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声明: 本文根据真实事件改编,部分对话和细节经过文学化处理,旨在展现改革开放时期普通人的生活变迁。
声明: 本文根据真实事件改编,部分对话和细节经过文学化处理,旨在展现改革开放时期普通人的生活变迁。
"老李,你疯了吧!好好的房子不住,偏要搬到那个破仓库?"
"就是啊,六百块钱你能干多少事,非要买那个鬼地方!"
"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那破地方老鼠都不愿意住!"
1978年春天,上海纺织厂宿舍楼下,几个邻居围着李建国争论不休。
他刚刚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决定——花光全部积蓄600元,
买下城郊一间废弃的纺织仓房。妻子在一旁默默流泪,孩子们低着头不敢看人。
李建国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紧紧攥着那张房产证明。
01
1978年的上海,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起,但对于普通工人李建国来说,生活依然充满压力。
他在上海第三纺织厂当技术员,月工资42元,妻子王秀英在街道服装厂做临时工,一个月能挣25元。
一家四口挤在工厂分配的12平米宿舍里,两个孩子只能睡在用木板搭的小阁楼上。
每天早上六点,李建国就被楼上楼下的脚步声和咳嗽声吵醒。薄薄的墙板根本隔不了音,隔壁老王家的孩子一哭,全楼都能听见。
"建国,你看看人家老张,都分到新房了,咱们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家啊?"王秀英一边补着孩子的衣服,一边叹气。她的声音很小,怕被邻居听见。
李建国放下手中的《人民日报》,望着狭小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一张双人床、一张小桌子和几个木箱子,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
孩子们的书包只能挂在墙上的钉子上,连转个身都要小心翼翼。
"厂里说了,按工龄分房,咱们还得等五年。"李建国无奈地摇摇头。
"五年?老大都要上中学了,老二也快十岁了,这样挤下去,孩子们怎么学习?"王秀英的眼圈红了。
就在这时,同车间的老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建国,我听说城郊那些废弃的仓库可以买了,政策刚下来的,一间才几百块。"
"仓库?那能住人吗?"李建国有些惊讶。这年头,能买房子还是新鲜事。
"怎么不能?稍微收拾收拾,比咱们现在住的地方大多了。关键是便宜啊,六百块就能买一间,面积有八十多平米呢!我昨天骑车去看了,虽然破了点,但结构还行。"老陈压低声音说。
王秀英一听就急了:"六百块?那是咱们全部的积蓄!万一买了个废品怎么办?孩子们上学怎么办?那么远的地方,连个医院都没有!"
"你想想,咱们现在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孩子越来越大,总不能一直挤在这小房间里。"李建国的眼中闪烁着某种光芒,那是对未来的期待和不安。
"可是建国,那是仓库啊,不是房子!咱们是人,不是货物!"王秀英的声音有些哽咽。
"现在房子和仓库有什么区别?都是有四面墙有屋顶,仓库还比房子大呢。"
李建国站起来,在小房间里踱了两步,"秀英,这可能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了。"
那天晚上,夫妻俩争吵到很晚。隔壁的邻居都听见了,但没人劝架,这种事家家都有。
第二天是星期天,李建国瞒着妻子,独自骑着那辆破自行车来到了位于城郊的那片仓库区。从市区骑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路越来越颠簸,越来越荒凉。
眼前的景象让李建国倒吸一口凉气。十几间巨大的仓库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有些屋顶已经坍塌,露出黑洞洞的大窟窿。
有些墙体开裂,长出了半人高的野草。整个区域静得可怕,只有几只野狗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
"师傅,您是来看房的吗?"一个戴着眼镜、穿着中山装的干部模样的人走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看起来很正式。
"是的,听说这里的仓库可以卖?"李建国有些紧张,生怕这是个骗局。
"对对对,这是响应国家政策,盘活闲置资产。您看中哪一间?"
