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朕与她成婚三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唯一的遗憾,便是她太过守礼,总让朕觉得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
朕的皇后端庄贤淑,母仪天下,是满朝文武公认的千古贤后。
朕与她成婚三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唯一的遗憾,便是她太过守礼,总让朕觉得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
直到有一天,朕提前处理完政务,想去给她一个惊喜,却在御花园的假山后,看见了令朕毕生难忘的一幕。
我的皇后,苏轻言,正蹲在地上,对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小声嘀咕着什么。
下一秒,她身后“嘭”地一声,像是弹出了什么东西。
朕定睛一看,瞳孔地震。
那……那是九条毛茸茸、雪白蓬松、还在微微晃动的狐狸尾巴。
1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跑来宫里找我!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苏轻言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只小白狐的脑袋。
那小白狐“唧唧”叫了两声,竟像是通人性般,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还伸出前爪,指了指她身后那九条正不安分地扫来扫去的尾巴。
“我知道我知道,情绪一激动就容易露出来,我正在改了!”
苏轻言的语气里满是苦恼,“当个凡人皇后,比我在青丘修炼一千年还难。”
朕站在假山后面,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朕的皇后……是个妖怪?
还是传说中祸国殃民的九尾狐?
朕是不是最近批阅奏折太辛苦,出现幻觉了?
我下意识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真疼。
眼前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
苏轻言还在那儿跟小白狐“训话”,那九条大尾巴毛茸茸的,在夕阳下泛着一层金色的光辉,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
呸,想什么呢!
朕是皇帝,真龙天子!
后宫里出了个妖怪,朕应该立刻下令,召集国师,布下天罗地网,将其……
将其怎么样?
朕看着苏轻言那张依旧温婉端庄的脸,哪怕是训斥一只狐狸,她的眉眼间也带着一股朕熟悉的温柔。
她会为宫人克扣的冬衣动怒,会亲自去太医院探望生病的宫女,会在朕批阅奏折到深夜时,默默送来一碗温热的莲子羹。
这样的皇后,会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朕的心乱了。
“行了行了,快回去吧,待会儿皇帝该过来了。”
苏轻言终于结束了她的“家庭会议”,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小白狐的头。
那九条尾巴,在她转身的瞬间,“咻”地一下,凭空消失了。
她又变回了那个端庄得体、母仪天下的皇后苏轻言。
朕的心跳得像打鼓,在苏轻言发现之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御花园,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养心殿,朕灌下三大杯凉茶,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大太监赵高看朕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陛下,可是朝堂上有什么烦心事?”
朕摆摆手,揉着太阳穴,脑子里全是那九条蓬松的大尾巴。
不行,朕得亲自去验证一下。
万一,万一只是朕眼花了呢?
2
当晚,朕以“与皇后一同用膳”为由,踏入了坤宁宫。
苏轻言见到朕,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免礼。”
朕扶起她,状似不经意地打量着她的身后。
平平无奇,除了华美的宫装裙摆,什么都没有。
朕的心里,竟莫名有些失落。
晚膳布了上来,都是些精致的菜肴。
往日里,苏轻言用膳极为优雅,食不言寝不语,堪称皇家典范。
可今天,朕决定使点坏。
朕亲手夹了一筷子烤鸡,放到了她的碗里。
这道烤鸡是御膳房新来的西域厨子做的,外皮焦香酥脆,肉质鲜嫩多汁,是朕最近的新宠。
“皇后日夜操劳宫务,辛苦了,多吃些。”
朕温和地说道。
苏轻言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她看着碗里的烤鸡,似乎在做什么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小口小口地、优雅地吃了下去。
朕紧紧地盯着她。
根据朕贫乏的民间志怪小说知识,狐狸……是爱吃鸡的吧?
果然,吃完那块烤鸡后,苏轻言的眼睛明显亮了许多,但她依旧保持着矜持,没有再动那盘烤鸡一下。
朕心中暗笑,又夹了一大块鸡腿给她:“皇后喜欢,就多吃点,不必拘束。”
苏轻言的脸颊微微泛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再次吃了下去。
这一次,朕清楚地看到,她的耳根后面,有两撮极细小的白色绒毛,飞快地冒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朕的心“咯噔”一下。
实锤了。
这顿饭,朕吃得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我的皇后是狐狸精该怎么办”以及“她的尾巴摸起来到底是什么手感”。
晚膳后,苏轻言照例为朕烹茶。
她烹茶的手法极好,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朕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轻言,”朕忽然开口。
“臣妾在。”
“朕今日在御书房看到一本古籍,上面说,上古神兽九尾狐,其血能解百毒,其皮毛刀枪不入,还能为人带来祥瑞,不知是真是假?”
朕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她的反应。
只听“哐当”一声,她手中的茶盏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苏轻言猛地回头,脸色煞白,眼神里是朕从未见过的惊恐和慌乱。
3
“陛、陛下……您……您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往日里的镇定荡然无存。
朕看着她这副被吓坏了的兔子模样,心里忽然有点不忍。
算了,不逗她了。
再逗下去,朕的皇后怕是要被朕当场吓出原形了。
朕走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温声道:“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瞧你,吓成这样。是不是烫着了?”
说着,朕拉过她的手,仔细检查。
她的手很美,指节纤长,皮肤白皙,只是此刻凉得像冰。
被朕温热的手掌包裹着,苏轻言似乎才回过神来,她慌忙抽回手,低下头:“臣妾失仪,请陛下降罪。”
“无妨。”
朕摆摆手,重新坐下,“朕只是觉得,若世间真有此等神兽,能得其庇佑,实乃国之大幸。”
我特意加重了“庇佑”和“大幸”两个词。
苏轻言低着头,朕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紧紧攥着衣角的手。
良久,她才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说:“……古籍传说,大多夸大其词,当不得真。”
“是吗?”
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朕倒觉得,宁可信其有。”
那一晚,朕留宿在了坤宁宫。
夜半三更,朕假装熟睡,悄悄睁开一条眼缝。
身边的苏轻言辗转反侧,显然也没有睡着。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以为朕已经睡沉了,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她身上。
朕看到,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那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又一次,“嘭”地一下,从她身后冒了出来,像一朵盛开的巨大蒲公英,铺满了半张床。
她似乎觉得有些热,其中一条尾巴还像扇子一样,给自己扇了扇风。
朕:“……”
朕发誓,朕用了毕生最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当场笑出声来。
原来尾巴……还有这个功能?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九条尾巴无意识地在床上轻轻拍打着。
其中一条,还不小心拍到了朕的脸上。
软软的,毛茸茸的,带着一股淡淡的馨香。
朕的心都快化了。
这谁顶得住啊!
