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六岁那年，韩璐与双胞胎妹妹在家门口被人贩掳劫，韩璐虽被妈妈成功夺回，但妹妹从此下落不明。
闺蜜请我回国做她的伴娘，可她却死在了婚礼现场。
我赶到时，现场一片混乱，新郎正抱着她涕泗横流。
众人神色复杂，有人低声说：“这新郎命硬，克妻。”
从他们的议论声里，我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新郎真的只是命硬吗？我看未必。
我觉得，掩盖在自杀真相下的或许是一场近乎完美的谋杀。
1
宋笑薇与韩璐是在春城的福利院里认识的。
七岁的韩璐进入福利院时，宋笑薇已经八岁了，是福利院里的“老人”。
六岁那年，韩璐与双胞胎妹妹在家门口被人贩掳劫，韩璐虽被妈妈成功夺回，但妹妹从此下落不明。
妹妹失踪半年后，本就体弱多病的妈妈积郁成疾，撒手人寰。
好酒贪杯的爸爸从此更把酒当成了水饮，某日酗酒后遭遇车祸，重伤不治身亡。
家破人亡，祖辈又都早已过世，被亲戚们嫌弃是扫把星的韩璐被送进了福利院。
韩璐是双胎早产，先天不足，七岁的她个头却比不上刚满六岁的孩子。
进入福利院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经常被比自己高大、强壮的孩子欺负。
韩璐自知打不过，总是逆来顺受，实在忍不住了也只敢小声哀求他们下手轻一些。
而宋笑薇因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早已熟知这个小社会的生存法则，绝不惹事，也不怕事。许多孩子都爱跟在她身后，因此得了个“大姐大”的名号。
在一次孩子间扭打的混乱中，韩璐被宋笑薇不小心推下了山坡，手臂骨折，养了很久的伤。
但韩璐却坚称，是自己踏空才滚下山坡，与任何人无关。
宋笑薇逃过了处罚，她们也因此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一晃四年，十二岁的宋笑薇被一对美国夫妻领养，两人远隔重洋，自此失去了联系。
三年前，福利院建了个微信群，宋笑薇与韩璐在网络世界重逢，她们很快交换了联系方式。
私信里，韩璐说自己正计划去美国旅行，约宋笑薇见面。
再见后，宋笑薇觉得，她们虽多年不见，但因着儿时的情谊，并没有太过疏离。
几天的相处下来，两人很快重新熟络，感情似乎比从前还要好。
旅行结束，韩璐回国，即便隔着山川河海，有着时差，她们依旧保持着高频的联系。
三个月前，韩璐说自己要结婚了，希望宋笑薇能来做她的伴娘，宋笑薇欣然应允。
临登机前，航班遇上流量管控，宋笑薇回国时间被迫推迟。
待她匆匆赶到酒店时，才得知韩璐死在了自己的婚礼现场。
2
经过警察调查，痕检现场勘验，韩璐出事的休息室没有打斗和闯入的痕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门也是从内部反锁的。
现场宾客都能证实，仪式结束后，去换敬酒服的夫妇二人刚出了宴会厅的门就吵了起来。
韩璐冲进了休息室，以“情绪不佳，需要休息，谁也不见”为由，将化妆师和跟拍等工作人员都请出了休息室，将门反锁。
而新郎任飞羽则返回了婚宴现场继续应酬宾客。
大家知道两人刚发生了激烈争执，所以对于婚宴中韩璐的缺席都觉得情有所原。
直至婚宴结束，送走宾客，任飞羽才发现韩璐躺倒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昏迷不醒。
警察从新娘手包里找到了一瓶已经空了的药瓶。
询问吵架的原因，几近哭晕的任飞羽这才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婚宴仪式结束，在二人去换敬酒服的路上，韩璐抢了他的手机。而手机里来不及退出的聊天界面让韩璐炸了毛。
韩璐发现，自己的新婚丈夫居然在婚礼现场还在和别的女人热络暧昧的聊黄天。
韩璐勃然大怒，不管不顾地与任飞羽吵了起来。
任飞羽数次想拉韩璐进休息室再解释安抚，韩璐却不依不饶，将事情越闹越大，最后连内场的宾客都被惊动了。
韩璐明确表示不会再返回婚宴现场，任飞羽无奈，只好独自应酬宾客，直至婚宴结束。
酒店当天的监控视频也证实，众人所说的并无可疑。
任飞羽说，自己与外面的女人都只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只有韩璐才是自己的真爱，不然怎么会与她相处这么久，还结婚呢？
众人愤愤，“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警察蹙眉，大喜的日子怎么就出了命案呢？
任飞羽一双桃花眼像是浸在水里，水雾蒙蒙，“我不相信我的妻子是自杀的。警察先生，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真相。”
“是同志。”年轻的警察小声地纠正。
任飞羽是中美混血，生得高大伟岸，面如雕刻，一张脸精致得恰到好处。幽邃的深灰蓝色眸子，嵌在勾人的桃花眼里。加之混血的身份和丰厚的身家，总有女人主动扑上去。
经过走访，警察发现，任飞羽与韩璐相恋三年，一直与多名女子暧昧不清，虽然不确定韩璐以前是否知情，但至少这些事在任飞羽的朋友中是公开的秘密。
警察也调出了韩璐的就医记录，从她与任飞羽认识后半年开始，两年多的时间里，她似乎长期受到情绪困扰，一直在服用某种精神类药物，曾数次与心理医生提及自己有自杀的倾向。
