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时至1947年7月中旬，华东野战军发起南麻、临胸战役。本想在南麻地区歼灭敌整编第11师;在临朐地区歼灭敌第8军。但解放战争开始以来每战皆胜的东华野战军，这两次战役都没打好，未能达到预期歼敌的目的。华野首长在总结7月份作战经验时指出:"7月份的作战不是败仗，也不

战斗在胶济线上

时至1947年7月中旬，华东野战军发起南麻、临胸战役。本想在南麻地区歼灭敌整编第11师;在临朐地区歼灭敌第8军。但解放战争开始以来每战皆胜的东华野战军，这两次战役都没打好，未能达到预期歼敌的目的。华野首长在总结7月份作战经验时指出:"7月份的作战不是败仗，也不能算胜仗，只是打了个平手消耗仗”。主客观原因都有，主观上是轻敌，对敌人的坚固防御工事轻视，对敌地堡和城防缺少有效的攻击办法。客观上正值雨季，山洪暴发，给部队行动带来不便且弹药受潮、粮食严重缺乏等。

在这两次战役中，我19师同样是很不顺手。比如25日我师接纵队命令参加攻歼朐山之敌的战斗，通报敌情是朐山有敌1个营，尚未构筑任何工事。师即命56团主攻，经8次攻击均未奏效，部队伤亡较重。后来得知敌人实际上是5个营兵力。第二天调整部署准备再攻，又因下大雨，周围河沟涨水，部队被隔断无法行动。第三天我们用两个团主攻，并配属山炮营，但终因地形不利，敌人工事地堡较多且较坚固，通信联络不畅通，主攻团之间协同不好而未奏效。最终只好奉命停止攻击，撤出了战斗。

我们总结南、临战役失利的主要教训是:1.对情况研究分析不够，认为敌人1个营我用1个团攻击是没问题的，因此，对战斗组织不细心;2.各级指挥员都有些轻敌思想，认为敌人只1个营又无工事，消灭它是有绝对把握的，没有考虑遇到情况变化的应变措施;3.在战斗进程中遇到困难，部队受到些伤亡就表现无办法、无信心，缺乏顽强性和坚持性;4.战场纪律不严，有的干部在执行命令上马虎随便。通信联络也未组织好。总之，一个正确的作战计划必须要和正确的决心、勇敢顽强的战斗作风以及熟练的战术联系起来，这是我军历来获得常胜的路线。但这一次没有很好地遵循这条路线。

南、临两战失利，给部队情绪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各级指挥员压力也很大。但我们很快经过休整总结经验教训，从失利的阴影中走出来。当时我们还分析了一个重要原因是敌人采取子母堡式的防御战术，在阵地构筑了许多子母堡群，有三个一群(班)，有五个一群(排)，每堡3至5个人并配有轻重机枪。因此，我攻击时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且造成很大伤亡。根据敌人这一特点，我召集参谋处的同志一起探讨研究了一些对敌子母堡的攻击办法:一是使用战防炮、九二步兵炮、火箭筒直瞄射击;二是使用战斗小组和单兵使用集束手榴弹、手雷、炸药包，实施爆破。实战证明这些办法是行之有效的。

1947年10月中旬，我调到华野第9纵队第26师任副师长兼参谋长。到任的当天聂凤智司令员、刘浩天政委专门向我介绍26师的情况，欢迎到9纵工作。他们直率而风趣的言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解放战争打了一年，战场形势发生重大变化，我人民解放军虽然放弃了包括延安和华中首府临沂在内的几十座城市，但我们已歼灭蒋军120万人。我军兵力由当时127万人发展到200万人，武器装备大大改善，很多部队都用美械和日式装备武装起来了。我们的战士幽默地说:蒋介石这个运输大队长倒是非常称职，我们应该奖他一枚“勋章”。