苏轻言似乎被自己的尾巴吓了一跳,连忙把它收了回去,还拍了它一下,像是在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她又悄悄看了看朕,见朕“睡得正香”,才松了口气,重新躺下。
只是那九条尾巴,她似乎忘了收回去,就那么随意地散在被子里,其中一条,还很自然地搭在了朕的腰上。
温温热热,毛茸茸的一大条。
朕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位“不知自己已经掉马甲”的狐狸皇后。
那一夜,朕睡得格外香甜。
腰上搭着一条狐狸尾巴,感觉……还挺暖和的。
4
从那天起,朕对皇后的“观察”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朕发现,苏轻言的马甲,掉得比朕想象的还要频繁。
比如,御花园里那只被先帝爷养得无法无天、连朕都敢挠的御猫“将军”,在苏轻言面前,乖得像只鹌鹑。
那天朕和她一同在园中散步,“将军”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迎面走来。
宫人们纷纷避让。
朕正要提醒苏轻言小心,却见她只是淡淡地瞥了“将军”一眼。
“将军”全身的毛瞬间炸起,前一秒还嚣张跋扈的猫步,立刻变成了匍匐前进,最后直接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冲着苏轻言发出了谄媚的“喵呜”声。
朕身后的赵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朕却很淡定,因为朕听懂了。
苏轻言用眼神说的是:“再敢仗着你年纪大倚老卖老,今晚就加餐吃猫肉火锅。”
而“将军”的喵呜声翻译过来是:“女王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是我的神!”
朕忍着笑,对一脸震惊的赵高说:“看来皇后深得‘将军’的喜爱啊。”
苏轻言谦虚地笑了笑:“许是臣妾身上,有它喜欢的味道吧。”
朕在心里默默点头:是啊,狐狸的味道,猫闻了能不腿软吗?
血脉压制,懂不懂?
还有一次,宫中举办宴会,番邦进贡了一批葡萄。
那葡萄晶莹剔剔,看着就甜。
苏轻言坐在朕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盘葡萄,喉头还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
朕了然。
狐狸,也爱吃葡萄。
朕示意宫女将整盘葡萄都端到皇后面前。
苏轻言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但还是极力克制着,只优雅地捏起一颗,小口品尝。
朕看着她那副想吃又不敢多吃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朕借故离席,躲在暗处观察。
只见苏轻言趁着众人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将几串葡萄塞进了自己的广袖之中。
动作之熟练,神情之自然,一看就是惯犯。
朕差点笑出声。
朕的皇后,私底下竟然是这么一副……可爱的模样。
等到宴会结束,朕回到寝宫,故作惊讶地问:“咦,皇后袖中为何如此鼓囊?”
苏轻言的身子一僵,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支支吾吾地说:“臣妾……臣妾觉得这袖袋的绣样新奇,多塞了些填充的棉絮,想让它挺括一些。”
朕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理由……也太离谱了。
朕憋着笑,走上前,轻轻拉起她的袖子,从里面“抖”出了一串晶莹的紫葡萄。
“原来是长得像葡萄的棉絮啊。”
朕一本正经地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嗯,味道还挺甜。”
苏轻言的脸,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看着朕,眼圈都红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朕的心一下子软了。
“好了,不逗你了。”
朕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想吃便吃,你是皇后,整个天下的东西都是你的,何必偷偷摸摸?”
她靠在朕的怀里,身子微微发抖,小声说:“臣妾……臣妾失仪。”
朕轻轻拍着她的背,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和温热。
真好啊。
朕的皇后,不是一座冰冷的玉雕,而是一个会馋嘴、会紧张、会害羞的,活生生的人(妖)。
5
日子就这么在朕“明察秋毫”和皇后“漏洞百出”中一天天过去。
朕甚至发现,她偷偷在坤宁宫的后院,开辟了一个“妖怪茶话会”。
参与者有:御膳房池子里那条据说已经活了一百多年的锦鲤精,它化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少年,正抱怨最近的鱼食质量下降;还有书库里一只成了精的黄鼠狼,化成个贼眉鼠眼的书生,正在吹嘘自己昨晚偷喝了翰林院学士的墨水,感觉修为大涨;甚至还有一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槐树,它的精怪形态是个德高望重的老爷爷,正在慢悠悠地分享着宫里几代皇帝的八卦。
朕躲在墙角,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先祖皇帝年轻时还曾因为爬树掏鸟窝摔断了腿,这么劲爆的皇家秘闻,史书上可没写!
苏轻言作为“大姐大”,正襟危坐,听着大家的汇报,时不时地点评几句。
“小鲤,鱼食的事我跟御膳房说一声,让他们换好点的。”
“黄仙儿,墨水有什么好喝的,下次我让御膳房给你留只烧鸡。”
“槐爷爷,您身子骨硬朗,可得多多关照着宫里这些小辈。”
她处理起这些“妖怪事务”,有条不紊,颇有几分一族之长的风范。
朕看着她发号施令的样子,与在朝臣面前端庄温婉的她判若两人,却别有一番动人的风采。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麻烦,终究还是找上门了。
国师玄灵子,一个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老道士,最近总在朕面前念叨,说他夜观天象,发现宫中妖气冲天,恐有大孽。
朕每次都用“国师多虑了”、“此乃祥瑞之兆”等话术把他糊弄过去。
但玄灵子是个一根筋,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天早朝,他直接捧着个罗盘就上来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高声说道:“陛下!贫道昨日耗费十年修为,终于测算出那妖孽的方位,就在后宫之中!请陛下降旨,让贫道开坛做法,必能将那妖物打出原形,以正视听!”
满朝哗然。
文武百官们交头接耳,人人自危。
朕的脸色沉了下来。
朕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玄灵子,心中杀机一闪而过。
但朕不能这么做。
玄灵子在民间声望极高,又是先帝亲封的护国法师,无故杀他,必会引起朝野动荡。
看来,只能跟他玩一玩了。
朕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国师言之凿凿,想必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既如此,朕便准了。只是……”
朕话锋一转:“这妖物若真在宫中,必定狡猾无比。国师做法,需要什么准备,尽管开口。朕会让禁军全力配合你,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玄灵子大喜过望,连忙叩首:“陛下圣明!贫道需要朱砂、桃木剑、百年公鸡血……”
他报出了一长串东西。
朕点点头,对一旁的赵高使了个眼色:“赵高,你亲自去办,一定要给国师备齐最好的。记住,是‘最好’的。”
朕特意加重了“最好”两个字。
赵高跟了朕多年,立刻心领神会,躬身领命:“奴才遵旨。”
玄灵子对此毫无察觉,还以为朕对他深信不疑,一脸得色地退下了。
下朝后,朕看着他雄赳赳气昂昂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朕的皇后?
