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气前夫君求我下辈子让他和别人成亲,我应允,再睁眼如他所愿(完)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8-27 15:51 2

摘要:我心急如焚,踏遍天涯海角,历经无数艰难险阻,终是在一处偏僻之地寻到了他。只是彼时,他已失忆,全然不记得过往种种。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

我那未婚夫翟言琛,于平定西北那场恶战之后,竟离奇失踪,踪迹全无。

我心急如焚,踏遍天涯海角,历经无数艰难险阻,终是在一处偏僻之地寻到了他。只是彼时,他已失忆,全然不记得过往种种。

许是年少时情根深种,他竟履行了当年与我许下的诺言,与我喜结连理,共赴婚姻之约。

可谁能想到,婚后这七年,我们却仿佛被命运捉弄,日日相对,却只剩怨怼争吵,往昔的柔情蜜意早已消散殆尽。

后来,他更是决然地常驻那青灯佛寺,只留我一人,独守这寂冷空旷的宅院,形单影只,满心孤寂。

直至我爹突遭变故,被奸人诬陷贪污,一时间,全家上下陷入绝境,风雨飘摇。

他却在此时挺身而出,不顾自身安危,四处奔走相告,为我爹四处斡旋,最终替我家洗刷了这莫须有的冤屈。

可命运弄人,在一场宴会上,有人欲对我下毒手,他竟毫不犹豫地为我挡下那杯毒酒。

自那之后,他身体大败,每况愈下。

在回光返照之际,他满眼哀求地望着我,气息微弱地说道:

“这辈子,我独欠阿嫣一条命。”

“如果有下辈子,不必寻我,就让我留在潇湘小城,和阿嫣成亲吧。”

我望着他,心中虽有千般不舍,万般无奈,却还是轻轻点头,应道:“好。”

再次睁眼,我竟又回到了找到翟言琛的这一天。

暮晚时分,长风凛冽,飞雪纷纷扬扬,如鹅毛般飘落。

一旁,传来一个妇人喜极而泣的声音:“我儿当真在这里?”

另一人赶忙回应:“是,夫人,那许娘子将人救回后,便一直住在这儿。”

那妇人急切道:“那我亲自去敲门。”

我猛地回过神来,手中橘黄的灯盏,在苍蓝的夜色中散发着微弱的光。

抬眼望去,眼前院落傍着一棵高大的梧桐古树,枝干虬曲,在风雪中显得格外苍劲。门楣上那红色的喜字,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刺目,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即将被改写的过往。

这里,竟是翟言琛在弥留之际,念叨了无数次的梧桐小院。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拦住了正要上前的翟夫人,急声道:“不可。”

翟夫人疑惑地回头,一脸不解:“阿意,怎么了?为何不能敲门?”

上一世,我历经千辛万苦寻到这里时,翟言琛已然爱上了那个救他的医女许嫣然,甚至已打算与她成亲,共度余生。

我几次苦口婆心地劝说,翟言琛却心意已决,一心只想留在乡野,与那医女过平淡的日子。

为了能带走他,我无奈之下,只好找来了翟夫人和神医。而就在今晚,翟言琛见到翟夫人后,才终于答应让神医施针。

次日,他便恢复了记忆,同意随我们回京。

可谁能料到,我们前脚刚走,那医女许嫣然便喝了带毒的合窇酒,自绝于世。

她的死,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横亘在我与翟言琛之间,成了我们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结。

翟言琛对我以死相护,最后所求的,也不过是重来一世,能与许嫣然有个好的结局。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刺痛,强忍着情绪,张了张嘴,说道:“翟夫人,他们都快要成亲了。”

翟夫人却宽慰地笑笑,拍了拍我的手,说道:“孩子你莫怕,言琛只是失忆了,等他能想起来,便知道谁才是最要紧的。你与他青梅竹马相伴十七载,他对你的情谊是真是假,我们这些长辈都看得明明白白。”

我后退半步,神色黯然,低声道:“我还有一事不曾告知长辈,如今看到阿琛因失忆另有所爱,才觉得兴许是老天给我的警示。我……不能生育。”

周围顿时一片静默,唯有那纷纷扬扬的雪落下的簌簌声,在这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翟夫人面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说道:“傻孩子,胡说什么,你还年轻着呢,莫要如此悲观。”

我抬起头,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大夫已经确认过了,此言非虚。”

这两年来,为了寻找翟言琛,我四处跋涉,风餐露宿,身体受寒,时常月信不准,我也没当回事。

直到婚后缓和那几年,我们想要个孩子,遍寻名医,大夫才告知我,此生难再有孕。

沉默片刻,翟夫人长叹一声,说道:“便是如此,翟家也不会负你,我相信言琛这孩子,也不会怪你。”

我双膝跪地,重重地叩地,说道:“南意四岁失恃,幸有翟夫人把我当女儿一般对待,此等恩德,我铭记于心。如今,我不能再做让言琛绝后的事了。”

婚后那几年,翟言琛虽恢复了记忆,却始终觉得许嫣然的死和翟夫人以及我脱不了干系,对我们一贯冷淡。

他常驻佛门净地,那些时日,不止我没有丈夫相伴,翟夫人也仿佛失去了几个儿子一般,满心悲凉。

翟夫人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今日暂且不打扰言琛,我们再好好商议。”

回去之后,翟夫人立马请来神医为我诊断。果不其然,神医与我的说辞相差无几。

神医沉吟片刻,说道:“若是细心调养几年,尚有一线希望,只是,这事也说不准,还需看天意。”

我恭敬地交还了信物,说道:“是南意与翟家无缘,既然阿琛已忘却前程,不如就顺应天命,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翟夫人重重叹气,眼中满是不舍与无奈。

此后一天,我一再劝说,翟夫人起初还坚决不同意翟言琛和那医女的婚事。

直到她亲眼目睹了翟言琛对许嫣然的好,那温柔的眼神,关切的话语,终是对自己这个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的儿子心软了。

我们再度登门。

木门缓缓打开,许嫣然看见我,一张精致的小脸顿时变得煞白,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2】

我数次登门,早教那许嫣然心生戒备。

此刻,她身着那华丽的红色嫁衣,双眸警惕如鹿,颤声道:“你……你又来作甚?”