而这事身边却无一人知晓。
警方推测，也许正是因为任飞羽滥情，深爱任飞羽的韩璐才情绪困扰，甚至严重到需要靠服药才能维持表面的正常。
警察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韩璐的死被定性为自杀，系过量服食药物致死，死因并无可疑。
当大家都在为韩璐惋惜不值，唾骂任飞羽是渣男，将此事盖棺定论时，只有宋笑薇觉得，韩璐的死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她记得，一年前韩璐曾向她提过想分手。她说自己很难过，但又很不舍，还问宋笑薇应该怎么办。
可是没过几个月，韩璐又很兴奋地告诉宋笑薇，说她要结婚了，还希望宋笑薇能回来做伴娘，送自己出嫁。
问及原因，韩璐闪烁其词，只说任飞羽其实对他很好，自己以前说的都是气话罢了。
又说，任飞羽向她承诺过的，会一辈子对她好，只爱她一个，她怎么会舍得分手。
而且，宋笑薇还知道，两年多以前韩璐在春城开了家小店。店虽不大，但开在还算繁华的地段，生意稳中有升，店铺的产权韩璐也早已买下。
衣食无忧，又一切向好，韩璐怎么会仅仅因为一次吵架而选择自杀呢？
除非……
同为孤儿的宋笑薇太清楚了，福利院里长大的孩子对家庭温暖的渴望，犹如飞蛾扑火，也是最容易被人拿捏的弱点。
2
宋笑薇从噩梦里惊醒。
汗水早已将她的睡衣浸透，因为过于恐惧，她脸色煞白，大口喘着气。
她梦见了韩璐。
她着一袭修身的白色露肩蕾丝婚纱，化着精致的新娘妆，长发被利落地盘在脑后，露出了白皙好看的天鹅颈。
她朝自己伸手，笑得很温柔，“薇薇，你总算回来了。”继而娇嗔，“你再不回来我可真生气了。”
宋笑薇小跑着迎上去，想要给韩璐一个最热情的拥抱。
可下一瞬，任飞羽的咆哮哭泣，众人的惊叫就传入了自己耳朵里。
刚才还言笑晏晏，明艳动人韩璐转眼就一动不动躺在任飞羽的怀里，毫无生气。
宋笑薇木讷地走近蹲下，犹豫着伸手，快要触碰到韩璐的一瞬，她纤细的手臂慢慢滑落，无力地耷拉下来。
宋笑薇试图去拥抱韩璐，她的身体就像一滩烂泥，软，好软，就像儿时那只死在自己手里的白兔一样软若无骨。
惊得宋笑薇失态地一声尖叫，快速收回了手，这才从梦魇中惊醒了过来。
这不止是梦，还是宋笑薇赶到婚宴现场时的亲眼所见。她止不住地翻涌起一阵恶心反胃，冲进洗手间狂吐起来。
韩璐死后，宋笑薇过得浑浑噩噩，终日在清醒与梦魇里反复，人消瘦得厉害。
她不止一次怀疑过韩露的死，也曾在公安局门口徘徊，想要举报任飞羽。
可她本就是个孤儿，又离开春城十几年，根本无力找到任飞羽杀人的证据。
“叮咚。”手机响了。
黑暗中的宋笑薇拿起手机，微眯起双眼，是航班的提醒短信。
当初宋笑薇是为了韩璐才回国的，待她入土为安，春城的一切将化作烟云就此消散开去。
斯人已矣，生者如斯。宋笑薇虽然不甘心，但也确实无奈。
明天韩璐的追悼会后，她就会离开春城，回归自己的生活。
3
追悼会结束后，一个自称是韩璐遗嘱的执行律师找到了宋笑薇。
他说，韩璐生前立了份遗嘱，她将一家叫“礼物”的店铺留给了宋笑薇，需要她配合办理相关的手续。
“礼物？”宋笑薇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韩璐居然把店留给了自己。
看着面前的店铺，往事历历在目。
读小学时，福利院的孩子们每天都会经过一家叫“礼物”的杂货铺。
透过店铺的橱窗，他们发现货架上总陈列着许多新奇的商品，精致小巧的，古怪奇特的，生动有趣的……
孩子们没有钱，从不敢进去。不过每天放学时，总会有两个小脑袋头挨着头，眼睛贴在橱窗上，透过玻璃好奇又认真的朝里张望。
店内的灯光温暖又奇妙，照得货架上的商品似乎都有生命一般。
两人总是幻想，等哪天有钱了，定要去杂货铺里挑一件，为此她们没少讨论到底要买什么。
可是，直到宋笑薇被收养离开福利院，这个小小的愿望也没有实现。
重逢之后，韩璐曾与宋笑薇提及，等她回国有一份礼物等着自己。
流着眼泪的宋笑薇笑了，原来韩璐说的礼物指的是这个。
任飞羽与宋笑薇并肩站在店门前，“她与你到底还是感情深厚些。”他的话里有一丝玩味，脸上看不见一丝悲伤。
宋笑薇扭头看他，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愤怒，任飞羽耸耸肩，“正如你一样，我也很意外。”
作为韩璐的合法丈夫，一纸遗书，将新婚妻子最大的一笔财产无偿赠与了一个于他而言完全的陌生人，确实让人意外。
据任飞羽说，韩璐一直对外宣称店铺只是租赁的。
追悼会前，他甚至还与宋笑薇说，他打算在丧礼过后就将“礼物”关了，再将门面转让出去。
当下宋笑薇就觉得任飞羽不愧是商人，贯会算计。
转让店铺，除开可以小赚一笔外，现有存货即便特价销售，也是笔净收入。
眼下，突然得知自己与一大笔唾手可得的财产失之交臂，很显然，任飞羽对宋笑薇有非常重的敌意。
而宋笑薇亦然。
宋笑薇做了个很重要的决定，她退订了机票，决定留下来。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现在“礼物”应该被完整的保留。
既然觉得韩璐的死有可疑，不管能力如何，自己总得先试着努力，断不能让韩璐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斯人已矣，生者如斯，但也不能因为懦弱而放弃寻找真相。
若韩璐真是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自己绝不会让有罪之人逍遥法外。
