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长姐身为长公主伴读,口口声声人人平等,直指长公主受国家供养,却不为百姓谋福,长公主罚她廷杖二十。
长姐身为长公主伴读,口口声声人人平等,直指长公主受国家供养,却不为百姓谋福,长公主罚她廷杖二十。
我为护她饱受牵连。
她却引得小侯爷和九皇子,为她争相跪到皇上面前喊冤。
皇上震怒,一连三道圣旨,将爹爹从三品一路贬到不入流。
爹爹不堪受辱吐血而亡,娘泪干而死。
我为保全幼弟,自请沙场征战。
可她的追随者为了报复我,令我深陷敌营。
她拦住想要营救我的将军,站在那,眼睁睁看着我被凌敌军杀死。
再次睁眼,我毫不犹豫跪在长公主面前。
“阿姊无状,请长公主赐死!”
她不知道,轮椅上的瘸腿长公主,才是未来的王。
1
“长公主可知,百姓一年能食米几何?能挣银几两?他们尚且吃不饱穿不暖,你怎么能在此处,大行奢靡开宴宴客?!”
“你受国之禄食,受百姓之供养,更应为国为民,你如今空食米禄,对得起天下百姓吗?”
姐姐站起身,一身葱绿色长裙,显得她格外与众不同。
两边眉毛描得又细又长,恨不得画到鬓角里去。
她寻常时日说,这叫体面,叫英气。
可她忘了,长公主为国出使,被狄夷折磨得双腿尽断,才换来大乾十年蛰伏,一举翻身的安乐盛世,连皇上都要让长公主三分。
而她一身华服,每日吟诗作画,不务正业,才是真正受民供养,无所建树的国蠹。
众人全都什么不言。
长公主目光如冰,注视着姐姐。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长公主的怒意。
唯独姐姐,还轻轻仰着下颚,摆出她那副遗世独立的模样。
我顶着众人目光上前。
在长公主发怒前,跪在姐姐身边。
“阿姊无状,请长公主赐死!”
上一世,我也同样跪在姐姐身边,只是那时,我是为她求情。
我替她受了二十廷杖,她却转身窝进我未婚夫怀里哭。×ļ
惹得小侯爷和九皇子,为她在乾清宫跪地不起。
二子争一女,这是开朝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丑闻。
皇上震怒,责问我爹教女不严,一连三到圣旨,将我爹一路贬谪,我的爹不堪受辱,吐血而亡。
爹死后,她依旧不知悔改,惹得娘泪干而死。
家中只剩下幼弟,因有她这样的姐姐,处处受人欺凌。
我为保全幼弟,以女子之身,请旨赶赴沙场。
皇上对我爹终究有些愧疚,赐我红花马,命我替父征战。
可城门前,姐姐竟然拢住我的马头,一口一个,女子应为自己而活,让我不能因为幼弟,就丧失自己的人格,进行无谓的自我感动。
我对她愤而怒斥,打马而去。
没想到她竟然追到了战场,处处给我捣乱,甚至还令我深陷敌营。
我被绑到阵前受辱时,她拦住了要救我的将军,让数万将士,看着我最不堪的一面。
大战后,她趴在我尸身上嚎啕痛哭,一句妹妹死得其所,阿姊带你回家!又让她被誉为国之大义。
她害死了我全家,又偷了我的军功,踩着我全家人的鲜血,受万民追捧爱戴。
这一世,我要撕开她的真面目,让她无处遁形。
2
“长公主泽被四海,广施仁爱,如明月之辉,皎皎耀人,阿姊信口胡言,想是被妖物迷住了,还请公主施天家之威,打死此妖物。”
我敛着眸,无视那些惊异的目光。
长公主神色缓和,漂亮的凤眸闪过些许兴味。
“你倒是有趣,补了你姐姐的缺吧。”
“是。”我应声答道。
两边武士把姐姐拉下去,有长公主的吩咐,谁也不敢作假。
板子敲击在肉上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胆战。
可我心中,只有一阵阵快意。
出了宫门,姐姐下身被打得血肉模糊,只能趴着,嘴却依旧不停。
“你我身为一家姊妹,同气连枝,你刚刚为什么不帮我?”