“我已明言,言琛病体未愈,你若强行带他走,无疑是害了他性命。”她言罢,双手紧握,似是怕我抢人。

我轻笑一声,淡然道:“我几时说过要带他走?翟言琛乃将军府独子,翟夫人亦已应允你们婚事,成亲之事,何须如此急迫?”

前些时日,我屡次上门,皆被许嫣然以照顾翟言琛伤势为由,拒之门外,让我好生碰壁。

许嫣然咬牙切齿,恨声道:“你几次三番上门纠缠我的未婚夫,焉知这不是你的诡计,欲拆散我与阿琛?”

闻此言,翟夫人亦是不耐,冷声道:“我言出必行,岂会有假?”

“况且我儿就算有伤,自有神医相助,你休要在此巧言令色,蛊惑人心。”

翟夫人出身将门,气势非凡,这一声震得许嫣然似是吓到,眸中盈满泪水,往后退了几步,竟踉跄摔倒在地。

她慌忙道:“那……那头风唯有我能治,此乃祖传秘方,旁人不知……”

“你们来此,究竟所为何事?”一道挺拔如玉的身影疾步而来,将许嫣然轻轻拉起,护在身后,望向我们的眼神陌生而厌恶。

“我说过,我不管你们是何人,嫣然乃我的救命恩人,亦是我的妻子,你们若再如此对她,休怪我心狠手辣。”

闻此言,翟夫人身形微晃,似是受惊。我早有预料,赶紧上前一步,稳稳扶住她。

“这是你的母亲。”我皱眉,凝视着面前那熟悉又陌生的凤眸。

翟言琛愣住,扫视过那张与他有几分相似的脸庞,片刻后,方道:“……母亲?抱歉,我……我竟不知。”

身后传来许嫣然的小声啜泣:“言琛,原来你真的是……那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今日本是来接翟言琛与许嫣然回家,然许嫣然却坚定地要在此成亲,翟夫人无奈,只得妥协。

那布置粗糙的喜堂中,两道红衣身影缓步而来,一举一动间皆是蜜意柔情,令人羡慕。

我站在一侧,思绪却飘向远方。

忆起那梨花树上的少年,笑容清朗如风,长手一抛,一枚精致的璞玉落入我手中。

“沈南意,我可是要娶你为妻的,此乃信物,你可要收好。”

我仰头望去,少年在逆光之中,面容看不真切,唯有那声音温润又坚定,回荡在心间。

回神之际,大堂之中的人已对拜完毕,礼成。

翌日,我们便启程回京。

一路上,翟夫人似仍不死心,刻意说起我与翟言琛幼时之事。

“你一岁抓周之时,抓的不是诗文,也不是木剑,而是南意的小辫子,惹得众人哄笑。”

“你七岁之时,偷偷拿走府里的传家玉佩,你父亲知晓后,好一顿揍你,后来才发现,那玉佩竟是被你送给了南意。”

翟夫人说得兴起,我却注意到对面翟言琛的面色愈发难看,忙趁机打断。

“前方有个茶摊,不如我们暂时歇歇脚,饮些茶水,再行赶路。”

翟夫人点头应允。

下了马车,许嫣然委屈地看着我,小声道:“翟夫人,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我安抚道:“你想多了,翟夫人只是性情如此,并无他意。”

许嫣然小声哦了一声,又上了马车。

马车内传出翟言琛的声音:“头疼欲裂,难受至极。”

“那我为你按按,或许能缓解些。”许嫣然体贴入微,柔声道。

我心中疑虑丛生,上一世怎不见翟言琛有此毛病?莫非是此世有所变化?

到了启程之前,翟言琛竟单独找到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拉入一处暗巷。

“你是故意让母亲提起那些往事的?”他凤眸微眯,神情冷执淡漠,似是审问。

我愣住,忙道:“我怎么会……我并无此意。”

他打断我道:“不管是不是你,还请你以后让母亲少做一些让嫣然伤心之事。”

“至于你,不管你我之前是何种关系,现在我的心中只有嫣然一人,不管你心中是何情感,都请忘了吧。”

翟言琛鞠手,板板正正地冲我行了一礼,似是要与我划清界限。

我张了几下嘴,终是认认真真地回答:“好,我明白了。”

我转身先出了巷子,许嫣然正好看到我身后跟着翟言琛,眼眶顿时红了,似是受了天大委屈。

翟言琛在我面前的淡然消失无踪,脚步匆匆掠过我,向许嫣然走去,柔声安慰。

我回了马车,一路上,隐约能听到翟言琛哄许嫣然的声音。

“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你莫要多想。”

“若是你担心我恢复记忆,那我对天起誓,我宁愿喝药喝傻,也永不恢复记忆,只愿与你相守。”

到京城那日,天气正晴,阳光明媚。

翟府门口,我扶着翟夫人下了马车。

正要进去,身后传来许嫣然的声音:“说起来,我还不知这位姑娘是什么身份,竟也能进将军府?”