玄灵子,你还嫩了点。
6
三天后,坤宁宫外,搭起了一座高高的法坛。
玄灵子身穿八卦道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高人模样。
他身后,赵高带着一队小太监,毕恭毕敬地捧着各种法器。
朕和苏轻言并肩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一同“观礼”。
苏轻言的脸色有些发白,手心里全是冷汗,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朕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说:“皇后不必紧张,不过是国师的一番心意,看看便好。”
朕的手很温暖,似乎带着一股安定的力量,苏轻言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但眉头依然紧锁。
法坛上,玄灵子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先是烧了一道黄符,口中念念有词。
按照流程,黄符烧成的灰烬,应该会指向妖气最重的方向。
然而,那符灰在空中盘旋了半天,最后“噗”的一声,全糊在了玄灵子自己脸上。
玄灵子:“……”
满场寂静。
赵高憋着笑,连忙递上毛巾:“国师,您没事吧?许是今日风大。”
玄灵子尴尬地擦了擦脸,强行解释道:“无妨无妨,此乃‘障眼法’,妖物在混淆天机!”
说着,他拿起那柄号称“千年雷击桃木”所制的桃木剑,开始在法坛上走起了罡步。
剑尖挑起一张符纸,凌空虚点。
按照流程,桃木剑应有金光闪现,符纸自燃。
然而,玄灵子舞了半天,剑还是那把剑,符还是那张符,别说金光了,连个火星子都没有。
他又试了几次,累得满头大汗,那符纸就是不燃。
底下的官员们开始窃窃私语。
“这……国师行不行啊?”
“看着有点悬……”
玄灵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一咬牙,拿起旁边一碗“百年公鸡血”,猛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噗”地一下,喷向符纸。
这下,符纸倒是湿了。
但依旧没燃。
反而,玄灵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呛到了,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喊:“水……水……好辣!”
赵高又及时地递上水,一脸无辜地说:“国师,这可是您亲自验过的百年公鸡血啊,咱家特地找了宫里最老的公鸡,味道是冲了点,您多担待。”
朕在凉亭里,差点没把茶杯捏碎。
赵高这奴才,真是个人才。
朕让他准备“最好”的,他果然没让朕失望。
那朱砂,是用红色的面粉加了点辣椒粉做的。
那桃木剑,是御花园里砍的普通桃木枝,刷了层桐油。
至于那“百年公鸡血”,其实是混了大量辣椒油的红色颜料水。
玄灵子被辣得眼泪直流,哪还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看着自己准备的全套“顶级法器”纷纷失灵,整个人都懵了,站在法坛上,喃喃自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贫道的法术,怎么会失灵?”
7
眼看这场“捉妖大会”就要变成一场闹剧,朕觉得,是时候该朕出场了。
朕清了清嗓子,缓缓站起身,朗声道:“国师辛苦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朕的身上。
朕走到法坛前,看着一脸狼狈的玄灵子,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微笑:“国师不必介怀。方才朕见天有异象,霞光万道,想来并非宫中有妖,而是天降祥瑞,上天感念我朝风调雨顺,特此示警,不让我们打扰了清净。”
说着,朕指了指天上。
天上……一片晴空,连朵云都没有。
众人:“……”
玄灵子也愣住了,他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朕,一脸茫然。
朕面不改色地继续说:“国师道法高深,感应到的,想必就是这股祥瑞之气。只是祥瑞之气过于浩大,一时让国师的法器难以承受,才会出现此等异状。此非国师之过,反而是国师道行高深的证明啊!”
朕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掷地有声。
玄灵子彻底被朕绕晕了。
他呆呆地想了半天,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对啊!
不是我的法术不行,是祥瑞之气太强了!
他顿时茅塞顿开,看着朕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崇拜,当即躬身行礼:“陛下圣明!是贫道愚钝了!原来此乃天降祥瑞,是贫道险些冲撞了神明,罪过罪过!”
满朝文武也纷纷附和:
“原来是祥瑞啊!我说呢!”
“陛下真是天命所归,连上天都降下祥瑞!”
“国师果然厉害,连祥瑞都能感应到!”
一场捉妖闹剧,在朕的强行解释下,硬生生变成了一场歌功颂德的祥瑞大会。
朕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转头看向苏轻言。
她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朕。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疑惑,有不解,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朕冲她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风波平息后,朕以“国师感应祥瑞有功”为由,赏赐了他一大堆金银珠宝,然后让他“闭关清修,巩固境界”,没个一年半载不许出关。
总算把这个麻烦的道士给打发了。
当晚,朕又去了坤宁宫。
屏退左右后,寝殿里只剩下朕和苏轻言两人。
她低着头,为朕沏茶,动作间却带着几分犹豫。
“今日之事,多谢陛下为臣妾解围。”
她终于还是开口了,声音很轻。
朕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淡淡道:“皇后是朕的妻子,朕护着你,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苏轻言猛地抬头,眼中水光闪动。
她看着朕,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朕也不逼她。
朕知道,在她心里,那层最坚硬的壳,已经开始出现裂缝了。
朕放下茶杯,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拂过她的耳后。
那里,又有两撮小白毛没忍住,悄悄冒了出来。
软软的,痒痒的。
苏轻言的身子一僵,整个人都定住了。
朕能感觉到她的呼吸都停滞了。
朕的手指在她耳后流连了片刻,然后,在她惊恐的目光中,缓缓下滑,落在了她的后腰处。
朕轻轻地,用一种试探的语气,问道:“朕……可以摸摸吗?”
