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称帝回到谯县老家,路遇壮汉带百余人拦路,大汉:谁是曹操?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8-26 15:27 2

摘要:建安二十五年,初秋。天气还好,天高云淡,风里带着庄稼熟透了的香气。从许都出发的御驾队伍,像一条望不到头的长龙,慢吞吞地爬行在通往沛国谯县的官道上。道两边的尘土,被无数的车轮和马蹄扬起来,又懒洋洋地落回到路旁的草叶子上,给绿叶镶了一层黄边。

人这一辈子,不管走到多高多远的地方,心里总有个角落是留给老家的。那里的土路,村头的歪脖子树,还有小时候听惯了的乡音,就像烙在心底的印记。

哪怕是九五之尊,坐拥四海,当车轮碾上故乡的土地时,心里头泛起的,也还是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这趟回家,不知是近了,还是远了。

01

建安二十五年,初秋。天气还好,天高云淡,风里带着庄稼熟透了的香气。从许都出发的御驾队伍,像一条望不到头的长龙,慢吞吞地爬行在通往沛国谯县的官道上。道两边的尘土,被无数的车轮和马蹄扬起来,又懒洋洋地落回到路旁的草叶子上,给绿叶镶了一层黄边。

队伍的最中间,是一辆用料考究、装饰威严的巨大车辇。车帘是用上好的丝绸做的,厚实得很,把外面的日光和喧嚣都隔开了一大半。车里坐着的,便是当今天下权势最盛的男人,魏武帝曹操。他今年已经六十有五,两鬓染了霜,脸上的沟壑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一双眼睛却依旧像鹰隼一样锐利,看人一眼,就能看到骨子里去。

他撩开车帘的一角,朝外面瞅着。窗外掠过的,是再熟悉不过的景致。那一片片的田地,那一排排的农舍,还有远处那条弯弯绕绕的小河,都和他记忆里的样子差不多。他心里头有点感慨,对身边坐着的两个人说:“仲康,文思,你们看,前面就是谯县地界了。朕小时候,就在那河里摸过鱼,在那田埂上追过兔子。”

许褚,人称“虎痴”的仲康,是曹操最信任的护卫。他像一座铁塔一样坐在曹操身边,手里按着剑柄,一双虎目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听了皇帝的话,他瓮声瓮气地回道:“陛下天生龙种,少年时想必也是此地的孩子王。”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敬畏,听不出半点玩笑的意思。

另一个年轻人叫文思,是随行的记室。他不像许褚那样魁梧,反倒有些文弱,手里总是捧着一卷竹简和一支笔,随时准备记录皇帝的言行。他听了,便微笑着说:“陛下荣归故里,此乃乡梓之幸。想必谯县的父老乡亲,早已翘首以盼了。”

曹操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这笑容里,有身为帝王的自得,也有一丝对往事的追忆。“孩子王算不上,也就是个混世魔王。”他慢慢地说,“那时候,朕的名字还叫曹阿瞒。整天不干正事,带着一群半大孩子斗鸡走狗,飞鹰逐兔。没少挨父亲的板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三十多年的时光,看到了那个在乡野间撒欢的顽劣少年。

这次回来,名义上是祭祀先祖,告慰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实际上,他心里也存着一点“衣锦还乡”的念头。他想让这片土地看看,当年那个不成器的曹阿瞒,如今已经君临天下。他也想看看,这片生养他的土地,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车队走得很慢,进了谯县城界,更是几乎挪不动步子。按规矩,地方官要出城三十里跪迎,百姓要焚香祷告。曹操特意下了旨意,免了这些繁文缛节,只让车队悄悄进城,不想惊扰了乡亲。他想看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谯县,不是一个为迎接他而装点出来的谯县。

车队行至一条名为“青石巷”的老街时,停了下来。这条巷子是进城的必经之路,路面是用大块的青石板铺成的,被岁月磨得光滑发亮。曹操记得,小时候他常在这里跟人打架,石板上不知洒过他多少汗水。

“怎么停了?”曹操问。

许褚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他转回头,对曹操禀报:“陛下,前面……有人拦路。”

