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花朝,你毁了我一生!现在,还要靠着陛下对我的那份爱安然地留在京城享福?」
皇帝对我娘爱而不得。
他抄了我家,却将我封为公主,赐婚太子。
入宫谢恩那日。
我眼前突然飘过一片弹幕。
【煞笔男主,把自己的真命天女让给养子,后悔去吧!】
【看到女主和养子如胶似漆,他又要阴暗爬行了。】
【气死了,虐身虐心后面还要看女主回头,什么煞笔剧情!】
我迟疑了一瞬。
「他也喜欢我?真的吗?那我要做妖妃!」
1
虐身虐心强制爱?
我呆呆地看着弹幕。
满脑子都是:原来谢临熵那个疯子也喜欢我?
这可太他娘的好了。
本以为他是对我娘爱而不得。
结果喜欢的从头到尾都是我!
想起我娘流放去北境之前,冷漠地看着我说。
「我本可以做皇后,都是因为和你爹生下了你!」
「花朝,你毁了我一生!现在,还要靠着陛下对我的那份爱安然地留在京城享福?」
「我真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溺死你!你这个害人精!」
「我是你的母亲,我命令你好好做太子妃,讨好陛下,让他早点消气去北境迎我回来!」
我摸了摸自己身上从小到大被娘亲打出来的伤疤,淡淡一笑。
让谢临熵亲自去迎你回来?
让我为你铺路?
我的好娘亲在做春秋大梦呢!
「谢临熵……」
我想起那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的男人,眸光暗敛。
根据弹幕的说法,他病得比我认为的还要重啊。
疯得不轻。
这会儿因为喜欢我还在自我抗拒中。
估计很难哄。
我扫了一眼前方带我入宫谢恩的太监,转身换了条道,往后宫走去。
有赖于谢临熵总是用各种理由召唤我娘带着我入宫,我对皇宫很熟悉。
从前是以为他喜欢我娘,如今看来,根本就是想见我,才拿我娘当借口。
「不知等我娘知道真相的时候,会不会气疯?」
心里盘算着,我已来到御膳房。
掌事公公对我很熟悉,听我说要替陛下做几道菜,立刻应允了,还让其余人都听我吩咐。
「我能在这宫里混得这么顺利,是否就是谢临熵暗中授意?」
我暗暗地想。
觉得很有可能。
不然。
上次李相长女想在御膳房替皇帝做一盏燕窝,刚踏进门槛就被侍卫抓去罚了。
被打得去了半条命,到现在还没养好。
我哼着小调。
做了几道谢临熵最爱吃的菜。
【女主在做什么?给皇帝做饭?】
【她是不是忘记自己现在是太子妃,是他儿子的女人?是不是忘记自己全家刚被发配去北境?竟然给仇人做饭?】
【是要在饭里下毒吗?】
【下什么毒?全是男主爱吃的,女主煞笔吗?他都那样对你全家了,还对他好?】
2
我摸摸耳朵。
被念叨得有点耳热。
随便扫了眼弹幕,自顾自地将做好的菜食装进食盒,喜滋滋地去乾清宫找谢临熵了。
此时,他应该刚刚下朝。
听说这两日因为他将我御史府花家全族流放去北境的事,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几位我爹的御史同僚,正拿皇帝对御史处置过重而抨击朝纲。
我想起我那存在感不是很强的爹。
小时候,娘打我的时候,我也向爹求助过。
他却板着脸问我:「你若是乖巧听话,你娘为何还要打你?」
「你娘责罚你,定是因你该打。养不教父母之过,你身为花家女,该严格要求自己的言行,花家绝不允许女儿给家族丢脸!」
他身为御史,仗义执言,却不能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公道。
我轻笑了一声,提着食盒跨进了乾清宫西暖阁。
还未进去,就差点被一方砚台砸到头。
谢临熵又在发脾气。
我熟练地躲过,朝里走了几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站在御案前叉腰皱眉发脾气的男人。
【女主这是在给男主抛媚眼?要命,他刚刚差点砸死你,你还冲他笑?】
【怎么看着她像是要勾引男主?忘记你自己现在的身份了吗?你已经是人儿媳妇了,女主太不要脸了!】
原来这是在勾引啊。
连旁人都看出来了,那我做得应该挺成功的。
我撩起鬓间垂落下来的碎发,抬步上前将食盒放到御案上。
「你怎么来了?」
谢临熵见到我,眼中闪过一抹错愕,随即就沉下了脸。
我以前见到他这样,一直以为他讨厌我,只是因为喜欢我娘,才对我这个心上人的女儿诸多宽容。
如今知道他喜欢我。
仿佛一切都不一样了,觉得他对我沉着脸皱眉都是甜的。
我打开食盒,将菜端出来,扬眉冲他一笑:「儿媳妇今日入宫谢恩,做了几道菜陪父皇用膳。」
3
父皇。
儿媳妇。
我一句话说完,谢临熵的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哼。
让你把我赐婚给太子。
不高兴了吧?
