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帝国兴亡录】第80章 唐宪宗初登基,锐意图治,平定三镇叛乱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8-15 11:02 3

摘要:李纯登基初期面临诸多亟待处理的政务,其中包括清算"二王"集团后的官员调配、沅水泛滥的赈灾事宜以及先帝李适的丧葬仪式等。正当新君忙于处理这些繁杂事务时,西川突然传来噩耗——南康忠武王、西川节度使韦皋病逝。

李纯登基初期面临诸多亟待处理的政务,其中包括清算"二王"集团后的官员调配、沅水泛滥的赈灾事宜以及先帝李适的丧葬仪式等。正当新君忙于处理这些繁杂事务时,西川突然传来噩耗——南康忠武王、西川节度使韦皋病逝。

韦皋作为李纯即位的重要支持者,其拥立之功源于他与王叔文集团的矛盾。当年王叔文拒绝韦皋兼任三川节度使的请求,促使这位边镇重臣转而支持李纯。李纯深知,若非这个政治契机,韦皋的政治立场可能截然不同。

这位年轻君主更清楚,韦皋的特殊功勋可能带来政治难题:若其再提三川节度使之请,既违背朝廷削藩的既定方针,又难免背负薄待功臣的骂名。韦皋的突然离世,恰巧化解了这个潜在的政治危机。

在朝廷尚未确定西川继任者之际,节度副使刘辟已暗中运作,指使部将联名上奏,试图谋取节度使之位。这一突发事件,让本已焦头烂额的新君又面临新的考验。

李纯对刘辟可谓知根知底。这位贞元年间的进士,曾高中宏辞科,凭借出众的才能得到韦皋重用,从幕府从事逐步晋升为御史中丞、节度副使,常年在京师与西川之间往来奔波。当初韦皋谋求三川节度使一职时,正是通过刘辟向王叔文递话,若非韦执谊出手相救,刘辟险些命丧王叔文之手。

面对刘辟的请命,李纯毫不迟疑地予以回绝。这位新登基的皇帝下定决心,要从即位后的第一个节度使任命开始,彻底扭转数十年来藩镇自行推举节度使的积弊。在拒绝刘辟后,李纯当机立断任命御史中丞袁滋为剑南东道、西川、山南道安抚大使,前往三川宣慰。随后更进一步,擢升袁滋为同平章事、西川节度使,同时诏令刘辟入朝担任给事中。

李纯的用意昭然若揭:他要以刘辟为开端,以雷霆之势收回藩镇节度使的任免大权。然而刘辟早已图谋在韦皋之后割据西川,自然拒不奉诏。他不但抗旨不遵,更暗中整军经武,准备以武力对抗朝廷。袁滋行至半途听闻刘辟即将造反的消息,畏葸不前。

李纯勃然大怒,将袁滋贬为吉州刺史。虽然急于解决藩镇问题,但初登大位的李纯深知时机未到,在朝政未稳之际,不得不暂时妥协,改任刘辟为剑南西川副大使、知节度使事。

对李纯来说,这已是极大的退让。然而刘辟仍不满足。元和元年(公元806年)正月,正值太上皇李诵驾崩之际,刘辟趁机上奏朝廷,请求李纯批准他兼任三川节度使。

如此不合时宜的奏请,无异于在国丧期间向新君施压,令李纯极为震怒——这不仅是对皇权的公然挑战,更近乎羞辱。李纯断然拒绝了这一非分之请。

然而,出乎李纯意料的是,刘辟竟无视朝廷诏令,悍然发兵进攻东川节度使李康驻守的梓州(今四川三台),企图以武力吞并东川,实现其独揽三川、割据一方的野心。

刘辟的叛乱让李纯面临重大抉择:是动用武力平叛,还是继续姑息妥协?这一选择不仅关乎西川局势,更将深刻影响整个唐王朝的政局走向。

西川地区对李唐王朝具有不可替代的战略地位。虽地处西南,被称为“外府”,但每当长安遭遇危机,三川往往成为皇室与朝廷重臣的避难之所。唐玄宗避安史之乱入蜀、德宗因藩镇作乱遁走梁州,皆是明证。后世学者顾炎武甚至认为,唐朝得以延续国祚近三百年,正得益于拥有三川这一战略后方。由此可见,三川的安危,实与唐王朝的兴衰息息相关。

