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南亭,你今天必须说真心话——”玻璃杯碰撞的脆响中,混着男人们的起哄:“这辈子,你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1
沈知秋站在休息室外,水晶灯在裙摆落下细碎星辰。
“南亭,你今天必须说真心话——”玻璃杯碰撞的脆响中,混着男人们的起哄:“这辈子,你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听到这儿,沈知秋眼里多了几分期待,不自觉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门内传来衣料摩挲声,顾南亭将仰头靠在沙发上,薄薄的眼皮低垂,随意扫了眼众人:
“能娶到知秋,再无遗憾。”
声音像浸在威士忌里的冰,清冷里浮着醉意,听得沈知秋一阵脸红。
顾南亭向来高冷,从未对她说过什么情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重要性。
一时间,兵荒马乱。
这时,又有人开了口:“那,沈明夏呢?”
门内的都是姐姐的同学,若是她还活着,这会儿应当会跟他们在一起,为自己庆祝吧。
沈知秋推门的手一顿,有些难过。
沉默在屋内外蔓延,顾南亭缓缓坐直,他平稳的呼吸有些乱了,单手摇着酒杯:
“所以我才说——”喉头滚动,语气怅然:“能娶到知秋,我再无遗憾。”
“这世界上,没有比双胞胎更好的替身了。”
转瞬之间,沈知秋满心的雀跃被摔个粉碎。
她只觉得浑身每一处都在痛,痛到无法呼吸。
原来,自己竟然是姐姐的替身?
包厢里是一阵尖锐的哄笑。
“替身文学给你玩明白了。”
“同样的生活经历,同样的父母,同样的模样,连哭起来的鼻尖皱褶都一样。确实没有更好的替身了。不过,你就不怕沈知秋发现吗?她可是沈明夏最宝贝的妹妹,你要伤害她,怕是明夏做鬼都不会原谅你。”
顾南亭冷漠而又残忍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会把她当明夏,对她好一辈子。”
沈知秋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从那扇门外逃离,到了宴会厅。
大厅中还在播放婚礼进行曲,宾客们笑着跟她举杯贺喜:
“知秋,祝你跟南亭白头到老啊!”
“五年了,你两终于订婚了!啥时候结婚?我一定来!”
“南亭真爱你,这么大的钻石耳环说买就买。”
站在热闹的人群当中,沈知秋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只能仓皇的往外跑去,可回忆还是追上了她。
跟顾南亭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警局认领尸体。
那时她很想哭,可她不能。
母亲死后,父亲常年在国外,她要是崩溃了,姐姐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沈知秋死死的掐着掌心,麻木的办理好手续站在警局门口等车。
顾南亭就是这时出现的。
他撑了把黑色的大伞,整张脸都在阴影之下,冰冷而坚硬。唯独眼里,映着粼粼水光。
他说:“这里雨很大,什么都听不见。”
泪水霎时将整个世界模糊,一切都变得格外温柔,包括他也是。
那天后,顾南亭走进了她的世界。
他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也极少表现自己。
但沈知秋还是发现了端倪,只要自己说过的,顾南亭都记得格外清楚。
他会在每月生理期前提前送来红糖;会提醒服务员,不要加迷迭香;会费心给自己去搞到演唱会的票,甚至不介意自己是抱着遗像去的....
在察觉到动心时,沈知秋便问过顾南亭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跟你姐姐是好朋友。”
“只是好朋友?没谈过吗?”
“对。”
沈知秋放下最后的顾虑,不再遏制自己的感情,终于两人在圣诞节时走到了一起。
在一起五年,她习惯了顾南亭的沉默寡言,也习惯了他的不通世故,习惯了他听不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直至刚才为止,她都以为顾南亭是天生不会爱人的天才。
北城的雨季在9月,滂沱大雨把五年间的自欺欺人冲刷殆尽。
沈知秋拖着沉重的礼服,一步步往家走去,哭声被雨声淹没,无人察觉到她的离席。
回到家中,顾南亭今天买的茉莉花还在盛放。
他总是在一些莫名的地方格外有仪式感,以前她不懂,现在大概有了些许头绪。
沈知秋翻出姐姐留下的遗物,恍惚间仿佛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知秋,如果哪天你遇到什么事情,让你痛苦的恨不得死掉,就吃下这颗遗忘胶囊吧。”
“半个月后,你会忘记所有痛苦的事情,重获新生。”
药丸是冷的,她也是冷的,可莫名的她却觉得很温暖。
就好像姐姐再次抱住了受伤的她。
沈知秋与父亲的对话框还停留在几天前。
“你确定要跟他订婚?”