忠诚、忠心、忠义，朋友的意义不正在于此吗？
毕竟环环相扣，相互印证，看似完美的证据，在宋笑薇眼中本身就是一种破绽。
4
跟了任飞羽一个星期，宋笑薇没有任何头绪。
丧偶后的任飞羽，因为无需顾忌，渣得越发明目张胆。
每日行程，不过是上班、下班、约会、睡女人。周而复始，好不痛快，且没有任何破口。
彻夜未眠的宋笑薇决定出门晨跑。运动能产生多巴胺，也能让疲惫的大脑恢复活力。
天微亮，宋笑薇刚跑近“礼物”门口，就发现有个男人背着个双肩包背对着马路，蹲在店门前鬼鬼祟祟的不知在捣鼓什么。
宋笑薇心里一惊，世风日下，难道小偷猖狂到白天也敢公然撬锁行窃了？
她先是掏出手机报了警，又不露声色地从路边草丛里捡起了一根木棍，蹑手蹑脚地慢慢贴近。
趁男人尚未发现之前，宋笑薇用木棍抵住他后腰，压低声音，“举起手来。”
男人一愣，接着反手握住他后腰那根木棍，往旁边一闪，快速转过身来。“璐璐姐，几日不见你越发幽默了。”
男人满脸的笑容在见到宋笑薇的一瞬凝固了，他松开握着木棍的手，仓惶解释，“别误会，我不是小偷。”
啪，男人手里捏着的钥匙掉了地。
这是一张很年轻的脸，估摸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你是谁？”宋笑薇双手紧紧握着木棍保持着防御的姿势，“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别，别。我，我真不是小偷。”男人结结巴巴，“我叫小虎，是这里的员工，”
他指着地上的钥匙，“我正准备开门营业。”
宋笑薇冷笑，“哪家礼品店会清晨六点开始营业。”
“不信你看这个。”男人点开手机相册，“这些是我和店主的合照。”
自称小虎的男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照片里的人，“我，这店，没错吧？这是店主，哦，你可能不认识，不过没关系。但我真是这里的员工。”
“几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宋笑薇握着木棍朝他比划一下，“你留着给警察解释吧。”
“我真的不是小偷。”男人又强调了一遍，“前些日子我请了个长假，今早刚回的春城……”
话还没说完，警察就到了。
简单地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又确认了各自的身份，误会解除后，警察离开了。
进了店，小虎有些不快，“都说了我不是小偷，你非不信，我长得很像小偷吗？”
宋笑薇泡了壶花茶，给小虎倒了杯，“我为今天的误会向你道歉，但这事我也没错。”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虎有些不好意思，“这事我也有不对。”
两人对望一眼，空气是满满的尴尬。
小虎接过茶杯一口饮尽，轻车熟路地开始收拾为营业做准备。
许是为了化解尴尬，他边收拾边问：“璐璐姐蜜月旅行还没有回来吗？”
“璐璐，”宋笑薇脸色暗了下去，“她去世了。”
小虎的手一颤，啪，是瓷器触地的清脆声响。
他头皮发麻，心脏跳得飞快，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宋笑薇，“去，去世？去世？”
宋笑薇点点头，神情落寞。
小虎扶着货架缓了许久，才艰难地张口，“什么时候的事？”
“婚礼当天。”
“什么原因？”
“自杀。”
“不，不可能！璐璐姐是不会自杀的。”小虎突然提高了音量，斩钉截铁地说。
“我也不信，”宋笑薇叹了口气，“但这是事实，却不得不信。”
小虎是“礼物”里唯一的员工，只要韩璐不在，店里事无巨细，都是由他负责。
一个月前，小虎的家人生病，他向韩璐告假，说要回乡，需要请个长假。
韩璐想了想，说自己筹备婚礼无暇顾店，小虎又要请长假，不如闭店休息，并说好了等各自忙完再回来，一月为期。
假期结束，小虎返程，因为租住的地方离店铺有些远，今早下车后他索性直接过来了。
因为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外地，又疲于照顾家人，他和韩璐联系不多，所以不知道韩璐已经去世的消息。
“我不相信璐璐姐会自杀。”小虎依旧坚定。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宋笑薇直觉小虎知道些什么。
“我，不，”小虎抿了抿嘴唇，“我只是觉得以她的性格，就算碰到了难题，也不会选择自杀去逃避。”
“我也这么觉得，她从不是个懦弱的人。”宋笑薇听出了小虎的犹豫，不再追问。
宋笑薇心里盘算，若想从小虎嘴里套消息，至少先得把他留下取得信任才行。
她将存在手机里的遗嘱照片给小虎看，“璐璐把店留给了我，我很需要你的帮助，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小虎刚得知韩璐死讯之时，除开难过，其实也担忧过自己的去留问题。
他从没想过主动离职，更不愿被动失业，毕竟老家那边也要靠着自己的收入。
小虎忙不迭地点头，“愿意的，我从开张就在这里做了，对店里的事都很熟悉。”
从开张起？宋笑薇暗忖，那小虎多少知道些韩璐和任飞羽的往事。
“璐璐出事后，任飞羽告诉我店里曾有个员工叫小虎，可我接手后你就没有出现过，我还以为他骗我。”