正因如此,唐朝历代君主对三川地区的官员任命极为慎重,始终将其视为维系中央权威与国家安全的关键所在。

三川地区素有"宰相回翔之地"的美誉,其战略地位举足轻重。若由能臣治理得当,这片沃土确实能成为唐王朝稳固的战略后方。然而,正是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丰饶的物产,一旦落入野心家之手,反而会成为威胁朝廷安全的隐患。韦皋在西川干预长安皇位继承之事,便是最有力的佐证。

从军事防御角度来看,三川西接吐蕃边境。自"安史之乱"后,陇右地区沦陷,长安时常面临吐蕃威胁。三川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抵御吐蕃和南诏入侵的重要屏障。但若地方官员任用不当,这片战略要地反而会变成危及朝廷统治的隐患。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三川地位如此关键,但自中唐以来,朝廷对其控制力却日渐式微。从"安史之乱"到顺宗即位前的三十年间,严武、崔宁等节度使在位期间横征暴敛,尤其是崔宁主政十四年间,凭借蜀地天险和富庶,穷奢极欲,将三川经营成独立王国。《旧唐书》记载:"蜀川乃天下富庶之地,自崔宁据守以来,朝廷失其外府十四载。"

这种情况延续至贞元元年韦皋继任节度使时仍未改观。韦皋一方面盘剥百姓,一方面厚待士卒,连婚丧嫁娶都给予丰厚补贴,致使三川将士只知韦皋而不知天子,这支本该效忠朝廷的军队,最终沦为节度使的私人武装。

韦皋为了巩固对西川的控制,严禁部下入朝为官,切断与朝廷官员的往来,使得西川的独立状态比崔宁时期更为严重。

唐宪宗李纯向来对割据藩镇深恶痛绝,但因韦皋拥立有功,加之新君即位,暂时选择了隐忍。即便韦皋去世后,李纯仍打算暂缓处理西川问题,不料刘辟竟公然兴兵妄图吞并三川,公然藐视朝廷权威。

"若再姑息,朝廷威严何在?天下藩镇必将群起效尤!"得知刘辟进攻梓州的消息后,李纯愤然决意武力平叛。然而这位从未经历过战阵的年轻皇帝也心存顾虑:一旦讨伐失利,不仅会彻底失去三川,更将严重损害新君的威望。为此,他特意召集朝臣共商大计。

朝臣们心领神会,明白皇帝意在商讨如何讨伐而非是否讨伐。以宰相杜黄裳为首的群臣力主出兵,他进言道:"刘辟不过一介文弱书生,臣举荐智勇双全的神策军使高崇文为帅,请免监军之制,必能一举荡平叛贼。"这番掷地有声的谏言,为即将展开的平叛战争定下了基调。

李纯对杜黄裳的建议深以为然,从此"依法度制约藩镇"成为李纯处理藩镇问题的核心方略,贯穿元和年间的始终。

在杜黄裳等重臣的鼎力支持下,李纯决意出兵西川。元和元年(806年)正月二十三日,李纯颁布《讨刘辟制》,正式对西川发起军事行动。

此次西川之役的军事部署上,李纯采取了多方配合的策略:一方面令剑南东川节度使李康与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形成犄角之势,相互策应;另一方面采纳杜黄裳举荐,派遣高崇文率五千精兵西进,并命神策京西行营兵马使李元奕率两千兵马协同作战。

值得注意的是,高崇文的挂帅颇具突破性。当时朝中功臣宿将众多,按常规轮不到高崇文领军。杜黄裳力排众议的推荐和李纯的破格任用,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高崇文为幽州人士,早年从军于平卢。德宗时期随神策军偏将韩全义驻守长武城(今陕西长武西北),以治军严明著称。贞元五年(789年)在佛堂原之战中,曾以三千兵力大破数倍于己的吐蕃军队;贞元十四年(798年)升任长武军使。