“你跟贺家是有娃娃亲的,这也是你妈妈最后的遗愿...”
她不知道怎么回,干脆决定先斩后奏,没想到这竟给自己留了余地。
沈知秋拨通电话,“我答应履行婚约了。”
沙哑的声音好似一道惊雷,沈父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起床声,隔了几分钟才犹豫的问道:
“你确定?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觉得不该拿上一辈的事情来逼你。”
“对。”她将遗忘胶囊抵在舌尖,任由苦涩在口腔蔓延,“我这边会尽快办理相关手续,下个月惠灵顿见。”
2
“好。”沈父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没有半点犹豫,便挂断电话。
楼下响起一片凌乱脚步声,是顾南亭和他的发小一同回家了。
顾南亭有几根发丝垂在眼前,脸色不太好看。
发小不满的斜睨了她一眼,“嫂子回家怎么不说一声?还当自己是单身啊?”
沈知秋没有说话,礼服滴滴答答往外滴着水,狼狈不堪。
发小发现后,彼此交换一个错愕的眼神,找了个借口便溜走了。
顾南亭走到她身边,撩起她湿透的额发,用手背碰了碰额头:
“下次离开要告诉我。”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眼神,沈知秋遏制不住情绪问道:
“顾南亭,你就不想问我为什么走吗?”
顾南亭微微皱眉,但很快又变回那副冷淡至极的神情:“怎么了?”
这一刻,沈知秋无比清楚的意识到,顾南亭是真的不在乎自己。
心底泛起细密的疼,她撇过脸紧咬下唇。
“我说过很多遍,我不太懂你在想什么。”
顾南亭蹲下身,伸出拇指扣在沈知秋的下唇,轻轻揉动,将其从牙齿中解放。
他动作说不出的温柔,可语气还是那么冷淡:“所以,有任何事情你要直接告诉我,而不是希望我猜。”
“我永远都猜不到。”
在那个刹那,沈知秋几乎要相信顾南亭的冷漠是他天生缺失。
“我想,要是姐姐还在,她肯定会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顾南亭的动作瞬间停滞,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冷淡的眼眸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也很希望她在场。”
一字一句,像是拽着线的长针,穿破心脏,身后是看不到头绵长的痛。
沈知秋低下头,张开嘴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顾南亭并未察觉她的异常,单手解开领带,长腿向楼梯迈去:“我先去洗澡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沈知秋很想抓住顾南亭的裤脚问为什么。
但她只是动了动手指,直到门关上才沉默的拿起浴巾去了另一间浴室。
蒸腾的水雾被擦去,镜面无比清晰。
可这么清晰,她却自己都看不出和沈明夏有什么区别。
顾南亭没有说错,双胞胎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替身。
洗漱过后,沈知秋回到卧室,顾南亭坐正在窗前,手里的钢笔不断旋转。
听到动静,他回头露出个浅淡的笑容。
顾南亭长得很冷,白皮,丹凤眼,薄唇紧闭,平日里看谁都像看狗。
可当他带着几分笑意看来,眸光点缀着焦黄的灯光,又好像一块只为她融化的冰。
沈知秋不可避免的晃了神。
“过来。”顾南亭朝沈知秋招了招手,沈知秋缓缓走近,她在顾南亭眼中的倒影也不断放大。
那个刹那,沈知秋几乎以为,自己站进了顾南亭眼里。
直到,沈知秋嗅到了他身上浓郁的迷迭香味,才陡然清醒。
“你什么时候换了香水?”
沈知秋站在原地,再不肯上前。
顾南亭的笑意从唇角敛去,声音很轻,不像是斥责但又有埋怨:
“你又忘了,是你说虽然过敏,但味道很喜欢,我才特意买了。”
可沈知秋完全不记得有说过。
3
“算了。”顾南亭走到沈知秋跟前,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落下一个绵长的吻。
“你记不住事也不是一两次了,我不怪你。”
像是一个恩赐。
这样的恩赐,在顾南亭和她相处中出现过许多许多次,每一次都是她记错,顾南亭原谅。
但,人是无法违背本能的,迷迭香自幼便让她吃了不少苦药。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
“真的是我记错了吗?”沈知秋垂下眼眸,颤抖的问道。
“是的。”而顾南亭几乎没有思索,便立刻回答,语气里还带着些许缱绻。
沈知秋只觉得遍体生凉。
在心理学上有个名词叫煤气灯效应,指的是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改变对方认知。
在一起五年,顾南亭到底改变了自己多少?
