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落照(3)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3-18 23:42 1

摘要:“谢谢,我找人。”我看到李律师在向我招手了,我给洪老大打了个电话请假,他在电话里狂吼着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员工,还好李律师帮我请了假,不然一定要算无故旷工。

(作者 舍惜)

“先生您几位?”

“谢谢,我找人。”我看到李律师在向我招手了,我给洪老大打了个电话请假,他在电话里狂吼着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员工,还好李律师帮我请了假,不然一定要算无故旷工。

“给我一杯绿茶,谢谢。”我坐下对李律师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有,这是我的工作。”他看看我,

“你还好吗?”

“怎么,我的脸色差到一眼就能看出来吗?呵呵。”

“也不是,”他喝一口咖啡,“你喜欢喝茶,不喜欢咖啡吗?”

“没这种习惯。”我摇摇杯子,看着茶叶旋转,漂浮,沉淀。

“和现在一般年轻人喜好不太一样。”

“是啊,因为我已经苍老了。”

“呵呵,”他低声笑,“别胡说了,你们最大的资本就是年轻,等你像我一样年纪的时候,就会觉得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嗯,我现在就是那么觉得的,只是等我到你一样的年岁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李大律师你现在如此雄厚的资本?”

“你和传言不一样。”他盯着我的眼睛。

“那只能说传言不可靠,怎么,我们不谈谈你的case吗?这样可是好像朋友在聊天啊。”

“怎么,我现在还不能和你做朋友?”

“????????”我看着他,他眼里有着无法忽视的真诚,于是我灿然一笑,

“当然,我们能成为朋友,这是我的荣幸。”

他愣住了,好半天才回神,“如果你一直这样笑就好了!”

什么啊!我白他一眼。

“你的眼睛???????”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你的视力不好吗?”

“呵呵,将就。”我总不能说是眼睛长得太好看了,所以要遮起来吧。

“李律师??????”

“我们不要那么生疏好吗?叫我浩景吧,我就叫你卓飞。”

“浩景,你也可以叫我阿飞。”

他对我的爽快有点吃惊,虽然他比我大,但是我前世也不比他小多少,所以我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大方地叫他的名字。

我把签好的文件交给他,“这样就行了吧?还有什么手续要办吗?”

他接过看了一眼,“你很坚强啊!”

??????坚强?

“没有,我很脆弱的,要不然也不会做出逃走这种丢脸的事。”我淡淡地说,语气带着嘲讽。

“你不是逃,你是去找杨照凌先生问清楚吧?”

我看着窗外朦胧移动的人影,前两天寒潮来袭了这个城市,急剧的降温却没有带来雨雪天气,整个城市只是寒冷,干燥的寒冷。

“我没问他‘为什么’,对根本不会改变的事情,问‘为什么’,有时候显得真的很愚蠢,既然一定会成为既定事实,那又有什么质疑的必要呢?”

“呵呵,”他低笑,“你真是少见的看得开。”

切!因为我不是杨卓飞嘛。

“其实我这么晚才来跟这个case,也是希望杨照凌先生,等平静过后会主动撤销这个委托,有很多因为纠纷,而要断绝亲情关系的案子,一般在双方冷静之后都会和解,只是???????”

“只是没想到,这个父亲怒气冲冲地跑来,质问李大律师你怎么工作那么不负责啊,怎么还让他再见到这个小逆子呀,赶快把案子办了,否则就不给一分钱劳务费!”我夸张地说,脸上却没有表情。

他的手突然揉揉我的头发,“没事的!”

他说,“没有什么事情会过不去,时间是很强大的东西。”

大概是太寒冷了,冷到让我舍不得挪开他温暖的手。

“改名有什么手续吗?”我突然问。

他看了我一会,我很坚决地回望他,我知道即使我和杨家有血缘关系,但如果连姓氏也脱离的话,在法律上就彻底地与杨家断绝关系了,以后财产的分配也不会有我一份。

“按照现在的情况,你已经是完全行为能力人,可以决定是否更改名字,我为你准备相关材料吧,你只要拿到民政局办理就可以了,然后再拿相关证明,去公安局更换户口和身份证……你要改什么名字?”