“哦?”曹操眉毛一挑,也来了兴致。在这天下,还有人敢拦他的车驾?他推开车门,在许褚的搀扶下走了出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青石巷不宽,此刻却被堵得严严实实。拦路的不是官兵,也不是什么山匪流寇,而是一百多个普普通通的乡民。他们大多是壮年汉子,手里拿着锄头、扁担之类的农具,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他们不吵不闹,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沉默地站成一排,像一堵用血肉筑成的墙。他们的眼神很平静,平静中又透着一股子牛一样的执拗。

队伍最前面,站着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汉子。这人约莫四十来岁,古铜色的皮肤在日光下泛着光,胳膊上的肌肉像石头块一样鼓着。他手里没拿任何东西,只是把粗壮的双臂抱在胸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曹操这边。

许褚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往前跨出一步,声如洪钟地喝道:“大胆刁民!圣驾在此,尔等意欲何为?还不速速退开!” 他的声音里灌注了真气,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那群乡民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动也不动。为首的那个壮汉,更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的目光越过了气势汹汹的许褚,越过了那些甲胄鲜明的虎豹骑,直接落在了身穿龙袍、气度不凡的曹操身上。

曹操抬起手,制止了准备上前清场的许褚。他看着那壮汉,从对方的眼神里,他没有看到杀气,也没有看到贪婪,只看到一种让他感到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倔强。这种眼神,他在北征乌桓的勇士眼中见过,在赤壁对岸的周瑜眼中见过,却没想到,会在自己老家的一个乡民眼中看到。

他往前走了几步,离那壮汉更近了些。他想看看,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壮汉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与曹操遥遥相对。他上下打量了曹操一番,从那华贵的龙袍,到那威严的面容。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寂静的青石巷里。

他问:“谁是曹操?”

02

这一句话问出来,整个场面顿时死一般地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些随行的官员和侍卫,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跟着皇帝南征北战,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可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不开眼的,敢当着皇帝的面,问出这样的话来。

这已经不是大不敬了,这是公然的挑衅。

许褚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他觉得这是对他护卫职责的奇耻大辱。他“呛啷”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在日光下闪着寒光,指着那壮汉,怒吼道:“放肆!陛下在此,你这村夫是瞎了狗眼不成!”

那壮汉却看都不看许褚一眼,他的目光,像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曹操的脸上。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大了些:“我问的是,谁是沛国谯县的曹操,曹阿瞒。不是问那个高高在上的魏武帝。”

“曹阿瞒”三个字一出口,曹操的心猛地一颤。这个乳名,已经有多少年没人叫过了?自从他出仕为官,平定黄巾,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世人只知有魏王曹操,有魏武帝曹操,那个在乡间顽劣不堪的“阿瞒”,早已被他自己,也被世人遗忘在故纸堆里了。

今天,这个名字,却被一个陌生的壮汉,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重新叫了出来。这感觉,很奇特。像是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突然插进了一把尘封已久的老锁。

曹操脸上的表情变幻了几下,最后归于平静。他再次挥手,示意许褚退下。许褚虽然满心不甘,却不敢违抗命令,只好狠狠地瞪了那壮汉一眼,收刀回鞘,退到了曹操身后。

曹操独自一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到那壮汉面前。两人离得很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的每一丝纹路。“朕便是曹操,也是你口中的曹阿瞒。”他平静地开口,“阁下拦住朕的去路,还召集这么多乡亲,不知有何见教?”

那壮汉,也就是石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他原以为,自己免不了要挨一顿毒打,甚至可能把命都丢在这里。他盯着曹操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你认自己是曹阿瞒,那有些事,就好说了。三十五年前,你还记得吗?”