宋笑薇又给小虎倒了杯茶，“刚才的误会后，我多怕你要走。现在你答应留下，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以后我们一起把礼物做好。”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在你现有的工资基础上，我想每个月再加500元，你看可以吗？”
小虎眼睛一亮，又有些不确定，试探着问：“加500？”
宋笑薇点点头，向小虎伸出手，“那就这么说定了。”
小虎紧紧握过来，“宋小姐，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我与璐璐一般大，你就叫我薇薇姐吧。”
“好，薇薇姐。”小虎叫得很亲切。
宋笑薇在心里长吁了口气，收买人心其实没有她想象中贵和难嘛。
5
小虎回来后，任飞羽来店里找过宋笑薇两次，都因她不在而作罢。
“我看你和任飞羽还是少接触得好。”相处了一段时间，小虎和宋笑薇关系近了不少。
也看得出来，小虎对任飞羽的印象并不好。
宋笑薇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小虎，“你有话要跟我说？”
小虎犹豫，“他不简单。”
宋笑薇饶有兴趣，“什么叫不简单？”
“前些日子，我撞见任飞羽和一个大花臂在一起。”
小虎形容，那个手臂上满是纹身的、长相很凶的男人，当时就像孙子一样在任飞羽面前低头听训。
“两条手臂满是刺青，一看就是个狠角色，却被他骂得嘴都不敢还一句，你说他是不是不简单。”
两人正说着，任飞羽进了门，小虎赶紧闭了嘴。
任飞羽大喇喇地朝椅子上一坐，“和你说件事。”
见宋笑薇并不搭理自己，任飞羽自顾自说起来。
他说自己问过律师了，这店的产权按理应该全是他的，但看在宋笑薇与韩璐的情谊上，愿意将产权一分为二，各持有50%。
“明天就去把析产手续办了。”
任飞羽见宋笑薇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又说，作为韩璐的合法丈夫，韩璐的所有财产他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他与韩璐感情甚笃，韩璐没有理由将如此大一笔财产赠与外人。
他合理怀疑，这封遗书根本就是宋笑薇伪造的，而那个律师，不过是宋笑薇请来的演员罢了。
那日，他因为悲伤过度，才没有第一时间提出异议，今日过来是本着好好商量的前提的。
“给你一半已经是让你占了天大的便宜。”任飞羽轻蔑冷哼，“人啊，不要贪得无厌。”
否则，自己将提起财产诉讼，并请笔迹专家来鉴定遗嘱的真伪。
届时闹上法庭，若确认遗嘱作假，不仅宋笑薇的继承权会被认定无效，“万一深挖下去，发现你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即便逃回美国，也能把你逮回来。”任飞羽威胁她。
“伪造遗嘱？违法犯罪？这么会编，你不做编剧真是可惜了。”宋笑薇冷笑，“哦，还是这正是你想干的事？”
任飞羽气急败坏，两人在店里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任飞羽临走时更撂下狠话，“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虎看着店里的满目狼藉，想起任飞羽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心有余悸。
他扶起踢倒的椅子和收拾好砸坏的东西，叮嘱宋笑薇：“薇薇姐，你还是不要惹他的好。”
“我不怕。”宋笑薇很生气，“今天的事你也见到了，他完全就是个无赖。”
宋笑薇说，我行的端坐得正，并不怕与他对簿公堂。只是担心，此事闹大了会影响店里的生意，或者导致店铺开不下去。
话说到一半，宋笑薇凑近小虎，“不如搜集点他的黑料，让警察去烦烦他，这样短时间内他也就没功夫来闹了。若真被警察发现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进去了，我们就安心了。你说呢？”
小虎想了半天，朝门口看了眼，压低声音，“我倒是知道一些，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6
“曾经有个女人来店里闹过。”
在小虎的眼里，韩璐是一个乐观开朗、对人和善友好的人，甚至有些傻。
就在韩璐与任飞羽领了结婚证后不久，店里来了一个戴着墨镜，打扮时髦的女人。
女人进了店，摘下墨镜直接走到韩璐身边，“任飞羽说他要结婚了，我不信，特意来问问。”
“你是？”韩璐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就是来问你是不是要和任飞羽结婚了。”女人带着挑衅的目光盯着韩璐。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韩璐淡淡地回她。
“你！”女人有些恼怒，转而又有些得意地说：“任飞羽在我床上的时候，说他最爱的人可是我。”
韩璐并不生气，只是乜她一眼，哂笑一声，“小姐，天真和傻是有区别的，最爱你，怎么不和你结婚？”
“贱人。”女人气急败坏地举起手想要赏韩璐巴掌，却被站在不远处的小虎一把捉住。
“啪”一记清亮的耳光甩在了女人脸上，她白皙的脸蛋上立刻出现了五条血红的指印。
韩璐甩了甩打疼的手，“清醒点了吗？”
女人想挣脱被小虎钳制住的手，但压根动弹不了，只能气急败坏的在那里破口大骂。