8
苏轻言的身体瞬间绷得像一块石头。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空气凝固了,寝殿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朕的心跳得飞快,既紧张又期待。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最后连耳朵尖都变成了粉红色。
“陛、陛下……您在说什么……”
她结结巴巴,声音细若游丝,几乎快要碎掉了。
朕看着她这副羞窘交加、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那点恶作劣的趣味又升了起来。
朕的手非但没收回,反而轻轻在她后腰上拍了拍,语气愈发温柔:“朕说,朕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
“轰”的一声。
苏轻言的脑子大概是炸了。
她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看着朕,眼神里写满了“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绝望。
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小狐狸,不给你来点猛料,你还真打算跟朕装一辈子啊。
“你……”
她指着朕,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下一秒,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或许是情绪激动过度,她身后“嘭”的一声巨响,那九条朕心心念念的大尾巴,不受控制地全部冒了出来!
雪白、蓬松、巨大,瞬间占满了她身后的所有空间,其中有几条还因为主人情绪不稳,紧张地竖了起来,像受惊的猫。
尾巴……炸毛了。
朕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白天在御花园只是惊鸿一瞥,后来在床上也是隔着被子感受,如今,这九条传说中的尾巴,就这么毫无遮拦地展现在朕的面前。
比想象中更漂亮,更震撼。
苏轻言显然也没料到会这样,她低头一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连忙想把尾巴收回去。
可是,越急越乱,那九条尾巴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在空中胡乱地飞舞着。
“收回去!快收回去啊!”
她急得快哭了,手忙脚乱地去抓自己的尾巴。
那场面,简直就像一个人在跟自己的九个调皮孩子打架,混乱又好笑。
朕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让苏轻言的动作停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朕,眼圈红红的,满脸的委屈和绝望,仿佛在说:“你都知道了,你还在笑话我。”
朕收起笑容,叹了口气,走上前。
她下意识地后退,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在她看来,身份暴露,等待她的,或许就是国师的桃木剑和冰冷的囚笼。
朕在她面前站定,没有再进一步。
朕伸出手,不是去抓她,而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离朕最近的一条尾巴尖。
9
那触感……
比最上等的云锦还要丝滑,比冬日里最暖的狐裘还要柔软。
朕的心,在那一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填满了。
终于……摸到了。
苏轻言浑身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
她能感觉到,从尾巴尖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那是属于皇帝的温度。
她没有躲。
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朕的手,从她的尾巴尖,缓缓地,向上抚摸。
朕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在慢慢放松。
“很漂亮。”
朕由衷地赞叹道,“比朕想象中还要漂亮。”
这不是一句恭维,是朕的真心话。
苏轻言的眼眶更红了,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她哭了。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委屈、不安,以及……一丝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接纳的感动。
“你……你不怕我吗?”
她哽咽着问,“我是……妖怪。”
“怕?”
朕笑了,“朕是天子,富有四海,天下万物,皆为朕臣民。你是朕的皇后,无论你是人是妖,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朕的手,轻轻地,将她的一条尾巴圈在手里,感受着那蓬松的质感。
“更何况,”朕顿了顿,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朕的皇后这么可爱,朕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怕?”
苏轻言的身体软了下来,她靠在朕的怀里,把脸埋在朕的胸口,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释放了出来。
她哭得像个孩子,仿佛要把这三年来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担惊受怕,都一次性发泄出来。
朕抱着她,任由她哭,手则非常不老实地……在另外八条尾巴上挨个摸了一遍。
嗯,手感都一样好。
等她哭够了,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她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朕,小声问:“陛下……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朕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在你跟那只小白狐‘训话’的时候。”
苏轻言的脸“唰”地一下又红了。
“那……那烤鸡……”
“嗯,朕故意的。”
“那……葡萄……”
“朕看见你藏袖子里了。”
“那……国师……”
“朕让人把他的法器全换了。”
苏轻言:“……”
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表情从震惊,到恍然大悟,再到最后的……生无可恋。
她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三年来,就像一个上蹿下跳的戏子,而唯一的观众,就是眼前这个憋着笑看戏的皇帝。
她气鼓鼓地瞪着朕,连身后的尾巴都跟着用力地甩了一下,正好抽在朕的脸上。
“啪”的一声,虽然不疼,但很响亮。
朕愣住了。
苏轻言也愣住了。
她看着自己那条“行凶”的尾巴,又看了看朕,吓得连忙把所有尾巴都收了回去。
“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
她慌忙解释。
朕摸了摸脸,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无妨。”
朕拉着她的手,重新将她揽入怀中,“朕的皇后,终于肯对朕使小性子了。”
这,才是夫妻间该有的样子。
10
身份彻底挑明之后,朕和苏轻言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蜜里调油的阶段。
她不再刻意伪装自己的天性,虽然在人前依旧是那个端庄的皇后,但在朕面前,却越来越放飞自我。
比如,她会堂而皇之地抱着一盘烤鸡啃得满嘴是油,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朕,让朕帮她擦嘴。
比如,她会在批阅奏折时,把九条尾巴都放出来,铺在朕的龙椅上,给朕当最豪华、最温暖的“毛绒坐垫”。
朕的腰病,竟然就这么好了。
再比如,她会拉着朕,去参加她的“妖怪茶话会”。
朕第一次以“家属”身份列席时,把那群小妖怪吓得不轻。
锦鲤精“噗通”一声变回原形,躲在水缸底吐泡泡。
黄鼠狼精“嗖”地一下钻进地缝,只露出个小脑袋瑟瑟发抖。
只有那棵老槐树精,还算镇定,颤巍巍地对着朕行礼:“老、老朽……参见陛下。”
苏轻言叉着腰,很有大姐大的风范:“怕什么!这是我相公,自己人!”
朕:“……”
虽然“相公”这个称呼很受用,但这“自己人”的场面,还是让朕有点哭笑不得。
在苏轻言的“调教”下,朕很快和这群宫中“非人类居民”打成了一片。
朕知道了御膳房的食材采买有猫腻(锦鲤精举报的),第二天就敲打了内务府总管。
朕知道了藏书阁有几本前朝孤本被虫蛀了(黄鼠狼精汇报的),立刻下令翰林院进行修补。
朕甚至从老槐树精那里,听到了更多关于列祖列宗的八卦,为朕的帝王生涯增添了不少乐趣。
朕发现,做一个能和妖怪沟通的皇帝,好像……也不赖?