我脚步顿住,回头望去。

许嫣然拉着翟言琛的衣䘧,神情不甘地看向我,似是在宣示主权。

翟言琛目光平静如水,看向翟夫人道:“母亲,嫣然说得有道理,儿子现已成婚,的确不该让旁的女子随意进府,以免惹人非议。”

【3】

翟夫人柳眉一竖,怒气顿生,冷冷扫了许嫣然一眼,斥道:

“哼,难道如今这将军府,能进什么人,都要你许嫣然过问不成?你当这将军府是你许家的后院不成?”

许嫣然闻言,顿时面色涨红如猪肝,慌忙辩解道:

“夫人息怒,我绝无此意。只是那沈姑娘对夫君别有心思,夫君又曾承诺,此生只为一人,我……我也是不想误了她,让她空等一场啊。”

翟言琛也在一旁附和道:

“母亲,这也是儿子的意思。如今我已有家室,自当安分守己,不能再和之前那些纠缠不清的女子来往,免得落人口实,也伤了嫣然的心。”

闻言,我心中五味杂陈,十七年情谊,他一朝失忆,便将我视为纠缠不清之人。

我只觉讽刺又好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翟言琛,他的确一如既往地“忠贞”。

想当年,他情窦初开之际,便向我立下誓言,情真意切:

“成亲之后,我定会一心一意对你,绝不与旁的女子有任何瓜葛,绝不负你分毫。”

只是如今,我却成了那个让他避之莫及的“旁的女子”。

翟夫人面色愈发不好,还想再言,却被我轻轻拍了拍手安抚下来。

我转头,淡声对翟言琛道:

“翟兄多虑了,我们两家交往甚笃,翟夫人待我如同亲女一般。南意只是把霍兄当兄长看待,把翟夫人当母亲一般孝顺,绝无他意。”

翟夫人闻言,眼眶微红,拉着我的手,连连点头:

“好,好孩子。今天在这里,我便收南意为我的干女儿,让她承欢膝下。之后谁要欺负她,便是和翟家过不去,我定不轻饶!”

许嫣然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愤,翟言琛却在听到翟夫人的话后,久久失神,似在思索什么。

我却都没在意,只陪着翟夫人进了翟府,又借着由头,匆匆回了府上。

解决了一桩心头大患,可还有另一桩在等着我。

七年之后,父亲会被昔日部下诬陷贪污,而这位部下,如今正在父亲手下当差,藏得极深。

从我醒来起,便一直派人盯着此人,只是迟迟无动静。

如今,终于来人报,他有了小动作,似要有所行动。

等我找到此人的证据后,便带着它,匆匆进了父亲的书房。

父亲见我来,微微一怔,却也未多言,只示意我坐下。

我们促膝长谈了一晚上,我把有关背叛者的信息,都细细告诉了父亲。

父亲纵横官场多年,自有谋略与手段,绝不会像上一世那般毫无防备,被人算计。

谈完此事,父亲又叹了口气,眼底流露出一丝悲伤与无奈:

“没想到一次征战,竟有如此变故,让你们二人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既然现下到了这一步,为父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你出生前,你母亲本和她的一个闺中密友订下娃娃亲,只盼你们二人能喜结连理。”

“只是后来你日渐长大,和翟言琛两情相悦,我才回绝了那边的亲事,免得误了你的终身。”

“也是我们做得不够道义,如今想来,心中甚是不安。那儿郎在江南苏州,是个养人的好地方,风土人情皆佳。”

“不如,你也趁此机会去散散心,也当是了却一桩心事?”

经历一世沧桑,我早对婚姻一事看透了,闻言只是摇头:

“父亲,我不想离开京城,也不想要什么姻缘了。如今,我只想守在您和母亲身边,尽尽孝心。”

父亲疑虑道:

“你留在京城,可还是放不下翟言琛?我知你从小重情重义,只要你说一句不舍,我也不会任由翟言琛胡来悔婚,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我再次摇头,坚定道:

“父亲,是女儿先悔婚的。女儿对翟言琛,已经无意了。如今,我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父亲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

“这世间的好男儿不止翟家郎,为父只希望你能早日走出来,莫要再为情所困。”

我不在意地笑笑,转而想到一事,便道:

“早年听闻父亲去过南塞,那里有些人会巫蛊之术,神乎其神。我想让父亲请几个会的人进京,查探许嫣然。”

父亲惊愕道:

“难道翟言琛性情大变,是有内情?那你……”

我抬头,定定道:

“不管有无内情,女儿都不在意此事了。只是以备不时之需,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父亲点头,沉声道:

“好,为父这就去安排。”

【4】

此后半月有余,我独居于闺阁之中。

每日里,或于庭前赏那娇艳之花,看那花瓣随风轻舞;或于池边悠然垂钓,静候鱼儿上钩之趣;又或抚琴一曲,任那悠扬琴音在房中回荡;再或煮一盏香茗,细细品味其中韵味,当真是好不清闲自在。

直至一日,平阳公主春日宴的消息悠悠传来,特邀我前去赴宴。

沉寂这些时日,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我自是有所耳闻。

无非是说我丢了那桩婚事,便整日失魂落魄,犹如霜打的茄子,不肯踏出府门半步。

如今养了些时日,身子与精神皆好了许多,也有了精力重新去应对那外面的纷纷扰扰,我当下便欣然应下,决定赴约。

宴会那日,宾客云集,言笑晏晏,热闹非凡。

那些闺阁中的小姐们,见了我,态度还如往常一般热络,只是那眼中,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同情之色。