“林飞。”

拒绝了李浩景送我回去的好意,我告诉他我只能坐公车,他貌似很遗憾地走了,约好有时间再一起吃饭。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累了找了个街心花园坐下了,十二月的城市仿佛被冰冻了,就像我一样,我感觉到极冷了才发现我只是身着工作服就跑出来了,外衣还在仓库,手几乎已经没有知觉,我只能无力地抬起泛着紫青的手掌,连揉搓都做不到,呵呵。

“你的手已经冻伤了。”一个熟悉和冷冷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

我惊讶地抬头,“啊,你好。”

“你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了。”她一脸‘我是白痴’的样子。

什么?

“我家就在你背后。”我转头,原来我后面是一个小区。

“你变笨蛋了吗?”

啊?

“走啊,你白痴啊,要自杀谢罪,也不要选冻死那么难看的方式!”恨我极深的张小护士狠狠地说,

“要死也别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我还必须要救你这种人渣?。

她蛮横地拽着我没感觉的手,往她家走去。

护士的职业道德啊,我在心里感慨!

我看着她很细心很温柔地为我擦冻伤药!

“好了,你可以滚了。”

然后再粗暴地推我出去。

“你也是一个人住吗?”我问。

“以前和弟弟。”她淡淡地说。

我哽住了,“对不起”,虽然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你是叫苏缇吗?”

我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看着她。

“以前我一直都叫苏缇,现在我叫杨卓飞。”我笑了,泪却流下来。

她挥挥手,关上了门。

小飞,小……飞……

什么人在我耳边呓语?

小飞,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爱我呢?

这个问题为什么要来问我?你去问他吧!

小飞,要怎么样他才会爱我呢?告诉妈妈……要如何做,他才会爱我呢?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我知道了,你是他的孩子,只要他爱你了,他,也就会爱我了吧!

所以,你一定要他爱上你!

????????????????

我惊吓醒过来,满布脸庞的泪痕,以及……耳边不绝的‘让他爱上你’的呓语。

原来这就是束缚杨卓飞的诅咒!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闹钟显示才三点多,但是我已经无法再睡着了!

我发觉我现在必须找点事情做做,我打开灯,在屋里转圈圈,终于被立在墙角的画板绊倒了。

人在精神状况很差的情况下,会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比如我现在背着画板和颜料,打着手电筒,大冷天,大半夜地来爬山,只是因为想画画了而已,并且想画日出,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爬到力气全无,手脚发软,身上已经发汗,很累,但是不想停下来,按照N久以前和学校同事来爬山的记忆,离开大路走到小路上,在磕磕碰碰中找到了一块平坦的地方。

累了,坐下发呆,身体又冰冷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已经微微发白,原来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呵呵!感觉还不错!

支起画板,固定好画纸,看着微微发白的天空,第一笔反而不知道该怎么下,该用什么颜色,拿着笔才惊觉我的手已经冻得僵硬,而我竟然现在才止不住地颤抖,几乎拿不住笔。

冬天的天空,黑色深远且清冷,看起来是离我如此近,而我身在其包围下是如此渺小和卑微。

画笔开始在画纸上运行,我感觉着包围我的颜色渐渐明亮,驱走缠绕我的黑暗,一点一点地。

画纸随着光亮的降临而明亮,晕着红色的黄一点点地从黑色里挣脱出来,越来越显现出完美的圆,光线从远处慢慢照过来,直到完全把我包围,不亮的光,很弱的热,但是我能清晰地感觉出它的温暖,它的光和热,最终会驱赶掉我身上的寒冷……

我的心因此而放松,看着画纸上那个终于挣扎出云层的太阳,我觉得我终于从杨卓飞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杨卓飞,不管你还在不在,现在在这个躯体里的是我苏缇,以后所有的一切,由我苏缇来决定!