“在你心里,从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嫡庶尊卑是不是?”
我实在忍无可忍,命人把姐姐从车架上扔下去。
“程晓薇,你干什么!”
“大了你们的狗胆,我可是大小姐!我要扣你们月银!”
姐姐一连串地哀嚎。
我挑开车帘:“不干什么,姐姐就在这好好跪着反省,跪到长公主消气为止!”
上一世也是如此,她大病一场起来,就满脑子都是平等的思想。
可她的平等,虚伪得可笑,自她之上,人人平等,自她之下尊卑分明。
也不知她在哪学来恶毒招数,但凡下人有错处,就要扣月奉银子,那都是下人活命的本钱,就是活不起的人家,都不会用这等下作损阴德的手段。
直到死后,我才知道,她是异世之魂,根本就不是我的阿姊。
“晓萱怎么说也是你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小侯爷快步跑来,疼惜地把姐姐揽在怀里,脱下外袍,罩住她染血的下裳。
两人亲昵之间,我都快不知道,他是谁的未婚夫了。
“小侯爷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最好先去把眼睛治一治,别到时候,连谁是未婚妻都认不准,光天化日之下,抱着妻姊,平白毁了女孩儿声誉。”
姐姐依偎在小侯爷怀里,红了眼睛:“妹妹你针对我就是,何必这样为难小侯爷?”
小侯爷脸上刚刚浮起愧疚,因她这一句话,烟消云散。
“婚约本非我所愿,晓薇你若懂事,我可以给你留几分颜面,否则,我侯爷府……退婚。”
他这几字,说得分外艰难。
好像有谁逼他一样。
我看着他们一对渣男贱女,心中冷笑。
“要退婚,你去跟圣上他老人家说。”我向着皇宫处拱了拱手,落下帘子,实在不想陪他们丢人。
3
回到府中,我还不等赶赴书房,就被从小教养我的嬷嬷拦了下来。
“二小姐你可知错?”嬷嬷板着一张脸。
平日她对我都是慈善的笑意,我也拿她当长辈一样敬重。
偶有行差踏错,也总是嬷嬷提醒。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嬷嬷说的什么?”
“二小姐,你伤了大小姐,怎么还在装傻。”嬷嬷满脸失望。
我目光猛然一空,她也是来替姐姐说话的吗?
那个异世之魂就这么好?就连自幼教养我的嬷嬷,也偏着她?
“看来二小姐还是不知错,今日就到祠堂,跪抄女戒吧,若你能有大小姐一半好,也不至于愧为程家女。”嬷嬷叹气摇头。
我凝视了她片刻,猛然抬手给了她一耳光。
“二小姐!”
嬷嬷捂着脸,不敢置信别过头。
我这个从小柔软的二小姐,竟然会伸手打人,打的还是她。
“是不是我平日敬你太过分,让你忘了,谁是主子,谁是仆?”我微微垂眸,用帕子一点一点擦拭着手指。
“想玩人人平等那套,就去姐姐面前耍威风,在我跟前,别忘了规矩。”
那些下人都唬住了,一时廊上鸦雀无声。
“二妹妹好大的威风。”
堂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爹爹没有儿子,族里几次想把堂兄过继给爹爹,以至于堂兄在我家也有几分权利。
他带着人,自长廊那头走来,一身纱绣翠竹的大氅,衬得他如芝兰玉树。
“堂兄,姐姐宴会当场顶撞了长公主。”看见他,我还有些微喜。
虽然爹爹始终不认他,可他也跟在爹爹身边,学过书籍兵法。
如今更是官拜御史,朝中皆认的铁面无私。
他定能知道对错。
“晓薇,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堂兄紧蹙着双眉,澄亮的眼睛,看我像看朝廷上的贪官污吏。
“堂兄,你说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他负着手:“晓萱性格率直,仗义直言又有何错?长公主喜怒无常,区区一个女子,却要干预朝政,如此牝鸡司晨之举,对她不满的人,又何止一二。”
“倒是你,罔顾人伦,至晓萱于尴尬境地,薇薇,你真的该好好反省。”
他竟也如此说。
我眼中一寸一寸失了颜色。
“程大哥说得对,我看晓薇就是太骄纵了!”