待见我态度如常,并无半分颓丧之态,很快,那抹同情之色便如轻烟般散去,转而化作浓浓的八卦之意。

“你可倒是不知,那女子整日拿着将军府少夫人的衔头四处赴宴,好似自己已是那正儿八经的少夫人了一般。”一位小姐掩唇轻笑,说道。

“是啊,明明是她自己不懂礼数,行事莽撞,弄脏了我的衣裳,我还没那闲心同她计较呢,可偏偏,她又拉着翟小将军上门道歉,那副作派,好似我成了那十恶不赦之人,平白无故欺负了她似的。”另一位小姐满脸不悦,接话道。

“太过小家子气了,也就翟小将军能忍得下去,换做旁人,怕是早就不耐烦了。”又有一位小姐附和道。

众人正说得热闹,忽见一个打扮华丽的女子款步走了进来。

众人见状,也体面地噤了声,不再言语。

我抬头望去,只见许嫣然头戴金钗,金光闪闪,身着华服,锦缎华丽,已然褪去了乡野间的那抹土气,多了几分贵气与娇俏。

我刻意无视她那满脸的笑意,待到宴会过半,便寻了个机会,起身欲离开。

却不料,刚走出几步,便被许嫣然在花园中追上。

她莲步轻移,走到我面前,盈盈一福,笑道:“沈小姐,别来无恙啊。”

我淡淡答道:“有什么事吗?”

许嫣然面色微微一变,咬牙道:“沈小姐,你是不是还在等言琛?”

我疑惑道:“哪里来的这般谣言?”

许嫣然柳眉微蹙,说道:“若你没有等他,为何不管外界风言风语,还要留在京城?为何分明有人提亲,你却不愿答应?”

我漠然道:“我不离开,自有我的缘由,更像是为满足一丝执念罢了。翟言琛曾为我而死,我自想看着他得偿所愿后,是否那般心满意足,如此而已。”

我的沉默,却似被许嫣然抓住了把柄一般,她双眸圆睁,咄咄逼问道:“我在这贵人面前举步维艰,处处受限,也是你指使旁人刻意为难我的吧?”

我忙解释道:“我的婚嫁之事,和你没关系,你的种种遭遇,也与我无关。”

“我承认,初见面我便不喜欢你,可我也不屑于为难你,一段姻缘罢了,对我来说可舍可得。在寻到翟言琛时,我便已有打算,他既与人情投意合,我也不会多做纠缠。”

“但是我察觉到许嫣然此人的古怪之处,她身形瘦弱,弱不禁风,却坚称是自己从那冰天雪地之中救起翟言琛。她时时柔弱可怜,犹如那风中残柳,却又对我带着莫名的敌意,所以上一世我才执意要翟言琛恢复记忆。”

“直到后面我才明白,不管许嫣然是不是良配,都是翟言琛的选择,我不该插手其中。”我一口气说完,静静地看着她。

许嫣然眼中却闪过一丝诡笑,说道:“沈小姐,你终于承认你不喜欢我了。”

我察觉到不对,刚想往后撤步,却见许嫣然身子往后一扑,如那断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跌入那荷花池中。

“嫣然!”

一道怒喝声从身后传来,如那惊雷一般,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转头望去,只见翟言琛面色冷冷地扫了我一眼,那眼神犹如寒冰,毫不犹豫地扑进那湖中。

不多时,许嫣然很快被捞了起来,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我,我知道我配不上言琛,可是,言琛也说过,他只喜欢我。”

翟言琛打横抱着许嫣然,面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戾气与无情,他冷冷说道:“我说过,这京中没人能伤害嫣然,来人,把她也给我扔湖里!”

我不可置信道:“你!你怎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然而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翟言琛身后的侍从便上前架住我,不顾我的拼命挣扎,往那湖里拖去。

我虽奋力反抗,却还是不敌那几个侍从,很快便被丢入那刺骨的湖水中,寒意瞬间袭遍全身。

【5】

春寒凛冽,料峭之风如刀,那刺骨的湖水仿若张着巨口的猛兽,瞬间将我彻底淹没。

刹那间,前世种种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那回,我与翟言琛激烈争执之后,怒火攻心的我,竟将他心心念念、珍视无比的许嫣然的遗物,狠狠丢入了湖中。

紧接着,我自己也一个不小心失足落水。

翟言琛当时仿若着了魔一般,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湖中,疯狂摸索着那遗物,全然不顾在湖中拼命挣扎的我。

好在我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挣扎着凫出了水面。

为何重来这一世,我还是要经历这般痛心之事?

这仿佛是兜兜转转、永远也逃脱不了的诅咒,紧紧将我束缚。

心口好似泄出一道无形的力,让我身不由己地缓缓下沉。

意识渐渐模糊之际,恍惚间,好像有一道有力的手将我紧紧拉住。

待我再次悠悠醒来,已然躺在了柔软舒适的床榻之上。

父亲守在床前,面色痛恨交加,咬牙切齿道:

“我没想到那小子竟如此心狠手辣,你放心,翟将军是个明理之人,已将那小子抽得下不来床,等到明日,定压着他来向你赔罪道歉。”

翟家与沈家向来交好,如今出了这等事,怕是……

我轻轻拉了拉父亲的衣袖,声音微弱道:

“父亲,我不想见他。”

“还有您上次说的那桩婚事,我答应了。”

“我想离开这京城。”

重来这一世,心中执念已然了却,我不该再执意留在这伤心之地,也许该走得远远的,开启新的生活。

欠他的债,已然还清,翟言琛此生,再与我毫无瓜葛。

父亲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惊恐,满脸奇怪道:

“南意,你在害怕什么?”