我抬头看着深深的蓝天,不由自得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开心的笑了。

“今天天气会很好吧!”突然响起一个温和的男声,我几乎吓了一跳,深山野岭地?

一个穿着乳白色棉休闲衣的男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笑得很和熙地看着我,我有点惊魂未定,他就像突然变出来的一样。

“呵呵,我看你画了好一会了,你画得太专心了。”他似乎看出我的想法,愈加笑得开心地向我走来。

我退后几步,在远处,我就感觉到这个男人,整个人即使温和地笑着,也隐藏着久居他人之上的气势,就和杨照凌一样,他们很明显就是同一类人,我要与之划清界限的那类人群。

他看见我的防备,无所谓地停下来,慢慢靠近了,看着我,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莫非是南极人不怕冷?”问完后,嘴角轻轻的上扬,看向别处。

静了一会,旁边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我决定无视他,板着脸收拾画板和颜料,不就是穿得起高科技的保暖抗寒超薄衣服嘛,穷人多穿点也一样暖和,有什么了不起?

我承认我就是嫉妒愤恨加仇富,咋地吧!

“我住在那边的房子,平时这里不会来人,难得有客,小朋友赏个脸,可不可以到寒舍做客,怎么样?”

我看过去,过了这个小坡的树丛那边隐约露出一幢豪华别墅!

寒舍?实在是谦虚了。

“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先生大富人家,我爬山爬了一脚泥,实在是不好意思踩脏先生漂亮的豪宅,再见了。”

我痛快拒绝了这种轻易的邀请,有点不爽被称为“小朋友”,转身寻找来时走过的路,想想,又转过身朝男人豪宅那边走,上山容易下山难,那边有住宅说明一定有大路。

他看着我错身走过,也跟在我身后,“小朋友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啊,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想请你吃顿早餐而已,你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吧,你的画画的不错,那幅画可以送我吗?”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妈妈从小就教导我,千万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我点明我们只是陌生人,没有回答他对我是学生的猜测,那幅画是我摆脱杨卓飞的证明,又怎么会轻易给人。

“你看我像个坏人吗?”他有点受伤地说,

“你真是听妈妈的话的好孩子啊。”

“坏人,好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最重要的是,我们是陌生人。”讽刺我也没用。

“陌生人,熟悉的人,也只是相对的,一回生二回熟,熟悉的人就是这样产生的。”

他依然笑得温和,眼里不掩饰对我的兴趣,我当女人二十八年还没有人搭过讪,怎么换了性别,年轻了几岁,还会招人兴趣了?莫非杨卓飞的皮相就那么好?

我睨视他,“我不打算和你成为熟人。”

杨照凌使我决定一生,都离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却又冷漠无情的人远远地,有最亲的血缘又怎么样,还不是会被这些人毫不犹豫地伤害。

我走上大路,居然看见公交站台,我第一次对这样的公共服务感到满意。

“先生不饿吗?怎么还不回去吃早点?”

“你要回市区吗?我开车送你。”他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极其诚恳地说,连我都觉得,再拒绝他的好意就会天打雷劈似的。

“妈妈告诫我说,如果有奇怪的叔叔要载你,千万一定要拒绝,并礼貌地跟人说,‘谢谢!’”

他再一次笑了,“呵呵,从来没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啊。”

的确,他的笑容很难让人拒绝,于是我也笑了,我知道我的笑,也很难让人拒绝,而这是一个带着拒绝的笑。

他眼里似乎有光闪过,然后笑得更灿烂了。

我去,不累吗?有什么好笑的?

我收了笑容,专心看着公交车来的方向,我能感觉到他一直看着我,好吧,看看也不会少块肉,但是我还是盘算着能不能把他揍一顿。

突然他又笑了,我转头,看见他眼里分明写着“我已经看穿你心里所想”,我再抬头无语问苍天。

公交车终于来了。

我转过来对他笑得极其灿烂,他愣了一下,我对他非常郑重地说:“谢天谢地,我终于要走了。”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上车。

还早,所以路上不堵,我没用多少时间就会到家,简单收拾一下,在楼下吃了豆浆油条,就去上班了。

一整天,黎兵这小子总拿怪异的眼神看我,我忍耐不住踢他一脚,

“你长针眼了啊?看什么看啊?”

