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晚清名臣曾国藩、左宗棠和胡林翼都是被湖南经世致用学问所影响从而成长为那个时代的主角，但三人的成长路径又各不相同，曾国藩是在京师做官期间勇猛精进、进而后来创建了湘军，左宗棠纯粹是在江湖中自我进化的结果，而胡林翼则更多是被家庭环境所影响，成为一代名臣。

文 / 子玉

晚清名臣曾国藩、左宗棠和胡林翼都是被湖南经世致用学问所影响从而成长为那个时代的主角，但三人的成长路径又各不相同，曾国藩是在京师做官期间勇猛精进、进而后来创建了湘军，左宗棠纯粹是在江湖中自我进化的结果，而胡林翼则更多是被家庭环境所影响，成为一代名臣。

要想说清胡林翼的江湖地位，我们直接从时人对其的评价中就能捕捉到：王闿运说：“中兴之业，实基自胡。”；刘体仁说：“胡文忠之才，为中兴诸贤之冠。”；萧一山说：“湘军能立于不败之地者，皆林翼之功也。”；郭嵩焘说：“数十年来封疆大臣，治行才望，莫或逮公。”...

曾国藩的幕僚赵烈文甚至认为，假如胡林翼能处于清朝的创业时代，那么他必定会成为比唐朝的李靖、李勣，明朝的徐达、常遇春更厉害的人物。

这些人都是和胡林翼同时代或者和其有所交集的人物，他们的评价应该没有多大水分。这些评价归结起来就是：胡林翼此人才能在线；为中兴之业作出了一定的贡献；拥有甚至比曾国藩和左宗棠更高的江湖地位。

就连曾国藩都认为胡林翼不管是才能还是所作出的贡献都在自己之上：“林翼坚持之力，调和诸将之功，综核之才，皆臣所不逮。”又说：“忧国之诚，进德之猛，好贤之笃，驭将之厚，吏治之精，无善不备，无日不新，同时辈流，固无其匹，即求之古人中，亦不可多得。”

在给咸丰帝的奏折中，曾国藩甚至说：“胡林翼之才，胜臣十倍。”

胡林翼之才由此可见。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没有胡林翼，就没有后来的曾国藩和左宗棠，因为，左宗棠是胡林翼通过一系列运作推举上去的，并在樊燮案件中将其保了下来；而曾国藩创建湘军并将江南之地打造为湘系的根据地也是出自胡林翼的布局、设计。

可以说，胡林翼就是湘系的灵魂人物。对此，《清史稿》也给出了较为客观的评价：“使无其人，则曾国藩、左宗棠诸人失所匡扶凭借，其成功且较难。缅怀中兴之业，二人所关系者岂不巨哉？”

清朝末年的沈卓然也说：“世徒知曾、左之贤，而不知胡文忠固在曾、左之前。盖胡公之学与才，实无逊于曾、左...克奏中兴之业，由此而论，允推公首。”

那么，曾国藩和左宗棠为什么后来居上，江湖地位比胡林翼更高呢？原因就是，胡林翼于咸丰十一年（1861）八月于武昌去世，没有机会参与后来的一系列大事。可以肯定，要是胡林翼的生命能够延长些许，那么其肯定会拥有比曾国藩和左宗棠更高的江湖地位。

这就是命运，就像周世宗柴荣本可以成为千古一帝，但却因为英年早逝将后来的赵匡胤显了出来。

但总体来说，胡林翼四十九年的生命周期已经足够精彩，也曾经深度影响过历史的走向。

既然胡林翼如此厉害，那么其成长路径就值得被深挖，以期从其成长历程中寻找他成功的密码。

嘉庆十七年（1812）六月初六，胡林翼出生于湖南益阳，当时，胡家属于典型的耕读之家，胡林翼的爷爷胡显韶是个秀才，在当地极有名望，被时人和后人尊称为乡贤公。

胡显韶的四个儿子胡达源、达澍、达灏、达溍后来也都取得了功名，分别为：进士、举人、秀才、副贡。而考中进士的老大胡达源就是胡林翼的父亲。

由此可见，一个家族要想在学术上有所建树，实现功名的递增得通过好几代人的接力。按照这个理论来解释，胡家在胡林翼这一代也到了该出人才的时候了。

这里，我们重点说一下胡林翼的父亲胡达源。胡达源生于乾隆四十二年（1777），嘉庆二十三年（1818）以优贡生的身份参加顺天府乡试中举。次年（1819），参加会试时又中了进士，为殿试一甲第三名，授翰林院编修。

