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山里空气好，草木味浓，脚底下踩着松软的腐叶，咯吱咯吱响。我拎着镰刀，穿的是我妈去年买的蓝布衫，袖口都磨毛了。太阳刚出头，林子里雾气还没散，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像谁偷偷哈了口气。
那天我上山采药，本来只是想挖点柴胡。
山里空气好，草木味浓，脚底下踩着松软的腐叶，咯吱咯吱响。我拎着镰刀，穿的是我妈去年买的蓝布衫，袖口都磨毛了。太阳刚出头，林子里雾气还没散，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像谁偷偷哈了口气。
走到半山腰，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是风吹树叶那种轻飘飘的响，是有人在动，还带着点急促的呼吸。
我下意识躲到一棵老松后面，探出半个脑袋——
一个女孩蹲在灌木丛后头，裤子褪到膝盖，屁股对着我。
我脑子“嗡”一下。
那背影……怎么这么眼熟？
她头发扎成马尾，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裙，脚上一双旧布鞋。她一边解手一边还小声嘀咕：“这地方真难找……早知道带个塑料袋来垫着了……”
我认出来了。
是陈招娣。
我们高中同班同学，坐我前两排的那个。
她成绩中上，话不多，但特别爱笑。有一次我借她橡皮，她还顺手塞了颗薄荷糖给我，说“你嘴臭，含着吧”。我气得差点把糖扔了，结果一含，真挺清爽。
可现在……她正蹲着拉屎。
我转身就想跑。
结果脚下一滑，踩断了根枯枝。
“咔嚓”一声，在安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她猛地回头，脸“唰”地红了，眼睛瞪得像铜铃。
“谁？！”
我没敢动。
她裤子还挂在小腿上，一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指着我：“王……王大川？！”
我张了张嘴，喉咙发干：“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路过……”
“你看见了？！”她声音都变了调。
“没！绝对没看见！我啥都没看见！”我疯狂摇头，手里的镰刀差点掉地上。
她咬着嘴唇，脸红得快滴出血来，突然一拍大腿站起来，也不管裤子还没提好，冲我吼：“**看见了就得娶我！**”
我愣住。
“你说啥？”
“我说——**看见我解手的人，就得娶我！**”她叉腰站那儿，气势汹汹，“这是山里的规矩！你撞见了，就得负责！”
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啥规矩？！哪本书写的？民政局承认吗？！”
“你不娶，我就去你们村广播站喊！”她瞪我，“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全村都知道你偷看女生上厕所？！”
我懵了。
这年头，偷看女生上厕所还能被反向绑架？
我试图讲道理：“招娣，咱俩高中毕业三年了，你连对象都没谈过吧？就因为我看了你一眼屁股，就得结婚？这也太离谱了……”
她冷笑：“你敢说你没看见？”
“我……我承认我看见了……但就一眼！而且是背影！连颜色都没看清！”
“那你发誓，这辈子不说出去。”她盯着我。
我刚要开口，她又补一句：“**敢发誓，我就当你没看见，这事翻篇。**”
我松了口气：“我发誓！天打雷劈，我王大川要是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就让我……让我娶不到老婆！”
话音刚落。
她“哇”地一声哭了。
我傻眼了：“你哭啥？！我不是发誓不说了吗？”
她抽抽搭搭：“你发誓娶不到老婆……那不就是不娶我吗？你是不是嫌弃我？！”
我：“……”
我他妈怎么接这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我急得满头汗，“我是说，我愿意娶你！我发誓我愿意娶你！我王大川要是不娶陈招娣，就让我……让我天天吃剩饭！”
她立马不哭了，擦擦眼泪，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然后她慢悠悠提上裤子，拍拍屁股，拎起地上的竹篮，朝我一笑：“走吧，下山。我妈今天炖了鸡，你来吃饭。”
我站在原地，脑子还在冒烟。
这发展……比我高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难懂。
我跟着她下山，一路沉默。
她走在前面，背影还是那个背影，只是现在我脑子里全是她蹲在灌木丛里的画面。我赶紧甩头，想把它甩出去。
可甩不掉。
越甩越清晰。
她走着走着，忽然回头：“你干啥呢？摇头晃脑的。”
“没……没干啥。”
“是不是在想我刚才的样子？”她眯眼笑。
我差点摔个跟头。
“你别乱说！我可发过誓了！”
“我知道你发过誓。”她语气突然认真，“但你得明白，我不是开玩笑。”
我心头一紧。
“你是认真的？”