高崇文作为一位久经沙场的边将,心中时刻准备着为朝廷效力。当他接到唐宪宗李纯的征讨诏令时,立即意识到这是提升自己军功的绝佳机会。

接到命令后,高崇文迅速从长武率军南下。他选择了一条极具战略眼光的行军路线:从郿县出发,经斜谷穿越秦岭,最终抵达兴元。在那里,他与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神策京西行营兵马使李元奕成功会师。

面对入蜀的军事部署,高崇文展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他审慎分析了三条入川路线:

1. 正面的剑阁道:虽然是最直接的路线,但因刘辟在此布有重兵,加之剑门关天险难攻,显然不宜强攻。

2. 西路的阴平道:虽然可以绕开剑阁关直取成都,但山高路险,行军困难,历史上邓艾的教训犹在眼前。

经过深思熟虑,高崇文最终选择了第三条路线:从剑阁关东南方的阆中入蜀。这条路线不仅避开了前两条路线的险阻,更能快速抵达剑南东川的梓州,及时解围被刘辟围困的东川节度使李康。

高崇文奉命率军入蜀平叛。他原计划从阆中入川救援梓州,却在途中获悉梓州已陷、李康被俘的噩耗。高崇文立即昼夜兼程,率军疾驰入蜀,迅速抵达剑州境内。与此同时,严砺为牵制叛军,率部攻打剑州,成功斩杀刘辟任命的剑州刺史文德昭。

高崇文以迅雷之势挥师南下,于三月间直取刘辟占据的梓州。刘辟未曾料到官军进军如此神速,梓州守备空虚,高崇文兵不血刃即收复失地。这场入川首胜令书生出身的刘辟倍感压力。面对官军压境,刘辟意图转圜,主动释放李康,并试图洗脱罪名。然而谋反之事既已发动,便再无回头之路。

梓州大捷极大鼓舞了唐宪宗李纯的平叛决心。三月十三日,宪宗颁布《招谕剑南诸道诏》,痛陈刘辟叛乱之罪,宣布削夺其所有官职,同时声明朝廷用兵实属无奈之举。诏书特别强调,凡迷途知返者皆可赦免,以此分化瓦解叛军阵营。

从李纯颁布诏书的行文基调来看,这位年轻君主对平定刘藩叛乱始终充满必胜信心。而对以高崇文为首的西川征讨将领而言,这道诏书无异于一道决战檄文,昭示着此战必须全力取胜。

接到诏令后,高崇文即刻筹划进攻成都的战略部署。当时通往成都的唯一要道是位于东北方向一百五十里处的鹿头关(今四川绵竹东)。刘藩在此屯驻重兵扼守要冲,并于鹿头关东侧的万胜堆修筑了八座互为犄角的防御战栅,形成严密的立体防御体系,给官军进攻造成极大困难。

五月初十,经过月余休整的高崇文率部进抵鹿头关。十日后,官军与叛军在关前展开首轮交锋,凭借高崇文的出色指挥,此战歼敌两万余人。然而就在官军准备发起总攻之际,天降暴雨打乱了作战计划,叛军趁机闭门不出,意图以持久战消耗官军。

面对正面强攻受阻的局面,考虑到远征部队不宜久战,高崇文当机立断改变策略,调集精锐主力转而猛攻叛军设在鹿头关东侧万胜堆的防御战栅。

"万胜堆"据守于制高点,西川守军凭借地形优势拼死防御,朝廷军队多次进攻均遭挫败。眼见战况胶着,高崇文命大将高霞寓擂鼓助威,亲率精锐先锋顶着漫天箭雨向山头发起冲锋。

正如兵家所言"将帅身先士卒,三军用命争先",将士们见主帅如此勇猛,顿时士气高涨,前赴后继冲击敌阵。经过数轮血战,官军虽折损严重,终将"万胜堆"收入囊中。此战关键之处在于:占据这个制高点后,鹿头关内守军动向尽收眼底,为后续战事创造了战略优势。

