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所有人都知道他老了，但所有人也都知道他不服老。时任奇才主帅的道格-柯林斯在赛后感慨道：“你觉得他会不在意吗？他在印第安纳状态低迷，但我知道他必将卷土重来。我曾亲眼目睹他做到很多难以置信的事情，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竟能在38岁高龄完成如此震撼的得分表演。”

“他正在逆转时间！”

迎着华盛顿MCI中心球馆声嘶力竭的呐喊声，披挂奇才战袍的迈克尔-乔丹匪夷所思地斩获51分，距离奇才队史得分纪录仅差咫尺。

而在此役的两天之前，乔丹随队造访印第安纳波利斯挑战步行者，全场仅得6分创造生涯新低，连续866场比赛得分上双的纪录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知道他老了，但所有人也都知道他不服老。时任奇才主帅的道格-柯林斯在赛后感慨道：“你觉得他会不在意吗？他在印第安纳状态低迷，但我知道他必将卷土重来。我曾亲眼目睹他做到很多难以置信的事情，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竟能在38岁高龄完成如此震撼的得分表演。”

两度退役而又复出的乔丹终究也会面临岁月侵蚀与伤病困扰，他在随后对阵洛杉矶湖人时出现伤情反复，疼痛难忍的膝盖令他步履维艰，最后他在彼时意气风发的科比-布莱恩特面前仅获2分再创生涯新低。两天后奇才无奈宣布乔丹受困膝伤赛季报销，翘首以盼的华盛顿球迷也大失所望。

乔丹拖着肿胀的膝盖在更衣室逡巡踱步，疲倦的神情难掩焦虑，沧桑的背影映入柯林斯眼底愈显悲烈。

不觉然间，柯林斯陷入沉思。

一年前，决定复出的乔丹向公牛旧帅柯林斯抛出橄榄枝，尽管柯林斯彼时已转战解说席担任分析师，但他最后还是赶赴华盛顿执起奇才教鞭。

当时乔丹与芝加哥公牛的关系已近破裂，华盛顿的体育大亨泰德-莱昂西斯趁此机会亲赴风城，邀请乔丹加入奇才的管理层。莱昂西斯盼能借乔丹之名挽救华盛顿的球市，而乔丹在经过深思熟虑后也同意加盟，他斥资千万美元购买奇才5%的股权，并空降球队管理层出任篮球运营总裁。

乔丹在走马上任后有意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可他既要集权管理重构阵容，又想索要特权享受自由。随性而为的乔丹由此得罪多位球队高管，包括球队老板阿比-波林。

执掌奇才大权的乔丹未能扭改球队的颓败命运，球队在其麾下从东部倒数第三跌至倒数第二。祸兮福所倚，奇才抽到了状元签。而福兮祸所伏，乔丹用状元签选中了夸梅-布朗。

乔丹不甘自己改换身份后沦为笑柄，他迫切想要率领奇才重返胜轨，而与其相信别人，他更愿意相信自己。所以，他真的要回来了。

下定决心的乔丹当即前往好友蒂姆-格罗弗位于芝加哥的训练基地，乔丹相信这名王牌训练师能够帮助自己重现当年风采。乔丹还招揽查尔斯-巴克利陪他参加训练，与此同时他也邀来数位正值当打之年的现役球员，其中包括罗恩-阿泰斯特。

乔丹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恢复性训练，尽管他始终对外界缄口不言，但芝加哥当地记者杰-马里奥蒂仍然闻讯而至，他每天都守在训练基地的大门前，等待乔丹露出复出的蛛丝马迹。可马里奥蒂最后等到的却是乔丹在训练中被阿泰斯特撞断两根肋骨的消息。

阿泰斯特事后回忆道：“我当时在跟乔丹单挑，我下定决心要让他见识到我的厉害，但是他每回都能在我的头上得分，防不胜防。轮到他防守我时，我知道他想要下手抢断，所以我就使出浑身力气想把他撞开，可却撞断了他两根肋骨。我并非有意为之，那是我球员生涯的至暗时刻之一。”