曹操的眉头微微皱起。三十五年前?那太久远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每天想的都是怎么玩得更出格,哪会记得什么具体的事情。他摇了摇头:“年代久远,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你且说来听听。”

石满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又燃起一股怒火。“你记不清了,我可记了一辈子!”他大声说,“三十五年前的夏天,我叫石小满,你叫曹阿瞒。咱们那时候,也算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玩伴。我家有一块祖传的温玉佩,是我爷爷传给我爹,我爹准备将来传给我的。那玉佩冬暖夏凉,听老人说,能给人带来好运。”

听到“温玉佩”三个字,曹操的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他好像……确实有这么一点印象。

石满见曹操似乎在回忆,便接着说了下去:“那时候你最好面子,总想在伙伴里当头儿。有一天,你看到我爹把玉佩给我看,就非要借去玩几天,跟城西那帮游侠子弟炫耀一下。我爹不肯,你就在我家门口软磨硬泡了一整天。最后,我爹心软了,看在两家是邻居的份上,就把玉佩借给了你。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拍着胸脯,当着我爹和我的面发誓,说三天之内,必定原物奉还!”

石满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可是你呢!你借走玉佩的第二天,就因为在城南跟人打架,把人打伤了,怕被官府捉拿,连夜就逃出了谯县!你这一走,就是三十五年!你平步青云,成了大将军,成了魏王,现在又当了皇帝!你还记得你当年那个誓言吗?你还记得我家的那块玉佩吗?”

曹操沉默了。他想起来了。他确实想起来了。他记得那个叫石小满的、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瘦弱男孩。他也记得那块玉佩,触手温润,上面好像还刻着一头小小的麒麟。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确实夸下海口,说要借去威风一下。至于后来的事……他只记得一场混乱的打斗,然后就是仓皇的逃离。那块玉佩,早就不知被他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石满看着沉默的曹操,眼眶有些发红。“你走了,玉佩也丢了。从那以后,我家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我爹总觉得是丢了祖传的宝贝,失了气运,整日里唉声叹气,没过几年就病死了。家里的田地也卖了,房子也塌了。我娘拉扯我长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他抹了一把眼睛,继续说道:“我不是个信命的人,我不觉得我家的败落全是因为那块玉佩。我恨的,是你曹阿瞒的失信!你对一个朋友,一个邻居的承诺,都视若无物。一个连朋友的信义都不能遵守的人,又怎么能让天下人信服你?”

这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周围的乡民们也都纷纷点头,看着曹操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曹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身为帝王,何曾受过这样的当面指责?他完全可以下令,将石满和这群“刁民”全部拿下,治他们一个大不敬之罪。可是他不能。这里是他的家乡,这些人是他的父老乡亲。他要是今天真的动了武力,那“魏武帝失信于乡里,仗势欺压故人”的闲话,明天就能传遍天下。这比打一场败仗还要丢人。

他看着眼前这个执拗的汉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是朕的过错。朕当年年少轻狂,行事孟浪,确实有负于你和你父亲的信任。”

石满冷笑一声:“一句轻飘飘的过错,就想了结三十五年的旧账?”

曹操摇了摇头:“那你待如何?”

石满挺直了胸膛,大声说:“我要你兑现当年的承诺!你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们给你三天时间。你就在这谯县县衙里住下,不许摆皇帝的架子。三天之内,你要是能找回那块玉佩,或者,能给出一个当年你为何失信的、让我们所有人都信服的解释,我石满,就带着这百十个乡亲,给你磕头赔罪!要是你找不到,也说不清楚,那你,就要以‘曹阿瞒’的身份,在我家的祖坟前,给我爹,给我石家,也给所有谯县的乡亲们,磕头认错!”

这个赌约,不可谓不狠。让当朝天子给一个平民磕头,这是闻所未闻的事。许褚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肉跳,几次想冲上来,都被曹操用眼神制止了。

曹操看着石满,看了很久。他从这个汉子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他知道,今天这件事,无法善了。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好。朕,答应你。就以三日为期。”

03

曹操最终没有住进地方官为他准备的、富丽堂皇的行宫。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脱下了那身刺眼的龙袍,换上了一身寻常的深色常服,带着许褚和文思等几个亲信,住进了谯县那座有些破旧的县衙。