活该。
【女主是怎么一边勾引男人一边喊着父皇的?太不要脸了!】
【女主太贱了,先不说自己现在的身份,就男主对你的态度,你还凑上去献媚,你就那么缺男人吗?】
【男主更贱,喜欢女主你就干脆点说出来自己娶,一边要把她送给儿子,一边又舍不得!怎么,所有人都要成为你们爱情的祭品吗?】
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我和太子可没成婚。
昨日行礼之前,太子就被谢临熵以城南发生霜冻为由,派去赈灾了。
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对太子并无感情,甚至到现在还未见过面。
赐婚的诏书,昨日也被谢临熵发脾气自己一刀劈了。
现在外面可都在笑我这个朝阳公主,到手的太子妃之位飞了。
喊谢临熵父皇。
就单纯是想气他。
「父皇,请用膳。」
我将金箸递给谢临熵,眼巴巴地看着他。
谢临熵脸色黑得可怕,但面对我递过去的筷子,还是伸手接了。
真是个乖狗狗。
但乖狗狗冷着脸对我说:「朕不需要你陪着用膳,回去。」
我看着他抿得紧紧的唇瓣,幽幽地问。
「回去。」
「回和太子的东宫吗?」
4
「东宫」两个字,精准地踩在了他的雷点上。
他破防了。
把暖阁书房里的东西都砸了,只留了我摆在御案上的一桌饭菜。
连发疯都记得顾着我做给他的菜。
果然是喜欢我得紧。
可惜他现在还在自我抗拒,并不明白自己对我的心意。
「那现在可以吃饭了吗?」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娘亲时常罚我不准吃饭,府医说我的肠胃早就熬坏了,今后得饮食适宜才能让自己舒服些。
谢临熵瞥了眼我的肚子,然后沉默地拿起金箸,坐下夹了一块鱼肉。
顿了顿。
放到了我碗里。
又给我盛了一碗海参羹。
幼时入宫,第一次闻到海味的鲜美,我馋得直咽口水,又饥肠辘辘,腹痛难忍。
他也是像刚刚这样,先盛了一碗海鲜羹给我。
那碗海鲜羹盛得满到了镶着金边的碗沿,我吃得肚子都鼓了起来,撑得满到了喉咙口快要吐出来,还是死死地将最后一口咽下去。
娘嫌我给她丢了面子,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掐我的腿,将我掐出了血。
可那是我第一次吃饱。
从此,海鲜羹是我记忆里最鲜美的食物。
从此。
日后入宫,回回都会有一碗盛得满满的海鲜羹。
我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碗里快要满出来的海参羹,眼泪吧嗒吧嗒掉落在碗里,哽咽地道。
「谢临熵,你要是早点说该多好啊。」
「什么?」他皱眉问我。
我摇摇头,低头吃饭。
我一直以为。
这世上,我就只有自己。
5
这顿饭是我吃得最安心的一顿。
谢临熵也没再发脾气。
他吃饭细嚼慢咽,非常细致。
但我总感觉他是为了和我多相处一些时光,才将饭吃得如此精致。
我这样问了。
他恼羞成怒,将我轰了出来。
我站在门口,跟他讨功劳:「父皇,您吃了我的饭,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他被这一声「父皇」叫得又黑了脸。
但还是问我。
「你想要什么?」
我扑通跪在地上,恳切地说道。
「儿媳父亲在大殿上顶撞您,儿媳母亲在民间到处传播您喜欢她的谣言,他们为人臣不忠,为人父母也未替子女做好表率。」
「如此歪风邪气不可长,今日儿媳愿大义灭亲,请求陛下将他们重罚!」
谢临熵眼中有些疑惑,黑沉沉的眼眸盯着我看了半晌,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可。」
我展颜一笑。
真是个乖狗。
但弹幕破防了。
【女主要不要太贱,你父母已经因为你被男主抄家流放了,你竟然还要落井下石,让男主重罚?】