至少在情报收集方面,朕比历代先帝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朝堂之上,朕依旧是那个威严的君主。
回到后宫,朕就是一个被毛茸茸的尾巴包围的、幸福的“昏君”。
朕甚至还开发出了尾巴的新用途。
比如夏天太热,就让苏轻言用尾巴给朕扇风,纯天然,风力可调。
冬天太冷,就把她整个人连带九条尾巴一起裹进被子里,堪称世间第一暖炉。
批奏折累了,还能抓过一条尾巴来当抱枕捏,手感极佳,解压效果满分。
苏轻言对此,嘴上抱怨着“陛下真是不知节制”,身体却很诚实,每次都乖乖地把尾巴贡献出来。
只是,这样幸福安逸的日子,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北境传来急报。
邻国北燕,突然大举犯境。
11
北燕一向是蛮夷之邦,兵强马壮,但脑子不太好使,往年虽有小规模骚扰,但从不敢如此大规模地入侵。
这次,情况却完全不同。
边关守将的八百里加急奏报上,用血红的字写着:
“敌军有妖道助阵,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我军将士死伤惨重,城池连失三座,危在旦夕!”
妖道?
朕的眉头紧紧皱起。
早朝之上,群臣激愤。
主战派慷慨陈词,请求增兵北境,誓与北燕决一死战。
主和派则忧心忡忡,认为妖道之术非凡人能敌,应暂避锋芒,徐图后计。
朕看着底下吵成一团的文武百官,心中一片冰冷。
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这已经不是凡间军队能够抗衡的力量了。
硬派兵去,不过是徒增伤亡。
“陛下!”
兵部尚书出列,慷慨激昂,“臣愿亲率十万大军,北上抗敌!纵使马革裹尸,也绝不让北燕蛮夷踏入我朝腹地半步!”
“张大人忠勇可嘉,”丞相摇了摇头,叹息道,“可那妖道之术,神鬼莫测,非兵力多寡所能及啊。依老臣愚见,不如……派使者前去议和,探探对方的虚实。”
“议和?丞相是想让我朝不战而降吗!”
“张尚书!老夫这是为我朝将士的性命着想!”
朝堂上又吵了起来。
朕心烦意乱,一拍龙椅:“够了!”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朕揉了揉眉心,一个人的脸,浮现在朕的脑海里。
玄灵子。
虽然他上次捉妖搞成了闹剧,但毕竟是护国法师,对付这种邪魔外道,或许他有办法。
朕当即下令:“传旨,请国师玄灵子出关,商议国事!”
12
被朕“勒令闭关”了大半年的玄灵子,终于被放了出来。
他似乎清瘦了些,但精神头更足了,见到朕,还是一副仙风道骨、高深莫测的模样。
朕将北境的战报给他看。
玄灵子看完,抚着胡须,眉头紧锁:“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此乃旁门左道之术,虽有其形,却无其神,不足为惧。”
朕精神一振:“国师有何良策?”
玄灵子傲然一笑:“陛下放心。贫道修行数百年,专克此等邪魔歪道。区区北燕妖道,待贫道亲自走一趟,必让他灰飞烟灭!”
他这番话说得是自信满满,让朝中众臣也燃起了一丝希望。
朕虽然对他上次的表现心有余悸,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人选。
“好!”
朕当即拍板,“朕封国师为‘降魔大元帅’,特赐尚方宝剑,总领对北燕战事!所需一切,国库全力支持!”
玄灵子大喜,领旨谢恩,当天便收拾行囊,带着他的一众徒子徒孙,浩浩荡荡地奔赴北境前线。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朕的心里,却总有一丝不安。
回到后宫,苏轻言已经等候多时。
她显然也听说了前线的事,脸上满是忧色。
“陛下,那北燕妖道,恐怕不简单。”
她轻声说道。
朕点点头:“朕知道。但玄灵子是我朝唯一的希望了。”
苏轻言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她走到朕身后,伸出九条尾巴,轻轻地,将朕包裹起来。
毛茸茸的触感,带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让朕烦躁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不管发生什么,臣妾都会陪着陛下。”
她靠在朕的背上,声音坚定。
朕反手握住她的手,心中一暖。
是啊,就算天塌下来,朕也不是一个人。
然而,朕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半个月后,从北境传来的,不是捷报,而是玄灵子的求救信。
信中,玄灵子的字迹潦草,充满了惊恐。
他说那北燕妖道“吴心”法力高强得匪夷所思,他的所有法术,在对方面前都如同儿戏。
他带去的徒弟死伤大半,自己也身受重伤,被困在雁门关内,朝不保夕。
随信送来的,还有玄灵子那柄断成两截的拂尘,和他那身被烧得破破烂烂的八卦道袍。
朝野震动。
连护国法师都不是对手,这北燕妖道,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时间,人心惶惶,主和派的声音,再次占据了上风。
甚至有人提出,割让三座城池,向北燕求和,以换取和平。
朕将那份奏折狠狠地摔在地上。
“割地求和?简直是奇耻辱!”
朕怒不可遏,“我朝的土地,一寸都不能让!”
可是,不求和,又能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雁门关被破,让北燕的铁骑长驱直入吗?
那几日,朕寝食难安,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苏轻言默默地陪在朕身边,不再用尾巴逗朕开心,只是安静地为朕添茶、磨墨。
朕知道,她比朕更着急。
终于,在一个深夜,当朕再次因为战报而烦躁地在御书房踱步时,苏轻言拉住了朕的衣袖。
“陛下。”
她看着朕,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让臣妾去吧。”
13
朕愣住了。
“你说什么?”
朕怀疑自己听错了。
苏轻言深吸一口气,重复道:“让臣妾去北境。或许……臣妾有办法对付那个妖道。”
朕想都没想,断然拒绝:“不行!绝对不行!”
开什么玩笑!
让她一个皇后,去危机四伏的战场?
朕怎么可能答应!
“轻言,你别胡闹。”
朕的语气很重,“战场不是儿戏,刀剑无眼。你……”
“陛下,我不是在胡闹。”
苏轻言打断了朕的话,她的目光灼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您忘了我是谁了吗?”
朕当然没忘。
她是九尾狐。
上古神兽,青丘之主。
可是,在朕心里,她首先是朕的妻子,是朕要用一生去保护的人。
“那也不行!”
朕的态度很坚决,“你是皇后,你的职责是母仪天下,不是上阵杀敌。”
“可若国将不国,天下何存?皇后之位,又有什么意义?”
苏轻言反问。
朕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她握住朕的手,语气软了下来:“陛下,臣妾知道您担心我。但那个妖道,能轻易击败玄灵子,绝非普通的修行者。凡人的军队,对他根本无效。再这样下去,我朝危矣。”
“臣妾是九尾狐,修行千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对付妖道,正是我们的本行。让我去,至少还有一战之力。若我也不行……那便是天命如此了。”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敲在朕的心上。
理智告诉朕,她说的是对的。
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后的希望。
可情感上,朕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朕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天人交战。
良久,朕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有几成把握?”
