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8年以来，全球成人学习和教育在政策、治理、筹资、参与以及质量等方面取得了长足进展，中国作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重要成员国，为全球成人学习和教育贡献了“中国智慧”。基于多年来对成人学习和教育的关注和深入研究，曲阜师范大学教授、职业与继续教育研究院院长何爱霞在

近年来，中国在学习型城市建设、老年教育以及教育扶贫等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实现了成人学习和教育在全球范围内从跟跑到并跑乃至领跑的角色蜕变。

文/在线学习新媒体撰稿人 王霖

曲阜师范大学教授、职业与继续教育研究院院长何爱霞

2018年以来，全球成人学习和教育在政策、治理、筹资、参与以及质量等方面取得了长足进展，中国作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重要成员国，为全球成人学习和教育贡献了“中国智慧”。基于多年来对成人学习和教育的关注和深入研究，曲阜师范大学教授、职业与继续教育研究院院长何爱霞在与本刊对话时表示，从我国乃至全球经验来看，成人学习和教育是消除贫困、改善健康和福祉以及推动可持续的学习型社会建设的重要工具，其中，继续教育发挥了重要作用。

在线学习：对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的“教育2030行动框架”，目前全球成人学习和教育的进展如何？

何爱霞：从2009年至202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终身学习研究所相继发布了5份《成人学习和教育全球报告》，总结回顾了全球成人学习和教育的主要进展、面临的挑战以及未来的行动框架。我和我的团队一直在密切关注全球成人学习和教育领域，并参照报告涉及的政策、治理、筹资、参与以及质量等监测指标，梳理归纳其发展情况。

政策方面，从囿于局部转为覆盖全域。一是成人学习和教育不再局限于那些在童年或青年时期被教育遗忘的人群，而是适用于每一个人。这对应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确定的“让全民终身享有学习机会”发展目标，体现了成人学习和教育的全员性、全程性特征。二是从早期偏重读写能力和基本技能，继续教育和专业发展两大学习领域，延伸到读写能力和基本技能，继续教育和专业发展，自由、大众及社区教育（即公民教育）三大学习领域。越来越多的国家关注且重视公民教育，体现了成人学习和教育政策的全面性、全方位性。

治理方面，从“命令控制”走向合作共治。在发展早期，全球成人学习和教育治理的责任更多是政府授权，“命令控制”的组织和管理模式占主导地位。随着政府权力下放、利益相关者参与以及部际合作态势的加强，全球成人学习和教育治理逐渐走向多元主体共同参与、合作互动的发展之路。这种合作共治的模式有助于推动成人学习和教育更加有效和公平，从而实现从管理到治理再到善治的嬗变。

筹资方面，从单一主体迈向多元投入，且总体有所增加。一方面，从最初的政府对成人学习和教育的单一投资，逐步发展为公共资金、公私合作以及与国际合作机构、私营部门甚至个人筹集资金等多元经费筹措模式。另一方面，数据显示，2018年以来，32%国家的成人学习和教育支出占公共教育总支出的比例有所增加，成人学习和教育支出占公共教育支出4%或以上的国家数量也略有增加。

参与方面，惠及更广泛的学习者。全球成人学习和教育系列报告显示，从2009年起，成人学习和教育的参与率总体有所上升，其中以弱势群体尤其是妇女的参与率上升最为显著，这标志着成人学习和教育在促进包容和公平方面取得了实质性进展。值得关注的是，近年来成人学习和教育参与人数增加的主要原因是以教育数字化为依托的在线学习不断扩大。

质量方面，关键指标进步显著。相关性、公平性、效率和有效性是成人学习和教育的核心质量指标。综合来看，各国对成人学习和教育质量的关注度逐渐增加，投入大量资金用于开发高质量课程、评估成人学习和教育成果、开发学习材料以及完善教学方法，大多数国家的成人学习和教育质量因此得到很大改善。

在线学习：当前，全球成人学习和教育面临哪些挑战？

何爱霞：根据上述提到的系列报告，全球成人学习和教育取得重要进展的同时，也面临多重挑战，可归纳为三个方面。一是如何确保每个人尤其是那些最有需求的群体都有机会从中受益。如农村人口、老年人、残疾人等群体，整体受教育水平偏低、职业技能相对匮乏，但参与成人学习和教育的机会偏少，这是全球成人学习和教育面临的最大挑战。二是各成员国的成人学习和教育经费投入远低于必要水平。各成员国曾在《贝伦行动框架》中承诺，至少将国民生产总值的6%投入到教育领域，同时增加成人学习和教育的拨款比例。但受全球金融危机等因素影响，成人学习和教育在资金投入上仍远低于确定的必要水平。三是不少国家对成人学习和教育的认识偏重于提高就业能力和促进经济增长的工具性价值，一定程度上忽略了其在增进健康福祉、提升社会凝聚力以及在减少社会不平等、性别不平等和社会排斥等方面的巨大潜力。

在线学习：与其他国家相比，我国的成人学习和教育情况如何？

何爱霞：我国一直积极参与全球成人学习和教育的监测、评估，且在政策、治理、筹资以及质量等方面取得了显著进展，特别是在学习型城市建设、老年教育以及继续教育扶贫等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为全世界提供了“中国智慧”，实现了成人学习和教育在全球范围内从跟跑到并跑乃至领跑的角色蜕变。

但客观上来说，我国的成人学习和教育同样面临三大挑战。一是经费不足。与其他许多国家一样，经费不足是制约我国成人学习和教育发展的突出瓶颈，急需采用“政府主导＋多元参与”的经费筹措机制来破解。二是亟待补齐政策短板。应积极推进成人学习和教育整体性立法、建立国家资历框架、完善学习成果认证制度等措施的落地实施。三是成人学习和教育质量有待进一步提升。应以数字化转型为契机，以高质量教材、课程和师资建设为主要抓手，实现成人学习和教育的高质量发展。