干部指着那排仓库,"那间朝南的不错,采光好,结构也相对完整。虽然需要些修缮,但胜在价格实惠。"
李建国走进那间朝南的仓库,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根巨大的承重柱子。
.地面是水泥的,但有很多裂缝。墙角堆着一些废弃的麻袋和生锈的铁丝。虽然到处是灰尘,墙角有蜘蛛网,但他能想象出这里经过改造后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这里真的很大。比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大六七倍,孩子们可以有自己的房间,妻子可以有地方做针线活,他也能有个读书的角落。
"这间多少钱?"李建国问,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六百元,一次性付清。手续齐全,产权明晰,以后就是您的私人财产了。"干部很肯定地说。
李建国在仓库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心中的想法越来越清晰。
这里虽然偏僻,但并不是完全与世隔绝。
旁边就是公路,虽然现在路况不好,但说不定以后会修好。而且这里地势开阔,空气也比市区好,对孩子们的身体有好处。
回到家里,李建国把想法告诉了妻子。王秀英当场就炸了锅:
"李建国,你是不是烧糊涂了?那破地方你也要买?
咱们好不容易攒了这点钱,你一下子全花光了,以后怎么办?万一孩子生病了怎么办?万一你丢了工作怎么办?"
"秀英,你听我说,这是个机会。咱们现在住的地方太小了,孩子们都快十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挤着。而且我觉得那个地方将来肯定会发展起来。"
"发展起来?那是个什么鬼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晚上黑灯瞎火的,万一有坏人怎么办?"王秀英越说越激动。
"那里很安全,周围都是工厂的地,不会有坏人的。而且空气好,对孩子们身体有好处。"
"你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我问你,那地方有学校吗?有医院吗?有商店吗?什么都没有,你让孩子们怎么办?"
"这些都可以想办法解决的。学校远一点就远一点,多骑会儿自行车;买东西可以一次多买点;生病了就到市区来看..."
"李建国!"王秀英突然提高了声音,"你疯了是不是?你知道咱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多少人想要吗?
你知道厂里多少人羡慕咱们有个安定的地方住吗?你现在倒好,要把这些都扔掉,去住仓库!"
两人越吵越激烈,声音越来越大。隔壁的邻居都听见了,有人甚至凑到门口偷听。
最后王秀英摔门而出,抱着两个孩子跑到娘家去了。
李建国一个人坐在小房间里,看着墙上贴着的1978年的日历,陷入了沉思。外面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水从窗缝渗进来,在窗台上积了一小滩。
他想起了小时候在农村的生活,那时候住的也是破房子,但一家人在一起,总觉得有希望。
现在在城里,虽然有了工作,有了固定收入,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也许是空间,也许是自由,也许是对未来的憧憬。
改革开放刚刚开始,各种政策都在变化,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城市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十年后,也许二十年后,现在看起来荒凉的地方会变成繁华的街道。
第二天上班,李建国的决定在车间里传开了。工友们都觉得他疯了。
"老李,你脑子没问题吧?好好的宿舍不住,去住仓库?"老张一脸不解。
"就是啊,那地方鸟不拉屎的,连个商店都没有,买个酱油都要跑半天。"老王也摇头。
"六百块钱啊,够买多少东西了,够交多少年的房租了,你这是打水漂啊!"老陈虽然是他提供的消息,但也觉得李建国太冲动了。
"我听说那地方晚上有狼嚎,你们一家住在那里,不怕吗?"有人开始传一些恐怖的传言。
"还有啊,那地方以前死过人,闹鬼的!"又有人添油加醋。
面对众人的质疑和恐吓,李建国只是笑笑不说话。他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但说出来别人也不会理解。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还没有"投资"的概念,更不用说对房地产的远见了。
车间主任也找他谈话:"建国,你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要不再考虑考虑?"