县衙不大,院子里的石板缝里都长出了青苔。曹操住的屋子,陈设也很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仅此而已。这和他平日里在许都皇宫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可曹操似乎并不在意,他坐在吱呀作响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粗茶,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三十五年的时间,太长了。长得足以让一个顽劣少年变成一代枭雄,也足以让一块玉佩的下落,变得渺茫如烟。他努力地在记忆的海洋里搜寻,可关于那块玉佩的最后印象,始终停留在借到手时的那份得意洋洋上。之后,就是一场天昏地暗的斗殴,和连夜逃亡的仓皇。

“文思。”曹操开口,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

“臣在。”年轻的记室立刻躬身应道。

“你派几个机灵的人,去城里打听打听。”曹操吩咐道,“重点查两件事。第一,三十五年前,城西是不是有一伙游侠子弟,为首的人叫什么,现在还在不在。第二,去寻访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问问他们,还记不记得当年城南发生过的那场斗殴。越详细越好。”

“遵旨。”文思领命,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许褚在一旁闷闷不乐地说:“陛下,何必跟这等村夫置气?一块破玉佩罢了,就算找不到,随便找个由头,说是在战乱中遗失了,谁又能把您怎么样?他石满要是再敢胡搅蛮缠,臣一刀就把他……”

“住口!”曹操厉声喝断了许褚的话。他看着这个忠心耿耿的护卫,摇了摇头,语气缓和了一些:“仲康,你不懂。这件事,已经不是一块玉佩那么简单了。它关乎的,是朕的信义。朕对天下人说,言出必行。若是在自己老家,连少年时的一个承诺都无法兑现,那朕的威信何在?天下人又会如何看朕?”

许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曹操没有待在县衙里。他也换上了一身更普通的衣服,头上戴了顶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独自一人走上了谯县的街头。他想亲自走一走,看一看,或许能唤醒一些沉睡的记忆。

谯县变了,又好像没变。街道还是那些街道,只是两旁的店铺换了不少新招牌。有些老房子还在,墙皮斑驳,透着一股沧桑。有些地方,已经盖起了新的院落。他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年石满家的位置。那里已经成了一片空地,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他又去了自己家的老宅,那里倒是修葺得很好,朱漆大门紧闭,门口还有两个陌生的家丁守着。

他像一个幽灵,在自己的故乡游荡。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听着那既熟悉又有些隔阂的乡音,他心里头五味杂陈。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地方的记忆,就像一幅褪了色的画,很多细节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傍晚时分,文思回来了。他带回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陛下,”文思禀报道,“臣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据城中一位叫李翁的老人回忆,三十五年前,城西确实有一伙游侠,为首的叫李二狗,为人很是霸道。当年,他似乎跟您有过节。”

“李二狗……”曹操念叨着这个名字,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满脸横肉的少年形象。“他现在人在何处?”

文思摇了摇头:“李翁说,这个李二狗,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场瘟疫里,已经死了。他那伙兄弟,也都散了,不知去向。”

线索,似乎就这么断了。曹操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文思又说:“不过,李翁还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他说,他清楚地记得,当年您和李二狗那伙人打架的地方,就在城南的一口枯井旁边。他还说,当时打得很凶,他躲在远处看,好像看到您情急之下,把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扔进了那口枯井里,这才引开了追兵的注意,您自己趁机跑掉了。”

“枯井?”曹操的眼睛猛地一亮。这个细节,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记忆的迷雾。他想起来了!他确实记得,当时自己被几个人围住,情急之下,为了脱身,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奋力扔向了不远处的井口,大喊了一声“东西在那儿!”。追他的人果然上当,都跑去井边看,他才得以趁乱逃脱。

他一直以为,自己当时扔的,是一块随手捡来的、能反光的石头。难道……难道他当时慌不择路,扔进井里的,就是石满家的那块温玉佩?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曹操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猛地站起身,对许褚和文思下令:“快!立刻带上人手和工具,去城南,找到那口枯井!把井给我挖开!”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小小的谯县。听说皇帝要挖井寻玉,石满也带着那群乡民赶了过来。他们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站在一处高地上,看着城南那边的动静。石满的表情很复杂,有紧张,有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arle的失落。