“别使用暴力!” 他一边躲我一边说,

“只是你看起来不一样嘛。”

“怎么不一样了?”

“你看起来很明媚,像在发光一样,哎呀,总之我是不会说了!。”

明媚?这是什么形容词?

“哦!那么说我以前很晦暗了?”看得出来吗?我已经摆脱了一些阴影。

止不住了,我慢慢的裂开嘴角笑了,转过身看看黎兵怎么没了声息,发现他看着我发呆。

“发什么痴呆呐!”我又踢了他一脚,催促他赶紧干活。

我决定了今天回去要给我父母写信,我要以另一个身份接近他们,以前怎么那么专牛角尖而不敢面对呢?他们是真正爱护我的亲人啊,是我最不该避开的人啊!

日子在规律地过,以前只觉得生活除了使人变得日渐苍老外一无是处,总是期待着出现点什么打乱我的平静,而现在我却觉得平淡生活是那么弥足珍贵,我总会想,幸好,我还活着。

街上店铺开始了圣诞节的华丽装饰,甚至仓库也装模作样地在窗户上贴上了圣诞老人头像。

12月25号早上,洪老大大声宣布下午放假半天,底下一片欢呼,我扯过黎兵,

“怎么,圣诞不是不放假吗?有会主动降低剥削的资本家存在?”

“嘿嘿,这是我们公司传统,杨总是留洋回来的,就喜欢过什么洋人的节日呗,据说他有个在美国的儿子,每到圣诞节就一定要飞过去和儿子过节,我们就跟着放假了。”

“哦!”,这样啊,有点想苦笑,因为心里还是会有深深的失落感。

“喂,今天没事就一起去玩吧!”黎兵一双长眼满是期待的光芒,也是,我平常基本不和他们一起出去,都是以要考试和不能喝酒为由推掉,他们也不想让我扫兴,很体贴地放过我。

“不了,我要看书。”我漫不经心地说,我实际上已经是大龄青年了,实在是对这些年轻人的狂欢提不起兴趣。

“哎呀阿飞,今天是圣诞节耶,不看一天的书,会死啊!”

“不看一天不会死,但是我又不信基督,干嘛要为耶稣过生日,这个日子对我而言,没有意义。”

“没趣,你非要过得像个老头一样吗?读书,考个文凭,你真的就以为能改变命运了?”

我想了想,读书是不一定能改变命运,很多读书的比不读书的过得差,而且差很多,

“呃,你说的对,知识不一定会改变命运,那么套一句广告语:‘知识使你更有魅力’,魅力改变命运总行了吧?”

“我每次约你,你总是推,周末你推,节假日你也推,我这个兄弟就是比不上你的书。”黎兵及其哀怨地控诉。

“是了是了,小黎宝宝别哭,等哥哥考完试,就带你到游乐园坐小火车哦!”

“臭阿飞!”他向我扑过来,我赶紧逃跑。

“喂,阿兵阿飞,你们两个还知不知道现在在上班呢!”洪老大狂吼起来。

因为要放半天假,还不到十一点,仓库基本上就没人了,黎兵被家里突如其来的电话叫走了,我直觉就是叫他去相亲的,连洪老大也提前闪了,我点完货品,关上仓门。

突然没事可做使我心里觉得很空乏,我慢慢沿着街道走回去,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把眼镜拿下来,空气太冷,眼镜会起雾,在室外我只得拿下来。

昨天刚下过一场小雪,雪没化被扫到街边,原本应该是白色的雪变得有些脏,它们从天上飘下来的命运就是从洁白变成污黑,然后化为一摊肮脏的水而蒸发,但是也没什么好感慨的,世间万物的命运最终都是殊途同归。

我漫无边际地想,也漫无边际地走,应该是很习惯一个人了,当年一个人毅然远离父母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工作,也从来没有今天这样异常气闷的感觉,是因为街上这些结伴而行的人吗?