沈知秋掐住掌心,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回应道:“好吧。”
“顾南亭,我今天特别想念姐姐,你可以讲讲她以前在学校的事情吗?”
“没什么,我都忘了。”顾南亭又一次立刻反驳。
朦胧的月光照亮了沈知秋执拗的眼眸。
半晌后,顾南亭才像是被逼无奈似得开了口:“行吧,听完就睡。”
在一起后,沈知秋说过很多关于自己和姐姐的事情。
今天,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顾南亭讲他和沈明夏的故事。
“我跟她是在实验室认识的,最开始,她是我带的徒弟。”
他刚刚开口,沈知秋的心猛地一痛,不自主的闭上了眼。
“她平时很有礼貌,待人接事也很周到,后来我才发现....都是她装的。”
“实验室的试管砸碎一百来只,头绳丢的到处都是,还在微信备注上起绰号。”顾南亭想着,眼睛浮现出淡淡笑意:
“有时我是学长,有时是名字,生气的时候会改成,迟早延毕,还有实验室的制冷剂,每次都要我哄许久,才会改回正常称呼。”
沈知秋的手指不断收紧,她自虐般的听着顾南亭讲述着那段过往。
他讲的那样生动,细节分毫不差,不知道复习了多少次,以至于形成肌肉记忆。
只要开口,就不会说错。
原来,顾南亭不是不会哄人,不是不开口就不懂,他只是不为自己上心而已。
沈知秋看着沉浸在回忆中的顾南亭,默不作声的离开。
她躲进书房,拿出手机胡乱翻动想找人倾诉,可翻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的朋友因为顾南亭都断了来往。
沈知秋悻悻的放下手机,打算回房时却发现相册就摆在电脑桌前,似乎有人才看过。
相册翻开,她和顾南亭的合照跃然入目,有张照片从相册夹里掉出来。
沈知秋弯腰去捡,顿时僵在原地。
那张正是两人在一起的第一张合照。
照片中,自己在看镜头,笑的明媚而张扬,而顾南亭却在看她,眼神里的满是爱慕,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顾南亭很爱她。
可就在这张甜蜜的照片背后,是顾南亭锋利的笔迹,像把刀似得把两人界限划得清清楚楚。
“125她不是知秋,是我的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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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又一张照片从相册夹抽出,背后写着不同的话。
同居那天的照片背后写着:
“和你同居了,你忘了买花,但没关系,我记得每天带花回家的约定。”
跟他去看演唱会的照片背后:
“你想在她的演唱会被求婚,我做到了。”
试纱那天的随手拍写着:
“当年没能给你买的钻石耳环,补上了,钻石闪耀,有你一分风姿。”
沈知秋想起那天试纱,顾南亭从身后单手抱住他,一只手拨弄着珍珠耳坠。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许久许久,沈知秋羞涩的垂下了头,他才轻声开口:"珍珠太脆弱,我给你换钻石吧。"
此刻她终于读懂他当时的眼神。
那是在透过她,抚摸那个永远停在二十三岁的墓碑。
他手里没有一件明夏的遗物。
因为,自己本身就是明夏最大的遗物。
沈知秋拿出最后一张照片,在今天订婚宴的门口还摆着它的放大版。
背面写着:“终于跟你订婚了,我永远爱你,明夏。”
沈知秋跌坐在地,手里死死攥着那张照片。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体温是那样捉襟见肘,坐这儿半天,椅子还是冷的。
就像她和顾南亭,在一起整整五年,她依旧捂不热他。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秋才缓缓回过神来,心口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疼痛重新沉寂。
她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就像一截枯死的树桩,万念俱灭。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顾南亭醒来,还未睁开眼便下意识伸手朝旁边一捞。
空荡而冰冷,似乎离开了许久。
顿时,他皱眉起身,家里异常安静,静的让人发慌。
就在他找到手机准备给沈知秋打电话时,沈知秋从书房出来。
“这么早起来,有工作?”顾南亭破天荒关心了一句。
沈知秋应了声,敷衍道:“嗯,之前的专栏。”
顾南亭没有多问,他洗漱完毕后,便换上跑步鞋打算出门,沈知秋站在门边说:
“今天我想喝咖啡。”
“大早上喝咖啡多不健康。”顾南亭把护腕带上,对好时间后说道:“还是吃小笼包吧。”
他那样理所应当,一时间,沈知秋都找不到反驳的话。
大门嘭的一声关闭。
一个小时后,顾南亭回来,手里提着热腾腾的小笼包。
沈知秋其实早就吃腻小笼包了,她一直以为是顾南亭喜欢,所以强逼着自己吃,现在知道真相后,那点为爱讨好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麻木的将包子塞进嘴中,用力咀嚼,猪肉的油腻冲上喉头,又被面团塞的死死的。
几番吞咽,沈知秋再也忍不住,她一把推开顾南亭上楼吐了个干净。
也不知道顾南亭想了些什么,莫名开口问道:“你怀孕了?”