如果玉佩真的在井底被找到了,那一切就都解决了。曹操证明了自己并非有意失信,只是无心之失。他石满三十多年的执念,也就有了一个交代。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带着乡亲们,去给皇帝磕头赔罪。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城南那片荒地上,聚焦在了那口不起眼的枯井上。

04

城南的那片荒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来了。那口枯井,就孤零零地立在荒草丛中,井口被一块破了一半的石板盖着。士兵们移开石板,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就从井里冒了出来。

挖掘工作立刻就开始了。几十名精锐的虎豹骑士兵,此刻都成了卖力的苦工。他们轮流下到井里,用铲子和铁锹,一筐一筐地往外清理着井底的淤泥和垃圾。井不深,但三十多年的光阴,足以让它被填得满满当当。

曹操就站在井边,面色沉静,一言不发。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黑洞洞的井口,仿佛要把它看穿。许褚和文思分立在他身后,神情同样紧张。远处的土坡上,石满和他的乡亲们也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从正当空,慢慢地偏向了西边。井底的淤泥被清理了大半,挖出来的东西五花八门,有破瓦罐,有烂木头,还有一些兽骨,就是没有玉佩的影子。

曹操的心,也随着那些被倒掉的淤泥,一点点地往下沉。难道,是自己记错了?或者,那玉佩早就被人捞走了?如果找不到玉佩,那他该如何向石满交代?难道真的要他这个九五之尊,去给一个平民磕头认错?

就在众人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井底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喊:“挖到了!挖到了!有个硬东西!”

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振!

很快,一个士兵用绳子吊着一个篮子,被拉了上来。他满身是泥,脸上却洋溢着兴奋的红光。他小心翼翼地从篮子里捧出一个被黑泥包裹着的东西,递到了曹操面前。

那东西不大,从轮廓上看,方方正正的,不像是一块玉佩。许褚接过东西,拿到一旁的水桶里,仔细地清洗起来。随着黑泥被洗去,那东西的真面目也显露了出来。

不是玉佩。

那是一个小小的木匣子。木头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颜色发黑,边缘都烂掉了,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散架。

所有人都失望了。曹操的心里,也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亲自从许褚手里接过那个小木匣,入手很轻。他能感觉到,这个木匣在井底的淤泥里,已经浸泡了太久太久。

他怀着一丝不安,用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揭开了那个早已腐朽的匣盖。

匣子里面,没有众人期待的玉佩。只有几枚同样被水泡得发胀、制作粗劣的竹简,和一小块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几乎要烂成泥的破布料。

曹操的眼神,彻底黯淡了下去。他拿起其中一枚竹简,凑到眼前,借着西斜的日光,仔细地辨认着上面用刀刻出来的小字。那些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出自一个不怎么识字的人之手。

当曹操看清竹简上刻着的内容时,他那张历经无数风浪、早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庞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瞳孔猛地收缩,紧紧地攥住那枚小小的竹简,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他口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他?”

站在一旁的文思和许褚,清晰地看到,陛下的眼中,一瞬间闪过了混杂着愤怒、愧疚、和一丝无法言说的悲凉的复杂光芒。那是一种他们从未在曹操眼中见过的神情,比当年兵败赤壁时还要失魂落魄。

05

第三天的上午,谯县县衙。

石满独自一人,应召前来。他走进那间简朴的屋子,看到曹操正坐在桌案后面。没有龙袍,没有仪仗,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心事重重的老人。

桌案上,放着那个从井底挖出来的、腐朽的木匣子。

石满的心里七上八下。他不知道曹操找他来做什么。玉佩没有找到,这是全城人都知道的事。按照约定,今天应该是他来接受曹操的道歉。可看曹操的样子,似乎又不像。

“坐吧。”曹操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石满没有坐,他倔强地站着,说:“三日之期已到。玉佩,你没有找到。”

曹操点了点头,没有否认。“玉佩,朕确实没有找到。”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着石满的眼睛,“在朕给你一个交代之前,朕想问你一件事。你真的……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石满被他问得一愣。什么真相?真相不就是你曹阿瞒借了玉佩不还吗?他梗着脖子说:“我只想拿回我家的东西,或者,得到你一个道歉!”