手机响了,是秦叔,我心里的暖了一下,“秦叔~~~~”

没办法,对着秦叔撒娇已成自然。

“呵呵,小少爷,你下班了吗?我来找你吧。”

“今天你可以出来?”我有些惊喜,秦叔总是忙得脱不开身,一个管家有什么好忙的,我直觉是秦叔被限制了来看我,而这样的事在我独自住院时不是就发生了吗?

和秦叔约好,时间还早,于是就直接走过去算了,我有些跳跃地走在街上,像一个孩子,也不管路人对我行注目礼。

远远地我看见秦叔站在餐厅门口,人群中,会有人等我,我觉得满足溢上心头,不自觉笑得眉眼弯弯,

“秦叔~~~”我跑过去,扑到他身上,他踉跄了一下,汗,和黎兵那小子扑惯了。

“小少爷越来越像孩子了。”秦叔笑眯眯地。

“我们逛一会再吃饭吧,那么久没见面了。”

“还逛?小少爷你的手都这么冰凉了,怎么不戴手套,冻伤了怎么办?你是走过来的吧?”

“能不坐车就尽量不坐了,”我懒洋洋地挂在秦叔身上,把手伸进他的衣兜,“我一见你就暖和了,还需要什么手套,呵呵!你就是我的暖炉!你就是我的红太阳!”

“你呀?”

秦叔手机响了,我的手刚好在他口袋,就帮他拿出来,看见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我愣了一下,拿给秦叔然后站直身体。

秦叔看了电话又看看我,有点不知怎么好。

“没事,秦叔,你接吧。”我勉强笑笑。

“喂,杨先生?”

“嗯,您没去美国啊?我在西林路中段的‘舒心’餐厅门口!好的。”

收了线,我们一时间很沉默。

“先生说等会会过来。”

“那好啊,我先回去。”我淡淡地笑。

“不,你和我一起等,”秦叔很坚决地说,“如果先生要吩咐什么事情,我做完我们再一起吃饭。”

“不了,我要回去。”

“今天是圣诞。”秦叔拉住我。

“我不信基督。”所以无所谓。

他一使劲把我拉进怀里,他的胸膛很宽厚,那是几十年的体力劳动形成的,秦叔在一家机床厂工作几十年,临到退休却遇上大改革,连他这样的老师傅也没能避免下岗的命运,后来到了杨家当保姆,杨卓飞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

“小少爷,我们从来都是一起过节的,不管什么节都是。”很坚毅的声音,让我的心平静下来。

“老秦,怎么还站在这儿?不是叫你订位子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打断我们,一辆湛青色BMW停在我们身边,很眼熟,一个场景闪过我的脑海。

杨照凌带笑不笑下车来,我的心一阵收缩。

“杨先生好,您怎么快就到了,您电话里没说要订位子啊?”秦叔有些茫然。

“刚好在附近。”他转过身吩咐司机小何把车停好再过来,

“怎么刚才没说?正好,今天过节,老秦小何我们一起吃顿饭,这家餐厅!”他抬头看看招牌,

“马马虎虎吧,走吧老秦,还愣着干什么?”

“杨先生,不好意思,我先和小少爷约好了,能不能?”

“怎么?老秦,我请你吃顿饭都请不动吗?”杨凌照笑得有些冷。

“不是,今天我放假。”秦叔下定决心,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杨凌照,握着我的手更紧了。

“那么今天你取消放假。”

很好,非常不留余地,我笑,整个过程我没说一句话,只是看着,但是,我不能再让秦叔为我为难了。

“秦叔,有免费餐就吃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还有,节假日加班不要忘记跟老板要双倍工资。”我喜怒不形于色的看向杨凌照,

“恭祝杨大总裁圣诞节玩得开心。”

“饭呢,下次见面再吃吧,秦叔,我走了。”

说完我转身,只想找一个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

“小少爷?”