她点头：“山里有个老说法，叫‘见私不娶，终身不吉’。意思是，如果一个男人看见女人最私密的样子，却不娶她，那两个人都会倒霉。”
我翻白眼：“这谁编的？蒲松龄吗？”
“我奶奶说的。”她语气坚定，“她活了九十二，一辈子没说过一句假话。”
我沉默了。
陈招娣家在村西头，三间瓦房，院里养了六只鸡，一条黄狗。她妈在厨房忙活，见我来了，笑得合不拢嘴：“大川来啦？快进来！招娣说你要来，我特意炖了老母鸡！”
我尴尬地笑：“阿姨好……我就是……上山采药，路过……”
“哎哟，什么路过，招娣都告诉我了！”她妈一拍我肩膀，“你们俩从小就熟，现在能走到一起，多好！”
我：“……”
你们俩？走到一起？
我还没同意呢！
饭桌上，鸡炖得香，汤黄油亮，但我一口都吃不下。
陈招娣坐我对面，夹菜给我：“吃啊，愣着干啥？”
“我……我不饿。”
“是不是紧张？”她笑，“别怕，我又不吃人。”
我抬头看她。
她眼睛亮亮的，嘴角带笑，不像在开玩笑。
我忽然意识到——
她好像……早就等着这一天。
饭后，她妈去喂鸡，她把我拉到院外。
“大川，”她认真看着我，“我知道你觉得这事荒唐。但我想告诉你，我不是逼你。”
我点头：“嗯，我相信你。”
“但我也没骗你。”她声音低了些，“我……我喜欢你，从高二就开始了。”
我一愣。
“你说啥？”
“我喜欢你。”她重复一遍，脸又红了，“你总坐我后面，每次我回头借东西，你都在看我。后来我发现，你书包上挂着的钥匙扣，是我去年运动会抽奖送的那只小熊。你一直留着。”
我下意识摸了摸书包。
小熊还在。
那是她随手送的，我以为她早忘了。
“还有，你每次考试，作文都写‘窗外的梧桐树’。其实……你知道吗？你写的不是梧桐，是我。我坐在你前头，穿蓝裙子，风吹起来，裙角像叶子一样晃。”
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没告诉过任何人，那篇作文写的是她。
“所以，”她抬头看我，“我不是因为你看见我上厕所才要你娶我。我是……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你撞见我。”
我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笑了：“现在，你还要发誓不娶我吗？”
我摇头。
“不发了。”
她眼睛亮了：“那你是……愿意了？”
我深吸一口气：“招娣，你这招……太狠了。”
她笑出声：“这不是招，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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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婚期定了，全村都知道了
第二天，我爹妈就找上门来。
“大川！你是不是跟招娣定亲了？！”我妈一进门就吼，“老陈家刚来提亲，说你俩要结婚！”
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谁提的？！我啥时候答应了？！”
“招娣妈说的！”我爸坐在堂屋椅子上，抽着旱烟，“她说你俩从小就熟，现在感情好，干脆趁早把事办了。”
我急了：“我没同意啊！我就上山采个药，碰见她上厕所，她就说看见就得娶……这算哪门子事！”
我妈一拍桌子：“你还好意思说？！你偷看人家姑娘上厕所？！”
“我没有！我是不小心撞见的！”
“那你发誓不娶她，结果又改口？”我爸眯眼，“你是不是……其实也喜欢她？”
我愣住。
屋里突然安静。
我妈看看我，又看看我爸，忽然笑了：“我就说嘛，招娣那丫头打小就对你不一样。你忘了？初中那会儿，你发烧请假，她走了五里路给你送笔记。”
我心头一颤。
是啊，我忘了。
还有一次，我自行车坏了，她默默帮我修好，手还被链条划破了。
我当时只当她是热心。
现在想想……
她是不是早就……
我妈叹气：“大川，招娣是个好姑娘。家里清白，人勤快，对你也有心。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当初就别改口。现在全村都知道你们要结婚了，你要是反悔，人家姑娘名声就毁了。”
我沉默了。
是啊，如果我现在说“不娶”，别人只会觉得我王大川看了人家最私密的样子，还不负责。
可如果娶……
我真准备跟一个因为“看见上厕所就得娶”的理由结婚吗？
我脑子乱成一团。
当天下午，招娣来了。
她拎着一篮子鸡蛋，站在我家门口，笑眯眯的：“叔，婶，我来看你们啦。”
我妈乐得合不拢嘴：“招娣来啦！快进来坐！”
她瞥我一眼：“大川，出来一下。”
我跟着她走到院外。
“你家知道了吧？”她问。
“知道了。全村都知道了。”
“那你觉得呢？”她看着我，“你是想逃，还是想留？”
我苦笑：“你说呢？我现在是骑虎难下。”
“那你告诉我，”她声音轻了，“如果今天不是我，是别的女生，你也会因为‘看见就得娶’去娶她吗？”
我摇头：“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顿了顿，“因为那是你。”
她笑了，眼角有点湿。
“所以，你其实也有一点点喜欢我，对吧？”