【白眼狼,好歹是生养你给了你生命的,你就这样报答他们?】
【女主一定是从小被母亲虐待被父亲漠视,所以才仇恨他们。可你们古代大家长不都是这样吗?】
【娘亲虐待女主,那是因为和女主爹酒后乱性怀了女主,本来她要入宫选秀的,从此断了皇后命,她恨也情有可原。】
【要说都没有错,错的是男主明明喜欢女儿,却要给当娘的错觉以为喜欢她,这样才加重女主娘变本加厉地虐待女主。一切的根源是男主这个辣鸡!】
【现在辣鸡男主和犯贱女主凑一块了,你们干脆锁死!难怪后面被男主那样虐,女主还要回头爱他,你就是贱!怎么不把你虐死!】
我躺在谢临熵刚刚赐给我的新宫暖阁的软榻上,慢悠悠地看着弹幕。
不管如何。
我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没过几日。
我就收到了我娘从北境千辛万苦传给我的求救信。
6
【你是怎么当太子妃的?一点家里的忙都帮不上!生下你还不如生一块叉烧,好歹还能饱腹!】
【太子若是不行,你就去求陛下。信里有当初陛下送给娘的生辰礼,你带着它去求陛下,他一定什么都答应你。】
我看着从信封里倒出来的一枚金簪。
翻过背面,果然看到了刻着的「朝阳」二字。
我与娘生辰同日。
这是我十三岁生辰时谢临熵送去府上的。
娘当这是送给她的,在生辰宴上拿出来供人观赏。
一位夫人看到簪子上刻着的「朝阳」二字,打趣说:「你家大姑娘闺名也有一个朝字,说不定是陛下赐给大姑娘的呢。」
毕竟当日我和娘一起过生辰。
我娘当时没发作。
等客人一走,便将我拎到祠堂,拿着簪子划花了我的背。
至今,那些疤痕都在。
「凭你这个小贱人,也配?」
她像看仇人一样仇恨地看着我,当着我的面将簪子的血擦干净,收进匣子里。
我后来无意间听下人议论,当日太监来送礼,指明了这支簪子是送给我的。
我娘全都知道。
如今我被谢临熵封为公主,封号「朝阳」。
这枚金簪,也物归原主了。
娘在信里,最后威胁我说:【你若是不肯帮娘亲,我便亲自给陛下写信,让他处死你!】
【你当知道,全天下都知晓陛下深爱着我!】
我把信烧了。
她做梦做久了,怕是连自己都信了。
可弹幕说。
我娘这是在北境太惨了,走投无路才如此。
我作为女儿得理解她。
我理解。
但不原谅。
过了两日。
我爹的信也来了。
满口仁义道德、儿女尽孝的话。
同我娘一样,绝口不提对方,只让我捞他。
也从未问过我一句是否安好。
与我娘不同,我爹在信的最后暗暗提了一句。
【你也当明白,你娘姓李!】
姓李。
我外祖父姓李,百年世家,当今手握兵权的镇西大将军。
我爹是在提醒我,花家倒了,还有李家。
他岳家仍是他可以仰仗的势力。
看。
我爹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我娘死也不会跟我透露她娘家的打算。
我爹却迫不及待,病急乱投医了。
我将他的信封好。
去御膳房做了饭菜,拎着食盒去找谢临熵。
将信递给他。
「镇西大将军,可能要造反了。」
7
【女主这个白眼狼,竟然将家人的打算告诉男主!你忘记是谁养大你的?你娘当初生你是生了个胎盘出来是吗?】
【好好好外祖造反灭九族,女主也是九族的一环,马上就得死!】
【女主这个自私鬼,还给皇帝卖好呢!大义灭亲好啊,到时候你最后的仰仗也没有了,被男主往死里虐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救你。】
我轻哂。
亲人在的时候。
也没人救过我啊。
不过,我还是来晚了。
跨进御书房的时候,地上刚滚落一颗新鲜的人头,屋里充满了血腥味。
我一下就「呕」了出来,同时看到了被扔在地上的战报。
镇西军打到京城了!
如今就驻扎在城西一百五十里外!
外祖父的动作竟如此快?
细算日子,岂不是我爹娘他们前脚刚被流放走,后脚外祖的镇西军就反了?