胡达源的仕途也较为顺利：道光元年（1821），在实录馆负责实录的修撰；道光四年（1824），授国子监司业；道光八年（1828），任云南乡试考官，不久又调任贵州学政；道光十二年（1832），迁翰林院侍讲，补侍读学士；次年（1833），擢詹事府少詹事，官四品。

据说，胡达源还曾受到过嘉庆皇帝的单独召见。

胡达源是胡家第一个进士 图源/剧照

有父如此，胡林翼自然从小就能接触政治、理解政治，逐渐形成自己的处世体系，尤其是嘉庆二十五年（1820），八岁的胡林翼随同母亲前往京师在那里生活了长达八年之久。

在京师，胡林翼不仅见识了大世界的繁华，更是每天被当时的顶尖精英所影响，看看那些负责教授胡林翼学业的人，个个都是从科举中杀出重围取得了所谓的世俗意义的成功的人：贺熙龄与哥哥贺长龄号称“翰林双壁”；蔡锦泉时为翰林院编修；吴赞名气虽小，但也是进士出身...

这些人不仅灌输给胡林翼学问，他们的处世智慧更是无形中被胡林翼所吸收。相比曾国藩和左宗棠，胡林翼凭借出身优势早就接触了政治，其对政治的理解必然在两人之上。

更为重要的是，胡林翼还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岳父。1819年，湖南安化人陶澍在从给事中的职位升任川东兵备道之后，在上任之前特意去益阳拜见了名闻乡里的胡显韶，在这个过程中，陶澍第一次见到了当时只有七岁的胡林翼。在观察了胡林翼的相貌并和其简单交谈之后，陶澍一时被眼前的孩童所震惊，“惊为伟器”，当即就敲定了女儿陶琇姿和胡林翼的婚事，当时，陶澍甚至高兴的说：“吾已得一快婿！”

《胡文忠公年谱》对此段也进行了记载：“见公，惊为伟器，曰：‘吾已得一快婿’。”

世人都说曾国藩会看人，其实陶澍看人更精准，他在胡林翼七岁时就判定此人日后必成大器。后来，在见到左宗棠之后也认为对方日后必有所为。要知道，陶澍第一次见左宗棠时，对方不过是一个在醴陵渌江书院教书的举人，两人初次交流之后，五十七岁的陶澍就和当时只有二十四岁的左宗棠结为莫逆之交。去世之前，更是和左宗棠结为了亲家。

后来，胡林翼和左宗棠果然都成为了左右历史的风云人物。

而陶澍在道光即位之后其仕途也是极为顺利，先是迁山西按察使，在道光十年（1830）的时候被任命为两江总督，次年又兼署两淮盐政，直到于两江总督的位置上去世。

陶澍是道光时代的名臣，不仅是一位政治精英，在任期间更是主导了包括海运、盐政、漕运等一系列的改革，被道光帝称为“干国良臣”。对于陶澍的政绩，其幕僚魏源就曾经作出过这样的评价：“他人得其一皆足名世，而于公则为绪余。”

至于陶澍为何有如此成绩，不仅是因为其个人能力相当强，更是因为有像魏源这样的精英的助力。其次，林则徐也先后出任江宁布政使和江苏巡抚，是陶澍事业上的重要搭档。

魏源对于陶澍和林则徐的关系是如此形容：“初督两江...林公由河东移抚江苏，与公志同道合，相得无间。”

行文至此，我们也就能对林则徐之后和左宗棠的湘江夜谈作出解释，你想，能被陶澍称为奇才，甚至结为亲家的人，林则徐当然要亲自见一面了，何况胡林翼后来也是数次在他面前提起左宗棠。

总之，在林则徐和魏源这两位精英、实干家的配合、协助之下，陶澍在两江总督的位置上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

陶澍是道光朝的实干家 图源/剧照

对此，《清史稿》也给了陶澍比较高的评价：“陶澍治水利、漕运、盐政，垂百年之利，为屏为翰，庶无愧焉。”