当时乔丹并没有被阿泰斯特撞倒，他踉跄倒退稳住脚步，一边忍痛揉着胸膛，一边朝阿泰斯特哼道：“球权是我的了。”随后，被撞断两根肋骨的乔丹迎着阿泰斯特命中跳投赢下单挑，瞠目结舌的阿泰斯特尚未回过神来，乔丹就已转身下场，只留给阿泰斯特一个仰之弥高的背影。

休养四周后，乔丹迫不及待地重启训练，顺利减重后将复出日期敲定在九月份。由于联盟规定现役球员不得拥有球队股权，乔丹只能放弃自己持有的奇才股权，并与球队老板波林达成口头协议，将5%的球队股权交给波林代为保管。不惜代价地铲平障碍后，乔丹正式宣告以奇才球员的身份重返赛场。

全联盟訇然一瞬笙歌鼎沸，而华盛顿MCI中心球馆也顿时盛况空前，不胜其数的球迷蜂拥至此，奇才主场的球票转瞬售罄。乔丹在各路媒体架设的长枪短炮前从容说道：“我此次复出冒着赔尽声名的的巨大风险，我知道有无数年轻人想要挑战我，而我不会去逃避任何人。”

奈何天不尽遂人愿，尽管傲睨一世的乔丹不愿承认自己英雄迟暮，但彼时的他已经力不从心地走下神坛，一切出乎预料而又理所应当。

当乔丹在奇才生涯首年受困伤病赛季报销时，陪伴乔丹走上归返道路的柯林斯正神思恍惚地看着他，柯林斯知道，时年38岁的乔丹在复出后有此表现已然不易，但他毕竟是乔丹，最伟大的球员只能用最严苛的标尺来衡量微末。

“我来打替补吧。”

低声的叹息犹如惊雷乍响将柯林斯从沉思中倏忽拽回，柯林斯舌挢不下地紧盯着身前如乌云笼罩的人影。此时的乔丹仍旧愁眉紧锁，柯林斯从他的阴沉神情中没有窥探到丝毫的释然。他的眼底只盛满了决然。偏执求胜的乔丹愿为球队牺牲。本以为放弃股权接受底薪已是乔丹最大的让步，可他现在甚至愿意放低身段转任替补，柯林斯始料未及，而外界也唏嘘不已。

非凡的乔丹似乎也将归于平凡，而这一切只关乎他对胜利的渴盼。乔丹急迫地想让这支球队有所作为，但他仍然需要隐忍，既要隐忍队友低迷的表现，也要隐忍自己求战的欲望。

可嘶风的骏骊岂愿沦为伏枥的老骥，光辉的岁月也反复刺戳眼前的苟且。乔丹只隐忍了15场比赛，在奇才又一次兵败如山倒之后，忍无可忍的乔丹不顾劝阻重返首发。柯林斯在乔丹面前逐渐形同傀儡，而乔丹此时已顾不上柯林斯窘迫与否，他一如当年霸道而决绝地支配战术重掌球权，用衰老身躯与肿胀膝盖在败绩失据的华盛顿重振神威，背靠背贡献30+率队连胜，单场斩获41分12篮板捍卫主场，甚至在全明星赛前狂轰45分再创赛季新高。

凭此表现，乔丹毫无悬念地跻身全明星阵容，但他并未入选全明星首发，而且他也拒绝了其他想要为他让出全明星首发席位的东部球员的盛情好意。

最后，时任东部全明星队教练的伊赛亚-托马斯在赛前询问卡特是否愿意成人之美，尽管卡特高票入选全明星首发，但他那年因伤病问题出场过少颇受争议，况且乔丹身为他的北卡师兄也有渊源。