“是怕那浑小子还敢再来伤害你吗?为父这就找他去,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眼疾手快,急忙拉住父亲的衣袖,轻轻摇头,只是口中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害怕什么?

是怕我如前世那般重蹈覆辙,白白蹉跎半生岁月?

是怕佳人成怨偶,怕待我亲近的翟夫人也拉着我的手,声泪俱下地求我不要再逼走她的儿子?

是怕心死如腐木,哪怕最后得到那么一丁点示好,也只觉得难以承受,如坠深渊?

父亲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安抚道:

“你放心,此后父亲绝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你若想离开这儿,寻个由头便是。”

他坚定的声音,让我的心稍微安稳了一些。

很快,我便知道,他说的由头是什么。

只见一位青衣男子正端坐在前厅,悠然品茶。

他双目似水,清澈明亮,唇红齿白,一柄带着寒霜的长剑放在手一侧,散发着凛冽之气。

“沈姑娘。”

他冲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面。

父亲介绍道:

“南意,他叫柳北尧,是我挚友的孩子,也是你母亲曾为你定下的那桩娃娃亲。”

“柳北尧精通武艺,有他在你身旁,定不会再被旁人欺负。”

我有些迟疑,蹙眉道:

“人多难免口舌,主要是旁人看见我与一男子频繁出入,怕是不妥?”

父亲摆手,满不在乎道:

“要是有人问起,也有亲事做掩护,你若想离开京城,一路由他护着,到江南我才放心。”

我只好无奈地接受了父亲的好意。

只是与柳北尧相处时,气氛总是沉默无言,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柳北尧是个心胸开阔的男儿,他并不在意我的沉默寡言,倒是能说些天南地北的趣事,绘声绘色。

院子不大,常是我与自己对弈,而他闲散旁观,喋喋不休。

他兴致勃勃道:

“若能见天地之大,便觉自身不过是沧海一粟,也没什么可烦忧的。”

他又感慨道:

“得失都是天意,只要自己畅快就好,何必为那些琐事烦恼。”

我落下一枚棋子,语气冷淡道:

“柳少侠的话未免太多。”

他散漫一笑,调侃道:

“就是觉得沈姑娘这个年纪,未免太深沉,该多笑一笑才是,如此愁眉苦脸,可不好看。”

家里备好去江南的行李,临行前一天,正好是上元节。

吃罢饭后,父亲手一挥,兴致高昂道:

“来京五六日,贤侄还未去好好逛逛,今日就让南意陪你去,也算不虚此行。”

柳北尧拱手,笑着答应:

“多谢伯父。”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拉着出门。

长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多是年轻男女,提着花灯,笑语晏晏,一派欢乐祥和之景。

我神情漠然,对这热闹之景并无太多兴致。

眼前却忽然递来一只兔子花灯。

柳北尧笑眯眯地拿着花灯,说道:

“我看那些闺阁女子都是捧着这个,沈姑娘自然也要有。”

我没说话,而是淡淡地看着他,问道:

“你知道送花灯是什么意思吗?”

他挠头,一脸茫然道:

“这还能有意思?什么意思?”

我没说话,拨开他往前走。

不远处的长桥上,大大小小挂满花灯,灯火繁亮,璀璨夺目,引人注意。

而桥上一男一女的身影格外眼熟,我深呼一口气,正要避开。

肩膀却被猛搭住,柳北尧兴奋道:

“那桥旁边的树,莫非就是祈愿树,我们也去看看!”

“哎!”我还没有拒绝,便被拉着往前走。

柳北尧身形看着平稳,速度却不慢,跟在他身后的我只好无奈喊道:

“放开我,我不去!”

“别这么扫兴嘛。”柳北尧声音笑嘻嘻,劝道,“年纪轻轻的,就该多凑些热闹。”

【6】

行至那桥畔,柳北尧停下脚步,郑重叮嘱道:“瞧见那边那红绸了么?我去求几条来,祈个福运。”

见他兴致盎然、兴致勃勃之态,我本欲出口的拒绝之语,便也收了回去。

然,不过片刻,一道熟悉之音悠悠传来:“沈南意?”

我下意识转头望去。

只见许嫣然亭亭玉立于桥上,一手执着那已写完的丝带,而她身侧,正是翟言琛。

此时,旁边传来阵阵艳羡的议论声。

“这位将军府少夫人,虽说出身不显,可真是受尽荣宠啊。我听说啊,只要她稍有不开心,那小将军必为她打抱不平,已然落了不少贵胄小姐的颜面呢。”

“我还瞧见那流水一般的珍珠绸缎,源源不断地往将军府送。如今看这模样,真真像是那天生由金玉堆砌起来的人儿。”

我面色淡然,目光平静地看向这二人。

翟言琛那墨色的眸子微微闪了闪,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我。

许嫣然莲步轻移,上前一步,缓缓走到我面前,盈盈一笑道:“听说沈姑娘病了许久,我略通医术,不如让我为沈姑娘瞧瞧这病究竟如何了?”

见我不言语,她面带歉意,轻声道:“那天是言琛心急了,才会做出那等事,还望沈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旁边更是一阵起哄之声,有人高声道:“瞧瞧,小将军对她当真是情深意重啊,就连前未婚妻也不顾了。”

许嫣然面上露出得意之色,那光芒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一道嫌弃的声音骤然响起:“你笑得好生难看。”

我的身侧落下一片阴影,柳北尧一手拿着那写好的红绸,侧过脸,温柔地看向我,笑道:“听闻这红绸挂在祈愿树上会极为灵验,不如陪我试试吧。”

我轻轻点头。

许嫣然见我身边忽然冒出这么一个人,且还有意无视她,面色顿时不太好看,转头放柔声音,对翟言琛道:“言琛,我的祈愿条也写好了,你要看看吗?”