在围攻鹿头关期间,高崇文同时分兵攻打德阳(今属四川)、汉州(今广汉)、玄武(今中江)等地。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亦遣其子严秦在绵州(今绵阳)大破刘辟部众。七月末,宪宗李纯为统一军令,特诏诸路讨伐大军皆受高崇文节制。

战事初期,李纯预计成都指日可下,除鹿头关外各处进展顺利。然战局发展出人意料,直至九月官军仍被阻于鹿头关外,这让皇帝日渐焦灼。其间严砺曾奏请增调关中、河东部队,提议与高崇文协同经阆州、果州(今南充)进击合州(今合川)、渝州(今重庆),以开辟第二战场。

严砺建议避开刘辟重兵防守的鹿头关,改由防御较弱的东南方向进军成都,以期迅速逼近敌军腹地。当节度使李纯正考虑采纳此策时,翰林学士李吉甫明确表示反对。

李吉甫指出,高崇文虽作战勇猛,但资历尚浅,难以有效统合各路官军协同作战,这正是鹿头关久攻不下的主因。若继续增派援军,不仅加重朝廷财政负担,粮草转运将难以为继,更可能因兵员征调引发民变,重演昔日泾原兵变的危机。此外,吐蕃一直伺机而动,边防兵力一旦抽调,极可能乘虚而入,威胁关中安全。

因此,李吉甫主张不再增兵,同时提出新的战略构想:回顾历史,自汉代征讨公孙述,到晋灭李势,再到南朝数次伐蜀之战,在五次重大军事行动中,有四次均是沿长江水路自东向西推进。宣州(今安徽宣城)、洪州(今江西南昌)、蕲州(今湖北蕲春)、鄂州(今湖北武汉)四地水军素以精锐著称,若集结这四州水师,顺江东下,再溯江而上直逼西川,必能形成强大威慑。如此一来,高崇文为争军功,必会倾尽全力攻克鹿头关,成都之克期可待。

该策略既避免了兵力分散和边防空虚的风险,又巧妙利用了将领之间的竞争心理,推动战局向有利方向发展。

从李吉甫当时提出的策略来看,这位长期身处京城的翰林学士确实具备出色的战略眼光。唐宪宗李纯采纳了他的建议,原计划调动四州水师协同作战,但战局发展迅速,水师尚未出动,高崇文已率军逼近成都。而这场势如破竹的胜利,竟源于一次未曾执行的军纪处罚。

起初,朝廷为平定西川之乱,征调河东诸镇及神策军支援高崇文,河东军副将李光颜亦在调遣之列。高崇文治军严苛,明令各部必须按时抵达鹿头关。然而途中突降大雨,李光颜迟至一日。他深知高崇文执法严厉,恐遭重罚,于是决定以战功赎罪,主动率兵绕道西进,突袭敌军后方,迅速攻占西大河口,成功切断鹿头关守军的补给线。

这一举动打乱了西川军的部署,军心顿时动摇。当日,绵江栅守将李文悦便率三千将士归降。到了九月十二日,鹿头关主将仇良辅见大势已去,也献出两万守军向高崇文投降。

鹿头关(白马关)失守,成都门户洞开。高崇文乘胜挺进,沿途西川军纷纷倒戈,归降者连绵数十里。德阳(今四川德阳)、汉州(今四川广汉)等地守军相继请降,仅用两天时间,高崇文便兵临成都城下。

九月二十一日,唐军攻入成都,叛首刘辟惊慌失措,仓皇率数十亲随向西北逃窜,意图投奔吐蕃。高崇文闻讯,立即派遣部将高霞寓、郦定进率数百精骑连夜追击。最终在羊灌田(今四川彭州境内)将其截获。刘辟走投无路,跳入岷江企图自尽,却被郦定进跃入水中生擒。

至此,历时九个月的西川之乱宣告平定,朝廷权威得以重振。

平定西川之战,李纯并未投入过多兵力便取得了决定性胜利战后如何妥善处理西川事务,成为朝廷面临的首要课题。这不仅关乎朝廷对藩镇的政策走向,更直接影响其他藩镇对中央政权的态度。