"谢谢主任关心,我已经想好了。"李建国很坚定。
"可是那个地方真的很偏僻,对你的工作和生活都会有影响。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连个求救的地方都没有。"
"主任,我相信没问题的。而且现在政策在变,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主任摇摇头,觉得这个平时很理智的技术员可能真的是想不开了。
一个星期后,王秀英回来了。她看到丈夫憔悴的样子,心也软了。这几天在娘家,她想了很多。虽然不理解丈夫的选择,但她知道丈夫不是个轻率的人。
"建国,你真的决定了?"王秀英坐在床边,声音很轻。
"决定了。秀英,咱们在这个小房间里已经住了八年,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孩子们越来越大,需要自己的空间。我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憋屈地生活。"
李建国握住妻子的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相信我一次,好吗?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大不了再搬回来。"
王秀英看着丈夫坚定的眼神,想起了当年他们刚结婚时的情景。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为了给她一个家,什么苦都愿意吃。
"好吧,但是如果住不了,咱们就搬回来。"王秀英最终点了点头。
1978年4月15日,这是一个普通的春日。李建国拿着攒了几年的600元钱,在那份房产证明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一刻,他的手在轻微地颤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600元,在那个年代是个不小的数目。李建国的月工资是42元,这相当于他一年多的收入。但他赌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02
搬家那天,整个纺织厂宿舍都轰动了。李建国雇了一辆卡车,把家里的东西往车上搬。家当其实很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几个木箱子,还有一些锅碗瓢盆和被褥。
邻居们都出来看热闹,指指点点:
"看那个李建国,真的要搬到仓库去住了。"
"我看他就是想出风头,过不了一个月准得搬回来。"
"他老婆也真是的,怎么也跟着他胡闹。好好的地方不住,偏要去受罪。"
"我听说那地方晚上很恐怖,风一吹呜呜响,像有鬼似的。"
"就是啊,还有老鼠,大得像猫一样,咬人的!"
这些话传到王秀英耳朵里,让她更加忐忑不安。她红着眼圈收拾东西,两个孩子李明和李华也很委屈。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搬家?我不想离开这里。我的同学都在这里,我的老师也在这里。"十岁的李华抱着妈妈的腿说。
"听爸爸的话,咱们去新家住。新家很大,比这里大很多。"王秀英强忍着眼泪说,但声音在颤抖。
十二岁的李明比较懂事,他帮着搬东西,但脸上也写满了不舍和担忧:"爸爸,新地方真的好吗?"
"当然好,你们会喜欢的。"李建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信心,但心里其实也没底。
卡车开到仓库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司机师傅看到那排破旧的仓库,也愣住了:
"同志,你们真的要住这里?这地方看起来像是要拆的啊。而且这么偏僻,连个路灯都没有,晚上怎么办?"
"没事,就住这里。"李建国坚定地说,但声音有些虚。
一家四口站在仓库门口,看着眼前这个将要成为新家的地方,心情都很复杂。
仓库比李建国想象的还要糟糕。也许是因为带着家人一起来,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了。屋顶有好几处大洞,一下雨就会漏水。
墙角到处是老鼠洞,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虫子爬来爬去。地面坑坑洼洼的,有些地方还有积水。连个像样的窗户都没有,只有几个破洞当通风口。
最要命的是,这里没有电,没有水,连个厕所都没有。
"这...这怎么住人啊?"王秀英看到这情景,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想象过仓库会很破,但没想到会破到这种程度。