身后却无半分动静。

翟言琛竟直直地拦在我和柳北尧身前。

他眉头紧皱,手一侧的拳头紧攥,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从口中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他是谁?”

柳北尧只觉奇怪,但很快便察觉到其中端倪,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公子,你挡着我们的路了。”

“我问他是谁?”翟言琛声音重复,墨色凤眸明明灭灭,那其中情绪,我竟全然看不懂。

“他是谁,与你无关。”我神色平静,淡淡重复。

“无瓜?”翟言琛喃喃自语,似是不解其意。

他今日这般模样,我只觉奇怪至极。

柳北尧眉头一挑,伸手轻轻一推,翟言琛不甘示弱,身形不让,二人似在进行一场无言的较量。

直至许嫣然出声,带着几分焦急:“言琛,你在干什么?”

翟言琛这才如梦初醒,踉跄着退到一边。

“那老道士可说了,这玩意儿掷得越高越灵验。”

柳北尧笑着指着手上的红绸,眼中满是期待。

许嫣然几步回到了翟言琛身边,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翟言琛,翟言琛原本紧绷的背,似乎又放松下来,眼神也不再执着地看向我,只是愣愣地看着柳北尧手中的红绸。

许嫣然娇声道:“言琛,这上面,是我写给未来孩儿的祝愿。”

柳北尧声音刻意放大,一手还故作姿态地摸向那不显怀的肚子,打趣道:“你一定要帮我也掷高一点。”

言罢,柳北尧呵呵一笑,身段轻盈一跃,手中的红色绸缎听话地飞了上去,稳稳地挂在枝头高处。

柳北尧双手环抱,落在我身旁,得意洋洋道:“不错吧?”

见此情形,许嫣然咬牙切齿道:“我要扔高一点。”

翟言琛点头,只是这一扔,那红绸正好落到柳北尧红绸的下方。

许嫣然不禁撒娇道:“不够高,言琛,帮我取下来。”

【7】

“好。”

翟言琛微微颔首,身形一动,如矫健飞燕般飞身而起。

他脚尖轻点在一棵繁茂的树上,顺势将枝头那鲜艳夺目的红绸一把拽了下来,而后手腕一甩,再次将红绸抛向更高处。

柳北尧见状,哪肯示弱,身形如影随形般跟了上去,亦是伸手将自己所系的红绸挪了个位置。

为了争夺那红绸在树上的好位置,两人纷纷出手,毫不留情。

翟言琛拳法刚劲厚重,每一拳挥出都似带着千钧之力;柳北尧则身形敏捷如燕,在树间穿梭自如。

二人就围着这棵树一来一往地争斗起来,引得周围百姓纷纷驻足观看。

直至翟言琛一拳挥出,却不小心打偏,重重地落到了树上。

那棵祈愿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撼动,枝头无数祈愿绸带如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周围百姓见状,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声,其中一人心疼地喊道:“哎呀!我才许的愿呐,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落在那飘扬的绸缎之中,衣袂飘飘,宛如画中之人。

翟言琛再次开口,目光紧紧地盯着我身旁的柳北尧,问道:“你是谁?为何在她身边。”

柳北尧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我走上前去,与他并肩而立,昂首挺胸道:“自然是我的未婚夫婿。”

翟言琛身形微微一晃,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你要嫁给别人?”

我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冷冷道:“这话说得好笑,我的婚事自然由家父做主,何时轮得到旁人指手画脚。”

“可是……”翟言琛忽然皱眉,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许嫣然见状,赶紧快步走到他身边,一脸关切地说道:“你的后遗症又犯了,来,我给你捏捏头。”

我无意与他们纠缠,拉着柳北尧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到旁边两个小孩拿着手中的红绸念道。

一个小孩奶声奶气地念道:“祝愿阿意春风满面笑容开,常似观音自在,落款阿琛。”

另一个小孩兴奋地跳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红绸说道:“我这也有呢,祝愿阿意日复日安。”

“这还有好多呢,这字可真好看啊,只是阿意是谁啊?”两个小孩一脸好奇地问道。

我的脚步顿住,心中一阵怅然。我怎么忘了,在过去的岁岁年年里,翟言琛都会往这棵树上寄上祈愿带。从五岁起,到他去征战的十几岁,年年从未断过,那一条条红绸里,藏的都是他对我的深情啊。

“阿,意……”翟言琛紧紧握着手上的带子,眼部充血,神情有些恍惚。只是仔细看,上面写着却不是熟悉的字。

“言琛,你是不是头风又犯了,快,我给你按摩按摩。”许嫣然焦急地说道,伸手就要去扶他。

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

我转头一看,只见翟言琛眼尾通红,额头青筋凸起,一把推开了许嫣然,身体直直地倒在地上,目光却直直地看向我,口中喃喃道:“阿,意?”