这也太巧了。
【女主傻了吧?自私自利出卖家人,你外祖早就打过来了!】
【接下来你们就要面临大军围城,被困在皇宫里水深火热。而男主这时候还要对你囚禁 play,对你虐身虐心,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人会来救你这个白眼狼,怎么样开心吧?】
被困皇宫?
我心头一紧。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谢临熵还提着滴血的剑,见到我来非常错愕,眼中有惊慌一闪而逝。
对,我该等你收拾完再来。
「陛下万安。」我压下反胃感,请了个安,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又不是没见过他杀人。
当初在皇宫里迷路时,总三五不时地偷看到他提剑斩杀混进来的细作。
这么大一个皇帝,天天自己亲自提剑,也不怕累着。
「他也是细作?」我问他。
他不知从哪里扯了一块布,正几乎手脚并用地擦着剑上的血。
看起来非常忙碌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眸盯着我:「也?」
你可真会抓重点。
我岔开话题:「他们是我外祖父派进来的细作?」
他忙碌的身子一僵,非常不情愿地挤出一个字:「嗯。」
还怕我知道?
实际上,我见过的远要比他们认为的多得多。
谢临熵终于手脚并用地擦完了剑上的血,又将地上的人头和血液处理干净。
然后。
盯着我端出来的小吊梨汤,眉头拧得死紧,他不喜吃甜。
沉默了好半晌,端起碗将梨汤一饮而尽。
甜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脸色阴沉阴沉的。
我就奇了怪了,这世上还有人不喜爱吃糖的?
我从小到大就只在他的皇宫里吃得到糖。
多甜多好吃啊!
可惜。
现在我外祖反了。
我成了反贼的九族。
感觉以后吃糖都带着点谋反的味道。
面前这个被谋反的皇帝,还在一脸平静地帮我盛着银鱼羹。
仿佛就像弹幕里说的,他竟一点都没准备擒拿反贼?
「吃饭。」
他冷着脸把碗塞到我手里。
力道比以往要重一些。
我捧着碗,心情复杂。
谢临熵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还不等我问出来,外面有太监急急来报。
「陛下,叛军攻城门了!」
我握着金箸的手一紧,下意识去看谢临熵。
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晕。
「殿里的香有问题……」
我在谢临熵复杂的目光中,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
我在一个昏暗的室内,手脚都被绑了。
弹幕满屏都在刷。
【禁制爱开始了!】
【女主自作自受,傻了吧?你舔的男主要对你虐身虐心了!】
8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手持皮鞭的谢临熵。
他跟白日里时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此刻,他脸色苍白,眼尾带着一抹异常的潮红,眼底闪烁着妖异的疯魔。
「啪!」
对折的鞭子在他手中狠狠地一拉,发出清脆的响声。
「醒了?」
他靠近我,沙哑的嗓音低垂在我耳旁,呼吸若有似无地擦着我的脸颊。
「你干什么?」我不由得扭动了下身子,仰头直赖赖地迎上他的目光。
他却避开我的目光,慌忙退了开去,站起了身。
随后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自己身上。
「啪」的一声,血丝溅射出来,落到我脸上。
好好好,你要这么疯是吧?
我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死死地盯着他。
心里已经猜到他想要做什么了。
「啪!」
他一鞭子又一鞭子地抽自己。
短短片刻。
便将自己抽成了一个血人。
「够了!」
我大喊。
【叛军都要杀进城了,他还有心情在这里跟暗恋对象玩血腥禁制爱。】
【男主果然有大病,虐完自己就要虐女主了。】
【他这样做就是因为自己家族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就为了那点事整出这么多幺蛾子来,简直是煞笔!】
家族秘密?
我心头突跳。
好像从那繁芜的线索中终于抓住了点什么。
但此刻没时间让我多想。
我终于挣脱开绳子,扑上去想夺下谢临熵手中的鞭子。
却被他捞起揽进了怀里。
谢临熵紧紧地抱着我。
将自己的身子牢牢地往我身上靠,鲜红的血一下就染上了我的衣裳。
血色越沾越多,不一会儿就将我也染成了一个血人,乍一看仿佛那些血本来就是我身上流出来的似的。
谢临熵抓起鞭子,捏着有倒刺的那一端,轻轻靠近我的脸颊。
微微颤抖的手指按着鞭子,在我脸颊上停顿了一瞬,却又不忍心似的,往下移去。
最后在我的下颌处,颤抖着按下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我下意识颤了颤。
「不疼的。」
「朝阳,不疼的。」
他抱住我,附在我耳边,呢喃着:「别怕,他会来救你的。」
他是谁?