"别哭,我们一点点收拾。"李建国安慰妻子,心里其实也有些后悔。当时看房子的时候,光想着空间大了,没想到这些实际问题。
"爸爸,这里好黑啊,还有奇怪的味道。"李华紧紧抱着爸爸的腿,声音在颤抖。
"没关系,明天爸爸就去接电线,装灯泡。"李建国拍拍儿子的头,努力让自己显得很有信心。
司机师傅帮他们把东西搬进仓库,摇着头走了:"兄弟,你们这个决定真是...祝你们好运吧。"
第一个晚上特别难熬。他们点着蜡烛,把被褥铺在地上。外面刮着春风,从屋顶的洞里灌进来,呼呼作响,听起来真的像鬼哭狼嚎。
老鼠在墙角窸窸窣窣地跑来跑去,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动物在外面叫,声音很瘆人。
"建国,要不咱们还是搬回去吧。"王秀英小声说,声音里带着哭腔。
"再住几天看看,我明天就开始修房子。"李建国抱着孩子,心里其实也很不踏实。
半夜里,突然下起了雨。雨水从屋顶的洞里漏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还有一些直接滴在了他们的被子上。一家人只好抱在一起,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熬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李建国很早就起来了。他要赶回市区上班,但看到妻子和孩子们疲惫的样子,心里很愧疚。
"秀英,你们先凑合一下,我下班回来就开始修房子。"
"那我们今天怎么办?这里连口水都没有。"王秀英指着空荡荡的仓库。
"我在路上看到有个井,你们可以去打水。吃的东西我放在那个箱子里了。"李建国匆匆忙忙地走了,留下妻子和两个孩子面对这个陌生而可怕的环境。
从第二天开始,李建国每天下班后都要在仓库里忙到很晚。他先想办法接了电线,虽然是私拉的,但总算有了灯光。
然后用塑料布把屋顶的洞补上,但效果有限,一遇到大风就会被吹开。
接着用砖头和水泥把老鼠洞堵死,但老鼠们总能找到新的通道。
最难的是解决水的问题。附近确实有口井,但要走十几分钟的路。李建国想了个办法,用塑料管把井水引到仓库附近,虽然水压不够,但总算解决了燃眉之急。
至于厕所,只能在外面临时搭建一个简易的茅坑。
每天晚上,李建国都累得腰酸背痛,手上全是泡和伤口。但看到妻子和孩子们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一个月后,仓库已经有了家的雏形。李建国用木板搭了两个房间,一间做卧室,一间做客厅。
虽然很简陋,但总算有了基本的生活空间。王秀英在外面的空地上开了个小菜园,种了些萝卜、白菜,还养了几只鸡。
但邻居们的嘲笑并没有停止。每次李建国回厂里上班,总有人指指点点:
"看,那个住仓库的李建国来了。"
"听说他老婆天天在家哭,想搬回来。"
"我听说他们家连个像样的厕所都没有,要跑到外面上茅坑。"
"哈哈,真是自找苦吃。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偏要去受罪。"
这些话传到王秀英耳朵里,让她很难受。有一次,她忍不住对丈夫说:
"建国,咱们真的不能搬回去吗?我受不了别人这样说咱们。昨天我去买菜,那个卖菜的都笑话我,说我们家住仓库。"
"秀英,你看看咱们现在住的地方,比以前宽敞多了不是?孩子们有自己的房间,你还能种菜养鸡,这不比挤在小宿舍里强?"
"可是大家都说咱们..."
"别管别人怎么说,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李建国握着妻子的手说,"相信我,咱们的选择是对的。也许现在看不出来,但将来你会明白的。"
孩子们的适应能力比大人强。虽然上学要骑自行车跑很远,但他们渐渐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特别是李华,他在仓库后面的空地上养了几只兔子,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兔子。
"爸爸,我觉得这里比以前住的地方好。"有一天,李华认真地对爸爸说。
"为什么?"李建国很惊喜。
"因为这里很大,我可以跑来跑去,还可以养兔子。以前住的地方太小了,我连大声说话都不行,怕吵到邻居。"
这话让李建国很感动。也许他的选择是对的,至少对孩子们来说是对的。
1979年夏天,上海遭遇了罕见的高温,连续十几天都是38度以上的高温。
市区里的楼房闷热难耐,很多人热得睡不着觉。但李建国家的仓库因为空间大,通风好,反而比较凉快。
"建国,我现在觉得住在这里还真有些好处。"王秀英一边扇扇子一边说。这是她第一次对住在仓库表示认同。