在善后处理上,李纯确立了"严惩首恶、宽待从众"的基本原则。元和元年十月初五颁布的《平刘辟诏》中,朝廷严厉谴责刘辟"悖逆人伦,干犯国法"的叛乱行径,同时高度评价平叛将士的功绩。诏书的核心内容在于明确了战后处置方案:

1. 对战功卓著的将士,特别是生擒刘辟的有功人员,由高崇文与俱文珍负责拟定功勋等级,朝廷将依功行赏。主动归顺的西川将士亦可获得相应封赏,阵亡将士家属将获得优厚抚恤。

2. 对宁死不屈的遇难官员,除优抚家属外,还将追赠荣衔。所有被迫附逆的地方官员、将领及百姓,一律既往不咎。同时诏令西川观察使酌情减免当地赋税,以安抚民心。

这些举动既彰显了朝廷威严,又体现了宽仁之道,为后续处理藩镇问题树立了典范。

为加强对西川地区的控制,李纯在行政区划上进行了重要调整,将原属西川的资、简、陵、荣、昌、泸六州划归东川节度使管辖。这些措施不仅体现在钱粮租税的减免上,更明确规定西川的赋税必须上缴中央,从而打破了藩镇长期垄断地方财政的局面。通过行政区域的重新划分,李纯向天下宣示:大唐中央政府才是全国疆域划分和官员任免的最高决策者。

在实施这些善后政策的同时,李纯于十月初五任命高崇文为剑南西川节度观察处置使,统辖边境诸蛮及西山八国,兼任云南安抚使,并封为南平郡王;十月初七又任命严砺为剑南东川节度使。

遵照李纯的指示,高崇文除押送刘辟进京外,仅处决了其心腹大将邢泚、沈衍等数人,其余从犯均获赦免。

当唐军初入成都时,曾经依附刘辟的官员皆惶恐不安,跪地请罪,直到朝廷诏书抵达才放下心来。高崇文还根据这些人的才能,向朝廷举荐了一批可用之才。

这一举措源于韦皋、刘辟当政时期禁止西川士人入京任职的旧制。平定西川之乱后,李纯决心改变这一局面,特意命高崇文推举地方人才入朝为官,充分展现了新朝重视人才、广纳贤士的治国理念。

西川之乱的主谋刘辟,在兵败后被高崇文派兵以囚车押送至京城。这位出身文人的叛乱首领,一路上神情淡然,照常饮食起居,仿佛无事发生。或许他是以镇定掩饰内心的恐惧,又或许早已预料到结局,索性坦然接受命运的审判。

元和元年(806年)十月十五日,囚车抵达长安。唐宪宗李纯登临兴安门楼,亲自主持受俘仪式。面对皇帝的严厉斥责,刘辟刚欲开口申辩,李纯却未予理会,当即下令将其斩首示众。

刘辟是李纯即位后首位公然挑战中央权威的藩镇首领。他的叛乱自当年正月发难,至九月覆灭,历时仅九个月便告终结。这场西川之乱,也成为新君登基后面临的首次重大政治与军事考验。李纯果断决策、坚定用兵,最终成功平叛,顺利通过了这一关。

更为重要的是,这场胜利不仅是李纯削藩大业的开端,更是自唐德宗建中年间(780—783年)以来,时隔二十五年中央朝廷对藩镇取得的最重大胜利。此役极大地振奋了朝廷上下主战派的信心,也令其他心怀异志的节度使为之震慑。平定西川,为李纯日后推行“以法度整治藩镇”的政治方略奠定了坚实基础。

随后,朝廷又将目光投向夏绥……

元和元年三月,当李纯全力平定西川刘辟之乱时,关内道又爆发了杨惠琳在夏绥(今宁夏白城子)拥兵抗命的事件。这迫使李纯不得不在征讨刘辟的同时,分兵讨伐杨惠琳。

杨惠琳的叛乱与其舅父、原夏绥节度使韩全义关系密切。韩全义出身行伍,早年因得宦官神策军中尉窦文场赏识,被任命为神武军长城使,驻守长武城(今陕西长武)。贞元十三年,德宗李适调任韩全义为夏、绥、银、宥节度使。然而其部将不愿前往条件艰苦的夏州,在韩全义离任当夜发动兵变。韩全义闻讯仓皇出逃,幸得部将高崇文诛杀叛将,才平息了这场动乱。

