的眼睛眨了眨，我知道这是她的回答。

我小心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封信。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八十年代风格的衣服，笑容灿烂。照片背面写着”永远的姐妹，1986年”。

我拿出信纸，已经泛黄发脆，边缘处有些破损。信纸上写满了字，字迹娟秀工整，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写的。

“亲爱的英子，”我开始念道。

英子是婆婆的名字，我很少叫她英子，一般都是直接叫婆婆。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想我可能已经离开了。感谢你这些年来的信任和支持。我欠你一个道歉和一个解释…”

我念到这里，忍不住看了婆婆一眼。她的眼神异常坚定，示意我继续。

“那天晚上，我本不该答应你的请求。我知道这违背了我的职业道德，但我无法拒绝你。你说老李误会了你和张厂长的关系，要跟你离婚，甚至扬言要带走阿军。我知道阿军是你的命，你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我一边念一边感到心跳加速。这封信似乎包含了一些我不知道的往事。

“我帮你开了那个药方，我知道那个剂量不会致命，但足以让老李住院几天。你说你只是想让他消停一下，冷静一下，不要那么冲动。我相信了你的话，因为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鸟叫声，打断了我的阅读。我抬头看了一眼，一只麻雀停在窗台上，歪着头看着我们。

“但是，英子，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们的预料。老李的肝脏比我们想象的要弱，那个剂量对他来说太重了。当我听说他病情加重时，我立刻赶去医院，但已经来不及了。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刻，当我看到阿军哭着跪在病床前，叫着’爸爸’的样子。”

我的声音开始颤抖，这封信的内容比我想象的要沉重得多。我看向婆婆，她的眼里含着泪水，但眼神里有一种解脱的光芒。

“这些年来，我一直活在愧疚和恐惧中。我不敢面对你，更不敢面对阿军。我知道你把一切都扛下来了，你告诉所有人是老李自己误服了药。你保护了我，也保护了自己。但这个秘密像一块石头，压在我的心上，让我无法呼吸。”

我的手开始发抖，信纸在我的指尖颤动。这封信揭示的真相，可能会改变我对婆婆的所有认知。

“昨天，我被诊断出晚期肝癌，医生说我的时间不多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想做一个了结。我要向你道歉，英子。我应该坚持我的原则，不应该给你开那个药方。我也要向阿军道歉，虽然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真相。”

我低下头，不敢看婆婆的眼睛。信的最后一段是：

“我把这封信托付给你，由你决定如何处理。我知道这个秘密已经埋藏太久，也许应该继续埋藏下去。但我需要在离开前卸下这个重担。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的懦弱。永远爱你的姐妹，丽华。”

信的落款是三年前的日期。

我慢慢放下信纸，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婆婆沉重的呼吸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这个秘密太沉重了，我不确定我是否应该知道。

“婆婆…”我轻声说。

她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滑过她布满皱纹的脸颊。她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我凑近她的嘴唇，听到她微弱地说：“烧…了…”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让我烧掉这封信，烧掉这个秘密。

我点点头，从床头柜上拿起打火机。这是丈夫的打火机，他抽烟时用的。我把信和照片放在一个小金属盆里，点燃了它们。

火焰很快吞噬了纸张，黄色的光芒在婆婆的眼睛里跳跃。我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女人慢慢消失在火焰中，心里五味杂陈。

当火焰熄灭，只剩下一堆灰烬时，婆婆的脸上露出了平静的表情。她的眼睛轻轻闭上，像是终于可以休息了。

我把灰烬倒进马桶，冲走了它们。当我回到房间时，婆婆似乎已经睡着了。她的呼吸平稳，脸上的皱纹似乎也没那么深了。

我坐在床边，看着她的脸。我不知道该如何消化刚才读到的内容。婆婆和丽华阿姨合谋给公公下药，导致公公去世。而我的丈夫，阿军，一直以为父亲是意外死亡。

这个秘密埋藏了三十年，今天突然被揭开，又被烧毁。我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除了婆婆和已经去世的丽华阿姨。

我应该告诉丈夫吗？我不知道。也许有些秘密就应该被带进坟墓，也许有些真相并不会带来解脱。

晚上，我照例给婆婆洗澡、换衣服。她的身体轻得惊人，骨头突出，皮肤松弛。我熟练地擦拭她的身体，小心翼翼地不让水进入她的鼻子和嘴巴。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处传来卖菜的吆喝声。我想起来我还没买晚饭的菜，丈夫明天就回来了。

“婆婆，我明天去买点鱼吧，阿军爱吃鱼。”我一边擦拭她的手臂，一边说。

是的，我决定不告诉丈夫。那个秘密已经被烧毁了，应该让它永远消失。丈夫爱他的父亲，也爱他的母亲。让他知道真相只会徒增痛苦。

婆婆的眼睛忽然睁开，盯着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信任。我知道她理解我的决定。

“好好休息吧，婆婆。”我轻声说，帮她盖好被子。

我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小区里的路灯亮起来了，照亮了蜿蜒的小路。一个骑自行车的小男孩从路灯下经过，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我想起丈夫小时候的照片，他和公公一起骑自行车的样子。那时候的笑容是那么纯真无邪。有些记忆应该保持原样，不被玷污。

手机响了，是丈夫的消息：“火车晚点，明天中午回来。给妈买了她喜欢的龙井茶。”

我回复道：“好的，我去接你。妈妈今天状态不错。”

我没有提那封信，也没有提那个秘密。有些事情，就让它们随风而去吧。

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给婆婆喂早饭。她似乎比平时更有精神，眼睛一直跟着我的动作转动。

“今天阿军回来，他买了你喜欢的龙井茶。”我说，“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喝茶。”

婆婆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笑。这是五年来我第一次看到她笑。

喂完饭后，我帮婆婆擦了擦嘴，然后去准备丈夫回来的饭菜。我买了鲜鱼，准备清蒸，还有他喜欢的青菜和豆腐汤。

中午十一点半，我去车站接丈夫。他比以前瘦了，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黑眼圈。

“工作太忙？”我问道，接过他的行李。

来源：番茄聊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