“程家有这样的女儿,果然是家中之耻。”
身后,我的未婚夫和九皇子,扶着小白花一样的姐姐,对我怒目而视。
就在我转头的瞬间,我看见了姐姐眼中的挑衅。
她甚至还故意向小侯爷怀中靠了靠。
“小侯爷,九皇子,你们不要这样说了,妹妹也只是一时糊涂。”
她越是示弱,众人看我的眼神,就越是厌恶。
“还不把她压下去?跪到祠堂好好反省?”堂哥说道。
我反应过来,提起裙子要往外跑。
可我跑不过那些侍卫,被双手反剪按在地上。
视线里,瞬间只剩下了一双双鞋。
云纹金织的,缀玉绣蟒的,每个人穿着和前世一样的鞋,走着和前世一样的路。
渐渐地,我好像看见了我父那双入殓的鞋。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开了所有人,无视周围小厮丫鬟的窃窃私语,怒视着所有人。
“你们谁是我程家人?凭什么替我程家做主?!”
“程二小姐说得好,九弟,你趁人家父母不在,跑到人家里,欺负小姑娘,好大的本事呐。”
4
“本宫倒要看看,本宫的人,谁敢碰。”
低沉的女声传来,长公主一袭红袍耀眼,长眉低扫,纵然从未抬眼,清冷的压迫感也席卷着每一个人。
“长姐,你干涉朝政不够,还要跑来干涉家事?”九皇子把程晓萱护在怀里。
“九弟你都能无亲无故,护着一个女子,我来看看我的侍读小姑娘,又怎么了?”
长公主声音不轻不重,那一双凤眸也是似抬非抬,她明明没笑,可却好似带着笑意,又寒得人彻骨发颤。
“长公主,您不能因为身份尊贵,就妄图干涉臣子家事,我和薇薇有婚约在先,这里我会处理好。”小侯爷站出来,很有几分大义。
长公主被他逗笑了:“哦,我还以为,跟你有婚约的,是我九弟怀中的人呢。”
程晓萱被骂得眼眶一红,从九皇子怀里挣扎出来,梗着脖子,好似风中遗世独立的小白莲。
“长公主你想找我的错处,也不该跟九皇子如此说话,他是日后的储君!”
“而我只是想要一个人人平等的大同世界,耕者有其食,织者有其桑,而非长公主你这般,傲然视物,残暴不仁,我错了吗?”
她迎风流泪,九皇子心疼的,恨不得把姐姐揉碎在怀里:“皇姐,晓萱也是好意。”
我气得要张嘴替长公主说话,却被长公主按住了手背。
“是吗?”
长公主轻声道:“非议上者,抄家之罪论处,用程府上下几百条性命奉上的好意,果然真诚。”
那些下人猛然反应过来,脸色瞬间煞白,跪了一地。
九皇子和小侯爷也没了声息。
长公主轻笑:“本宫看,这程家的家事,还是让程家人自己处理,如何?还有程御史,见了本宫,为何半句话也不说?本宫也想听听,这朝上到底有多少人,对本宫不满。”
堂兄硬着身子行礼,最后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没有。”
这一刻,我心中那个宁折不弯的堂兄死了,他早就跟朝堂上那些人同流合污,再没有半分爹爹的风骨。
“既然如此,那程御史可要管好自己的嘴。”
长公主示意我弯身,在我唇上一抹,擦掉方才我不慎咬出的血迹:“这些嬷嬷就留给你了,本宫的人,可不能让人白白欺负了。”
长公主一走,小丫鬟就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大小姐前些日子还跟我说,要跟我当姐妹,她不会是想要我去替死吧?”程晓萱的贴身丫鬟小声说道。
其他丫鬟也出了冷汗:“对了,我想起来周嬷嬷跟我说,大小姐不是好人,那时我还没信。”
“听说周嬷嬷的儿媳妇,就是因为大小姐死的,要不是大小姐扣了她月银,周嬷嬷也不至于给她儿媳断了药。”
“我任打任骂,不就是为了挣那点月银吗?”