我想起他给我赐的婚。
「太子吗?」
我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扬起手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让太子救我?」
「你都安排好了是吧?觉得万无一失是吧?」
「你确定他不会前脚登基,后脚就把我处死?」
谢临熵被我一巴掌甩得眼底暗暗起了兴色,甚至下意识将脸迎了上来,好像还想再来一巴掌。
但听到我的话,他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他不敢!」
「啪!」我又给了他一巴掌。
揪住他的衣襟将他贴近自己,盯着他眼睛一字一顿地道。
「谢临熵,我想做妖妃。你觉得你的养子,他容得下我吗?」
「妖妃……」谢临熵的眼神陡然直了,眼底似要有什么火热的光芒迸射出来,心也在陡然间跳得如擂鼓一般。
「我可以让你当……」最后两个字在他的喉间滚了滚,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难掩悲色,一下子推开我。
顶着被我打出来的两个巴掌印,拔腿跑了。
跑了。
血滴滴答答流到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到底为什么?」
「傻子你在害怕什么?」
我想起刚刚弹幕说的那个「家族秘密」,总感觉自己可能忘记了什么。
我抱紧自己,疯狂地想着这阵子发生的事情。
从将我爹娘发配开始,谢临熵的种种行为都很不对劲。
而谢临熵今天的行为。
明显是在将我摘出来。
所以才假装虐待我,好让我在镇西军攻进来的时候,彻底跟他划清界限。
【女主心疼男主了,什么脑残,他把你囚禁了起来,你竟然还在替他找原因?】
【她还想做妖妃,果然够贱,都兵临城下了还有心思想这些,什么脑残大煞笔!正常人这时候不是应该想办法逃出去吗?】
【不光男主恋爱脑,女主更是个脑残,你们两个赶紧锁死,别去祸害太子了,他就是一个替父皇娶妻的傀儡,他有什么错?】
我突然直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虚空中的弹幕。
「你们,懂个屁!」
9
【女主是不是能看到弹幕?她在跟我们说话吗?】
【不能吧,剧情人物怎么可能看得到弹幕?】
【如果她真的能看到弹幕,那肯定被剧透了,不可能还这么脑残,想要舔男主吧?】
【或许她就是这么脑残呢?】
我给气笑了。
是啊。
我跟这些弹幕计较什么。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们就像是一群看客,发表一些无关痛痒的观点罢了。
我摸了摸身上被谢临熵沾得通红一片的血,弄了一些在自己的脸上。
既然他想让我看起来像被他虐待受了重伤,那便如了他的意。
下颌的伤口已经不痛了。
这个傻子,碾得那么轻,再迟一点这伤口都要愈合了。
我用指甲狠狠地插进伤口里,顿时感觉到下颌处传来一阵剧痛,血一下就流了下来。
这样,万一我外祖父真能攻入皇宫,见到我这惨样怎么也得装装样子心疼我一番。
弹幕说得也没错。
谢临熵确实很自虐。
明明他可以用别的方法给我做假伤,却选择了自虐,仿佛只有这样做,他才放心。
而我。
也不遑多让。
此时的这点伤,跟我从小到大被娘亲打出来的相比,算得了什么?