苏轻言笑了,那笑容,自信而明媚,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十成。”
14
最终,朕还是答应了。
但朕提出了一个条件:朕要亲自陪她去。
苏轻言自然是不同意的,但这次,轮到朕态度坚决了。
“你是朕的皇后,朕是你的丈夫。夫妻本是一体,没有让你一人去面对危险,朕却安坐后方的道理。”
朕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要么,我们一起去。要么,谁都别去。”
苏轻言拗不过朕,只好答应。
朕立刻下旨,以“天子亲征,鼓舞士气”为名,组建一支轻骑,即日奔赴北境。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苏轻言的身份被严格保密。
对外,她只是朕身边的一名随行女官。
临行前,朕召见了赵高。
“朕离京之后,朝中事务,由太子监国,丞相辅佐。你留在宫中,替朕看好这个家。”
赵高跪在地上,老泪纵横:“陛下,万万不可啊!您是万金之躯,怎能亲身犯险!”
朕拍了拍他的肩膀:“赵高,这次,朕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去,而是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去。你懂吗?”
赵高愣住了,他看着朕,又看了看朕身后不远处,换上了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的皇后娘娘,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奴才……遵旨。奴才祝陛下和娘娘,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大军开拔。
朕和苏轻言同乘一辆马车。
脱下了繁复的宫装,换上了利落的骑装,苏轻言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朕护在身后的娇弱皇后,而是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英姿飒爽的战士。
马车里,她正在闭目养神。
九条尾巴,很自然地放了出来,塞满了整个车厢,其中一条,还很自觉地搭在朕的腿上,给朕当起了“毛毯”。
朕摸着那顺滑的皮毛,心中却满是担忧。
“轻言。”
“嗯?”
她睁开眼。
“那个北燕妖道吴心,你……认识吗?”
苏轻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认识。但能有如此道行,绝非无名之辈。或许……是某个避世不出的老怪物吧。”
朕总觉得,她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朕。
但她不说,朕也不便多问。
一路上风餐露宿,日夜兼程。
十天后,我们终于抵达了雁门关。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昔日雄伟的关隘,此刻已是断壁残垣。
城墙上,布满了刀砍斧劈的痕迹,还有一些焦黑的、仿佛被雷电击中过的巨大豁口。
城中,一片萧条。
将士们个个面带菜色,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我们的到来,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多的振奋,反而更多的是一种麻木。
玄灵子被人搀扶着出来迎接朕。
他苍老了至少二十岁,浑身是伤,精神萎靡,哪里还有半点当初“降魔大元帅”的风采。
看到朕,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陛下!贫道无能!罪该万死啊!”
朕将他扶起,沉声问:“那妖道,究竟是何来路?”
玄灵子心有余悸地说:“他……他不是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他的妖法,太……太邪门了!”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一阵嚣张至极的大笑声。
“哟,看来是来了个大人物啊!怎么,玄灵子,打不过老的,就叫了个更老的来送死吗?”
一个阴冷的声音,仿佛能穿透城墙,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脸色大变。
是他!
北燕妖道,吴心!
15
朕和苏轻言登上城楼。
只见城外,黑压压的北燕大军之前,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正凌空而立。
他面容俊美,却带着一股邪气,一双眼睛,是诡异的血红色。
他就是吴心。
在他的身边,环绕着一团团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挣扎的鬼影。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吴心轻蔑地看着我们,目光在朕的龙袍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在了朕身边的苏轻言身上。
当他看到苏轻言的脸时,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随即,那笑容变得扭曲而狂热。
“是你……竟然是你!”
他死死地盯着苏轻言,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青丘之主,苏轻言!我找了你三百年!没想到,你竟然躲在这里,给一个凡人当起了皇后!”
苏轻言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
她上前一步,与吴心遥遥相对,声音清冷如雪:“吴心。三百年前,你叛出青丘,偷走我族圣物‘噬魂珠’,残害同门,我念你修行不易,只废了你半身修为,将你逐出师门。没想到,你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在此为祸人间。”
朕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他们认识!
吴心,竟然是苏轻言的同门师弟!
“同门?”
吴心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苏轻言,你还是那么高高在上!当年,你凭什么做青丘之主?论天资,论才情,我哪点不如你?就因为你是族长之女?就因为你血脉纯正?”
“我偷走噬魂珠,就是要向所有人证明!我吴心,比你更适合做青丘的王!”
他的眼中,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苏轻言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吴心,你错了。力量,从来都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你沉迷于噬魂珠的邪力,早已走火入魔,无可救药了。”
“废话少说!”
吴心面目狰狞地吼道,“今日,你我之间,就做个了断!我要让你,还有你身后的这个凡人皇帝,连同这座破城,一起化为灰烬!”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黑雾猛然暴涨,化作无数只张牙舞爪的恶鬼,铺天盖地地向雁门关扑来!
城楼上,所有将士都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
玄灵子更是尖叫一声,直接瘫倒在地。
朕下意识地将苏轻言护在身后。
然而,苏轻言却推开了朕。
她迎着那漫天恶鬼,一步步走到城楼的最前方。
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袂。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她身后,“嘭”的一声,九条雪白圣洁的狐尾,冲天而起!
16
那一刻,天地为之失色。
九条巨大的狐尾,如同九条白色的神龙,在空中舒展开来。
每一根尾巴上,都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白光。
那光芒,与吴心那邪恶的黑雾,形成了鲜明而强烈的对比。
城楼上,所有的将士都看呆了。
他们张大了嘴,忘记了恐惧,只是痴痴地望着那个如同神明降世一般的身影。
“九……九尾狐……”
玄灵子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撼和不可思议,“传说中的……神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所有的法术都对皇后无效了。
那不是他的法术失灵,而是……他根本不配在神兽面前班门弄斧!
城外的吴心,也被这股强大的神圣气息震慑住了。
他脸上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
“不可能……你的力量……怎么会比三百年前强了这么多!”
他嘶吼道。
苏轻言没有回答他。
她只是轻轻抬起手,对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恶鬼,凌空一指。
她身后的一条尾巴,如同一条白色的长鞭,猛地抽出!
“轰——!”
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光波,横扫而出!