“大小姐是口口声声给我们温暖,对我们不打不骂,可她是想要我们的命。”
都说墙倒众人推,下人之间积攒的腌臜事,只要开口,只会越缠越多。
5
程晓萱无力地解释:“我这是赏罚分明,我只是想要保全你们的颜面而已。”
丫鬟全都低着头,但眼中的鄙夷怎么都藏不住。
她们都当丫鬟求生了,谁还想过尊严的事?多给月银,到时候放了恩典,让她们出去,再不用给人为奴为婢,这才是正经的尊严。
“非议主子,这就是你们程家的教养?”九皇子满脸怒意。
“九皇子,程家家事,还请容臣女关起门来整顿。”我不卑不亢地回话。
我的未婚夫指着我,满脸失望:“薇薇,以前我对你还能容忍,从未想过,你竟是如此心狠之人!”
“那你现在知道了?我也从未想过,我的未婚夫,竟然会跟我亲姐姐拉拉扯扯,你放心,我和你的婚约,我早晚会退!”
我冷着脸让嬷嬷把闲杂人等都请出去,这些嬷嬷代表着长公主,就是小侯爷等人,也不敢不听。
关上门,看着在地上装柔弱的程晓萱,我冷声道:“劳嬷嬷,掌嘴。”
程晓萱猛然看向我:“你敢打我?”
回应她的,只有嬷嬷粗粝的掌心。
前世就是她这张嘴,害得我家破人亡,那我就从她这张嘴开始教训。
眼看着程晓萱肿如猪头,口中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我一字一句地吩咐。
“把姐姐衣服去掉吧,今日起,也不用再送饭了,不是说耕者其食,织者其裳吗?姐姐既未耕种,更未织补,不该抢别人的食物衣裳。”
“从今日起,大小姐一切衣食,让她拿东西来换,避免达不到她心中的世界,再闹起来。”
没了衣服食物,她就不会乱跑惹事。
注视着姐姐体内,那个异世之魂。
我对她的恨意不断攀长,若不是她,我们一家不会死得那样惨。
等我把姐姐换回来,就去求最灵的法,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6
小侯爷和九皇子那两个蠢货,和前世一样,去乾清宫前,跪求皇上给程晓萱做主。
他们一个是皇上外甥,一个是皇上儿子。
我哪个也管不了,只能写信给远在沙场的爹爹。
好在这一世有长公主从中周转,我去信及时,爹爹连夜上折子,把这辈子会的字全用上了,皇上才没把爹爹连降。
但爹爹这场仗回来,却被褫夺兵权。
随他打仗的副将,尽皆封赏,唯独他,得了一册礼记。
爹爹回家气得拍桌子直骂,骂碎了好几张桌子。
又沉着脸去程家,训斥了堂兄,我家跟程家一支彻底断了关系。
娘也沉着脸,发卖了教养嬷嬷,又拿礼记去给姐姐抄。
眼见家里一点点变好,不会再重蹈覆辙,我才松了口气。
却听见,姐姐在屋中自言自语:“不对啊,怎么会没有男主呢?难道这是个大女主文?”
“该死的系统,就不能提前解锁剧情?”
“早知道是大女主文,我买什么对男人的魅力啊!”