曹操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为石满感到惋惜。他伸出手,将木匣里的那几枚竹简,一枚一枚地摆在了桌子上。“你父亲,石翁,生前是不是好赌?”

石满的脸色猛地一变,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你……你怎么知道?”他父亲好赌,这是他们家里的丑事,除了几个老邻居,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曹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拿起一枚竹简,缓缓地说道:“这些竹简,是当年那个游侠头领,李二狗的遗物。上面用暗语记了一些他的账目和见不得光的事情。其中有一条,说的是三十五年前,他跟一个人做了笔交易。”

曹操顿了顿,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石满,继续说了下去:“那个人,许诺给他一笔钱。让他带着手下的兄弟,去城南制造一场冲突,假装抢夺一个叫曹阿瞒的少年。而那个人,会趁着混乱,将一块‘借’来的玉佩,‘不小心’遗失在那场冲突里。”

石满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曹操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锤子,一下一下地敲打在石满的心上:“那个与李二狗合谋,用这种方式,将一块祖传玉佩卖掉抵债,又顺便把失信的罪名,嫁祸给一个素来顽劣、即将远行的少年的人……就是你的父亲,石翁。”

“不!不可能!你胡说!”石满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大吼起来,“我爹不是那样的人!你这是血口喷人!你找不到玉佩,就编出这种谎话来污蔑我爹!”

曹操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他拿起匣子里那块早已看不出颜色的破布,递到石满面前。“这是信物。李二狗怕你父亲事后不认账,悄悄从他衣袍的下摆,撕下来的一个角。你拿回去,跟你母亲收藏的、你父亲的遗物比对一下,看看是不是同一块料子。”

石满看着那块破布,像是看着一条毒蛇。他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一生的执念,他三十多年来所坚持的“正义”,他作为受害者的道德高地,在这一刻,被这几枚小小的竹简,这块不起眼的破布,击得粉碎。

他一直引以为傲、当作精神寄托的、正直的父亲,竟然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而他拦路质问,逼着要道歉的人,却是一个被他父亲陷害了三十多年的、无辜的“失信者”。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唐,更讽刺的事情吗?

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让他一定要“堂堂正正做人”的嘱托。想起了母亲这么多年,一边哭诉家门不幸,一边教导他要记住曹家欠他们家债的场景。原来,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

曹操看着失魂落魄、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石满,眼神里没有一丝胜利者的快感,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他挥了挥手,示意站在一旁的文思。

文思会意,走上前,将桌上的竹简和那块破布,全部收拢起来,投入了屋角的火盆里。干燥的竹简遇到火,立刻“噼啪”作响,很快就卷曲着,化为了一捧黑色的灰烬。

“往事已矣。”曹操站起身,平静地对石满说,“朕今日,是来祭祖的。谯县,还是朕的故乡。”

他没有再提那个赌约,也没有再提道歉的事情。他只是从石满身边走过,推开门,走进了外面的阳光里。

当天下午,魏武帝的御驾,重新启程,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外的曹家祖坟驶去。道路两旁,那些曾经拦路的乡民,早已散得一干二净。

只有石满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跪在青石巷的路边。他不是在向皇帝的车驾下跪。他是在向着自己心中那个已经彻底崩塌、化为废墟的世界下跪。

车辇之中,曹操撩开车帘,看了一眼那个跪在路边的身影,随即又放下了车帘,没有再看第二眼。

他终于以帝王之尊,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他赢了那个赌约,捍卫了帝王的尊严。他却发现,那个他曾经想要努力寻找的、鲜活的少年“曹阿瞒”,连同那段被篡改的记忆,早已被权力和岁月彻底掩埋。

前方的祭祀大典,将会无比的荣耀和隆重。可他心中的那片故土,那片生养他的土地,却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遥远和陌生了。

来源:清风唏嘘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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