从这些事件不难看出,韩全义的才能与其职位严重不符。他不仅胆识不足,军事才能也乏善可陈。尽管贞元十三年的表现令人失望,德宗仍对他委以重任。但在贞元十四年和十六年两次征讨淮西吴少诚的战役中,韩全义指挥失当,导致官军惨败。正是这两次重大失利,迫使德宗不得不下诏为吴少诚平反,这等于朝廷向地方藩镇低头,使中央威信扫地。

令人难以接受的是,韩全义从前线撤军返回时,宦官窦文场竟极力掩盖其兵败的真相,并在唐德宗李适面前大加吹捧。结果,李适非但未追究韩全义战败之责,反而将后来吴少诚的归顺归功于韩全义的“赫赫战功”。更令人震惊的是,韩全义因战败羞愧,竟未觐见皇帝,便擅自返回其原任所夏绥镇。

德宗对韩全义如此纵容,令朝中众臣大为不满,纷纷批评此举严重破坏朝廷法纪,堪称“前所未有之乱象”。这一事件也深深印刻在时年二十三岁的太子李纯心中。作为冷静的旁观者,他对韩全义损兵折将、怯于面君、擅自离京的行为极为愤慨。也正是从这时起,李纯暗下决心:若将来登基为帝,绝不会姑息此人。

永贞元年(805年),李纯即位为唐宪宗,终于迎来了整顿朝纲的机会。他有意对韩全义采取措施,消息传出后,韩全义心生畏惧,主动请求入朝。同年八月,韩全义抵达长安,李纯随即密令宰相杜黄裳,以韩全义昔日征讨淮西失利、态度骄横为由,责令其以太子少保之衔退休归家。

就这样,韩全义黯然退出政坛。紧接着,李纯任命右骁卫将军李演为新的夏绥节度使,迅速接管其原辖军镇,彻底终结了韩全义的政治生涯。

当李演奉命前往夏州赴任之际,韩全义的外甥杨惠琳突然发动兵变,以武力阻止李演到任,同时上书朝廷,声称已被夏州将士推举为节度使。

杨惠琳此举显然包藏双重用心:一方面是对其舅父被强制致仕表达强烈不满;另一方面则想趁夏州权力真空之际夺取控制权,延续藩镇割据的局面。无论出于何种动机,宪宗李纯都高度怀疑韩全义在幕后操纵此事。若朝廷对杨惠琳这种以武力胁迫的既成事实妥协,不仅是对韩全义长期藐视朝廷的纵容,更是对藩镇以兵变决定节度使人选这一恶例的姑息。时值朝廷全力平定西川叛乱的关键时刻,这一事件更显棘手。

值得注意的是,夏州虽仅辖四州十四县,却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其西接吐蕃,北邻回纥,两大强敌始终对大唐虎视眈眈。若朝廷不能牢牢掌控这一要冲之地,吐蕃与回纥极可能由此挥师南下,对中原构成直接军事威胁。历史经验表明,夏州地区屡次成为北方少数民族南侵的重要通道。

"必须牢牢掌控夏州局势!"

这成为当时宪宗李纯心中最迫切的信念。

李纯调兵镇压杨惠琳叛乱时,河东节度使严绶主动请缨出战。朝廷随即下诏,命河东军与天德军联合作战,形成夹击之势——河东军从东面的太原出兵,天德军则由北面的乌拉特前旗南下,对夏绥形成合围之势。这一战略部署果然奏效,战事进展异常顺利。

元和元年三月,严绶派遣名将阿跌光进、阿跌光颜兄弟率部西进,同时天德军从北线压境。在朝廷大军的威慑下,杨惠琳集团迅速瓦解。三月十七日,夏州内部生变,兵马使张承金倒戈相向,诛杀杨惠琳后将其首级献予严绶。