之后两天。
我一直被困在寝宫里。
这就是弹幕所说的谢临熵对我的囚禁了。
整天好吃好喝地供着我,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端到我面前来。
至于虐身。
大概是不准我出屋子,妨碍到我呼吸外面的空气吧。
若是换成旁人,定会觉得这是莫大的屈辱。
可于我而言。
活了十五年,其中大概有十年都是被娘亲囚在祠堂里,整日挨打受罚。
眼下的日子,可真是好过太多了。
谢临熵命宫女看着我不许换下身上带血的衣物,我听话照做。
这样看起来才会惨一点。
他都抽自己一身鞭子了,总不能让他白挨这一顿揍。
只是。
自那日后,谢临熵便没再出现。
我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个「家族秘密」,有些担心他。
从来送饭的小太监那里打听到。
叛军那日没攻破城门,如今就驻扎在城外。
而谢临熵,在教太子理政。
可真是个好父皇。
我的心却沉了又沉。
「他果然决定退位了。」
从那日知道他不打算围剿反贼就已经猜到。
他不想做皇帝了。
【女主其实还是挺聪明的,已经猜到男主打算自己退位把她交给太子。】
【傻逼男主,太子根本不喜欢女主,而且他已经觉察到自己父皇对太子妃的心思,从此心里只会厌恶女主。】
【后面太子出兵平叛成功,彻底收服镇西军,封女主外祖父为镇西王,没几年就平定四海,完成了先祖的遗愿,太子才是妥妥的气运大男主啊!】
【太子登基后看在李家的面子上封女主为后,女主明明可以努力和太子好好过日子,却在这个时候心疼起男主,非要找下落不明的皇帝!】
【找个屁,男主早就自刎在御花园那棵老槐树下了,就是当年男主父皇自杀的那一棵!】
【人还是太子亲自埋的,但他就是不发丧!所以说活着的时候少给孩子整活,哪怕是养子,你让他头顶绿油油,他能不记仇?让你死后都憋屈!】
我一下站了起来。
脑子里那一串乱麻,仿佛突然通顺起来,连成了一整条线。
10
我对御花园那棵老槐树实在熟悉。
十年前上元节宫宴。
我随娘亲第一次入宫,她同兵部尚书家的夫人发生口角,没吵赢,暗地里就将我狠狠地掐了一顿。
我不敢当着她的面哭,便偷偷摸出了大殿。
御花园的老槐树下。
谢临熵就跪在那里,一直跪着,雪落了满头他都无知无觉。
我那时年幼,并不知道他就是皇帝,蹲在他身边看了他许久。
他那时脾气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大,扭头看了我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糖饼给我。
软软的,竟还是温热的。
他说:「这是我幼时,父皇最爱做给我吃的糕饼。」
我一整天都没吃过饭,急忙接过来咬了一口,满嘴都是芝麻糖馅。
第一次吃到糖,真是甜进了魂魄里。
此后每年上元节宫宴。
我都能在老槐树下,从他那里得到一块糖饼。
后来听老宫人偷偷闲话,才知他的父皇在他九岁那年疯病发作,自刎在了这棵槐树下。
「疯病……」
我深吸了一口气。
外面是有传闻,谢家当年德不配位,历代皇帝都会得疯症。
说这是前朝皇帝的诅咒,大晋朝每一任皇帝都不会幸免。
谢临熵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敢靠近我吗?
我心里已经有了计量。
如果弹幕说的是真的,他后面将皇位交给太子后,就会自刎在老槐树下。
那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等不及他主动来找我,必须赶紧见他一面。
我从偏殿的窗户翻了出去。
谢临熵虽关着我,但又舍不得真将我当笼中雀一样对待。
连封个窗子都不忍心。
只是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明黄衣服的少年人,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似已在那里等了许久。
「太子?」
我蹙眉。
这宫里敢这样穿的,除了皇帝就是太子了。
「太子妃,花朝?」
太子也皱眉看着我,脸色并不好看,「你果然在这里。」
看样子确实是存心找我来的。
我站定,不冷不热地看着他。
弹幕说他无辜。
他当真无辜吗?从一干宗室子中杀出来到皇帝跟前,成为继嗣当上太子。
他能是什么善茬?
此刻,他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看样子,他果然如弹幕所说,已经知道自己父皇对我的心思。
这无可厚非。
谁会喜欢自己头上绿油油的?
只是,他这满脸的鄙夷,连这点情绪都不懂得掩藏吗?
「你比你父皇差远了。」我诚恳地评价道。
太子一听,脸色立时沉了下来,阴森森地瞪着我:「太子妃,你别忘了你是谁的妻子!」
「怎么?先不说我与你并未完婚,就算真成了你的太子妃,我夸父皇不是天经地义?你就受不住了?」
「哼,他就是一个……」太子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把余下的话咽了下去。
可眼中对皇帝的鄙夷根本难以掩饰。
既已做了继嗣,却对自己的父皇一点恭敬都无。
据我所知,除了喜欢我这件事,谢临熵对这位太子可是相当不错。
几乎把能教的都教给他了。
我是弹幕说的白眼狼。
那太子呢?