这时，党中央和军委毛主席发出解放战争第二年基本任务及举行全国性反攻的指示，我军主力打到外线去，把战争引向蒋管区，彻底打破国民党继续向解放区进攻的企图。

陈粟主力向鲁西南出击，直接配合刘邓跃进大别山，许(世友)谭(震林)率一部约4个纵队留在山东内线以侧应南线部队作战。第9纵队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主要在胶济路沿线作战。11月上旬，我师参加了胶(县)高(密)追击战，打了几仗。12月初参加莱阳保卫战，此战开始叫莱阳攻击战。敌整编第54师第36旅的一个加强团约4000人，地方保安团约5000人驻守莱阳。我东线兵团为拔除这颗钉子，采取围城打援的方针，令第7纵队攻城，第2纵队位于水沟头(莱西县)西南一线，第9纵队位于莱阳西南，第13纵队及胶东军区、东海军分区等部队分别阻击可能来援的敌整编第54师和第8师。

12月5日，7纵攻击开始。我师在阻击阵地上严阵以待。14日5时纵队通报:第7纵队在13纵一部的协助下，于13日23时将莱阳之敌全部解决。敌人企图重占莱阳，令我师做好抗敌准备。我师阵地正是敌整编第54师的主攻方向，从15日起，莱阳保卫战开始了。蒋介石认为莱阳是胶东的战略要点，命令范汉杰要坚决夺回莱阳。敌集中第198师、42师、52师、18师等几个师向莱阳进攻。我师担任莱阳西正面阻击敌人的任务。16日敌第198师、第42师、第36师企图迂回莱阳，反复多次地冲击，终被我击退，晚上只好回缩。23日敌人又集中3个旅并配有坦克向我阵地攻击，从早上到下午3时不停地进攻，均被我击退。事后获悉，敌由于屡次进攻受挫，伤亡惨重，士气低落，对攻占莱阳已失去信心，这一天的进攻，也就显得劲头不足。25日8时，敌人进行了撤退前的最后一次进攻。首先以炮火在4架飞机的配合下，向我阵地进行密集的炮击和轰炸。有好几枚重磅炸弹扔在我指挥所附近，在距我指挥位置不到20米处爆炸。汽浪掀起的泥土盖在我身上，我站起来扑打掉泥土继续指挥战斗。轰击之后，敌步兵在坦克掩护下向我发起冲击，同样遭到我师顽强而有力的抗击。当晚，敌人无可奈何地全部向青岛撤退。

莱阳保卫战历经20天，打破了蒋介石重占莱阳的战略企图。我师顽强阻击，杀伤敌人5000余人，其主要经验:一是采取阻打结合的战术，即正面利用工事在炮兵火力支援下坚决顶住敌人的冲击。同时组织营、连部分部队侧翼攻击，给敌以大量杀伤，积极配合正面坚守。二是采取守反结合，阵地上利用工事以火力杀伤敌人，当某地段被突破时，我即根据预案乘敌立足未稳进行有力的反击，把敌打下去恢复原防御态势。三是昼防夜攻结合，白天我们主要利用阵地有效抗击敌人，晚上组织营、连分队对敌侧后阵地进行袭击，以求扰乱和歼灭小股敌人。四是灵活地应用打敌坦克的方法，当时我们对付坦克只有火箭筒、集束手榴弹、手雷、炸药等，效果不好，就在阵地前沿50米设置一道火墙助攻。即利用树木柴草浇上汽油，待敌坦克接近时点起大火，这时以反坦克小组抵近攻击，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莱阳保卫战的胜利使蒋介石控制胶东半岛的计划彻底破产，胶东地区除了青岛、烟台、威海、龙口等几个临海据点外已与解放区连成一片。国民党对山东的重点进攻也被粉碎。山东战场态势转变，使国民党军从此陷入点线防守的困境。

