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顾宸第四次分手后,兄弟调侃他浪子回头。他吐着烟圈嗤笑:“回头?是森林不够大?”直到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林薇,抱着一摞文件撞进他怀里。纸张雪片般飞落,她连耳尖都红透,声音细若蚊呐:“顾总…对不起。”那一刻,顾宸二十七年来头一遭,觉得心跳震得耳膜发疼。他开始戒烟,戒掉
顾宸第四次分手后,兄弟调侃他浪子回头。
他吐着烟圈嗤笑:“回头?是森林不够大?”
直到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林薇,抱着一摞文件撞进他怀里。
纸张雪片般飞落,她连耳尖都红透,声音细若蚊呐:“顾总…对不起。”
那一刻,顾宸二十七年来头一遭,觉得心跳震得耳膜发疼。
他开始戒烟,戒掉所有暧昧号码,甚至戒掉了夜店。
兄弟惊愕:“真栽了?”
他却看着远处给绿植浇水的林薇,眼神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别瞎说,人家那么干净一姑娘。”
“碰她一下,我都觉得是罪过。”
可林薇却红着眼眶将他堵在车库:“顾宸,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攥紧车钥匙,喉结滚动:“你不懂…我配不上。”
她垫脚吻上他嘴角:“我只要你现在。”
前女友却在此刻捧着孕检单出现:
“顾宸,我怀了你的孩子,四个月了。”
夜色像一块厚重的、浸透了欲望的丝绒,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迷途”酒吧里,空气被昂贵的烟酒味、香水味和震耳欲聋的低音炮音乐搅拌得粘稠而暧昧。灯红酒绿的光束切割着晃动的人影,杯觥交错间,流淌着心照不宣的狩猎游戏。
最里侧的卡座里,气氛却有些异样。
顾宸陷在柔软的沙发里,长腿交叠,指间夹着一支燃烧了大半的烟,灰白的烟灰颤巍巍地悬着,欲落未落。他没什么表情地听着旁边一个穿着骚包粉衬衫的男人唾沫横飞地讲着最新泡到的模特,眼神懒散地扫过舞池里扭动的腰肢和媚眼,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无聊电影。
“要我说,还是宸哥牛逼,说分就分,第四个了吧?那姑娘昨晚还打电话到我这儿哭得稀里哗啦,问你是不是有别人了。”粉衬衫凑过来,递过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语气半是羡慕半是调侃,“这回能消停多久?哥们儿几个赌你撑不过俩月。”
另一个剃着板寸的男人哈哈大笑,用力拍顾宸的肩膀:“宸哥这哪是分手,这是给广大女同胞腾地方呢!回头?不存在的!是吧宸哥?”
顾宸扯了扯嘴角,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他英俊得有些过分的脸上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凉薄,仿佛世间一切都能轻易掌握,又什么都不值得真正上心。
他弹掉烟灰,声音被烟酒浸得微哑,带着惯有的嗤笑:“回头?是外面的森林不够大,还是酒不够烈?”
哄笑声瞬间炸开,夹杂着奉承和戏谑。粉衬衫把酒杯硬塞进他手里:“说得好!宸哥,敬森林!敬自由!”
顾宸接过,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烧灼而下,却没能驱散心底那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空洞和乏味。灯影在他深邃的眼底明灭,像寂寥的荒原。
他习惯了这种生活,游刃有余,片叶不沾身。爱情?那是什么玩意儿,不过是各取所需的消遣罢了。走肾不走心,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准则。
直到几天后,那个沉闷得令人昏昏欲睡的周二下午。
落地窗外的阳光白得刺眼,空调吹出均匀的冷风。顾宸开完一个冗长的视频会议,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躁意,捏着眉心从会议室出来,准备回顶层办公室。
就在走廊转角。
一个抱着一摞高得快遮住视线文件的娇小身影,猝不及防地撞了上来。
“啊!”