我笑了。
抽出后腰藏着的软剑,一剑刺进了他的胸口。
将剑身转了转,将他的心脏搅得稀巴烂。
11
【卧槽女主疯了吗?她为什么突然把太子杀了?失心疯了吗?】
【女主想干什么?太子做错了什么你要杀了他?】
【最大的脑残出现了,现在镇西军围城,把太子杀了谁来平叛?女主外祖父直接杀进来,自立为帝,还要女主干什么?女主这是在自掘坟墓!】
【无语死了,后面北境和南诏联合攻晋,太子原本是要平定四海的千古一帝!现在他死了,谁来平定天下?果然女人就是目光短浅!】
【啊啊啊要被女主蠢死了!】
是。
我是蠢。
我怎么现在才想通呢?
太子可是谢临熵手把手教出来的,太子领兵打仗的能力能好得过谢临熵自己?
太子能平定天下,谢临熵只会更厉害!
多亏了弹幕。
我终于记起来自己忽略的那个「家族秘密」是什么。
谢家受到诅咒,每一任皇帝都会患上疯症,最后在疯狂中死去。
谢临熵的曾祖父、祖父、父皇都是如此。
谢临熵应该是觉察到自己也走上了先祖的旧路。
才会下这么一大盘棋。
不成婚不选妃,不孕育子嗣,只从宗室中选继嗣。
替太子铺路,做好所有开战的准备,将一切都教给他,让他来做那平定四海的明君。
「呵!」
我看着太子不甘扭曲的脸,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
「你父皇什么都替你准备好了,你就算是一只没用的狗,都能把这四海平了。」
「所以,有没有你又有何区别?大不了,去牵一条狗来当皇帝。」
「你,这个毒妇!」
太子愤怒地瞪着我,却因为心脏破裂,挣扎了两下就咽了气。
「呼!」
我长出一口气,把太子的尸体踢到一边。
我就该在入宫第一天就将太子揪出来杀了。
好过让谢临熵胡思乱想,现在不知所踪。
疯病又如何?
能比我娘更可怕吗?
不理会弹幕对我的咒骂,我静静地等着。
12
我刺杀太子的劲爆消息一下就在宫内传开了。
不到一炷香时间。
谢临熵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他大概跑得很急,额上都是细密的汗,看到我先将我拉过来上下检查了一遍。
但我此刻还穿着他弄出来的那身血衣,身上都是干涸的血迹,尤其是下颌处的伤口,鲜血淋漓的一点都不见好,看上去很是凄惨。
谢临熵一下就红了眼。
「他伤你了?」
我笑着摇摇头:「没有,是我趁他不备将他杀了。」
然后。
谢临熵就沉默了。
黑着一张脸,神色阴鸷,表情非常愁苦。
他替我选的接盘人没了。
他亲自教出来的继承人也没了。
计划全部落空。
我只想大笑三声。
「你教孩子不太行,以后还是别自己教了。」我诚恳地道。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来人。」最终,谢临熵喊来人,「太子勾结逆党企图谋逆。太……」
他瞥了我一眼,将到嘴边的「太子妃」三字咽了回去。
「朝阳公主发现太子歹行,当场将之诛杀。」
皇帝判案判得真好。
我摸摸他的头。
真是个乖狗狗,完全不用我操心。
谢临熵仿佛被我摸到了什么机关,一下就绷紧了身子,神色不虞地暗暗警告了我一眼。
我乖乖地收回手。
准备下次再摸。
弹幕又疯了。
【这两个人绝了,渣男贱女,不愧是天生一对!】
【你们俩锁死吧,千万别去祸害别人了。】
【太恶心了,合着太子就是你们游戏的一环,说杀就杀?男主竟如此坦然地定了太子谋逆,好歹是你自己教养了那么久的继嗣,你这样对他不亏心吗?】
【太子何其无辜?女主仅仅因为觉得他比不上男主就把他杀了?渣男贱女,你们的报应马上就要来了。镇西军快点打进来灭了他们!】
太子当真无辜吗?
我心中冷笑。
他还真的不无辜。
这几日,我也没闲着。
我从小就在谢临熵纵容下,在后宫畅通无阻,自然结识了不少宫人。
最知道皇宫秘密的,从来都是这些不起眼的人。
我早就从他们口中打听到,太子暗中勾结镇西军。
在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还从御案上为我寻来了太子勾结叛军的证据。
谢临熵也一早就知道。
所以太子死了,他虽愁苦,却并不真的意外。
而太子。
明明他的父皇已经将一切都替他安排好了,他还是如此等不及!