他伸出捏着红绸缎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快,将军头风犯了。”许嫣然大声喊道,顿时一群人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想要扶起翟言琛。

我没说什么,只是挽住了身边柳北尧的臂膀,轻声说道:“我们回家吧。”

柳北尧眼中闪过一丝惋惜,说道:“可惜了我这愿望,还没挂上去呢。”

我淡淡一笑,说道:“若是祈愿树有用,这世上还能有那么多怨侣?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柳北尧爽朗一笑,说道:“这倒也是,我还是相信,事在人为。只要我们用心去做,定能得偿所愿。”

说罢,他抬手轻轻一放,那条红绸缎随风飘摇,竟然奇迹般地挂到了树木高枝上。

第二日,我拜别了父亲,踏上了去江南的道路。

马车刚启程,我的余光扫到翟府的人急匆匆地登门。

马车前,柳北尧意有所指地说道:“他们似乎有什么急事?要不要我们停下来问问?”

我闭目养神,淡淡道:“与我无关。他们的事,我们不必掺和。”

想来,许嫣然的手段,恐怕要用到头了。她自以为聪明,却不知有些事,不是靠手段就能得逞的。

马车一路行驶,过了半月,我终于到了苏州。

母亲的面容在我记忆中已经变得模糊了,但看着眼前的烟波水乡,那潺潺的流水、袅袅的炊烟,我心下却觉得格外温柔,好似母亲给我的感觉一样,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暖与安心。

柳北尧将我带去了他家,以客人的身份暂居。

我探望完柳伯父、柳伯母,便回到院落休息。

只是刚洗漱完后,便收到父亲从军中传来的信鸽。我伸手取下信鸽脚上的信笺,心中暗自思忖,不知父亲此次传信,所为何事。

【8】

起初,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问候之语,我信手翻着信笺,眉眼间尚带着几分闲适。

只是,越往后翻,我的眉头便深深皱起,似有千钧重担压于眉间。

“吾儿,来京的苗人果不其然被将军府请了去。”父亲信中这般写道。

“此子恢复了记忆,他竟找上门来,在门外跪了两日,口口声声说要见你。幸而你不在府中,未曾与他照面。”

“现下京中已然传开,皆言那医女是下了降头,这才让小将军对她死心塌地。翟家为此闹了好一通,扬言要发落了那医女,却又查出她有孕在身。但无论如何,他与那医女之事已成定局,此事与吾儿无关。为父对外只道你已远嫁江南,愿你此后不被打扰,岁月静好。”

我缓缓合上信纸,指尖微微发颤。

不管那医女是否真下了降头,前世之事皆如噩梦般真实发生,历历在目。

在柳家住了几日,我便向柳伯伯柳伯母提出了自己欲买一个宅院的想法。

此处四季如春,繁花似锦,我甚是喜欢,心中已然有了长待的打算。

柳伯伯柳伯母原本还很担心,怕是自家招待不周,才让我动了去外面住的心思。

好在有柳北尧在一旁帮我游说,他言辞恳切道:“爹,娘,沈姑娘自有她的打算,且她父亲来信也是同意的,咱们便随了她心意吧。”

加之父亲来信也表了态,我便在城中买了一个四进四出的大宅子。

这院子的一切,皆按我的喜好布置,亭台楼阁,花草树木,无一不精致。

柳北尧也时不时晃悠进来,偶尔带一些特色吃食,笑嘻嘻道:“沈姑娘,尝尝这新出的点心,味道极好。”

此地游商众多,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柳北尧告诉我:“皆因前几年战乱,不少游民流离失所,这才来了此地。”

我也从旁人口中听过,是柳家仗义疏财,施粥救济这些灾民,待他们安顿下来之后,才有了各自施展本事的地盘,得以谋生。

今日,细雨如丝,淅淅沥沥地飘落。

柳北尧又提了一盒绿豆酥,打开之后,他微微感叹:“都有些凉了,还是热气腾腾的时候最好吃,那才叫一个香甜软糯。”

“那茶店的阿嬷最擅长做这糕点,再配上一壶清茶,简直是人间美味。”

雨声啪嗒啪嗒地敲打窗棂,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心事。

我咬了一口糕点,口感绵密,清香四溢,遂开口道:“不如去那茶摊吃?在那雨中品茗,想必别有一番风味。”

他静了静,嘴角微微上扬,道:“怕是要淋些雨了,不过,听雨品茗,倒也是一件雅事。”

柳北尧与我相视一笑,眼中皆有默契。

“我与沈姑娘,也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柳北尧笑道。

马车赶到茶摊时,雨已经停了。

天空如被水洗过一般,湛蓝湛蓝的。

柳北尧不紧不慢地为我斟着茶水,动作优雅,再将推来一碗点心,道:“沈姑娘,尝尝这茶,配着点心,恰到好处。”

窗外碧空如洗,一抹阳光跃然天际,如金玉般璀璨。

不远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如同一条丝带穿入金玉之中,如梦如幻。

我们并不多言,各自品茗赏景,只觉此刻时光静好,足够惬意。

等到天欲晚,我们在酒楼吃过晚饭,柳北尧送我回家。

路过夜间市集,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柳北尧道:“要不要下去逛逛?这市集上有不少新奇玩意儿。”

我摇头拒绝,轻声道:“今日有些乏了,改日吧。”

他也极有分寸,不再多言。

到了府邸,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车帘,温声道:“沈姑娘,小心。”

我犹豫一刻,还是将手搭了上去,接力下了马车。

暗处忽然传出沙哑的声音,如鬼魅一般:“阿意……”

柳北尧反应很快,身体如同一堵墙般护在我面前,厉声道:“谁?鬼鬼祟祟的,出来!”