在陶澍去世之后，林则徐更是给了陶澍极高的评价，写了这样一副挽联：“大度领江淮，宠辱胥忘，美谥终凭公论定；前型重山斗，步趋靡及，遗章惭负替人期。”

更重要的是，陶澍还发现并大力提拔了一批湖南精英，比如魏源、胡林翼、左宗棠等。正是在陶澍之后，湖南的人才才出现了井喷之势，出现了像曾国藩、左宗棠这样的大才，间接改变了历史。

对于此，历史学者萧一山就说：“不有陶澍之提倡，则湖南人才不能蔚起。”

有胡显韶这样的祖父，有胡达源这样的父亲，有陶澍这样的岳父，你说胡林翼的水平能差吗？

不可能。

道光十二年（1832）春天，陶澍陪同岳母贺氏和老婆前往南京，在两江总督署住了一段时间，在这期间，胡林翼近距离观察了岳父是如何处理政务、应对政治江湖的，而且，陶澍还每每在下班之后与胡林翼进行深度交谈以帮助其成长。

不久，胡林翼的精神面貌迅速就发生了质的变化。对于此，胡林翼在写给父亲的信中就表示：“岳丈胸中本极渊博，加以数十年来宦途阅历，上下古今，融会贯通，每及一事，旁证曲引，判断洞中切要，于男进益，非浅显焉。”

可以说，在家庭这个道场中，胡林翼从小就在时刻被政治所影响，知道官场是怎么回事。加上后来陶澍对他的点拨，胡林翼不管是对于政治、改革还是权谋都有自己的深刻理解，已经建立了个人的体系，完全在当时的曾国藩和左宗棠之上。

所以，也难怪胡林翼会说出这样的话：“平生自谓才大，自幼即狂，谓世人皆无才，因狂而傲，二十、三十岁以前均是如此。”直到他遇见自称“今亮”的左宗棠才总算遇到了对手。

当然，胡林翼从家庭中所汲取的不仅是政治，更有经世致用的学问。首先，祖父胡显韶治学就注重实用，不空谈，“教人以敦本务实为上”。父亲胡达源也著有《弟子箴言》一书，对后世颇有影响，曾国藩就曾对其作出“天地经纶，百家学术，靡不毕具”的评价。

对于胡林翼的学习，胡达源也给儿子指出了方向：“读书当旁搜远览，博通天人，庶几知上下古今之变，而卓然成家。”

叔父胡达溍也曾劝过胡林翼：“惟庸人乃斤斤于功名之得失。”

叔父对胡林翼的影响也极大 图源/剧照

可以说，胡林翼能够成为一个经世派人物，首先是出于家庭的影响。

岳父陶澍更是一位经世派人物，尤其对历史、地理等学科尤感兴趣。还有出版了《海国图志》的陶澍的幕僚魏源也对胡林翼形成了一定的影响。

在结婚之后，胡林翼又遵祖父之命跟随当地理学大儒蔡用锡学习，而蔡用锡也是一个经世派人物，讲求实学，尤其对兵略、吏治感兴趣。在蔡用锡的影响下，胡林翼也将主要精力用在对《史记》《汉书》《左传》《资治通鉴》和地理学等的学习、研究中。

这就是他后来为什么能主编《读史兵略》《大清一统舆图》的核心原因。

由此我们就可以发现，强者的成长路径总是相同的，胡林翼长期学习经世致用学问，左宗棠也对地理和农学等实用性学问极为感兴趣。为什么左宗棠和胡林翼这种人能够成为时代的弄潮儿，原因就在这里。

很快，胡林翼的能力就得到了现实的验证。道光十一年（1831）五月，沅湘流域发生洪灾，当时只有十九岁的胡林翼当即就给益阳知县贾亨晋写了一封信，将自己赈灾的一揽子计划和盘托出，贾亨晋以此顺利应对了此次洪灾。

只能说，厉害的人早就已经很厉害了，和左宗棠一样，胡林翼在天下这盘棋局中活动之前就已经是厉害角色。

1835年，二十三岁的胡林翼考中秀才，八月中举人。次年又接着中了进士，之后就是授编修，点翰林，正式步入清朝的官僚系统。

随着舞台的不断扩大，胡林翼对于历史的影响也必然更大。

总之，相比曾国藩和左宗棠，胡林翼有出身优势，从小就被环境倒逼着进化，最终成为影响晚清历史的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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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子玉史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