沈知秋无力的看了他一眼,虚弱的说不出话,在他眼中却变了味道。
“检查没有?这件事多久了,怎么不告诉我?”
沈知秋第一次看到他情绪如此激动,密集的质问像是枪林弹雨。
是因为自己只是替身不配怀上他的孩子吗?
沈知秋趴在地板上没有说话。
看到她这幅样子,顾南亭眉头越发紧皱:“我不是说过,我们做试管吗?”
沈知秋终于缓过气,她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顾南亭,轻声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试管呢?”
“因为...”
顾南亭顿了顿,眼中的焦躁渐渐平息,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似得。
他将沈知秋从地板上搀扶起来,拿出湿毛巾擦去她脸上的冷汗。
“试管可以筛选基因,我希望我们的孩子是最优秀的。”
顾南亭在说谎。
只是,一夜未睡又吐了那么久,沈知秋实在提不起力气同他争辩,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家庭医生正在收拾东西。
顾南亭淡淡开口:
“没有怀孕,只是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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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中没有藏好的庆幸,像一根针似得扎进了沈知秋的心口。
沈知秋的脸色更加苍白,她下意识扭过头,没有再跟顾南亭说半句。
顾南亭并未在意,他到门外打起了电话,家庭医生收拾好后嘱咐沈知秋了几句:
“现在看是没怀孕,但没打B超不一定准,所以我只给你开了些温和的药。病好了,你记得去医院看。”
沈知秋心头一动,她下意识扯住医生的手,低声说:“先别告诉顾南亭。”
医生从小就看着她长大,还以为她心里有数,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送走医生后,顾南亭却没有去上班,反倒是留在家中照顾自己。
一连三天,她随时睁眼,顾南亭都在她的眼前。直到顾南亭接到实验室电话,才不得不回去处理。
眼看着他刚出了门,沈知秋还没来得及起身,他便再次去而复返。
顾南亭拿起空调遥控板把温度锁定在了26°,随后在沈知秋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乖一点,等会儿给你带糖葫芦。”
沈知秋愣了下,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门再次在她眼前关上。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说过,发烧的时候就总想吃糖葫芦。
沈知秋的心脏又酸又麻。
她是真的不懂顾南亭到底在想什么了。
顾南亭满心都是姐姐,跟自己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是最完美的替身。他甚至在悄无声息的让自己跟姐姐像一点,再像一点。
可又为何,顾南亭还把她的小癖好记在心上,分明跟姐姐不像。
难道,他对自己也并不是全然无情?
沈知秋强行遏制住脑中的想法,她跟顾南亭开始就是错的。
对不起姐姐,也对不起自己。
既然离开已经成定居,她没必要再挂心顾南亭在想什么。
吃完药后,沈知秋花了些时间处理工作。
她是个红酒品鉴家,之前因为顾南亭的缘故,许多工作都推掉了,如今既然决定离开,有些工作也可以提前规划。
忙活半天,她才从电脑桌前起身,趁着顾南亭还未回家,她开始收拾行李。
零零散散的东西堆满卧室的地毯,三十寸的行李箱竟也装不下。
也是,五年的回忆那么重,一个行李箱哪够。
她开始把东西往外拿,第一个便是泰迪熊。
那是顾南亭跟她去游乐园时赢下的,她喜欢的不得了,睡觉都要放在枕头边。
顾南亭好几次说:“一个玩具而已,还要放床上,有必要这么重视?”
想到这里,沈知秋把泰迪熊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再没看一眼。
他说的没错,不过是他送自己第一个礼物而已,没必要那么重视。
随后,她又清理出情侣水杯,钥匙扣,拖鞋,睡衣...