门口暗角走出一道颓长身影,正是翟言琛。

他胡子拉碴,眼尾深陷,显得凤眸更加锐利,如同一把寒剑。

“阿意,我想起来了。”他急切上前,却被柳北尧挡住。

“滚开,阿意是我未婚妻。”翟言琛怒目而视。

柳北尧身形挺拔,如松如竹,语气微讽:“你的未婚妻?我还记得,翟小将军和夫人共同祈愿,好不恩爱,如今却又想起了退婚的含意?真是可笑。”

“如今南意是我柳家未过门的媳妇,与你无关。你莫要再纠缠。”

翟言琛眸光发红,拳头紧攥,指节泛白:“你,休得胡言。”

眼看两人就要动手,我及时叫停:“住手!莫要在此处争斗,成何体统。”

翟言琛收回手,语气茫然,带着几分哀求:“阿意,是我错了,我来认错了。你原谅我可好?”

【9】

我目光如霜,冷冷扫过。

翟言琛神色急切,慌忙解释:“阿意,是许嫣然,她以蛊虫为引,暗中操控,竟控制了我的记忆。”

“我只记得,心中有一个最深最爱之人。”

“她喜品香茗,性子慵懒恬静,最是偏爱兰花之雅。时而活泼得如同天真孩童,时而又沉静如幽潭之水。我曾对她深情许诺,此生愿以命相护,不离不弃。”

“我本以为,她是许嫣然,可是错了,一切都错了……是我识人不清,错付了真心。”

翟言琛面色痛苦不堪,满心不解,他实在不懂,原本顺遂的人生,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出征前,他细心呵护的小姑娘还满心欢喜地等着与他共结连理,可是回来之后,他却成了伤她最深之人。

听着面前人痛苦的呢喃低语,我面色沉静如水,淡淡道:“翟言琛,已经回不去了,一切皆成定局。”

无论许嫣然用蛊虫之事是否被人察觉,都已是覆水难收。

翟言琛语气祈求,眼中满是期盼:“为什么,阿意,哪怕这并非我的本意,也不能……原谅我吗?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我意有所指,冷冷言道:“翟言琛,你做的,便是你所想的。既然得偿所愿,又何必再想太多,徒增烦恼。”

翟言琛眸底猩红一片,急声道:“怎么会是我所愿?我怎会忍心伤你分毫,你明明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言罢,他抬步欲上前接近我。

我不想再与他多做纠缠,看向一旁的柳北尧。他很快明了我的心意,身形一动,拦住了翟言琛的去路。

此后数日,翟言琛皆在门外痴痴等待,不肯离去。

我停笔,轻吹信纸,待其干透。这是我写给父亲,让他安心的信。

柳北尧斜靠在窗棂之上,双手环抱胸前,戏谑道:“他日日在门口痴等,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不出门,避而不见吗?”

我慢悠悠地卷起信纸,将其绑在信鸽腿上,漫不经心道:“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那又能如何,随他去吧。”

柳北尧笑眯眯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有一个办法,可解此困局。”

“什么办法?”我挑眉问道。

“和我成亲。”柳北尧神色认真,一字一顿道。

我毫不犹豫地将手旁墨汁未干的毛笔掷了出去,怒道:“休要胡言乱语,这等荒唐之言,岂能乱说。”

柳北尧眼疾手快,接住毛笔,正色道:“若你我成亲,再借游历之名远行。既可饱览大好河山,又可让他彻底死心。等时光流转,他未必再念着你,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冷冷瞥了他一眼,质疑道:“我怎知你和那些无耻之徒有所不同,不是诓骗我成亲,另有所图?”

柳北尧背脊笔直,神色坚毅:“我愿以柳家之名,与你父亲签下契书,以两年为期。若这两年你对我动心,你我便是真正的夫妻,白首不离;若……我也好助你避开那个疯子,护你周全。”

安静许久,面前那双闪耀的黑眸渐渐黯淡下去,似被乌云遮蔽了光芒。

我沉吟片刻,终是开口:“好,我便信你一次。”

同月初七,我和柳北尧拜别了柳伯父柳伯母,踏上了游历之路。

开始大半年,身后还远远地跟着一个执着的影子,如影随形。

我亦逐渐放下心中烦忧,沉醉于山水之间,忘却尘世纷扰。

第二年春,我回去看望父亲。

此次他一生平安顺遂,已然预备告官回乡,安享晚年。而我也向父亲透露出一个消息。

“父亲,我有孕了。”

那是一场意外之喜,可当大夫告诉我,腹中已经有了血肉,我心中却格外复杂,五味杂陈。

两世为人,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是我与这世间新的牵绊。

柳北尧又惊又喜,头一次见他这般手足无措,慌乱不已。看他细心准备各种物品的模样,我还是没忍住,给他泼了冷水。

“这是沈家的孩子,与你无关。”

我本以为这话会伤到他,可是安静片刻,他露出一丝温柔的笑:“不管这孩子姓什么,至少我都有资格陪在他身边,南意,只要你想,我也是你的,永远不离不弃。”

时至今日,我的心终于悄然裂开一丝缝隙,融进一丝暖流,似春日暖阳,温暖了心房。

第三年暖春,燕子回巢,衔泥筑窝。

我牵着三岁的囡囡,看着柳北尧手脚利落地贴春联,红纸黑字,满是喜庆。

爆竹声噼里啪啦,响彻云霄,又一年春至,万物复苏。

孩子哇哇大哭,似是被爆竹声吓到。柳北尧忙捂住我的耳朵,柔声道:“莫怕,有我在。”

父亲拄着拐,瞪了我们一眼,抱走孩子,口中念叨着:“莫要吓着我孙女。”

我和柳北尧无奈笑笑,也跟了进去。

门外桃花夭夭,随风招摇,似在诉说着岁月的静好。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丝叹息,轻柔而悠长。

“此生,你安好就足已。”

来源:桃气故事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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