当天下午,姐姐鬼鬼祟祟出了房门。
我悄悄跟在后面,她一路去了想味居天字一号房。
尽管小厮拦着,她还是不管不顾推开房门,瞬间谄笑道:“长公主,臣女不知你在这里,你也喜欢吃莲花糕?”
我躲在门后,没看见长公主脸色,只听见清浅一声:“满朝文武皆知长公主爱莲花糕,只你不知,足见程家女高洁。”
这一声讥讽意味十足。
程晓萱笑声尴尬,而我听见了跪地的声音。
“长公主,臣女今日是向您请罪来了,那日宴会上,是臣女言辞无状。”
“臣女知公主胸有邱壑,绝不会甘于眼前,臣女会做枪炮,手持枪炮,即便无知幼童,也可为万人敌。”
我越听姐姐的话越是心惊,凭她说出的种种,得之可得天下,没人会不动心。✘ŀ
若是长公主也站在姐姐这边,那我们家岂不是完了?
我掌心越攥越紧,叩出丝丝血痕,仍不自觉。
长公主的声音缓缓传来:“在你眼中,本宫就是一个杀父弑兄,无节无忠的小人?”
“臣女不是这个意思。”姐姐急忙解释。
“可本宫认为,你就是这个意思。”
“宴会对本宫不敬在先,讥讽本宫为小人在后,程大姑娘,你活的时间有点长了。”
长公主声音一落,我就听见‘嘭嘭’的叩头声。
“长公主饶命,臣女真的是一心为长公主!”姐姐声音十分惶恐。
半晌,才听见长公主叹了一口气:“罢了,总要给本宫那小姑娘一个面子。”
紧接着,姐姐就没了声息。
“进来吧。”长公主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是叫我。
我低着头快步进入,正看见姐姐五花大绑被暗卫扛在肩上,从窗口跃出,脸色不由得一白。
“放心,本宫不会这么对你。”
长公主支起皓腕,歪头瞧着我:“你们一家姊妹,怎么相差这么大?”
“……其实,姐姐原来不是这样的。”
我红着眼眶‘扑通’一声冲长公主跪下:“求长公主救救臣女。”
长公主眉心微皱。
“长公主,您可听过换魂之事?”
“如今的程晓萱,并非我亲生姐姐,她还有个叫系统的同伙。”
我把姐姐大病之后,突然开始满脑子疯癫想法,举止异样的事,都跟长公主说了。
长公主眸色微沉:“既然如此,本宫自会给你做主。”
7
我回家时,爹娘脸色不对。
走到姐姐房门外,她果然在跟九皇子和小侯爷哭诉。
我两步进去,一把扯起她的手腕:“你到底要干什么?非要把我全家人都害死,你才开心?”
程晓萱眼泪瞬间落下:“妹妹,长公主侍读的位置已经是你的了,你还不满足吗?”
“薇薇!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晓萱她怎么说,也是你姐姐!”小侯爷猛然起身。
我扯着程晓萱冷笑:“怎么?你爱上她了?皇上那的赐婚圣旨改了?”
小侯爷憋红了脸。
“长幼有序,程家的家风,就是你这般吗?”九皇子冷喝道。
程晓萱摇着头,一脸隐忍模样:“殿下,不怪妹妹……”
我一耳光扇到她脸上。
“收起你这副友爱姐妹的虚假样子!”
“九皇子,我的好姐姐,撺掇长公主谋逆时,大概也是想过了长幼有序吧?”
九皇子脸色瞬间一变。
如今他可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皇子,若是长公主当真出手,就算朝中没有女子为皇的先例,也未必不能成。
我手上用力,把程晓萱推倒在地:“你想死就自己死去,别带累我全家!”
“我没有。”程晓萱委屈地哭着摇头。
小侯爷也起身挡在她面前:“薇薇,你是不是误会晓萱了,她有多爱你们,你知道吗?”
“爱?这个字这么好用吗?只要说出来,就万事无虞?”