僵硬的脚,不理会身后挽留的叫唤,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他们。

杨凌照,你好啊,我招你惹你了?以前差点撞上我,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扬长而去,我没本事和你叫板;不认我算了,即使你找律师看我笑话,我也忍了,反正我也不是你真正的儿子,但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呢!难道以前的杨卓飞,真的如此不堪,让你恨之入骨吗?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还是因为你有钱有势,还是因为不择手段不知廉耻的母亲,而卑微渺小?

冰冷的手,连被指甲刺破都没有感觉,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你不是苏缇了,不是大学老师,不是研究生,只是一个连高中都没毕业,没有倚仗的小人物,你还要仰人鼻息,你没有维护你自己尊严的资本了,所以不要生气,没有人会因为你难过而难过,吐不出来的气,就咽进去,只要还活着,就是老天给你的最大恩赐了。

我喃喃自语,不停地自我安慰,有点平静了,才发现走着走着又到了不认识的地方,这个城市于我始终陌生,我一个人在里面乱闯,经常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依稀看见小时候拉着妈妈的手,跟在她后面走的样子,一瞬间消失不见,原来,在这里没有可以带着我走的人。

冬天天黑的太早了,街道两旁的霓虹灯显示今天的热闹和繁华,行人开始拿着喷筒互相嬉闹,把那些一遇到空气就凝固的化学品胡乱喷在认识不认识的人身上,也许这个洋节正是可以让年轻人放开手脚地狂欢,和瞎胡闹,才如此受他们欢迎吧。

气氛很好,可是我欢快不起来,也许是打击太多了,仅只有一颗麻木的心了。

可能真的是越在人群中越觉得孤独,因为有成千上百的人,却没有我认识的人,和认识我的人,走在人群中,推搡、挤压、碰撞,走出人群,就依旧是我一个人,只有笑笑,随便抓个人问路,终于找到公交站台。

回到家,我才想起我居然忘记吃饭了,却连做饭的力气也没有,但是饿死自己是愚蠢的事情,于是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下了碗炸酱面,煮好了才发现煮了一大碗,突然想起鲁迅先生在的《故事新编》《奔月》里写的,嫦娥就是因为后羿婚后每天每天只给她吃乌鸦炸酱面,厌烦和鄙视这个昔日的射日英雄,如今只能猎乌鸦给她下炸酱面吃,而要跟后羿离婚,于是偷吃仙药,搬到月亮上去住了,先生没有写嫦娥到底后不后悔独自在那个冰冷孤寂的地方生活,因为后不后悔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我加油吃这碗煮多了的炸酱面,一直吃,饱了,撑了也倔强地要把它吃完,因为这是我请自己吃的,直到终于漫到脖子眼,受不了了到卫生间呕吐,才觉得自己也真是可笑。

第二天,我发现黎兵这小子也明显情绪不佳,我和他两大低气压,已经严重影响了同事们的工作情绪。

“喂,你怎么回事?装什么深沉,昨天相亲人家看不上你?”我用手肘戳戳他。

“你怎么知道我相亲?”他相当吃惊。

“直觉,一般家里神神秘秘说一定要回家吃饭,不回就打断腿这种话的目的,有90%都是让不听话的儿子回去相亲的。”我轻描淡写地说。

“你好厉害,喂!”他突然紧紧靠过来,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声音莫名有些颤抖。

我看他一眼,离他远点,“没有。”

“可是我有了,”他又靠过来,“所以家里要我和那个女的结婚,我不高兴。”他嘟着嘴说。

“哟,这么说来还是你看不上人家了?”所以说那首歌里唱的是太对了,

“得不到的就更加爱,太容易来的就不理睬。”

“不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正确,那么你喜欢的女孩,人家同意跟你结婚了吗?你小子不是连女朋友的苗头都没有吗?还是你瞒着我,在搞地下恋情?”我突然来兴致了,

“快说。”

“没……没有啦,”他的脸奇迹般的红了,

“他不知道我喜欢他的。”

“啊,你小子搞暗恋,不错,有钱途,有希望。”