惊呼声细软,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碰撞的力度不大,却足够让那摞摇摇欲坠的文件彻底失去平衡。雪白的纸张哗啦啦地倾泻而下,如同突然降下的一场暴雪,瞬间铺满了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
顾宸下意识地扶住了对方的肩膀,触手之处是单薄布料下纤细的骨骼和一丝轻微的颤抖。
撞进他怀里的小姑娘显然吓坏了,连退两步,抬起头,露出一张素净的小脸。未施粉黛,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眼睛因为受惊而睁得圆圆的,像林间误入陷阱的小鹿,清澈得能倒映出他此刻微微怔忡的脸。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绯红,那红晕甚至蔓延到了耳尖,将她白皙的耳廓染成可爱的粉色。她手足无措地站着,看着满地狼藉的文件,又看看他,声音细若蚊呐,带了点可怜的哭腔:“顾…顾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没看路……”
她慌忙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想要收拾残局,指尖都因为窘迫而泛着粉红。
那一刻,顾宸二十七年来头一遭,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柔软又尖锐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咚——咚——咚——
心跳声毫无预兆地变得沉重而迅疾,一下一下,猛烈地撞击着胸腔,震得耳膜都在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瞬间褪去,世界里只剩下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和眼前这个连耳根都红透、慌张得快要哭出来的女孩。
他看着她散落一地的文件,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无措地试图拢起它们,看着她因为弯腰而露出的那一段脆弱白皙的后颈。
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而汹涌的情绪,毫无道理地席卷了他。不是以往那种带着狩猎意味的兴趣,也不是漫不经心的逗弄,而是一种……近乎惶恐的悸动,掺杂着一种想要把她拉起来、告诉她“没关系”的强烈冲动。
他几乎是僵在了原地。
“……没事。”半晌,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比平时低沉沙哑了不少。他罕见地也蹲下身,帮她捡起散落的纸张。
他的靠近似乎让她更紧张了,头垂得更低,呼吸都屏住了,小巧的鼻尖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指尖在捡拾纸张时偶尔碰到一起,她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手。
顾宸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从那一天起,顾宸变得不像顾宸了。
他常去的那个卡座,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兄弟们的电话十有八九被拒接,接了也是三言两语敷衍过去。
他戒了烟。因为某次他叼着烟站在窗边,正好看到林薇抱着资料从楼下花园匆匆走过,阳光洒在她身上,干净纯粹。他下意识就把烟掐灭了,仿佛那烟雾会玷污了那份美好。
他手机里那些标注着各种暧昧昵称的电话号码,被一个个干脆利落地删除。甚至常去的夜店,他也彻底不去了。
一次推不掉的应酬,粉衬衫搂着他的肩,挤眉弄眼:“宸哥,最近从良了?哪个神仙姐姐这么大本事,真把你这浪子给栽了?”
顾宸没像以前那样笑骂回去。
他的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包厢角落。那里,林薇正被几个同事起哄着喝果汁,她窘迫地摆手,脸颊红扑扑的,眼神干净得不像话。
他看着那边,眼神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和……克制。
他转着手中的玻璃杯,里面是澄澈的苏打水,声音低缓:“别瞎说。”
顿了顿,他补充道,像是对自己说:“人家那么干净一姑娘。”
粉衬衫愕然,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顾宸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更轻,几乎湮灭在嘈杂的音乐里:
“碰她一下,我都觉得是罪过。”
他觉得自己脏。过往那些荒唐不羁,那些逢场作戏,此刻都变成了洗刷不掉的污渍,烙印在他的灵魂上。而她,像一张洁白无瑕的纸,他连靠近都生怕自己的阴影会沾染她分毫。
他小心翼翼地藏起所有心思,只敢以上司的身份,借着工作的由头,偶尔关照她。在她加班时默不作声地点一份营养晚餐,在她遇到难题时看似随意地指点一二,在她被同事刁难时不经意地解围。
他以为隐藏得很好。
直到那天晚上,加班到只剩零星几人。
顾宸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乘电梯直达地下车库。空旷的车库里回荡着他孤寂的脚步声。
刚走到车旁,解锁,车灯闪烁了一下。
一个身影从承重柱后走了出来,脚步有些迟疑,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坚定。
是林薇。
她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了,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又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直直地看着他。
顾宸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拉开车门躲进去。
“顾宸!”她叫住了他,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在寂静的车库里格外清晰。
他动作顿住,身体有些僵硬地转过来,面上努力维持着平静:“林薇?还没回去?有事?”
女孩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仰起头,眼眶红得厉害,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汽。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泛白。
“顾宸,”她吸了吸鼻子,声音不大,却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你是不是……喜欢我?”
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宸的呼吸骤然收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他看着她通红的、执拗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的慌乱和挣扎。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是”。
可那些过往像潮水般涌上脑海,带着腐朽的气息。他想起自己不堪的情史,想起那些挥之不去的暧昧画面,想起自己根本配不上这样一份纯粹的感情。
他猛地别开视线,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攥着车钥匙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钥匙硌得掌心生疼。
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他听到自己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砂砾:
“你……不懂。”
“林薇,我配不上你。”
说完这句话,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狼狈地想要逃离。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女孩忽然踮起脚尖,温软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一个带着颤抖却无比坚定的吻,落在了他的嘴角。
那触感柔软、湿润,带着她特有的、干净的馨香,像一道闪电,瞬间击穿了顾宸所有的伪装和防线。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只剩下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却烙印般滚烫的温度。
她松开他,脸颊红得滴血,眼睛却亮得惊人,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清晰:
“我不管以前!顾宸,我只要你现在!”