韩璐并不理会女人的污言秽语，只是说：“我打你，不是因为你知三当三。任飞羽是什么货色我早就知道，不过这本只是我与他之间的事，牵扯不到别人身上。但你今天主动犯贱，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完，她拉开店门，“若再来，就不是一个巴掌的事了。”
女人在韩璐这里没有占到一丝便宜，反倒挨了一记耳光，又被奚落一番。她知道再纠缠无益，便戴上墨镜气鼓鼓地走了。
不过走的时候撂了句狠话：“你以为任太太的位置你真能坐得长久？你说得对，任飞羽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女人后来又来找麻烦了么？”宋笑薇追问。
“没有。”小虎想了想，“但那天之后，有好几天璐璐姐都没有来店里。”
当他以为韩璐会因此事与任飞羽闹掰时，他俩却又手牵着手出现了，还说要去置办婚宴需要用的东西。
宋笑薇还准备再问，电话响了。
“真是恶人先告状，”挂断电话后，宋笑薇咬牙切齿地收包，“任飞羽说我伪造遗书，我去趟派出所。”
7
走出“礼物”，宋笑薇沿着街道一路向前，在拐了四五个弯后，她被任飞羽拦住了去路。
“你又想干吗？”宋笑薇将包袋护在胸口十分谨慎地盯着任飞羽。
“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任飞羽居高临下看着她。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宋笑薇想绕过他离开，却被任飞羽一把拽住。
他死死钳住宋笑薇的胳膊，眼神凶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笑薇刚准备叫，任飞羽亮了亮腰间别着的刀子，“胳膊拧不过大腿没听过吗？不信邪，你叫一个试试。”
好凶的一张脸。
宋笑薇噤了声，她想看看到底任飞羽有多恶。
宋笑薇就这样被任飞羽钳着手臂，拽进了一栋旧公寓楼。
单身公寓的门刚闭紧，宋笑薇就将手里的包对沙发上一抛，“他应该上钩了。”
任飞羽扔过来一只罐装咖啡，“演技不错。”
“彼此彼此，”宋笑薇接过咖啡向他举杯，“这两天你再去闹一闹，我得让他尽快信任我，才能套出我们想知道的事。”
任飞羽神情落寞，“他们到底把外婆藏到哪里去了？”
宋笑薇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没猜错应该就是在小虎的老家。若不是韩璐早就藏起了另外一只手机，又销毁了小虎的身份证复印件，我们也不需要费尽心思演这么一场。”
其实，任飞羽不算坏人，韩璐也并非好人。
8
宋笑薇与任飞羽是在美国的孤儿院认识的。
宋笑薇离开中国时，并不知道旁人给她描述的美好生活不过是个肥皂泡，闪烁着绚丽的光泽，却在她踏上美国那片人人向往的热土时瞬间消失，连飞沫都不曾留下。
领养她的那对夫妻的确很有钱，但却是恶魔。
在领养宋笑薇的同时，他们在泰国和越南也分别领养了女孩。
三个女孩终年被囚禁在美国夫妻豪宅的地下室里。为了逃避社工家访，他们会带着女孩们频繁搬家。
可是不管搬到哪里，等待女孩们的只有日复一日的被凌辱、虐待和侵犯。
女孩们没有反抗的能力，直到两年后，在一次搬家途中，他们遇上了警察临检。
被藏在车后备箱里的宋笑薇用尽全身力气弄出了巨大声响，才引起了警察的注意。
女孩们获救，经过漫长的治疗和心理康复，宋笑薇被送到了任飞羽所在的孤儿院生活。
因为语言不通和过往的经历，很长一段时间宋笑薇仍旧拒绝与陌生人交流。
直到某日任飞羽将她护在身后，用英语大声地与一个欺负她的白人孩子理论，甚至为此差点动手时，宋笑薇才开口用中文轻轻说了句“谢谢”。
同为华人（任飞宇认为自己是中国人），但只会说很简单中文的任飞羽眼睛一亮，从此缠上了宋笑薇。
再有人欺负宋笑薇，任飞羽总是将她往身后一护，抡起拳头就要与对方开战。
有了任飞羽的庇护，不管白人还是黑人孩子都不敢再欺负宋笑薇。
缠着宋笑薇学习了两年中文后，任飞羽进步飞速，虽然偶尔还会说些啼笑皆非的自创，但两人已经可以自如地用中文聊天了。
宋笑薇永远记得任飞羽说过的那句话：“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苦痛的过往，如果不学会放下，我们的心灵就会生锈。”
心灵会生锈，虽然说得文绉绉的，但宋笑薇觉得很对。
她想起在春城的福利院里，韩璐也说过：“我从不悲伤，因为悲伤是心灵的锈斑。”
她想知道，那个曾在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不是也等着她完好无缺的回去。
那一刹那，她决定好好地、勇敢地活下去。
也就是那一天，任飞羽才知道宋笑薇所有的过往和秘密。
9
其实，一直想被领养出国的是韩璐，不过这个想法只有宋笑薇知道。
进福利院不足一年，韩璐已经开始跟着义工妈妈学英语了。
教韩丽英语的义工妈妈是春城大学的英语教授，看韩璐聪敏好学，自然教得十二分用心。
韩璐刻苦认真，短短两年时间，已经能用英语与义工妈妈顺畅地交流。
每年，福利院里都有孩子被领养，而领养人里还不乏外籍夫妻。
按理，被领养的孩子多以三四岁以下的幼童更为合适，当年已经十二岁的宋笑薇和十一岁的韩璐并不在被推荐的范围内。
以她们的年龄，如无意外会在福利院里待至十八岁，然后离开。
可是，不知为何，在那对美国夫妻挑选孩子时，最终却选定了宋笑薇。
或许是审批不严，或许是有人从中协助。总之，不管宋笑薇多不情愿，她最终还是被美国夫妻顺利领养，去往了自由的国度，于她而言的炼狱。
被救出来后，心理治疗师曾鼓励宋笑薇积极面对过去，她也就见过美国夫妻一次。