这场平叛战役堪称兵不血刃。战败消息传来,韩全义或因外甥兵败失望,或因惧怕朝廷问罪,不久便暴毙身亡。此役虽规模不大,但对初登帝位的李纯意义重大——正值西川战事胶着之际,夏绥的迅速平定不仅提振了朝廷士气,更树立了新君的威信,为后续平定西川之乱奠定了重要基础。

李纯即位不足一年,便迅速平定了夏绥、西川两场叛乱,这一系列雷霆手段让各地藩镇对这位年轻帝王肃然起敬。为了亲眼见识这位新君的风采,不少藩镇节度使纷纷上表请求入朝觐见。

按照唐朝旧制,地方高官本应定期入京面圣。然而自"安史之乱"后,随着藩镇割据局面的形成,这一制度逐渐名存实亡。许多节度使甚至世代割据一方,终身不入朝觐见。虽然代宗、德宗两朝都曾三令五申要求恢复入朝制度,但因中央权威式微,这些诏令往往沦为具文。正因如此,在唐朝中后期,地方官员是否主动入朝,已成为检验其忠诚度的重要标尺。

在朝廷接连平定两场叛乱后,镇海节度使李锜第一个上表请求入朝。但这位皇室宗亲(淄川王李孝同五世孙、高祖李渊八世孙)此举绝非真心实意,而是典型的政治试探。李锜早年凭借父亲李国贞的余荫入仕,历任凤翔府参军、宗正少卿等职,后通过贿赂权臣李齐运,得以出任润州刺史、浙西观察使等要职,最终掌控了诸道盐铁转运大权。

李纯即位之初,面对藩镇势力日益脱离中央掌控的局面,决心加强中央集权。当时,镇海军节度使李锜所辖的润、苏、常、杭、湖、睦六州,正是唐朝财政收入的核心区域,地位举足轻重。

得知朝廷有意解除宰相杜佑兼任的盐铁转运使之职后,李锜立即展开行动,通过重金贿赂朝中权臣,试图谋取这一关键职位,同时请求将宣州(今安徽宣城)、歙州(今安徽歙县)并入其辖区。

对此,翰林学士李吉甫坚决反对。他援引西川节度使韦皋长期专权、最终导致刘辟叛乱的前车之鉴,指出李锜在镇海经营多年,早有异志。若再授予其盐铁转运使之职,使其掌控江淮财赋命脉,无异于助长其反叛资本。李纯深以为然,遂拒绝李锜的请求,改任李巽为盐铁转运使。

李锜对此极为不满,自此萌生反意,开始暗中筹划谋逆之举。然而不久后,西川叛乱被平定,李锜却出人意料地率先上表,主动请求入朝觐见。此举令李纯颇感欣慰,认为李锜忠心可嘉,遂于九月派遣使者前往润州,一面安抚镇海军,一面正式召其入京。

然而,李纯此举未免过于轻信。事实上,李锜主动请朝并非出于忠诚,而是一次政治试探——以往朝廷常对深受信任的藩镇大员婉拒入朝,以示优宠。李锜此举,正是想借此探明皇帝对其真实态度,进而判断自身处境与下一步行动。

李纯的真诚相邀竟意外触动了李锜的戒心。这位地方大员随即展开双面周旋:表面维持着奉诏入朝的姿态,暗地里却以染恙为由屡屡推迟行期。

面对李锜的推诿拖延,年轻的皇帝一时难以参透其中玄机,遂召集群相共商对策。时任宰相武元衡一针见血地指出,此乃公然蔑视皇权之举,若纵容其坐拥强藩,终成尾大不掉之势,不若及早施压征召,抗命则当雷霆讨伐。这番见解深得圣心。

十月初五,朝廷再发诏书,明升暗降地任命李锜为尚书左仆射,同时火速委派李元素接管镇海军政大权。这道诏令让李锜嗅到了危险气息,几经思量后,他竟以属地兵变为由拒绝奉诏。

深知此举必将触怒天威的李锜,在呈递奏表的同时已悄然布下战局。他先遣心腹将领分控苏常等五州要地,诛杀朝廷命官;又命庾伯良率精兵加固江宁防御工事,摆出与中央分庭抗礼之势。