真正属于她的东西,五年了,竟还塞不满一个行李箱。
收拾好所有行李,沈知秋给一个号码发去短信:“老板,所有底片可以销毁了。”
放下手机,她才觉得身体有些难受,一测体温竟然又发起低烧。
吃过退烧药后,沈知秋便躺回床上休息。
再睁眼,一道冷淡的眼神扫了过来,
“作为不听话的惩罚。”
房间里氛围沉甸甸,压得沈知秋有些喘不过气。
顾南亭扫了她一眼,残忍的说道:
“明天扫墓,你不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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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六点,外面狂风大作,树枝被吹成数不清的鬼影。
顾南亭便已经起身。
沈知秋挣扎着从床上下来。
今天是姐姐的忌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去扫墓。
顾南亭全程没有帮过她一下,直到她拿起车钥匙,才从后抽走:“走吧。”
正值北城雨季,街道堵的水泄不通。
顾南亭眼皮微垂,面上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仿佛对一切都毫不在意。
然而,他不时扫过手表的余光,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焦躁。
直到十点,两人才挤到塔山公墓。
沈知秋本就在生病,又没吃早餐,下车时差点摔倒。
顾南亭扶了她一把,但很快便松开,“快走吧,明夏该等着急了。”
那双冷漠的眼眸多了几分温度,仿佛是去奔赴心上人的约会。
很快,两人便站在墓碑前,收敛神色,各怀心事,默契的保持沉默。
沈知秋看着二十一岁的沈明夏依旧笑笑容明媚,没有半分阴霾,忍不住红了眼。
她很想告诉姐姐,自己遇到了顾南亭这个人渣,她骗了自己。
她还想说,自己过得很不开心,备受折磨。
她最最最想说的,却是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跟他的过去,跟他在一起了。
沈知秋内心认为这是对姐姐的背叛,尽管她也是受害者。
淅淅沥沥的雨,带给沈知秋极大的安全感,不知不觉,便已泪流满面。
“不要哭了。”顾南亭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刻的宁静下,他冷酷的警告道:“别让明夏担心。”
顾南亭并不认为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对,他真心实意的认为,自己对沈知秋很好。
至少她说过得,大部分他都做到了。
剩下那一小部分没做也是因为,那样做跟明夏太不一样了。
那句话像是一阵狂风,刮走了沈知秋最后的温度。
“想哭就哭吧,这里雨很大。”
五年前,顾南亭的话还响在耳边,而此时,他却不许自己流泪。
沈知秋愣愣地抬起头,身体不停颤抖,每一块骨头都在痛。
顾南亭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她一眼,“你先去旁边等我。”
他好像变成了沈明夏墓碑的一部分,彻彻底底的跟沈知秋划出了界限。
沈知秋没有回答,她撑着另一把伞,缓缓往旁边的背风处走去。
直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在雨幕当中,顾南亭才终于克制不住,颤抖的叫了一声:
“明夏。”
此刻,他的世界再无旁人,只有他和他死去的恋人。
他低垂着头,轻轻摩挲着那张照片,说了许多许多。
明夏跟他的约定,他还差几件就做完了;明夏喜欢的东西,他一样没忘记;明夏的语气,声音,到现在都记得分毫不差。
半晌后,他呢喃道: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死的人是知秋。”
声音被雨声掩埋,今天所有的话都不会有人知晓。
在一旁等待的沈知秋,迟迟没有等到顾南亭,她手中的伞越来越重,消瘦的声音摇摇晃晃。
她不知道自己第几次叫了顾南亭的名字,始终无人回应。
沈知秋决定自己先下山,可就在这时,伞忽然被风吹翻。
她下意识去抓,却抓了个空,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世界天旋地转。
最后的视线中,顾南亭随意的扫了她一眼,转身松开手中的黑伞,俯下身子。
在狂风暴雨中,虔诚的亲吻着墓碑。
7
湿冷的衣服紧紧贴在沈知秋发抖的身体上,像是一层冰冷的枷锁。
她狼狈的想要起身,可左脚一动便钻心的疼。
只能一次又一次跌入泥水中。
数分钟后,顾南亭终于撑开那把黑伞,走到她身边。
“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他伸出手将沈知秋从地上扶起,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
沈知秋在他的搀扶下勉强站稳,她想要躲开顾南亭的触碰,可刚一动,身体又不受控制的朝一侧倒去。
顾南亭将手中的伞塞进沈知秋手中随后微微弯腰,双手穿过她的腿弯与后背,稳稳地将她抱在怀中,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
他将沈知秋送到医院,带着她辗转于各个科室,做了一堆检查。
“我只是扭了脚,为什么要做B超?”沈知秋死死抓着轮椅的扶手,指节泛白。
顾南亭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敷衍的回应道:“顺便体检。”
然而,说是体检,可到离开医院沈知秋都没有见到半份报告。
联想到之前顾南亭对自己怀孕的态度,沈知秋心头一紧,她拒绝了顾南亭抱自己上楼,自己紧抓住楼梯扶手,一点点往上蹭。
十七阶台阶,只差最后一步,沈知秋松了口气,缓缓抬脚。
可就在她的脚即将落下的瞬间,一支钢笔不知从何处滚了过来。
沈知秋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叫声,便滚下楼梯,尽管她拼命抱住自己的肚子,但肚子还是传来撕裂般的疼。
沈知秋知道,顾南亭不想要这个孩子。
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自己刚出医院便再次让自己坠落,只为亲手谋杀他尚未出世的孩子。
沈知秋咬着下唇,强忍疼痛,朝一旁的沙发艰难爬去,那里放着她的手机,打了绷带的脚不小心带过木架。
上面放着的天使像轰然碎裂。
顾南亭终于出现,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紧缩,朝楼下飞奔而来。
看到他焦急的神色,沈知秋心底又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顾南亭,孩子...”