直到那次，她才从对方的嘴里得知自己被选中的真相——竟是来自她最好的朋友韩璐的热情推荐。
宋笑薇记得，韩璐不止一次地提及，自己会找机会避开工作人员去自荐。
当时宋笑薇还担心过，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韩璐说不用担心，她有办法，而且定会让对方选中自己，看来自信满满。
后来，宋笑薇偷偷问过韩璐“见到了么”，韩璐摇头，说工作人员盯得太紧，自己实在没机会。
还怅然若失地说：“从小到大，我总是运气最差的那个。”
果真，对方挑中了宋笑薇。
其实韩璐去自荐了，对方对她也十分满意。只是在自荐后，韩璐偷听到了夫妻的聊天才让她改变了主意。
韩璐早熟，半猜半蒙大概明白了夫妻二人言辞间谈论的东西。
虽然她很想去美国，但聪慧狡黠的她并不愿意赌。若他们真如自己所猜想，那她将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终究需要一个人来承受这一切，否则这事还会落在自己头上。
韩璐自然想到了宋笑薇，谁让她是上至院长，下至打扫的阿姨都都喜欢的孩子。
她对宋笑薇的恨意和嫉妒并不比其他孩子少上一点半分。
于是，韩璐折返向二人热情地推荐了宋笑薇，并告诉他们：宋笑薇是福利院里唯一一个（当然不是）没有任何亲人的孩子，她从出生起就被父母遗弃在福利院门口（这是实话）。
因为从没有过享受过真正的父爱母爱，若是有幸能成为他们的女儿，她相信，宋笑薇一定会是他们期待中的女儿。
见对方不说话，韩璐又笑着重复了一次：我最好的朋友宋笑薇，一定是符合你们所有预期的完美女儿。
她天生一副柔弱无骨的纯真模样，站在那里笑得灿烂无邪，心里却住着恶魔。
手段不高，却心思歹毒，行为恶劣狠厉，让人毛骨悚然。
那对夫妻到底心虚，又见她犹如镜中的自己，即便对韩璐再满意，也放弃了选择她的想法。
得知自己落选时韩璐失落极了，泪水虽止不住地往下流，但却笑着祝福宋笑薇。
她还说，真羡慕宋笑薇，即将迎来崭新的人生，有优渥的生活，爱自己的父母。
宋笑薇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不安，她把头埋得很低，“璐璐，对不起，是我抢走了本该属于你的幸福。”
她很是自责难受，“我可以去找院长，求他让你去。”
韩璐拦住了她，说院长本来就不喜欢她，再闹一闹，她定会受到惩罚的。“你知道的，我最怕被关在黑屋子里。”
宋笑薇想起自己被关黑屋子的经历，她舍不得柔弱无依的韩璐去受这个罪。
离开福利院那日，宋笑薇与大家一一告别，轮到白兔小雪时，平日活泼好动的小雪竟然一动不动躺在笼子里。
她伸手去抱它，才发现小雪好软好软，就像一滩烂泥，没有一点骨头的样子。
有温热的血从它三瓣嘴角渗了出来，滴落在宋笑薇的手背上。宋笑薇一声惊叫，小雪啪地一声就掉了地，殷红的血渗在地板上，成为了她人生里又一个噩梦。
韩璐走过来，看了宋笑薇一眼，“不过只死兔子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然后拎起小雪的耳朵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宋笑薇后来回忆，年仅十一岁的韩璐眼神并不友善，决绝且暗藏着杀气。
对兔子，也对她。
宋笑薇告诉任飞羽，在监狱探访结束，恶魔在她身后狞笑，“她果真是你最好的朋友，哈哈。”
10
一晃多年，两人通过网络再遇，是宋笑薇布的局。
出于保护，也为了避免造成不良影响，当年宋笑薇在美国经历是禁止对外散播的，即便个别知道的人也多是讳莫如深。
韩璐自然就不可能知道了。
知道真相后，宋笑薇就开始计划复仇。。
宋笑薇看了不少有关心理操控术的电影和纪录片，多半讲述的是如何通过精神控制他人达到自己目的。
为此，她还自修了心理学。
宋笑薇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自杀为筏完美谋杀。
宋笑薇拼命工作，过得极其节省，加上早年获得的赔偿，她攒下了一大笔钱，多到若是让外人知道足够迷人心智。
又花了不少精力经营朋友圈，为自己打造了一个令人羡慕的人设。豪宅、跑车、奢侈品、珠宝……或租或买或P图或蹭拍。
总之，竭尽全力地满足了韩璐对“她偷走了我的人生，且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生活”的所有臆测。
更有意无意地向韩璐提及：“虽然现在衣食无忧，但最怀念的还是过去在福利院的时光，特别是儿时经常去看的那家杂货铺。”
她们并排躺在美国豪宅的泳池边看星星，韩璐灌下了一大口红酒后，三分醉七分醒地与宋笑薇说：“薇薇，既然你爸妈这么有钱，不如让他们给你买间铺子我们一起实现儿时的梦想？”
宋笑薇与她干杯，大声说：“好，买买买！”
回国后，韩璐很快给宋笑薇发来了店铺的相关资料，她十分兴奋地告诉宋笑薇：“很便宜，只要100万。”
韩璐还表示，既然是为了实现两人的共同梦想，自己也将拿出所有积蓄，与宋笑薇一人一半承担购买店铺的费用。
宋笑薇觉得有趣极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贪婪又恶毒的女孩居然变得胆小了。
第一次对她张口，居然只要50万，明显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啊。
宋笑薇很爽快地答应了，表示与养父母商量过了，愿意拿出相当于等价于人民币80万的美金。其中，五十万作为投资，另外三十万是私人贴补韩璐的，并不算在投资里。