我收起手,睥睨着他。
“男未婚女未嫁,就堂而皇之,入女子闺房,九皇子,小侯爷,还请你们自重。”
我冷声说道,低头瞥了一眼程晓萱,转身离去。
程晓萱的报复来得很快。
我以为会是什么,却没想到,竟和上一世大同小异。
8
程晓萱拿着两封请战书,跪在爹娘面前。
“爹爹是武将,既然妹妹觉得,处处比我强,那不如一同上战场,一较高低。”
爹气得脸色铁青,拍着椅子直说胡闹。
“莫非爹爹要袒护妹妹?怪不得外面说,儿女不和,多半是老人……”
后面两个字,姐姐没说出来,已经把爹娘气得脸色煞白。
我起身跪在爹娘身侧:“爹娘,你们别气,女儿到战场,也是建功立业。”
“姐姐有能力弄来这两本兵书,想必也有能力,护我们周全,女儿应承了姐姐就是。”
我没错过程晓萱眼中的算计。
她还真是和前世一样,连战场都要利用。
但这次我绝不会再让跟随我的兄弟,为程晓萱一己私利而丧命。
接下兵书。
我连夜入宫求见长公主。
此次说不准是个机会。
连着几日,长公主只准我陪在身侧。
我无数次惋惜,若是长公主双腿无恙,定比男儿更强。
“长公主,您这腿,真的没办法治了吗?”我跪下身轻轻揉捏着长公主的腿。
这双腿是长公主的禁忌,就连她身边大宫女也不能触碰,如今除了长公主自己,也只有我被允许触碰。
长公主摇了摇头,那双漂亮的眼中,平静无波。
我埋在她膝头,让眼泪悄悄滑落。
不知道长公主那时,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才能如此平静。
“长公主,我此次前去,定然杀了那个混账王八蛋,给你报仇。”我带着微微的鼻音。
头上传来一声轻笑,长公主轻轻抚摸着我的发髻,声音缥缈又遥远:“那你要杀的人可多了,不过……也不是不行。”
出征之日,长公主亲自来给我送行。
披着她赠我的粉色飘带,我骑在马上,拜别了爹娘。
姐姐那边也有小侯爷跟九皇子前来送行。
周围众人却忍不住嘀咕。
“我记得,跟小侯爷有婚约的,是程家二姑娘啊?怎么小侯爷送行的是程家大姑娘?”
“你还不知道?勇毅府小侯爷跟九皇子,为了程家大姑娘,乾清宫都跪过!”
“嘘,谁知道里面的腌臜事,咱们可别说了,掉脑袋。”
听着窃窃私语,小侯爷脸色跟猪肝相似。
他想发威风让这些人闭嘴。
可法不责众,他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那岂非更做实了传言不虚?
小侯爷勒马先行离去,避开了姐姐。
姐姐扫向我时,我清楚地看见了她的口型。
“好妹妹,你回不来了。”
我低着头靠近了长公主向我伸来的手,唇角微勾,谁要回不来了,还不一定呢。
长公主轻触我额头:“本宫祝你万事平安,到时,本宫会亲自去迎你。”
我受宠若惊。
9
沙场苦寒。
姐姐为了立自己吃苦爱兵的人设,日日跟兵将在外厮混。
殊不知,她身份特殊,跟底下兵丁走太近,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不过多久,整个军营都叫苦连天。
除非想借势躲懒的,其余人都纷纷避开姐姐。
我在帅帐中,跟将军商量对策。
一连几次胜仗,我早就被将军奉为军师一般的人物。
“程小将军,你要是个男人多好,我定同你彻夜促膝,抵足而眠。”将军说到激动处,熊掌一样的手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
我一歪身子,险些被他拍散架了。
姐姐在一旁满眼嫉恨。
刚入军营时,她就拿了什么兵法出来。
看着倒是处处有理,只是纸上谈兵,并无意义。
连着几次胜仗后。
大军突然停滞不前,敌方也不知怎么了,粮草兵马一下充盈,好似取之不竭。
将军正在忧愁这个事,本应该派斥候前往查看。
和前世一样,姐姐突然起身:“将军,我看不如派我妹妹,带兵夜袭。”
将军眉头锁起:“连敌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要带兵夜袭?”