巨大的震撼和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顾宸,将他钉在原地。他看着她,看着那双勇敢的、含着泪光的眼睛,内心那座用冷漠和疏离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冰封的心湖骤然解冻,汹涌的情感几乎要破胸而出。
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一个“好”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
“呵……”
一声冰冷的、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轻笑,从不远处响了起来。
这笑声在寂静的车库里显得格外刺耳,瞬间打破了这刚刚酝酿出的、脆弱而美好的氛围。
顾宸和林薇同时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一辆黑色的SUV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人。身材高挑,穿着紧身连衣裙,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疲惫和一丝戾气。她手里捏着一张纸,正用一种混合着恨意、讥诮和胜利目光的眼神,冷冷地看着他们。
正是顾宸的前女友之一,苏晚。
她的目光像毒蛇一样,先是滑过脸色瞬间煞白的林薇,然后牢牢钉在骤然僵住的顾宸脸上。
她一步步走过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车库里回荡,像倒计时的丧钟。
走到顾宸面前,她停下,扬起手中的那张纸,几乎要戳到顾宸的脸上。
纸张抬头的“妇产科”和正中央的超声图像,清晰得刺眼。
苏晚的声音又尖又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顾宸的耳膜,也扎碎了林薇眼中刚刚亮起的光:
“顾宸,我怀了你的孩子。”
她顿了顿,满意地看着顾宸血色尽褪的脸,和林薇骤然踉跄着后退一步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恶毒而残忍的弧度,一字一句地宣布:
“四个月了。”
顾宸脸上的血色,在苏晚那句话落下的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仿佛有人抽干了他全身的血液,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僵硬的躯壳。他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那张几乎怼到他鼻尖上的孕检单,B超图像上那个模糊的小小阴影,像一个狰狞的诅咒,将他刚刚燃起的所有微光瞬间扑灭。
林薇勾在他脖颈上的手臂,像是被无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猛地缩了回去。她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小腿撞上冰冷的车尾,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可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只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晚,又缓缓地、机械地转向面无人色的顾宸。
那双刚刚还盛满了勇气、爱意和泪光的清澈眼眸,此刻像是骤然碎裂的玻璃,一片片剥落,只剩下空洞的骇然和巨大的创伤。她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细微的、破碎的气音从喉咙里逸出,像一只濒死的小动物。
地下车库死寂一片,只剩下苏晚高跟鞋的回音似乎还在空气里嗡嗡作响,混合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的绝望。
“你……”顾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你说什么?”
苏晚冷笑一声,将孕检单拍在他胸口:“看不懂中文?需要我给你念一遍孕周和检查日期吗?四个月,顾宸,算算时间,正好是上次你喝多了,我去找你那晚。”
她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最致命的地方,还恶意地搅动了一下。
顾宸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他想起来了。那次他心情极差,确实喝得烂醉如泥,很多细节都模糊了……醒来后只当又是一场荒唐,从未想过……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让他窒息。他下意识地看向林薇。
她站在那里,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单薄的身体微微发抖,仿佛随时都会碎掉。她看着他,眼神里最初的爱恋和勇敢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缓慢弥漫开的、深入骨髓的失望和……厌恶。
那眼神比苏晚的任何话语都更让顾宸感到刺痛。
“不是……林薇,你听我解释……”他几乎是本能地朝她迈出一步,伸出手想去抓住她。
林薇却像是被毒蛇触碰一样,猛地挥开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她终于发出了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别碰我!”
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汹涌地滚落她的脸颊。她看着顾宸,又像是透过他看着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嘴唇颤抖得更厉害了。
“顾宸……你真让我恶心。”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顾宸的心口。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如遭雷击。
林薇没有再看他,也没有看一旁得意冷笑的苏晚。她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朝着车库出口跑去,单薄的背影仓皇而无助,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光线里。
“林薇!”顾宸下意识要追,却被苏晚一把死死拽住胳膊。
“追什么追?”苏晚的声音刻薄而尖锐,“没看见人家嫌你脏吗?顾宸,现在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吧?我们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顾宸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苏晚踉跄了一下。他转过头,猩红的眼睛里翻滚着暴怒和一种近乎毁灭的情绪,死死地盯住她:“孩子?苏晚,你最好别骗我。”
苏晚被他眼中的狠戾震慑了一瞬,随即强自镇定地扬起下巴:“骗你?你可以现在就去任何一家医院查!顾宸,你赖不掉!”