但,顾南亭再次打碎了她的妄想。
他根本没有看她一眼,蹲下身颤抖着手将碎掉的雕像碎片小心捡起。
血把瓷片染得通红,他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沈知秋的身上,但并不是脸,而是她掌心那一小块碎片。
碎片刺的很深,不断有血往外淌,可沈知秋去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反手抓住顾南亭的衣袖:“孩子,救救孩子...”
顾南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后再次变得坚定,他抓住沈知秋的手,动作粗暴地将最后一片碎片拔出,鲜血溅到他的眼角,像是一颗血泪。
“我现在去叫120,会没事的。”
他避开了沈知秋的目光,匆匆推开大门,拨通电话。
他把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像是怕被人察觉似得,低声说道:“帮我找个修雕像的地方,多少钱不是问题。”
“很急,那是我爱人的遗物。”
8
直到一个小时后,救护车才姗姗来迟。
顾南亭将虚弱的沈知秋抱了车,抽空瞥了眼手机,随后皱起眉头:“抱歉,实验室有事,不能陪你去医院了。”
但沈知秋分明看到那条短信写着:“今天送来就能修,明天老师傅就要去山里找材料。”
在顾南亭心中,哪怕是沈明夏的遗物,沈知秋也比不上。
沈知秋再未开口,她躺在救护车上,一动不动,本就白皙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灰败的像是一具尸体。
顾南亭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扎了下,不痛不痒,就是有些奇怪。
他微微皱眉,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大衣盖在沈知秋的身上,努力放缓了声音:
“睡吧,醒了就好了。”
醒了就会好吗?沈知秋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离开,就像这个从不被父亲期待的孩子那样。
永远、永远的离开顾南亭。
顾南亭每天都会来医院,但坐不了几分钟就会走。
像是上班打卡,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吃饭了没?”“好点没?”“我有事先走了。”
甚至沈知秋好几次故意反着回答,他都毫无察觉。
今天又是如此,不过不凑巧,正好跟认识他的护士擦肩而过。
顾南亭离开后,护士八卦跟同事闲聊:“顾博士怎么会来这儿?他不是该去生殖医学吗?”
“啊?什么?”
“顾博士之前有个女朋友,不幸去世了,但去世前冻过卵子,这些年顾博士一直缴费保存呢,就等着有机会用上。”
“可不是犯法吗?”
“是犯法,但不收钱又你情我愿,谁能管啊?再说了,我偷偷打听到,好像是他女朋友双胞胎妹妹来怀....这更算不上犯法了吧?”
“负责他的李医生说,顾博士最近来的很勤,说不定今年就生...”
沈知秋不小心碰到了栏杆,护士声音戛然而止。
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南亭会让自己失足流产了。
原来,他早就打算好,让自己不知不觉怀上姐姐的孩子。
就连来医院看望,也只是顺便。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会心痛了。
可现在,沈知秋却悲哀的发现,自己依旧无法逃脱。
那种难过,并非睡一觉就好了,不是刻意忽略就能当作不存在,更不是会随着时间流逝会麻木的疼痛。
它扎根在自己的呼吸间,流淌在每一根神经里,只要稍有触动,就会在身体中肆意蔓延,让人痛不欲生。
如果没有遗忘胶囊,沈知秋无法想象,自己要如何熬过这如跗骨之俎的痛苦。
好在,有遗忘胶囊。
她会把顾南亭带来痛苦忘得干干净净。
9
一周后,沈父安排的助理已将所有手续办理妥当。
沈知秋没有再耽搁,独自去办理出院,没想到正好碰到顾南亭。
他独自站在电梯中,数字缓缓跳动,最终停在了三楼。
而沈知秋的病房在七楼。
她没有丝毫反应,只是一瘸一拐的朝外走去。
电梯门再次打开,顾南亭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刚才好像看到一道身影,很像沈知秋。
这怎么可能?应该是错觉。
顾南亭下意识的想,沈知秋向来乖顺,以前冷战每次都是她先给台阶,哪怕他弄坏了她母亲的遗物,也不过是多气几天。
这次,沈知秋应该也会原谅自己,她绝对不可能就这样赌气自己离开。
回到家后,沈知秋叫来家政,她要把属于自己的痕迹彻底抹除,一分一毫都不留。
然后,她走进书房,找到了那本相册,将相片一张张拿出。
二十二岁的“如愿以偿”;二十三岁的盛大告白;二十四岁的钻石耳环....