1947年，我们从江苏打到山东;从鲁西南打到胶东，不停地行军打仗。到年底，翻开我的日记本，粗略统计一下全年行程共6420公里，平均每天行军18公里。

1948年新年伊始，根据华野的统一部署，我师驻掖县进行两个月的新式整军运动，叫“三查三整”。这时由于长期连续作战，新兵大量补充，1947年下半年南麻、临朐、三户山、现子湾战斗失利等原因，部队的思想产生一些问题。第一悲观失望，认为敌人的力量太强，部队中流传着“反攻反攻反到胶东”，“南麻、临朐、三户山，最后来个现子湾”等牢骚话。第二怕攻坚，对攻坚战缺乏信心，希望打山地战。第三右倾情绪滋长，战斗中怕突出，缺乏积极的进攻精神，怕挂彩怕牺牲，干部指挥靠后。第四干部犯急躁情绪，产生一些军阀作风，不能冷静下来总结经验教训，管理不耐心，有打骂训斥现象，官兵关系恶化。第五乡土观念滋长，不愿离开家乡作战。针对这些间题，运用新式整军方法进行“三查三整”。即查阶级、查工作、查斗志;整顿思想、整顿作风、整顿组织。其主要作法:一是进行阶级教育，提高干战的政治觉悟，解决为谁扛枪为谁打仗的问题。二是作风教育，纠正领导作风上的军阀主义，开展三大民主，查群众路线，密切官兵关系。三是总结几次战斗失利的教训，检讨主观、客观上的原因，认真总结经验教训。四是研究战法，特别深入探讨了攻坚战的战法和打敌子母堡的战术。

通过“三查三整”，确实解决了思想上存在的一些问题，部队面貌为之一新，为以后的战役、战斗胜利奠定了基础。

2月，山东兵团发起胶济路中、西段战役，采取远道奔袭“挖心战术”，直取周村，打掉敌人指挥中枢，尔后四面开花，乘胜扩张战果。

周村守敌整编32师，是半年前被我刘、邓大军聚歼后重建的，辖第36旅、第141旅共计6个团，加上交警、地方保安队等约4万人，布防在以周村为中心的百余里防御地域内。战斗力不强，且兵力分散，各点守敌间空隙大，便于我分割包围各个歼灭。

3月1日，我师由掖县开进，急行军奔袭周村，但由于路途中遇大雨，道路被水淹没，遍地泥泞，部队前进艰难，未能按时赶到作战地域。11日晨，第7纵队在张店打响，我战役企图暴露，周围敌人即向周村收缩。敌由3000人增至1.5万人。纵队首长毅然决心执行原作战方案:25师主力由东北方向攻城;27师由东南方向攻城;我师76团、77团攻击周村西南的永安镇，78团与74团、渤海16团等担任济南方向阻击打援，并随时准备投入城内战斗。

11日下午，我师隐蔽地向预定展开地域开进，途中77团发现一部队与我并肩前进，经侦察得知是向周村收缩的敌第32师141旅一部。77团突然对该敌发起攻击，截歼一股，对敌后尾一股，师指示交由第78团歼灭。76团乘势控制了周村西郊的永安镇，第77团在永安镇西门俘敌141旅特务连一个排。12日4时20分，攻击发起，我师先在外围战斗，第77团5时前攻占黄家渡和王家庄，7时占领人和镇，随即向周村攻击。76团3营在大桥门攻周村城未能奏效。1营在武圣门爆破得手。我即随76团进入城内，指挥城内巷战。76团各连也突入城内。此时，师命第77团留一个营坚守人和镇，主力由76团突破口投入城内战斗。我们沿街道分3路攻击前进，向东南发展与第27师会合，13时，第76团在十字路口歼敌1个旅部，俘获 500余人。战至12日23时结束，全歼敌整编第32师及地方武装计1.5万余人。战斗中我师部队表现突出，出色地完成了战斗任务，第76团10连获得“周村战斗模范连”的荣誉称号。

周村战役后部队开到附近的邹平地区休整，敌人错误判断我军将西攻济南或南下津浦线作战，遂调兵遣将，加强济南等地区的防御力量，但我山东兵团却于4月初挥师东进，戈锋直指潍县。