光波所到之处,那些狰狞的恶鬼,如同冰雪消融一般,瞬间化为青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一击,就破了吴心的“百鬼夜行”。
干净利落。
吴心脸色大变,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天空中,乌云汇聚,电闪雷鸣。
“九天玄雷!听我号令!”
一道水桶粗的黑色闪电,撕裂长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向苏轻言当头劈下!
“娘娘小心!”
“皇后娘娘!”
城楼上的将士们发出了惊恐的呼喊。
朕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苏轻言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道毁天灭地的黑色闪电,眼神平静无波。
她伸出第二条尾巴,向上轻轻一卷。
那条尾巴,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瞬间暴涨,化作一张巨大的白色天幕,将整个雁门关都笼罩了起来。
“轰隆——!”
黑色闪电狠狠地劈在了白色天幕之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雁门关都在剧烈地晃动。
但,那看似薄薄一层的白色天幕,却坚不可摧。
黑色闪电的力量,被完全挡了下来,没有伤到城中分毫。
“怎么可能!”
吴心彻底慌了。
他引以为傲的两大绝技,竟然被苏轻言如此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
“吴心,你还不明白吗?”
苏轻言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借助外力得来的力量,终究是虚幻的。你早已被噬魂珠侵蚀了心智,成为了它的奴隶。”
“住口!住口!”
吴心疯狂地嘶吼着,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猛地一拍自己的胸口。
一颗通体漆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珠子,从他口中缓缓飞出。
正是青丘圣物,噬魂珠。
“苏轻言!这是你逼我的!”
吴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噬魂珠真正的力量!我要用你的神魂,来祭奠我的无上大道!”
他张开双臂,整个人,竟然开始与那颗噬魂珠,融为一体!
17
黑光冲天。
吴心的身体,在黑光中不断扭曲、膨胀,最后,化作了一个身高十丈、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巨大魔神!
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不止的邪恶气息,席卷了整个战场。
大地在颤抖,天空在悲鸣。
雁门关的城墙,在这股恐怖的威压下,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
“哈哈哈哈——!”
魔神发出了震天的狂笑,“苏轻言!感受这绝望吧!”
他六条手臂,同时挥舞着由黑气凝聚而成的兵器,向苏轻言砸来!
这一次,苏轻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
她知道,这是吴心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最后一击。
“陛下,退后!”
她轻喝一声,身后剩下的七条尾巴,同时亮起了璀璨的光芒!
赤、橙、黄、绿、青、蓝、紫!
七条尾巴,七种颜色!
七色神光,在她身后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玄奥的法阵。
“青丘秘术·七曜诛邪阵!”
苏轻言双手结印,口中吐出古老而神圣的咒文。
那巨大的七色法阵,迎着魔神的攻击,冲了上去!
“轰——!轰——!轰——!”
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了黑与白的碰撞,神圣与邪恶的交锋。
每一次撞击,都让天地为之变色。
逸散的能量,将周围的山石夷为平地。
城楼上的将士们,早已被这神仙打架般的场面,惊得说不出话来。
朕紧紧地握着城墙的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朕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战场中央,那道被七色神光包裹的白色身影上。
轻言……你一定要赢!
魔神的力量,狂暴而霸道。
苏轻言的法阵,精妙而坚韧。
一时间,双方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是,朕能看出来,苏轻言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催动如此强大的法阵,对她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而那魔神,仿佛不知疲倦。
“没用的!苏轻言!”
魔神狂笑道,“在噬魂珠的力量面前,你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
他的一只手臂,猛地突破了法阵的防御,化作一只巨大的黑色鬼爪,向着苏轻言的心脏抓去!
“不好!”
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
这一下若是抓实了,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轻言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没有躲闪。
反而,她撤去了所有的防御,任由那只鬼爪,向自己抓来!
而在鬼爪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她将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了第九条尾巴上!
那条一直没有动用的、最纯净、最圣洁的白色尾巴!
“青丘最终奥义·神罚之尾!”
那条尾巴,在瞬间,化作了一柄通天彻地的白色光剑!
带着审判一切邪恶的无上神威,向着魔神的心脏,也就是噬魂珠所在的位置,狠狠地刺了过去!
以伤换伤!
以命搏命!
她要用自己的身体,硬抗魔神一击,然后,给予对方致命的反击!
“不要——!”
朕目眦欲裂,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18
“噗嗤——!”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黑色的鬼爪,洞穿了苏轻言的肩膀,带出了一片刺目的鲜血。
而那柄白色的光剑,也毫无悬念地,刺穿了魔神巨大的胸膛,正中那颗跳动着的黑色噬魂珠!
“呃——啊啊啊——!”
魔神发出了凄厉到极点的惨叫。
噬魂珠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圣洁的白光,从裂痕中迸发出来,疯狂地净化着其中的邪恶力量。
魔神巨大的身体,开始寸寸碎裂,化为飞灰。
他那三张扭曲的脸上,充满了不甘、怨毒,以及一丝……解脱。
“苏……轻……言……”
他最后看了苏轻言一眼,巨大的身体,便“轰”的一声,彻底崩溃,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只留下一颗布满裂痕、光芒暗淡的珠子,从空中坠落。
赢了……
城楼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赢了!我们赢了!”
“娘娘威武!”
“大周威武!”
将士们相拥而泣,喜极而泣。
然而,朕的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恐慌。
因为,在魔神消散的同时,苏轻言的身体,也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空中坠落。
她身上的白光已经散去,九条尾巴也无力地垂下,那触目惊心的血洞,正不断地涌出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衫。
“轻言!”
朕想也没想,纵身一跃,从数十米高的城楼上,跳了下去!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惊呼声中,朕运起全身的内力,在空中几个起落,稳稳地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她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
她的身体很冷,冷得像一块寒冰。
“陛下……”
她睁开眼,看着朕,脸上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我……没给您丢脸吧?”
“别说话!”
朕的声音都在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别说话!朕带你回去!朕让太医救你!你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
朕抱着她,发疯似的向城中跑去。
“没用的……陛下……”
苏轻言的气息越来越弱,她伸手,想要抚摸朕的脸,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噬魂珠的邪气……已经侵入了我的心脉……我……”
“朕不许你说!”
朕怒吼道,“朕是天子!朕命令你!不许有事!”
苏轻言笑了,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能……能嫁给陛下……成为您的妻子……是轻言……此生最大的幸……福……”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她的眼睛,也缓缓地闭上了。
朕的整个世界,瞬间崩塌了。
“不——!”