曾经弥足珍贵的回忆,在这一天,变成了毫无价值的废纸。
沈知秋将所有东西处理完毕后,亲手写下一封分手信。
她将门口花瓶中换成黄玫瑰,小心将信压在花瓶下,确保顾南亭只要回家就会看到后,拎着行李离开。
叫来的专车司机上前将行李接走,见到她脸色难看,还关心了几句。
“没事。”沈知秋笑了笑:“等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司机听不懂,没有再问。
就当她要上车时,却被一双冷白的手从后攥住。
顾南亭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说过,离开要告诉我。”
“为什么从医院走了不说?”
他语气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沈知秋却无法保持冷静,眼底的痛苦不断翻涌,她只能撇过头,含糊的说:“手机没电了。”
顾南亭皱眉,再次问道:“你打车去哪?”
“我去...”沈知秋的话还没说完,顾南亭的手机突然亮起,备注是李医生。
他接起后,再顾不上沈知秋便匆匆离开,只留下句:“明天有空我们聊聊。”
明天?
沈知秋跟他不会再有明天了。
在顾南亭离开的刹那,沈知秋便已经同时去往机场,这一路上关于顾南亭所有联系方式都进了黑名单,连带曾经有关的动态也一键清空。
等明天,太阳升起时她就会彻底忘记顾南亭。
这些痕迹,也没有必要再留下。
半个小时后,沈知秋抵达了机场。
当她坐下时,只觉得无边的疲惫朝自己袭来,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万里晴空,阳光照的她懒洋洋的。
沈知秋迷茫的炸了眨眼睛,环顾四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飞机上。
她打开手机试图找到些许线索,备忘录密密麻麻写满了她后续的规划
沈知秋看了一眼,嘴角便不自觉的上扬,弯起的眼眸满是期待。
原来,自己现在是要去新西兰见未婚夫的....
而那些有关顾南亭的回忆,那场漫无尽头的雨,还有说不清的纠葛都被她彻彻底底的遗忘。
再无痕迹。
10
“顾总,得尽快安排手术。”
白炽灯下,李医生将一张张报告摆在顾南亭眼前。
他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冷冻卵子超过五年,复苏率,受精率还有胚胎发展潜能都有可能降低。”
说到这里,他指着沈明夏当初留下的合同补充道:“但明夏小姐,只留了三颗卵子,我们的机会不多。”
顾南亭那张冷淡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李医生见状,赶忙说道:
“知秋小姐这次怀孕到流产时间很短,子宫没收到什么损伤。如果她同意,下个月就可以进行手术!”
顾南亭明明该立刻答应下来。但,不知为什么,他说不出口那句话。
“我再考虑考虑吧。”
离开医院,夕阳把天空染得像大片大片的血。
顾南亭又想起了那天沈知秋趴在血泊中的模样,她的血,比夕阳更刺眼。
“哔——”
汽车的喇叭声猛然响起,顾南亭一下便从回忆中惊醒。
他是对不起沈知秋,可沈知秋还活着,他未来会补偿她的。
而明夏已经等不了。
顾南亭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拨号界面是他最熟悉的号码。
短暂的犹豫后,他点击拨通,下一秒听筒那边传来温柔的女声。
可却不是沈知秋的声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听到的瞬间,顾南亭眉头紧皱,立刻靠边停车。
沈知秋白天脸色就不太好,医生也说她身体情况不太好,会不会是晕倒在家了?
他立刻切换到家中的实时监控,可无论是哪,都是一片漆黑。
人不在?
都几点了,还不回家?
顾南亭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再次拿出手机,给沈知秋发去微信。
“在哪?”
毫无意外的,微信也被拉黑了。
顾南亭终于意识到,沈知秋大概真的很生气。
可是,孩子又不是以后不能生,她至于吗?