养父母的意思是，毕竟宋笑薇不在中国，以后店铺的事都得依靠韩璐一个人。
宋笑薇偷偷告诉韩璐，这店铺只是试水，若是做好了，将来说不定他们会在中国做更多更大的投资。
只是……
养父母又说，在商言商，宋笑薇与韩璐合伙开店毕竟只是他们二人的事，不管未来是否盈利，都不希望牵扯到其他人。
他们了解到，在中国没有立定婚前协议的习惯，万一韩璐将来结婚，韩璐的丈夫认为自己对这家店铺有处置权或者产权，那就有失公允了。
更直接问韩璐，是否愿意通过法律的方式明确这家店铺的归属与继承问题。
精明、恶毒又自大的猎人沉浸在即将猎杀的快感中，在追捧和赞美下，一步步落入了圈套。
11
其实，福利院的微信群并不是三年前才组建。
在韩璐还没有进群之前，微信群已经存在半年之久，宋笑薇作为福利院里为数不多的被送出国的孩子，自然受到了不少人的关注与艳羡。
出于各种目的和心态，福利院里的不少人私下加了宋笑薇，并偷偷告诉了她不少有关韩璐的事情。
当年，宋笑薇因为心思单纯又长得可爱，福利院里的工作人员和义工妈妈都很喜欢她。为此招来了不少孩子嫉妒，其中当然也有刚入院的韩璐。
与其他孩子赤裸裸的嫉妒不同的是，七岁的韩璐心思缜密，她知道想要得到与宋笑薇一样的关照，与她做朋友比做敌人要更好。
当宋笑薇将大家都想要的那块巧克力分了一半给韩璐时，韩璐知道自己成功了。
而宋笑薇与福利院里个头最大的球球打架，其实也是韩璐挑唆的。
韩璐骗宋笑薇，说球球威胁自己，若是继续与宋笑薇做朋友，就要对她不客气。
宋笑薇气不过，揪着球球就一顿胖揍，而她则趁宋笑薇与球球扭打时，故意站在宋笑薇身后，假装被她撞倒滚下山坡。
毕竟当时谁也想不到，七岁的孩子会对自己狠成这样。
……
桩桩件件，一一述说，细细展开，韩璐的恶魔形象就越发清晰明了起来。
三个月前，韩璐告诉宋笑薇，她要结婚了，想要邀请宋笑薇来做自己的伴娘。
至于韩璐的结婚对象任飞羽，他与韩璐的相遇相识相恋当然是宋笑薇的复仇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步。
只是任飞羽回国，既是为帮助宋笑薇，也不只为宋笑薇。
三十多年前，任飞羽的母亲任灵舒就已经是本省十分有前途的青年舞蹈家了。
自身条件优越的她，凭借高超的舞蹈技术和情感表达能力，年纪轻轻就荣获得了许多大奖，并在省艺术团担任了要职，还获得了作为骨干成员出访美国进行两国间文化艺术交流的机会。
可是就在大家都以为她前途一片光明，舞蹈事业会蒸蒸日上之时，她突然因为个人原因辞去了职务，离开了省艺术团，从此杳无音讯。
有人传言她去了美国，说曾与她在街头偶遇，当时任灵舒的腹部高高隆起，应该是怀孕了。
任灵舒在当年虽然有名，但是毕竟身处网络并不发达的年代；人们对文艺圈虽然有一定的关注，但毕竟热度远低于娱乐圈。
所以没过多久，关于她的小道消息很快就消失了。
任灵舒出访美国时确实是结识了当地一位年轻有为的男子，那人便是任飞羽的生父。
或许是对花花世界的向往，或许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任灵舒不惜放弃国内大好前程，断绝母女关系，一意孤行去了美国。
任灵舒直到怀孕后才发现，自己的丈夫不过是个纨绔公子，没过多久甚至彻底消失了。
任灵舒无颜回国，也从没有主动联系过国内的家人，只身一人在美国艰难地生活。
任飞羽十岁时，母亲因意外去世，他被送进了孤儿院。他虽保留着母亲的遗物，但因为任灵舒并不愿过多提及自己的过去，他对任灵舒的真实身份和身世知之甚少。
他只知道，任灵舒是春城人。
任飞羽想要学习中文，为的正是有一天能回国寻亲。
12
三年前，任飞羽回到了春城，一边寻找自己的外婆一边制造机会接近韩璐。
在与韩璐的相处中，任飞羽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身家丰厚还无亲无故的渣男。
那个在美国豪宅的泳池边彻夜长谈的夜晚，宋笑薇与韩璐分享过她看过的不少电影。
其中有一部讲的是一个年轻的凶手精心伪装成人格分裂症，他骗过了律师、心理咨询师甚至整个法庭，最终逃离了法律制裁的故事。
宋笑薇记得，韩璐特意问了电影的名字，是《一级恐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韩璐开始了长达两年多的铺垫。
韩璐计划利用任飞羽拈花惹草的“喜好”，将自己打造成饱受情绪困扰的精神病人。
特别是任飞羽数次“出轨”都被她发现，因为情感羁绊，两人分分合合多次，早已有了不少人证。
而她通过合法途径得到的药，将成为送任飞羽去死的筏子。
任飞羽无亲无故，届时韩璐便能以妻子的身份合法合理地继承他所有财产。
即便万一被发现，她亦可以通过精神病人的身份逃脱法律的制裁。
待任飞羽的财产到手后，下一步，韩璐的目标便是“偷掉她人生”的宋笑薇。
她计划，让宋笑薇投入更多资金，而两人为了合作所订立的一切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便是送宋笑薇去往天堂的船票。
哦，不。在韩璐心里，偷走她人生的宋笑薇是要下地狱的，怎么可能去天堂呢？
而宋笑薇便是要利用韩璐所计划的这一切，反杀。
这才是完美谋杀，是复仇的最好方法。
宋雨薇早就利用心理操控，借助人设和任飞羽的帮助，一步一步，将韩璐这个恶魔引到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至于婚宴那日韩璐的死，任飞羽是关键。