“你说我很有希望吗?”他看起来很兴奋。

我哼哼笑一声,“有希望是指暗恋者,有可能被高高兴兴接受,也有可能被痛痛快快拒绝,一切皆有可能。而有钱途是指你在暗恋,所以不用花钱,但是恋爱就不同了,那是个烧钱的行为。”

“那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接受吗?”我听着怎么有下定决心的感觉。

感情从来都是复杂的东西,而我现在的心境,根本没有假设我会恋爱的可能,所以我对他说:“我应该没有接受的可能吧。”

不知道黎兵是怎么理解我这句话的,他看起来深受打击,我是不是应该多多鼓励才是啊,毕竟现在媳妇难找,男人要积极点才有可能成家立业。

快要元旦,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圣诞过后,我就极度讨厌过节。

“今天我们仓开个简短的年终总结会。”洪老大在堆箱上发着言,年终了啊,这个多事之年快要过去了,这年我脱离了命运的轨道,来年命运又会跟我开什么玩笑呢?

“我们仓管工作最重要就是要心细,虽然大家都是些大老粗,但大家还是给我老洪面子,小纰漏不断,大事故没有,我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说完,洪老大正儿八经地向我们鞠了个躬,把我们全逗乐了。

“在这里特别表扬一个人,杨卓飞,他经手的货物几乎没有出过差错,一个新人能做到这点难能可贵,大家都要多加学习。”

老大突然点到我的名字让我吓一跳,大家眼光伽玛射线一样喷射过来,这个老大搞什么,不知道工作要低调吗?

我赶紧点头哈腰,“这个要谢谢老大的栽培,谢谢各位师傅师兄的大力支持和指导,老大也真是的,表扬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大家又笑起来,我暗自松一口气。

“你小子就贫吧,哈哈,还有最后一件事,明天晚上,公司总部在沃奇思大酒店开年终酒会,今年我们仓管部全体员工都可以参加,大家穿的体面点,要向上级领导好好展现我们仓管部的精神面貌,知道了吗?”

“咦,往年年终酒会不是没我们的份吗?一向只是那些白领的特权嘛。”

“就是啊,难不成上边终于意识到劳动不分贵贱了?”

“我觉得应该是老大他们去争取的吧。”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原来如此,等级差别在哪里都存在,只是上面怎么突然有这么个决定,我想可能是抽风了吧。

总的来说,大家是很高兴的,我却兴致尽失,八成又会遇到杨大总裁,如果又当着我同事的面羞辱我,我难保不会跟他拼命。

于是赶紧举手,“老大,我有事,可以不去吗?”

“不行,”洪老大眯着眼,“经理交代谁也不能不去,这个要记入考勤,不去?哼哼,等着吧。”

“可我又不能喝酒。”我在这个□裸的威胁下还是想挣扎一下。

“我为你挡。”老大豪情地说。

“晚了我回家不方便。”

“差不多点你就提前走,总之必须要露个脸。”

“可是……”

“闭嘴,就这么说定了。”老大恐吓我。

“小杨,你想想啊,沃奇思大酒店啊,在那里吃一顿值我们两个月的工资啊,抽了疯才不去吃呢,”胡子拍拍我的肩,

“再说说不定还能找到个就和我对眼的妞了,嘿嘿,”胡子笑得极其猥琐,好像他能不能娶老婆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我白了他一眼,他突然夸张地捂着眼睛大叫,

“OH不要对我抛媚眼,我会受不了爱上你滴!”

同时有两只脚飞向他,一只我的,一只黎兵的,踢完,我拍拍手,“哦,你小子终于主动来帮我了?”这几天这小子也是不知道抽什么疯,刻意和我保持距离,给我脸色,仿佛我欠他巨款没还。

“哎,你……算了,”他欲言又止,眼神极其深刻,“明天我看着你,不会让你有事的。”说完转身走了。

呃,我是很感动的,但是,为什么要看我看得那么复杂呢?

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作为兄弟你要为我扛?