顾宸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他看了一眼林薇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下空荡和黑暗。然后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拿着孕检单、如同索命冤魂的女人。
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吞没。
他最终没有去追。只是颓然地、一步步地走回自己的车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引擎发动的声音在车库里沉闷地响起,然后车子猛地倒出车位,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地下车库,汇入窗外冰冷的车流灯火之中。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车,嘴角那抹得意的笑慢慢淡去,眼神变得复杂难辨。她低头,轻轻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喃喃自语:“……终于……”
……
那一晚之后,顾宸试图联系林薇。
电话打过去,永远是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微信消息发出去,只有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她把他拉黑了。
他疯了一样开车去她租住的公寓楼下,从深夜守到凌晨。那扇熟悉的窗户始终漆黑一片。天亮时,他看到她和一个女性室友一起出来,他急忙下车想过去,她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脸色瞬间煞白,猛地拉住室友,几乎是逃跑般拦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那眼神里的恐惧和排斥,比之前的厌恶更让他心如刀绞。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公司里也好几天没见到她了。他几乎是失控地冲进人事部,得到的答复是:林薇提交了辞职申请,理由是身体不适,需要休养。人事总监看着总裁从未如此失态的模样,战战兢兢地补充了一句:“已经……批了。”
批了。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彻底斩断了他和她之间最后一点微弱的联系。
她走了。从他的公司,从他的城市,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了。像一阵风,吹皱了他一池浑浊的春水,然后又了无痕迹地离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腐烂发臭。
顾宸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三天。拉黑了所有兄弟的电话,砸了办公室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酒精无法麻痹痛苦,只会让那些画面更加清晰——她撞进他怀里时红透的耳尖,她看着他时亮晶晶的眼睛,她踮起脚亲吻他时颤抖的勇气,还有最后……她看着他时,那碎裂的、失望的、厌恶的、恐惧的眼神……
以及苏晚和她手里那张如同判决书一样的孕检单。
“我怀了你的孩子,四个月了。”
“顾宸,你真让我恶心。”
这两句话像恶毒的复读机,日夜不停地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将他拖入无间地狱。
第四天,顾宸胡子拉碴、满身酒气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他眼底是一片死寂的灰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他去找了苏晚。
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苏晚打扮得依旧精致,看到他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被一种势在必得的傲慢覆盖。
“孩子生下来。”顾宸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做亲子鉴定。如果是我的,我会负责。钱,名分,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不甘,甚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只是在陈述一个决定,一个用他后半生所有可能拥有的幸福和光明的决定。
苏晚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愣了片刻,才扬起一抹笑:“这才对嘛,顾宸,毕竟……”
“但是,”顾宸打断她,抬起眼。那双曾经风流不羁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死水般的寒意,“仅此而已。苏晚,别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其他东西。我们之间,除了这个可能存在的孩子,什么都没有,也永远不会再有。”
他说完,站起身,放下了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律师电话,所有事宜和他对接。不要再直接找我。”
他转身离开,背影决绝而孤寂,没有一丝留恋。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最终消失。她捏紧了手里的咖啡杯,指尖泛白。
……
时间麻木地向前爬行。
顾宸变回了以前的顾宸,却又不再是以前的顾宸。
他重新开始抽烟,抽得更凶。重新出入各种声色场所,却只是坐在最暗的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对周围所有投来的暧昧目光视若无睹。他工作起来比以前更加疯狂、更加严苛,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用无尽的事务和应酬填满所有时间,不敢让自己有一刻空闲。
只是兄弟们都发现,宸哥眼里没光了。那种漫不经心的风流和玩世不恭的懒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沉的、化不开的郁气,和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与麻木。
他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女人。
有时喝到烂醉,粉衬衫他们会壮着胆子问:“宸哥,还想着那个小实习生呢?”
顾宸通常不会回答,只是眼神会瞬间变得空茫,然后猛地灌下一整杯烈酒,直到呛咳得眼角发红。
只有在最深沉的醉意里,他才会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那上面,是他趁她不注意时偷偷拍下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抱着一盆绿植,侧对着阳光,笑得温柔而干净,仿佛能涤荡世间所有污浊。
那是他灰暗生命里,唯一拥有过、却又永远失去了的月光。
他用最肮脏的泥沼,亲手弄丢了他的百合花。
“如果早知道会遇见你……”他对着冰冷的手机屏幕,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声音破碎不堪,“我一定……在原地……好好等你……”
可是啊,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只有后果,和结果。
他只能在无边无际的悔恨和绝望里,用余生去祭奠那份来不及开始就已经死去的爱情,和他再也配不上的……一尘不染的她。
来源:一木一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