宋笑薇登机前曾告诉韩璐，作为迟到的赔罪，她给韩璐定了一个顶级品牌的蛋糕，会在婚宴当天送过去，希望韩璐能喜欢。
韩璐极其虚荣，她怎么会错过向众人炫耀顶级品牌的蛋糕的机会呢。
只是韩璐并不知道，任飞羽在美国曾做过一段时间的烘焙师。于他而言，做个一模一样的蛋糕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任飞羽将大量磨成粉末的和医生开给韩璐一样的药掺进了蛋糕里，又用蜜拉圣果这种可以改变味蕾，提甜的神秘果掩盖了药粉带来的苦涩。
休息室专供新人休息，鲜少有人擅自闯入。婚宴那日又忙又乱，很多细枝末节的事会被自然忽略。
而这几年，韩璐早已养成了被任飞羽服侍的习惯，蛋糕送到后，自然是由任飞羽切块然后亲自喂食。
为了不被人发现，任飞羽只是从自己做的、加了药的蛋糕里切下了韩璐绝对能够吃完的份量带到了休息室里藏好，并在分蛋糕时悄悄替换过去，其他早已尽数销毁。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任飞羽也分食了无毒蛋糕剩下的部分。
上台前，任飞羽“贴心”的将韩璐的手机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下台后又谎称不知何时将手机弄丢了。
韩璐要寻找手机，自然会用他手机拨打电话，暧昧的聊天记录便能引发争吵。
至此，完美谋杀应该落下帷幕。
但韩璐咽气前与任飞羽说：“蒋奶奶是你外婆，你杀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你外婆了。”
他们只能不露声色地找，直到某日，任飞羽猛然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小虎了。
他们猜测，或许是小虎帮助韩璐藏匿起了外婆。可翻遍韩璐的手机，都找不到小虎的联系方式，店里也没有小虎的身份证明文件。
他们推测，韩璐应该是有另一只手机在联系小虎，只是手机被藏在了哪里呢？
事情陷入了胶着，他们只能一边寻找一边等待，直到小虎出现。
试探之下，宋笑薇发现小虎确有隐瞒，但又不确定他是知情还是不知情，是主动还是被动。
为了外婆的安全着想，不能打草惊蛇，他们惟有布局，慢慢引小虎主动说出实情。
13
任飞羽后来又来店里闹过两次，有一次甚至还带上了小虎所说的花臂男。
他不仅威胁恐吓宋笑薇，还在店里捣乱赶走顾客，十成十的恶霸样。
小虎隐忍很久，终于在宋笑薇提出要将任飞羽打砸的视频资料提交给警方后开了口。
“薇薇姐，”小虎一脸谨慎，“你认为璐璐姐真是自杀的吗？”
宋笑薇眼里闪过一丝异色，默不作声。
“好，我知道了。”小虎咬了咬嘴唇，“任飞羽真不是个东西。”
小虎主动说出了蒋奶奶所在地，他说蒋奶奶可能病了，可自己身上实在没钱了。
其实小虎并不知道蒋奶奶是任飞羽的外婆，他单纯地以为韩璐照顾蒋奶奶完全出于善良。
约莫一年多以前，韩璐有目的地接近了腿脚不太便利的蒋奶奶。
与蒋奶奶熟悉以后，韩璐每个月都会主动去蒋奶奶家帮着做家务，陪她聊天，甚至送些日常用品和保健品。
一个月以前，韩璐突然拜托小虎，说希望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请小虎帮忙带离并照顾蒋奶奶一段时间。
还说若是有任何人问起他为何突然回家，只说要照顾生病的家人即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蒋奶奶在他老家，特别是不能让任飞羽知道。
蒋奶奶所在小区的业主们面临暴力逼迁的事小虎早有耳闻，大部分业主因为受不住，早早签字拿钱搬走了。只有一小部分业主以各种原因坚持着不肯搬，其中就包括等女儿回家的蒋奶奶。
韩璐接近蒋奶奶是一石二鸟，既为了日后拿捏任飞羽，又为了蒋奶奶的房产。
小虎因为撞见过任飞羽和花臂男在拆迁房附近出现，加之被韩璐有意误导，便认定蒋奶奶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
小虎带着蒋奶奶刚回到自己老家时，韩璐隔三差五会主动联系，后来她说忙着筹备婚礼，又怕被任飞羽发现，转了一笔钱给小虎后，逐渐联系得少了。
婚礼后，韩璐的电话开始打不通，发消息也不回，蒋奶奶又总是嚷着要回春城，小虎无奈才从老家回到了春城找韩璐商量，结果却得知了韩璐已过世。
小虎不相信韩璐是自杀，认定韩璐的死与任飞羽脱不了干系，又因为与宋笑薇不熟，害怕她因为不了解情况，盲目相信任飞羽，才一直有所保留。
14
宋笑薇与小虎一起接回了蒋奶奶，又与任飞羽一起，将她妥善安置照顾。
然后借着“礼物”所在街区也面临拆迁一事关闭了店铺，拿到了满意的拆迁补偿金，并给了小虎一笔离职金。
坐在去往机场的的士上，看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宋笑薇心情格外平静。
她的梦与恶，都将被留在过去，这场谋杀，总算完美落幕。
只是未来要怎样，自己还没想好。
“叮咚。”手机响了。
或许是任飞羽的告别短信，宋笑薇想。
她点开信息，笑容逐渐凝固，匿名短信里有一张照片，是任飞羽换蛋糕时被人偷拍的。
短信内容是：“宋小姐久居国外，或许忘了中国有一句老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完美谋杀，真的完美吗？
来源：每日精彩故事会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