顾南亭烦躁的关闭监控,拨通朋友的电话:“喂,出来吃饭。”
半个小时后,顾南亭推开酒吧大门。
朋友下意识的朝他身后看去,却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有些意外:
“沈知秋怎么没跟你来?”
顾南亭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有事。”
他将大衣扔到沙发上,挽起袖子,给自己倒了杯酒。
朋友坐到顾南亭身旁,调侃道:
“沈知秋是不是终于放心了?所以才不粘你了。”
顾南亭微微一顿,沈知秋跟沈明夏不一样,很没安全感,总是跟着自己。
久了,他竟然也习惯了。
他摇摇头,甩开脑中的杂念,端起酒杯,随着清脆的碰撞,金黄的酒液在杯中摇曳很快见了底,又再次加满。
顾南亭不知喝了多少杯,可心中的烦闷却没有一分消退。
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推,仰倒在沙发上,看着闪烁的霓虹灯,久久不语。
酒吧的音乐很吵,但莫名的,这张桌子静的出奇。
片刻后,朋友才叹了口气说:“别装了,你们吵架了对吧?”
顾南亭眸色一沉,没有回应。
朋友晃晃悠悠拍了下他的肩膀说:
“女人嘛,都是要哄的,之前我就想说了,哪有一吵架就冷处理,等女朋友来哄的男人?”
“你不知道,女人冷静了,也就不需要男人了。”
顾南亭眉头紧皱:“沈知秋不会。”
“是是是,她不会。”
“但,你就不怕万一吗?”
11
万一?
不会有万一。
六年时间,沈知秋早就被他无声无息的塑造,她的灵魂上都刻着自己的名字。
况且,就算沈知秋离开自己。又怎样?她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听到顾南亭的话,朋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劝他多喝几杯。
顾南亭面无表情的端起酒杯,一天没吃东西的胃猛的抽痛起来。
冷汗瞬间打湿了他的发,顾南亭强撑着去厕所吐了几次,还是疼的厉害。
朋友关心的说:“你这得去医院吧?”
顾南亭装作随意的对朋友说道:
“去医院太麻烦了,你问问沈知秋,止痛片放家里哪了。”
他自认为找了个完美的借口。
可惜,顾南亭没有发觉,在那句万一过后,他的眉头就再未舒展过。
朋友没有推辞,立刻拨打过去,但却显示对方无法接通,顿时讪讪的说:“还是我送你去医院吧...她,可能睡着了。”
那丁点希望和好的心情被掐灭,顾南亭的脸色瞬间冰冷,撂下两个字就走。
“没事。”
到家后,胃里的烧灼感越发明显,顾南亭翻出止痛片,直接灌了两杯凉水下去。
他随手将杯子放下,扶着墙缓缓往卧室走去,十七阶台阶,只差最后一步,顾南亭却突然没站稳似得,直接朝楼下滚去。
天旋地转,胃里的疼痛更甚,他根本站不起来。
恍惚间,顾南亭又一次想起了那天的沈知秋。
自己仅是这样,便已经痛的几乎窒息,而沈知秋,留了那么多血,又该有多痛?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顾南亭强迫自己挪开眼,看向不远处沈明夏的遗像。
他这辈子只会爱沈明夏一人,绝不背叛。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南亭浑浑噩噩的醒来,他踉跄着洗了把脸,将满身酒气的衣服扔到一旁才上了床。
沈知秋身上熟悉的香味还残存在被单上,顾南亭只是闻着,那大半晚未曾松动的眉头,便缓缓平复。
“知秋....”
噩梦不断。
直到早上十点,顾南亭终于从梦中挣脱,浑身黏腻不堪,他下意识朝身旁看去。
很快他便收回目光,毫不在意似得走进厕所洗澡。
滚烫的水将一整夜的凉意带走,他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买早餐时,终于看到门口的花变了模样。
黄玫瑰的话语是道歉。
顾南亭的眼中多了几分温度。
他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花瓶下还压着信封。
这是,道歉信?
顾南亭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毕竟,沈知秋以前也不是没有大吵过离开,但只要自己晾一晾她,她总会写封道歉信认错。
她是被驯化的宠物,怎么可能离开主人。
想到沈知秋或许是昨晚自己睡着了,偷偷回来放玫瑰和信。顾南亭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得。
顾南亭没有拿出信封,他胃依旧有些不适,拿着钥匙便出门了。
当他将小笼包摆上餐桌,把豆浆里磨好的豆浆倒入杯中,慢条斯理吃完早餐后,才将信封拿起,随手一撕。
片纸只字,头一句便是:
“我爱错了人,你也是,分手吧。”
来源:说多就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