朕抱着她冰冷的身体,跪在地上,发出了野兽般绝望的哀嚎。
19
朕抱着苏轻言,回到了雁门关的将军府。
随行的太医们跪了一地,个个面如死灰,束手无策。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朕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朕养着你们,是让你们在这种时候说‘无能为力’的吗?救不活皇后,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太医们吓得魂不附体,磕头如捣蒜。
玄灵子也走了进来,他看着床上气息全无的苏轻言,老脸上满是悲痛和自责。
“陛下,请节哀……”
“滚!”
朕抓起身边的一个茶杯,狠狠地向他砸去,“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无能,皇后怎么会受此重伤!”
玄灵子没有躲,任由茶杯砸在他头上,鲜血直流。
他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罪臣……万死不辞!”
朕看着床上苏轻言那苍白如纸的脸,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是朕的错。
是朕太没用了。
如果朕能再强大一点,如果朕能早点识破吴心的阴谋,她就不用替朕去拼命,就不用受这样的苦。
朕挥退了所有人,一个人,静静地守在她的床边。
朕握着她冰冷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轻言……你醒醒……你看看我……”
“你不是喜欢吃烤鸡吗?朕让御膳房天天给你做……”
“你不是喜欢朕的龙椅吗?以后都给你当坐垫……”
“你的尾巴,朕还没摸够呢……你快醒过来,再让朕摸摸好不好……”
朕的声音,从祈求,到哽咽,再到最后的泣不成声。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一天,两天……
她始终没有再睁开眼睛。
她的身体,越来越冷。
朕知道,朕的皇后,真的要离开朕了。
就在朕心如死灰,准备随她而去的时候,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
是那只朕在御花园里见过的小白狐。
它跳上床,绕着苏轻言的身体走了几圈,发出了悲伤的“唧唧”声。
然后,它转过头,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朕。
它从嘴里,吐出了一颗青色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珠子。
它用前爪,将那颗珠子,推到了朕的面前。
朕愣住了。
这是……什么?
小白狐又“唧唧”叫了两声,用爪子指了指那颗珠子,又指了指苏轻言的心口。
朕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
这是……救命的东西?
朕颤抖着手,拿起那颗青色的珠子。
珠子入手温润,带着一股磅礴的生命气息。
朕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解开苏轻言的衣襟,将那颗珠子,轻轻地放在了她心口的伤口上。
奇迹,发生了。
青色的珠子,刚一接触到苏轻言的皮肤,就化作一道柔和的青光,融入了她的体内。
她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她冰冷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回暖。
虽然她还没有醒来,但朕能感觉到,她的生命气息,正在一点一点地恢复。
有效!
真的有效!
朕喜极而泣,一把抱住那只小白狐,狠狠地亲了一口。
“谢谢你!谢谢你!”
小白狐似乎有些嫌弃地用爪子擦了擦脸,然后跳下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朕知道,那是苏轻言的族人。
是青丘的狐族,在暗中帮助我们。
朕重新握住苏轻言的手,这一次,她的手,不再冰冷。
朕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泪水再次滑落。
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轻言,朕的皇后。
你不会离开朕的。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一起走。
20
半个月后,大军凯旋。
北燕妖道吴心伏诛,北燕国主吓破了胆,连夜递上降书,表示永世臣服,再不敢来犯。
朕的天子亲征,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画上了句号。
举国欢庆。
而朕最关心的,是躺在龙辇里,依旧昏迷不醒的皇后。
回到京城,朕没有举办任何庆功宴,直接将苏轻言送回了坤宁宫,并下令,由太医院所有太医轮流看护。
同时,朕也对那一战,下了封口令。
对外宣称,是护国法师玄灵子与朕里应外合,施展无上道法,才诛杀了妖道。
至于皇后,则是在后方祈福时,耗费心神过度,才导致昏迷。
朕不想让她“九尾狐”的身份,成为世人议论的焦点。
她是朕的妻子,朕有责任保护她。
玄灵子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那一战后,他仿佛看破了红尘,向朕递交了辞呈,说要云游四海,去寻找真正的“道”。
朕准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轻言还是没有醒。
但她的身体,在青丘至宝“生生造化珠”的滋养下,恢复得很好。
脸色红润,呼吸平稳,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朕处理完朝政,所有的时间,都陪在她身边。
朕给她讲朝堂上的趣事,给她念民间的话本,给她描述朕为她新修建的、种满了葡萄的别院。
朕还把那只御猫“将军”抱到了坤宁宫。
没有了苏轻言的血脉压制,“将军”又恢复了那副无法无天的德行,差点抓花了朕的龙袍。
直到,朕把苏轻言的一条尾巴,从被子里拿了出来(她昏迷时,尾巴会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将军”看到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瞬间炸毛,然后“喵”的一声,比兔子还快地溜走了。
朕看着那条熟悉的尾巴,笑了笑,又将它塞回了被子里。
又是一个月后。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朕正坐在床边,为苏轻言削着苹果。
朕突然感觉到,握着的手,轻轻动了一下。
朕的动作,瞬间僵住。
朕猛地抬头,看向床上的人。
只见,那双朕日思夜想的眼睛,正缓缓地,睁开。
她的目光,有些迷茫,在看清眼前的朕后,渐渐聚焦。
“陛……下……”
她的声音,沙哑,却如同天籁。
朕手中的苹果和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朕扑到床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我在……朕在……”
苏轻言看着朕,眼眶慢慢红了。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朕的脸颊,摸到了朕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和眼角的细纹。
“您……瘦了。”
她心疼地说。
朕再也忍不住,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欢迎回来,朕的皇后。”
良久,我们才分开。
苏轻言靠在床头,身后,九条尾巴悄悄冒了出来,将我们两人包围。
她看着朕,突然狡黠一笑:“陛下,臣妾昏迷的时候,好像听见有人说,要把龙椅给我当坐垫?”
朕老脸一红:“……你听错了。”
她又说:“臣妾还听见,有人说,他的尾巴还没摸够?”
朕的脸更红了,清了清嗓子:“……风太大,朕没听清。”
苏轻言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她主动抓过朕的手,放到自己的一条尾巴上,然后凑到朕耳边,吐气如兰:
“那……现在让您摸个够,好不好?”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静谧。
朕看着她眼中狡黠的笑意和满满的爱恋,心中一片柔软。
朕知道,朕的皇后,好像是个妖女。
但她更是,朕要用一生一世去守护的,唯一的珍宝。
来源:宫墙往事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