“他是一代传奇，也是有史以来最为伟大的球员，我非常尊重他的历史地位，但也正是因此，这个决定对我来说尤为艰难。”卡特在全明星赛前坦言。而犹豫过后，卡特还是众望所归地站到乔丹身后。在响彻亚特兰大无际穹顶的欢呼声中，乔丹以首发身份迎来了他的全明星谢幕战。

乔丹前7次出手无一命中，甚至挨了4记盖帽，但渐入佳境的他还是在第三节超越贾巴尔升至全明星历史得分榜首位，并在第一个加时的决胜时刻迎着马里昂的扑身封盖，用其生涯标志性的后仰跳投送出关键一球。

奈何此后科比造成犯规3罚2中把比赛拖入第二个加时，加内特在第二个加时统治比赛捧获AMVP奖杯，而乔丹那记尽显英雄之道的未竟绝杀，只能伴随着玛丽亚-凯莉的深情献唱，成为令所有球迷魂牵梦萦无数年岁的绚烂梦影。

英雄垂暮犹不失英雄本色，传奇谢幕亦流颂传奇史诗。钟承岁月，只会悄然无息地倒数计时，人随俗流，习惯鼓乐齐鸣地高歌告别。

乔丹无意举办退役巡演，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他们要用自己的方式为转身挥别的乔丹致以敬意。每座城市都盼能在乔丹的生涯终途留下特殊印记，球迷也如同蜂拥蚁聚般涌入球馆，只为一睹乔丹临别前的赛场英姿，而乔丹面对千篇一律的欢送仪式却愈感兴致索然，直至造访洛杉矶，他那股酒酣胸胆的狂烈豪情才得以尽情释放。

横屹于乔丹身前的正是科比。

赛季初期，奇才曾在主场击败湖人，当时乔丹居高临下地对科比说道：“你未来可以接我的班，但你要记住，你永远都取代不了我。”

年少轻狂的科比岂甘就此作罢。在科比生涯的首趟全明星之旅，他执意要跟乔丹单挑决胜，卡尔-马龙上前挡拆都被他甩脸斥走；而在乔丹生涯的末趟全明星征途，他又不合时宜地用两记罚球令乔丹绝杀成空。

科比的眼里只有乔丹，最像乔丹的人一直以来都只想要战胜乔丹。生涯最后一次交手，科比使出浑身解数在上半场狂轰42分刷新队史纪录，全场斩获55分令乔丹相形见绌。气喘吁吁的乔丹俯身扶膝，他那深邃的目光正捕捉着科比飞天遁地般的身影，心底逐渐翻腾起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

乔丹是何时意识到自己并非永远不可战胜的？没有人知道答案。或许是在此刻，或许是在从前，或许是在以后，又或许他自始至终从未觉得自己输过。可他知道，自己的时代在火炬传承的历史必然进程中，已经充满仪式感地宣告结束。

但无论如何，最后的那段路，他也要孤独而倨傲地走下去。

他的暮归之途止步费城。生涯最后一役，逾两万人振臂高呼迎接乔丹入场，如雷轰鸣般的热烈掌声持续了数分钟之久。而当乔丹在比赛末节下场休息后，全场也近乎失控地齐声呐喊：“We Want Mike！”

见状如此，柯林斯也走到乔丹身旁提醒道：“你应该给自己和球迷一个交代。”

乔丹顿时失笑，他只好重新披挂上阵，在漫如潮涌般的欢呼声中满足了球迷的最后一念。所有人都想多看他一眼，不止是球迷，还包括对手。在乔丹又将下场之际，时任76人主帅的拉里-布朗授意埃里克-斯诺对乔丹犯规，将乔丹送往罚球线，乔丹也由此用两记罚球为自己的生涯划上句点。

离情别绪随着聚光灯映入眼底，却汇流成乔丹眼底清晰明净的笑意。

薄暮西山，凉风斜阳，乔丹辞别身隐，遁入人海苍茫。

来源：九派体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