在线学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从终身学习角度提出了成人学习和教育的发展目标，明确了终身学习对人类应对各种挑战的重要性。这对我国建设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大国有哪些借鉴经验？

何爱霞：我国在成人学习和教育的各领域，特别是参与及治理方面，已采取一系列兼具创新性和实效性的行动。参照其他国家的做法，我认为可从四个方面入手。一是完善对非正规、非正式学习成果的认证，助力可持续的、包容的、融通的、优质的终身学习得以实现。二是为弱势群体提供更多的学习机会，提升职业竞争力、提高收入水平，让他们收获美好生活。三是加快学习型乡村建设。目前我国学习型乡村建设还比较薄弱。我们要立足乡村人口禀赋，紧扣乡村社会文化需要，通过破解困扰乡村现代化和城乡一体化的瓶颈，更好地服务于乡村振兴发展的大局。四是进一步关注成人学习和教育在增进人民福祉、促进社会公平正义等方面的价值，进一步加强终身教育体系建设，提高全民素质。

在线学习：您提到，成人学习和教育是消除贫困、改善健康和福祉以及推动可持续的学习型社会建设的重要工具。您一直关注继续教育在阻断农村贫困代际传递的作用，如何进一步理解这一问题？

何爱霞：我国脱贫攻坚战已取得全面胜利，提前10年实现了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减贫目标，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的减贫道路。在脱贫攻坚进程中，防止贫困的代际传递受到党和政府的高度关注，教育被赋予了“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重大使命。事实上，以未成年人为教育对象的基础教育在阻断贫困代际传递中具有重要作用已是社会共识，但以成人为教育对象的继续教育能否阻断、如何阻断贫困代际传递，尤其是农村的贫困代际传递？相关问题却少有人深入探究。这些研究和继续教育反贫困的理论与实践的发展，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工作的推进等密切相关。因此，我带领团队申报并立项了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十三五”规划教育学一般课题“继续教育阻断农村贫困代际传递的机理与路径研究”。从2019年至今，团队搜集权威媒体报道信息，实地走访湖南、贵州、广西等9个省份进行调研，与脱贫农民、扶贫干部进行访谈，得出了“继续教育能够快速有效地阻断农村贫困代际传递”这一结论。换言之，继续教育在阻断农村贫困代际传递方面，扮演了重要的、不可替代的角色，发挥着快速性、实效性乃至持续性的作用。

继续教育能够快速有效地阻断农村贫困代际传递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职业技能培训提升人力资本，阻断经济贫困代际传递，这是最基本的、最显性的表现；二是态度观念教育优化心理资本，阻断心理贫困代际传递，特别是开展态度观念教育可转变农民群体的消极态度；三是合作互助行为培养扩展社会资本，阻断社会贫困代际传递，通过团体组织培养农民团结合作、参与共享、互惠互助、民主平等的行为；四是文艺及亲职教育丰富文化资本，阻断文化贫困代际传递，加强农民群体的家风家教建设，提升家庭教育能力，使其更好地培养子女及后代。

在线学习：在继续教育助力我国脱贫攻坚阶段及推进乡村振兴过程中，涌现了一些创新性模式。对此，您关注了哪些重点？

何爱霞：在打赢脱贫攻坚战以及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过程中，我国涌现出一批继续教育助力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的创新性模式。以新时代农民讲习所为例，2017年4月，第一个脱贫攻坚讲习所（后更名为新时代农民讲习所）在毕节市威宁县成立，随后在短时间内就实现了从毕节市到贵州省乃至全国的传播推广，成为依托教育培训扶贫减贫的“中国样本”。在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全面胜利后，新时代农民讲习所的功能、定位、样态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围绕防止脱贫农民返贫、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乃至实现共同富裕，借助“再创造”而不断发展创新。

我重点关注了两方面内容。一方面是继续教育在农民群体职业技能培训中的重要作用。2023年10月，湖南岳阳新时代农民培训学院揭牌，这是该省首个农民培训学院。学院以服务乡村振兴为宗旨，为全市乡村振兴提供强有力的基层组织保障和人才支撑。2023年12月底，人社部印发《关于加强农民工职业技能培训工作的意见》，面向广大农民工群体开展大规模、广覆盖、多形式的职业技能培训，促进农民工技能提升和就业创业。另一方面是继续教育在促进城乡共同富裕中的探索。2021年《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意见》发布，支持鼓励浙江先行探索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经过3年发展，浙江已取得了一系列标志性成果，“共富夜校”“共富学堂”等举措成效显著。如：景宁县着力加强留守村民致富技能，立足各乡镇（街道）主导产业，依托县乡村三级党群服务中心开设“共富夜校”；温州市文成县探索农民技能培训新模式打造“共富学堂”，聘请技术专家、种养大户等担任“共富顾问”，激发农民致富内生动力，打造乡村产业新经济增长点。

在线学习：未来，如何进一步发挥继续教育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作用？

何爱霞：这也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值得肯定的是，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乃至推进城乡共同富裕的过程中，继续教育能够、也应该发挥更重要的作用。特别是在“数字中国”以及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大背景下，构建数字化课堂模式、搭建数字化学习平台，提升农民数字素养，破除农民的“数字鸿沟”，进一步彰显了继续教育以及数字乡村建设的价值和作用。我期待有更多的学者加入到继续教育研究的队伍中来，参与到乡村全面振兴的发展过程中，以实际行动助力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大国的建设。

来源：中国远程教育杂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