"是吧,我就说这里好。夏天凉快,冬天因为空间大,烧点煤也暖和。"李建国很得意。
那个夏天,还有个意外的收获。王秀英种的菜长得特别好,除了自己吃,还能拿到市场上卖,一个月能挣十几块钱。
"没想到这片土地这么肥沃,"王秀英看着自己种的菜,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以前在宿舍里,想种个葱都没地方。"
03
时间一年年过去,李建国一家在仓库里的生活渐渐稳定下来。虽然条件依然简陋,但他们已经把这里真正当成了家。
1982年,李建国的大儿子李明考上了市重点中学。这让全家都很高兴,也让那些曾经嘲笑他们的人有些意外。
"李明真争气,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成绩还能这么好。"
"是啊,看来环境对学习倒不是最重要的。"
李建国听到这些话,心里很自豪。他觉得自己的选择至少在教育孩子方面是成功的。
小儿子李华的成绩也很好,而且因为从小在比较自由的环境里长大,性格很开朗,动手能力也很强。
王秀英这几年也有了变化。她开始在附近的农贸市场卖菜,生意还不错。因为她种的菜新鲜,价格又便宜,很多人都愿意买。
"秀英,你现在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有一天,李建国好奇地问。
"差不多三十块吧,有时候还能更多。"王秀英很自豪,"我现在觉得住在这里真是对了,有地方种菜,还能挣钱。"
1985年,上海开始大规模的城市建设,李建国所在的区域也开始有了变化。原来荒凉的土地上建起了一些工厂,还修了几条新路。
有一天,李建国下班回家,发现有工人在他们仓库附近修路。
"师傅,这条路要修到哪里?"李建国问一个工人。
"修到新建的那个工厂区,听说那边要建很多厂子。"工人擦着汗说。
"建国,你看咱们这里变化真大。"王秀英指着远处新建的工厂烟囱说。
"是啊,我就说这里将来肯定会发展起来。"李建国很得意,这让他更坚信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周围的人仍然不完全理解他的选择。有一次,厂里的工会主席来家访,看到他们住在仓库里,很惊讶:
"老李,你们怎么还住在这里?现在厂里有新房了,你可以申请啊。工龄够了,条件也符合。"
"习惯了,这里挺好的。"李建国笑着说。
"可是这里离市区远,孩子上学不方便,你们生活也不方便..."
"没关系,我们已经适应了。而且你看,这里环境多好,空气新鲜,地方宽敞,我们还能种菜养鸡。在市区的楼房里能有这些吗?"
工会主席摇摇头,觉得这个李建国真是个怪人。有更好的条件不要,偏要住在这个破地方。
1990年,一个重大的消息传遍了上海:浦东要开发了。李建国敏锐地意识到,这对他们来说可能是个好消息。
"秀英,你听说了吗?政府要开发浦东,咱们这里离浦东很近呢。"李建国拿着报纸,兴奋地对妻子说。
"那又怎么样?"王秀英不太理解这个消息的含义。
"如果浦东真的发展起来,咱们这里肯定也会跟着发展。到时候,这里就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了,而是黄金地段!"
王秀英半信半疑:"你别又做白日梦了。"
但李建国的预感很快就得到了验证。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后,整个上海的发展速度明显加快。李建国他们住的这个区域也开始受到关注。
1995年,第一批开发商找到了李建国。
那是一个春天的下午,李建国正在院子里修理鸡笼,突然来了几个穿西装的人。
"请问您是李建国李师傅吗?"为首的一个人很客气地问。
"是的,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李建国放下手中的工具。
"是这样的,我们是上海某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想和您谈谈关于这块土地的事情。"
"什么事?"李建国心里有些紧张,以为是要强拆。
"我们想收购您这块地,出价两万元,您看怎么样?"
李建国愣住了。两万元,这在1995年是个不小的数目,相当于他三年的工资。
"不卖。"李建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李师傅,您再考虑考虑,两万块不是小数目啊。而且我们可以帮您在市区找个更好的地方住。"
"真的不卖。"李建国摇摇头。
"那三万?"
"不卖。"
"您这人怎么这么固执?五万,这是最高价了。您当年买这地方才花了多少钱?现在能卖五万,已经是天价了!"
"真的不卖。"李建国还是坚定地摇头。
开发商们觉得很奇怪,一般人听到这个价钱早就同意了,这个李建国怎么这么固执?