时间就是一个见证者,它一清二楚的注视着必然发生的事!

“你怎么还不来?”洪老大在电话里狂吼,“酒会快开始了!”

“好的,这不我还要检查仓库门窗嘛,老大防盗第一的教诲我铭记于心。”

他们基本都是骑车去,黎兵说要跟我一起,而我要坐公交,我说别为本市负重不堪公交系统添乱了,乖乖去骑摩托。于是我名正言顺拖延时间,弄到最后一个,从挤死人的车上脱离出来,看看金碧辉煌的大酒店,轻轻抚抚挤皱的衣服,我自己都觉得穿得实在是太随便了。

不能不说,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就是好,我穿得暗淡无光,迎宾小姐也是笑眯眯地领我到会场,在门口签了字,领了个号码牌:399,我把玩着这个号码牌,又是99,似乎跟我很有缘啊,出生和死亡都是在9月9日。

大厅很大很豪华,台上杨大总裁正在作领导发言,底下一片热烈的掌声,杨总磁性的嗓音洋溢在整个大厅里,惹得台下观众激动不已,我看没人注意到我,赶紧快速走到一个偏僻的餐桌旁边,果然食物也好豪华!

领导发言在任何地方都是必备程序,一个发完一个发,内容基本差不多,所以我就不聆听了,先填肚子要紧,趁现在大家注意力还不在食物这边。

“喂,你终于来了。”

“黎兵?不要在背后突然叫我。”我差点噎着,嘴里还塞满了东西。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他拿纸巾帮我轻轻擦嘴,呃,又差点噎到,“不用,我自己来。”我抢过纸巾,感觉有点暧昧,

“你也赶紧吃啊。”

旁边人多起来,“领导发言完了?”

“嗯,你来的倒刚好,正好讲完了。”

我抬着盘子,眼睛一扫,“你怎么不像他们几个穿得花枝招展点,吊个白领MM。”

“切,白领有什么好的,说不定不仅不会过日子,娶回去还气我妈。”

“呵呵,你小子倒看得清楚,在不同阶层的人有很深的稳定鸿沟,他们对下层人的看法绝不会因为个别的转变如和他们穿一样的衣服或参与一样的活动而急剧改变,所以……”

胡子他们在人群中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连我都能清晰的感觉出总部的人对我们的疏离。

“有什么了不起?”胡子走过来重重把酒杯放在桌子上,黎兵安慰地拍拍他肩。

“名人说过,阶级的形成是在对不同生产资料的占有的基础上形成的,我们是占有不了他们的生产资料了,我们唯一能占有的就是眼前的食物,兄弟们,还等什么?”我笑着说。

“阿飞,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有学问,名人老爷都搬出来了,我们能不吃吗?”

于是我们一伙开始扫荡,旁边一片鄙夷的目光,关于为什么今年要让我们参与年会的议论不绝于耳,不过我不在乎。

“你们吃相给我正常点!”洪老大过来一人给了一个爆栗,“别给我丢人现眼。”

虽然这么说,却没一点责备的意思。

“但是我们吃得才是正常的啊,”我幽怨地说,所谓那些自高一层人的优雅的吃法在我看来只是装模作样,不会导致肚子得到实质性的安慰,“我们过来就是吃东西的嘛,吃饭也要实事求是。”

“行了,你们分开点吃。”洪老大也知道我们从一开始就被看不起的。

“我要和阿飞一起。”黎兵立刻举手声明。

洪老大继续去应酬各种各样的经理和老总,我们继续吃。

“这个好吃!你来点。”我插一块烤肉递到黎兵嘴边,他一口吃掉,一脸满足,我好笑地看着,即使这里的东西比较贵,也不用一副占了大便宜的傻样吧。

“你吃这个。”他递一块蛋卷给我,我也不客气一口吃掉。

对我们的吃相,旁边众位已经得到免疫,也不再时时拿眼睛瞅了,只是自动远离,正好便宜我们,爱吃不吃!我自己开心享受才是硬道理!

来源:清淡的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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