潍县守敌有整编第45师4个团，6个保安团加上自卫队、还乡团等4.7万余人，归第96军军长兼整编第45师师长陈金城指挥。潍县城位于胶济路中段，分东城，西城，俗称“双城”，工事坚固，号称“鲁中堡垒”。城防工事经日、伪、国民党多年经营，构成以西城为核心三道防线的半永备型防御体系。外围第一道防线设有地雷、铁丝网等;第二道防线为3米高4米厚的土围并附雷区;第三道防线为东、西两城，砖石结构，东城高8米，西城为13米，城墙上装有电网并组成交叉火力配系。敌人宣称:潍县城北有北宫(谐音白攻)，南有南宫(谐音难攻)，东有坊子(牌坊，谐音防止)，西有亭子(谐音停止)，城内有金城(指敌酋陈金城)，可以说“固苦金汤”，坚不可摧。

任你是铁壁铜墙也难阻挡我人民解放军的凌厉攻势。兵团首长决心以我9纵担任主攻，首先拿下西城。4月8日，我师开始土工作业接敌，因天下大雨被迫中断。9日继续作业，这时，第78团奉命暂归西海军分区指挥，攻占潍县城东重要据点九龙山，歼敌保6旅1个营。10日晚，我师向北关发起攻击，以爆破突击与坑道作业相结合，向一个个集团子母堡逼近攻击。主要的战法是“稳扎稳打，依靠土工作业尽可能接近敌人，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第76团当晚攻占徐家庄、齐家庄和姚家坊;第77团攻占张家庄。11日夜，第76团继续攻占杨家沟、康家湾一带的集团堡，进入西北关直逼北宫。同日，第77团首攻北宫失利，我当时立即命该团改由东南向北宫挖地道前进。守敌营长听到地下有声，惊恐万状，于12日夜弃关而逃，北宫被我77团占领。

我78团11日归建，至13日师命其配合第77团攻击潍县东北关，当夜两个团并力向东北关发起猛攻。第78团1连首先于辛庄一带突破，4连也突破敌前沿，但随即被敌人火力压制在围墙外的壕沟内，遭受重大伤亡。4连4班长李云田等4人，攀上围墙插入敌阵地，炸毁数个地堡和火力点，并多次打退敌人的反扑，天亮后又掩护后续梯队投入战斗，立了大功。14日，第77,78团主力攻占北关，俘敌保安6旅千余人。第76团控制西北关后继而肃清凤凰嘴之敌。我师经6昼夜苦战，全部占领北关，15日完成扫清外围的任务，纵队命我暂时撤出战斗，其攻城任务交由25师、27师完成。

我师在6昼夜的战斗中，共挖坑道20多公里，防炮洞万余个。我们提出口号:“作业多流汗，战中少流血”。我们采取尽可能抵近敌人，20米甚至10米，贯彻“边打边侦察”，“边打边作业”，直射火炮与爆破手间密切协同，抵近射击，摧毁了大量的地堡、子母堡。以较小的代价完成了纵队赋予的扫清外围攻占北关的任务。

第25师、27师突破西城的战斗于23时30分开始，虽然守敌凭借坚固城防工事顽强抵抗也无济于事，西城于24日夜被攻克。继而转攻东城，敌见西城被攻下东城料亦难保，敌酋陈金城于27日上午率残部弃城东逃，被我生俘。

潍县战役是我新式整军运动后第二个大的歼灭战，也是我在山东战场胶济路上反攻的第二个歼灭战，同时又是城市攻坚的第一个大胜仗。对部队鼓舞很大，也取得了攻城和巷战经验。此次战役胜利基本经验:第一、部队通过新式整军提高了觉悟，提高了士气，增强了团结。第二、在提高阶级觉悟的基础上研究改进了战术技术动作，如越壕、破障、攻击子母堡等战术运用都比较成功。第三、准备充分，思想动员深入，战前指挥员带领部(分)队的干部进行敌前侦察，明确任务，组织协同动作。战中各级指挥员靠前指挥，及时调整部署改进战术等。

战后我纵队又在实地进行了反复的攻城演习，研究破障碍、过壕沟、登城、炸地堡等战术动作，为以后的城市攻坚做好准备。

来源：白马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