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暮春的雨总是带着恹恹的倦意。林晚晴推开玻璃窗，木香花的枝条从二楼阳台垂下来，细白花瓣沾着水珠簌簌落在账本上。她摘下老花镜，指尖抚过被雨水洇湿的墨迹，忽然想起今晨在旧书里翻出的情书——二十年前的字迹在宣纸上晕成淡蓝的雾，像少年时代没能说出口的告白。

暮春的雨总是带着恹恹的倦意。林晚晴推开玻璃窗，木香花的枝条从二楼阳台垂下来，细白花瓣沾着水珠簌簌落在账本上。她摘下老花镜，指尖抚过被雨水洇湿的墨迹，忽然想起今晨在旧书里翻出的情书——二十年前的字迹在宣纸上晕成淡蓝的雾，像少年时代没能说出口的告白。

花店打烊时已近黄昏。她蹲在墨绿色珐琅盆前修剪蝴蝶兰的腐根，忽然听见檐下传来幼猫的呜咽。雨帘外立着个撑黑伞的男人，驼色风衣下摆被雨水染深，正弯腰将牛奶倒入塑料碗。流浪猫蹭着他锃亮的皮鞋，在暮色里划出一道温热的弧光。

"要关门了？"男人抬头时伞檐微抬，露出眼尾细密的纹路。他指间还沾着奶渍，袖扣却闪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林晚晴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圈浅白的戒痕，像褪了色的年轮。

后来他常来买盆栽。有时是给办公室添置绿萝，有时说要找能治失眠的薰衣草。有回他指着攀满铁艺花架的蓝雪问花期，林晚晴踮脚去够顶层的养护手册，发间木簪不慎滑落。他接住的动作太急，虎口蹭过她耳后新染的栗色卷发，空气里飘起染发剂残留的茉莉香。

"顾明远。"某天他签信用卡账单时，手指在POS机键盘上顿了顿，"我叫顾明远。"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咚作响，林晚晴望着他风衣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猫罐头，突然想起昨夜电视里重播的老电影。男女主角在雨车站重逢时，背景音乐也是这样的怅惘。

梅雨季来得猝不及防。他抱着被雨水泡烂根的发财树来求救，衬衫袖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手术缝合的旧疤。林晚晴剪掉腐叶时，他忽然说："我妻子生前最爱木香花。"剪刀"咔嗒"停在半空，水滴从虎皮兰的叶尖坠入陶土盆，在寂静里砸出细小的坑。

那天之后他开始买鲜切花。每周一束的洋桔梗插在收银台边的琉璃瓶里，浅紫花瓣边缘泛着贝壳似的珠光。有回他带着湿漉漉的寒气推门而入，肩头落着玉兰花的残瓣，说在街心公园看见开得正好的蓝色木香。林晚晴背过身去整理永生花的礼盒，镜面墙映出他凝视自己发梢的眸光，比春雾还要柔软。

立夏前夜，他送来一盆罕见的蓝色木香。说是托人从云南捎来的，根须还裹着红土。林晚晴拨开层叠的叶片检查虫害，听见他衬衫第二颗纽扣在动作间发出细响。那颗扣子有些松了，线头像欲说还休的省略号，在她眼前晃啊晃的。

"要打烊了。"她摘下手套，腕间檀木珠滑到尺骨突出的位置。玻璃门外的霓虹灯渗进来，在他侧脸投下流动的光斑。风铃突然叮咚作响，带着雨气的风卷起账本纸页，二十年前的蓝色信笺从《花卉图鉴》里飘然而落。

顾明远弯腰去捡的动作太慢，慢得足够让信纸上的字迹在暖光里舒展："晚晴，图书馆外的木香花开了，你总说它像落在春天的雪......"他的影子叠在她的影子上，如同两株根系纠缠的植物。远处传来电车轧过铁轨的轰鸣，混着初夏第一声惊雷，震得琉璃瓶里的洋桔梗微微发颤。

林晚晴望着他后颈新冒的白发，突然想起今晨给蓝色木香换盆时，发现它悄悄生出了气生根。那些乳白的触须悬在空中，正向着湿润的春夜无声蔓延。

来源：菲汐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