姐姐却自信地侃侃而谈。
先是算敌部人马多少,又算一路歼灭多少。
总而言之,我带人前去,虽险无虞。
将军也如前世一般松动了。
如今的情况,斥候也未必能带回来消息。
而我前去夜袭,即便无功而返,也能对敌营窥视一二。
然而真正压垮将军的,还是一句九皇子。
虽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粮草运送还掌握在朝廷,将军也就不得不受制于朝廷。
“程小将军……”将军转头看向我。
我起身朝他一礼:“晓薇只要快马十匹,点将十员。”
将军眼神一亮:“好!”
当夜我离营之际,众人都是依依不舍,只有一个人高兴,那就是程晓萱。
她几乎要把陷害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前世我一心作战立功,压根无心分神,竟没瞧见,她算计得如此明显。
我带人离营之际,没人看见,那十匹恍然之间没入草丛,而在林木之中,又有十骑策马相随。
10
天明之际,鼓响三通。
敌军列阵营前。
如前世一般,我被捆到阵前。
敌军游马高喊:“你们的小程将军,已经被绑,一时不投降,我就扒她一件衣服,看看我们这么多兄弟在这,也不知道她能挺到第几个!”
那些蛮夷高声大笑。
无数双眼睛,在我身上不断游走。
他们军中也有军妓,可征服一个女将军,远远比征服一个军妓,更令他们激动。
我眼看着城中立起战旗,可一瞬之间,就被程晓薇按了下去。
她站在城头上,穿了一身白衣,耀眼夺目:“你们要对她如何,只管下手去做!你本是我大乾臣子,也是我手足兄弟,我妹妹就是你妹妹,你想要凌辱你妹妹,我不妨站在城楼上,一睹为乐!”
她声音一落,敌方将领捏住我的下颚,笑得狰狞。
“小将军,你姐还真是心狠啊,我想放你一马,看来是不行了,能给我兄弟乐呵乐呵,也算是你的福气!”
说着,刀尖猛然挑开我的衣衫。
周围蛮夷兵丁全都欢呼起来,他们的眼神如有实质。
我似乎在这实质性的注视中渐渐窒息。
眼前模糊,前世的情景,似乎与如今重叠。
他们会蜂拥一样扑来,一个接着一个,我甚至不知道有多少个。
开始会很疼很疼,他们会咬我,会打我,会嘲笑我。
那些跟着我的兵将会看着我。
耻辱和疼痛,会一遍一遍侵蚀着我的骨髓,让我生不如死。
我已经忍不住开始颤抖。
蛮夷兵丁笑得开怀:“将军!她竟然害怕了,什么女将军,也不过如此!女将军,你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吧?将军,我要第一个!”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我如前世一般被锁在地上。
也是这一刻,我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盛满了笑意。
“你知道,人兴奋,也是会颤抖的吗?”
不等他明白。
他伸过来要触碰我的手,就被利刃隔断。
我赌赢了,长公主不弃于我!