我没否认。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大川，我不想逼你。但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看见我上厕所，而是因为——你是我青春里，唯一一个让我心跳加速的人。”
我鼻子一酸。
她又说：“婚期我爸妈定在下个月初八。你要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我去广播站，说你不同意，这事就作废。”
我看着她。
她眼神清澈，没有逼迫，只有等待。
我忽然明白——
她不是在利用规矩。
她是在用最后一点勇气，赌我是不是也喜欢她。
我深吸一口气，说：“初八……日子不错。”
她眼睛猛地亮了：“你……你是说……”
“我不逃了。”我握住她的手，“我娶你。”
她扑进我怀里，抱得死紧。
我闻到她头发上的皂角香，混合着山风的味道。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
也许“看见就得娶”，也不是那么荒唐。
毕竟，我看见的，是我想了一千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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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拜堂那天，她跑了
婚期定在农历六月初八。
村里张灯结彩，我家门口挂了红灯笼，鞭炮堆成山。我妈忙前忙后，招呼亲戚，脸上笑出花来。
“招娣这姑娘好啊，贤惠，懂事，关键是真心对我儿子！”她逢人就说。
我爸也难得高兴，抽着烟说：“咱家大川能娶到这样的媳妇，是福气。”
我每天早出晚归，借口采药，其实是躲清静。
可心里并不乱。
相反，很平静。
我知道，我要结婚了。
娶的，是陈招娣。
那个从高二就开始偷偷喜欢我的女孩。
婚礼前一天，她来找我。
“大川，”她递给我一个布包，“这是我给你做的婚鞋，你试试。”
我接过，打开——
一双黑布鞋，针脚细密，鞋底还绣了朵小花。
我眼眶有点热：“你啥时候做的？”
“去年冬天。”她笑，“我怕你嫌弃，一直没敢给你。”
我穿上，正合适。
她看着我，忽然说：“明天，你会不会后悔？”
“不会。”我摇头，“我后悔的是，为什么没早点发现你喜欢我。”
她笑了，抱住我。
“大川，明天见。”
“嗯，明天见。”
婚礼当天，全村人都来了。
唢呐吹得震天响，鞭炮炸得耳朵疼。我穿着借来的西装，站在门口迎宾，手心全是汗。
十点整，迎亲队伍出发。
可到了陈家，没人。
她妈坐在堂屋，红着眼睛：“招娣……她走了。”
我脑子“嗡”一下。
“走了？去哪儿了？”
“她留了封信。”她妈递给我一张纸。
我颤抖着打开——
“大川：
对不起，我逃婚了。
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因为我太爱你。
我知道，你答应娶我，是因为我用了‘看见就得娶’这个借口。可我不想让你因为愧疚或责任嫁给我。我想让你是因为爱，才站在我面前。
所以，我走了。
如果你真的想娶我，就来找我。
我在山神庙等你。
——招娣”
我看完，转身就跑。
我妈在后面喊：“大川！你干啥去？！”
我没回头。
我拼命跑，穿过村道，爬上山坡，冲进林子。
山神庙在半山腰，破旧不堪，香火 давно断了。
我推开庙门——
她坐在蒲团上，穿着嫁衣，红得像火。
见我进来，她笑了：“你来了。”
我喘着气，一步步走过去：“你干嘛这样？全村人都等着呢！”
“可我只想等你。”她抬头看我，“你是为了责任来的，还是为了爱？”
我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招娣，我翻过三座山才找到你。如果我不是真心想娶你，我会来吗？”
她眼眶红了。
“那你说，为什么娶我？”
“因为——”我直视她眼睛，“你是我青春里唯一一个，让我觉得‘活着真好’的人。你送我的糖，修我的车，走五里路送笔记……你做的每一件小事，我都记得。我不是因为看见你上厕所才娶你，我是因为……我早就该娶你了。”
她哭出声，扑进我怀里。
我抱着她，在破庙里，轻轻说：“招娣，我们回家吧。”
她点头。
我们走出山神庙，阳光洒在山路上。
远处，唢呐声又响了起来。
原来，我爸我妈带着全村人，一路寻来。
见我们牵手走出，人群爆发出欢呼。
鞭炮声炸响，红纸屑像雪一样飘落。
我们在山路上拜了天地。
没有 fancy 的仪式，没有豪华酒席。
只有风，只有山，只有彼此。
多年后，有人问我：“大川，你真信‘看见就得娶’这规矩吗？”
我笑着摇头：“我不信规矩。”
“那你怎么娶了招娣？”
我望向厨房里忙碌的她，轻声说：
“我信的是——她等了我三年，终于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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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糯米爱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