当李锜的叛迹昭然若揭,李纯于十月十一日颁布《讨李锜诏》。相较于先前讨逆诏书,这份诏令特别强调"不得已遂复用师"的无奈,字里行间透着帝王维护统一的决绝。此刻,一场决定唐室中央权威的地方较量已不可避免。

唐宪宗李纯志在削平各地割据藩镇,重建中央权威,复兴大唐盛世。然而,要实现这一宏图,势必难以避免军事行动,而战事一起,百姓首当其冲,深受其苦。对此,李纯有着清醒的认识。正因如此,在此次对天下颁布的诏令中,他特别强调出兵实属迫不得已,旨在争取民众的理解与支持。此举可谓政治智慧的体现,至少在道义上确保了朝廷用兵的正当性。

诏令发布后,李纯迅速展开军事部署:任命淮南节度使王锷为招讨处置使,宦官薛尚衍担任都监招讨宣慰使,统率来自宣武(治所汴州)、武宁(治所徐州)、武昌(治所鄂州)、淮南(治所寿州)、宣州(治所宣城)及歙州(治所歙县)六镇的兵力,集结于宣州,准备沿江东下,直指润州(今江苏镇江)。

与此同时,江西军队自信州(今江西上饶)北上,浙东军队由杭州出发,从东南方向协同进攻。原计划中,宣武与武宁两军也应前往宣州会师,但在宰相李吉甫的建议下,改为直接由北方南下,形成对李锜势力的多面夹击之势。最终,官军从北、西、南、东南四个方向同时推进,形成合围之势,大大增强了军事上的压迫力。

这一战略部署不仅体现了李纯的决断力,也反映出朝廷在平定藩镇过程中日益成熟的军事协调能力。

李锜在官军四面包围的严峻形势下,决定先发制人攻取宣州。这一战略选择主要基于三点考量:首先,宣州作为江南富庶之地,可为叛军提供充足的后勤保障;其次,攻占宣州能够在战略上争取主动,同时震慑官军;再者,此举也能发泄他当年未能如愿治理宣、歙二州的私愤。

然而李锜派遣的三位将领张子良、李奉仙和田少卿率军出征后,敏锐地察觉到战局不利。这三千人马刚出润州城,就与城内的裴行立密谋反正。当夜,这支军队突然回师,与裴行立里应外合——城外部队快速回攻,城内则以火光和战鼓为号,直取李锜的帅府。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李锜措手不及。震惊之余,他悲愤地喊出"吾何望矣"的绝望之语。但这位叛将很快镇定下来,立即调动最精锐的"挽硬随身"亲卫部队突围。殊不知裴行立早已预判其行动,在府衙外围设下埋伏,专候这支精锐部队自投罗网。这一系列精心设计的反间计,彻底瓦解了李锜的抵抗力量。

当“挽硬随身”的精锐士兵冲出府邸迎战时,裴行立早已埋伏好的部队迅速发起突袭,当场斩杀叛军首领李均,并将其首级传示守城将士。李锜部众见状阵脚大乱,被迫仓促撤回府中。

此时,张子良等人出示朝廷监军所持的李纯亲授诏书,向城内城外宣示:朝廷只追究李锜一人罪责,其余从者概不问罪。此令一出,府中守军顿时人心瓦解,当即擒住赤脚躲藏于内宅深处的李锜,将其捆绑押出,献于张子良军前投降。

十月十九日,李锜被俘的消息传至长安,唐宪宗李纯闻讯欣喜万分,随即下诏命各路征讨兵马撤回原镇。十一月十一日,李锜被押送至京城。李纯亲临兴安门前,当众斥责其谋逆之罪,随后下令将李锜及其子李师回处以腰斩之刑。

自十月初李锜起兵图谋宣州,至兵败被擒,前后不过半月有余。相较李纯即位之初平定的西川、夏绥、镇海三场叛乱,镇海之乱是耗时最短、解决最快的一次。此役也让李纯深刻认识到:瓦解藩镇,往往需从其内部着手。此后在平定各地藩镇的军事行动中,他有意识地加强策反与内应的布局,成效显著,成为其成功削藩的重要策略之一。

来源:诗情画音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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