随着惨叫声响起,营帐西北马蹄声猎猎而起。
长公主坐在战车之上,她手边常年佩戴的短刃已然出鞘,一袭红衣,足以比肩天上的朝阳。
我躺在沙场上,听着耳边的砍杀声,如同疯了一样仰天长笑。
眼泪也一并流了出来。
我是为今生幸运的程晓薇笑,也为前世不幸的程晓薇哭。
“多大了,还能哭成这样。”
长公主的车架停下,她站在上面,居高临下俯视着我。
这一刻,我看见了她眼底不散的温柔。
11
我被长公主拉上战车,裹着她的红色大氅,拿着她为我带来的武器,再次翻身上马。
那些对我肆意调笑的蛮夷,此时才知道什么叫死神降临的恐惧。
我和长公主互相配合,直接打穿了蛮夷大营。
长公主命将军把程晓萱囚禁。
而我则随着长公主,歼灭了蛮夷之人。
那些曾经凌辱过长公主的人,我一个也没放过。
班师回朝后。
长公主收集了小侯爷等人,通敌叛国的罪证。
大军就在京城之下。
我随长公主上朝,呈上了罪证。
“父皇,天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更何论,他身为皇族,不思安民报国,反以私情而乱军中大事,罪上加罪,若不以凌迟,不足以平民愤。”
“城外五万大军皆是为国拼杀的好男儿,他们险些因这几个蠢货丧命,他们还等着看呢!”
“女儿此言,为清君侧。”
长公主字字句句,说得清晰。
朝上众人无不低头。
他们其中不是没有铁齿铜牙之人,只是罪证在前,就算昧着良心,都无法辩驳。
朝堂之上,皇上当即废了九皇子等人皇家身份。
小侯爷借着我的婚约,连连哭求,说他愿意入赘将军府,只求饶他一命。
“小侯爷,你不是说同我婚约并非你愿,而且,我只是个你从未想过的心狠之人。”
我唇角微勾,把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还给他。
小侯爷跌坐在地上,喃喃地说着,他错了。
……
行刑当日,爹娘同我一同前往。
他们坐在下面,眼中含满了泪水。
被绑在上面的程晓萱也看见了他们,挣扎着冲他们嘶吼:“爹!娘!救我!我是你们女儿啊!救我。”
我轻轻拉了拉爹爹的衣襟。
爹爹恍然,站起身,冷着脸吼道:“我程家没你这样的女儿!”
程晓萱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爹爹,又看向娘。
而后突然诡异一笑:“这是你们自己说的,你们别后悔!”
刽子手割断她身后绳索,一刀砍在她手臂之上。
随着鲜血涌出,她一声尖叫突然浑身一抖,直接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高山寺上的护国国师也吟唱了起来。
我冲上行刑台护住了姐姐。
“长公主手谕!以我军功替姐姐赎罪!”
12
肉体不破,异魂不出。
这是国师说过的话。
如今姐姐肉身被伤害,异世之魂又认定了她活不成,自然而然就会脱体而去。
剩下的事,就交给国师处理了。
不过三日姐姐就悠悠醒来。
她把我抱在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原来,这两世她全都在,她眼睁睁看着,那个莫名其妙侵占了她身体的魂魄,害了她一家人,害了她最爱的妹妹,却无能为力。
她能做的,就是一直不离开,试图给我们提示。
我这才想起来,前世无端飞来的蝴蝶,落在我手边不肯离去的雀儿。
姐姐已经尽力了。
因为这两世的伤害,姐姐养好后,也分外虚弱。
爹爹经历连番打击也无心为官,干脆辞官。
爹爹辞官那日,娘连声哀叹。
“老头子,你说你怎么能这么冲动呢?”
“你想辞官,好歹跟我商量商量,我把京郊布置好,我们才好去住,如今忙忙乱乱的,你啊,真是能给我找事。”
爹也不好意思,他辞官的时候,只是一时意气,皇上都同意了,他才想起来,不当大将军了,将军府邸得给朝廷还回去。
我咳嗽一声:“娘,那咱们可能不用搬了。”
“嗯?”
爹娘全都看向我。
我弱弱地把诏书放在桌子上。
上面是封我为辅国将军,兼皇太女侍读的诏书。
昨日皇上下诏,封长公主为皇太女之时,我便被召入宫。
长公主就坐在凌烟阁上,俯视着宫外熙攘的人群。
“薇薇,他日我登基为帝,你可愿辅佐左右?”
我整理衣冠,正礼朗声。
“回长公主。”
“臣,自愿为女子,开辟一番新天地。”
来源:快乐的阳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