谢临熵一直都是傻子,选定了他为继承人,想将我安排给他,就不会改。
可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谢临熵下不来手。
就由我来。
「你要去哪里?」我一把拽住谢临熵的袖子。
他转头,视线落在我下颌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皱着眉:「我去替你找太医。」
我一脚踹了过去。
「陛下需要亲自去请人吗?又想丢下我一个人跑是不是?」
我的眼泪说来就来。
谢临熵慌了神,带着我回了他的寝殿。
太子都没了。
我这太子妃也当不成了。
我这身血衣暂时也没了用处,泡了半天才将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我一身干净地站在他面前,他的计划全部落空,肉眼可见地慌乱了。
很怕看到我似的。
但又忍不住亲自替我上药。
手指头沾着膏药,还没碰到我的伤口,就抖得跟筛糠似的。
简直要心疼哭了。
我盯着他的手,一口含住了他没沾药膏的一根手指头。
他浑身一颤,满脸羞红地瞪着我:「你,为何……」
「你知不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不等我回答。
扭头又跑了。
此后又是两天躲着不见我。
13
我趁机根据暗查到的名单,将宫内有问题的宫人都清理了一遍。
从小到大被我娘毒打,被亲爹漠视,府上随便一个下人都能将我打骂,在那个偌大的府宅里艰难求生着长大。
我又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呢?
很快。
我便有了恶名。
但皇帝的后宫,也彻底清静了。
内忧已除。
只剩外患。
弹幕已经将我骂疯了。
我做不了什么,只当没看到。
渐渐地,弹幕少了起来,大概是骂累了吧。
在叛军围困京城一个月后。
晋帝谢临熵突然出兵围剿,镇西军退出五百里,驻守在了城西茗山脚下。
他果然是有准备的。
但。
「只是退了五百里……」
我看着小太监偷偷传给我的捷报,默默叹了口气。
「谢临熵还是在担心自己也患上疯病。」
「所以,又在找继承人了?」
果然如此。
大概受到那天我那句「牵条狗也能平定四海」的启发。
之后一段时间。
谢临熵过几日便从宗室里寻个孩子,让太监总管余庆带到我跟前。
「朝阳公主,陛下请您看看,这孩子可好?」
我看着那吓得直哭的孩子,摆摆手。
余庆把孩子带走。
隔两日,又带过来一个。
一连两月。
我竟记不清到底见了几个孩子。
只在心里默默叹息,谢家那些宗室可真能生!
矮个子里挑高的,前太子是年纪最大的。
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听说北境已经在边境蠢蠢欲动,估计已经在筹谋攻晋了。
我想了想。
吩咐宫女拣了根白绫给我,将自己挂了上去。
我才刚挂上去,谢临熵就冲了进来,一剑劈断了横梁。
14
我用白绫将他困了。
绑床头。
和他来了一次彻夜长谈。
天方即白。
他慌慌张张地穿衣服。
我侧躺在床上。
故意将衣物撩起了一些。
身旁的窸窸窣窣突然停止。
随后。
我被一只宽大的手捞了起来。
他的眼中一下起了血色,额头青筋凸起,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身体上的疤痕。
遍体鳞伤。
除了头脸。
我身上哪里有一处好肉?
他颤抖着手,想碰碰我,却又怕碰到我的伤口,颤抖着手怎么也不敢乱动。
我笑着摇摇头:「已经不疼了。」
他却突然看着我胸口附近的一块烫伤,眼睛血红。
我按了按这块伤口。
刚刚撒谎了,这一处伤还是有些疼的。
三月前,娘亲因为参加宫宴时被李相夫人夸了一句「您家女儿出落得真好看」。
她回府便又将我拎进祠堂,拿烙红的铁将我胸口烫出了这块疤。
当时那皮肉烧焦的味道,跟炙五花肉似的,香极了。
我那时已有几个月没尝过肉的滋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娘给了我一巴掌,骂我贱。
「是谁伤的你?」谢临熵狠狠地瞪着我的伤口,说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我冲他一笑:「是我娘。」
我抚了抚身上这满布的伤疤,淡淡地道:「花家每一个人,都是帮凶。」
只这一句。
就足够让谢临熵疯了。
这一次。
弹幕也很诧异。
【女主身上的伤怎么这么多?不是说偶尔会被娘亲虐待吗?】
【我怎么有点同情和理解女主了?她在花家过的日子确实不太好,对家人仇视也是情有可原吧。】
【槽多无口,仅仅是因为被虐待了,就要置全家于死地吗?女主
来源:优雅的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