这个消息很快传回了厂里,又引起了一片议论:
"李建国疯了,五万块不要,还嫌少。"
"就是啊,他当年才花六百买的,现在能卖五万,增值了八十多倍还不满足。"
"我看他就是贪心不足,小心最后一分钱都拿不到。"
"要是我,别说五万,三万我就卖了。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
面对这些议论,李建国依然保持沉默。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还要再等等。
王秀英对丈夫的决定有些不理解:"建国,五万块钱啊,咱们一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钱。为什么不卖?"
"秀英,我有种感觉,这地方将来还会更值钱。你看现在的发展速度,五万块说不定只是个开始。"
"可是万一他们不要了怎么办?万一政策变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相信我的判断。"李建国很坚定。
1998年,李建国从纺织厂正式退休了。这时候,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的农田变成了工厂和住宅区,原来的土路变成了宽阔的柏油马路,还开通了公交线路。
"爸,你当年的眼光真准。"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李明对父亲说。
"是啊,现在住在这里比住在市区还方便。交通方便了,购物也方便了,关键是环境还比市区好。"李华也附和道。
王秀英看着周围的变化,也不得不佩服丈夫的远见:
"建国,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谁能想到这个当年的破地方现在变得这么好?"
"哈哈,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说实话,我确实觉得这里有潜力。"李建国笑着说,但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退休后的李建国有更多时间来观察周围的变化。他发现,几乎每个月都有开发商来这个区域考察,房价也在不断上涨。
2000年之后,找李建国买仓库的人越来越多,出价也越来越高。从五万到十万,从十万到二十万,李建国都不为所动。
"老李,你到底想卖多少钱?"有个开发商忍不住问。
"不是钱的问题,我就是舍不得这个地方。"李建国说的是实话,二十多年了,这里已经成了他真正的家。
"可是您也不能一直不卖啊,您年纪也不小了,卖了钱可以在市区买个更好的房子,享享清福。"
"我觉得这里就很好啊,为什么要搬?"
开发商们都觉得这个老头子太固执了。
2003年初,一个更大的消息传来:黄浦江沿岸要进行综合开发,这一带都要拆迁。
"建国,这回真的要搬了。"王秀英有些不舍,虽然当初不愿意搬来,但住了二十五年,这里已经是真正的家了。
"是啊,二十五年了,还真有点舍不得。"李建国看着这个伴随了自己大半辈子的老仓库,心情很复杂。
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来了,他们要对每一户进行登记和评估。
"李建国同志,您这个房产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需要详细核实一下产权情况。"工作人员很客气,态度也很专业。
"没问题,需要什么材料我都有。"李建国把当年的房产证明和后来的各种手续都拿出来。
工作人员仔细查看了所有材料,特别关注那张1978年的购买证明。
"您是1978年就买的?花了多少钱?"工作人员有些惊讶。
"六百元。"李建国平静地说。
"六百元?"工作人员愣住了,"从1978年到现在,25年了...这增值幅度也太大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有今天。"李建国笑了笑,心情很复杂。
"李师傅,您当年真有眼光啊。这地段现在可是黄金地段了。"工作人员一脸佩服。
几天后,拆迁办通知李建国去办理相关手续,补偿方案已经出来了。他们会给他一张银行卡,补偿款会直接打到卡里。
"具体多少钱?"李建国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个大概的估计,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到时候您查一下卡就知道了,数目比较大,我们怕说错了。"工作人员神秘地笑了笑。
"比较大是什么概念?"王秀英忍不住问。
"反正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工作人员还是没有透露具体数字。
当天晚上,李建国一家人都很兴奋,也很忐忑。二十五年的坚守,终于要有结果了。
2003年6月的一个下午,李建国拿着拆迁款的银行卡走进了工商银行。
他在ATM机前犹豫了很久,手心里都出汗了,才插入银行卡查询余额。
当屏幕上的数字出现时,李建国瞬间僵住了。
"这...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开始颤抖,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后面排队的人开始不耐烦:"老先生,您好了吗?别人还要用呢,您别一直站在那里啊。"
李建国转过身,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来,双腿开始发软,几乎站不稳。
他紧紧抓着银行卡,手臂止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
来源:海上守望的守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