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欧，褚三人，由南入隋，与齐无关，何得独称欧、褚为生近齐、隋？欧入唐已老，初学羲之正少年时，何得云从帝所好？险劲乃后加齐、隋法耳。窦《述书赋》言欧师北齐刘珉，然珉固北齐之师右军者也。《书断》称褚少服膺虞监，长师右军。魏徵之言是其明证。岂得强抹杀之？

大家好！今天我们分享刘威炘的《 弄翰余沈》的第十三部分。

下面我们来看原文：

【原文96】

虞，欧，褚三人，由南入隋，与齐无关，何得独称欧、褚为生近齐、隋？欧入唐已老，初学羲之正少年时，何得云从帝所好？险劲乃后加齐、隋法耳。窦《述书赋》言欧师北齐刘珉，然珉固北齐之师右军者也。《书断》称褚少服膺虞监，长师右军。魏徵之言是其明证。岂得强抹杀之？

【今译96】

虞世南、欧阳询、褚遂良三人是从南方进入隋朝，与北齐并无关系，怎么能单独说欧阳询、褚遂良生长在靠近北齐、隋朝的环境呢？欧阳询进入唐朝时已年事渐高，他在少年时就开始学习王羲之的书法，怎么能说是顺从皇帝的喜好呢？欧阳询书法的险劲风格是后来融入了齐、隋的笔法才形成的。窦臮《述书赋》提到欧阳询师从北齐的刘珉，但刘珉本就是北齐学习王羲之书法的人。《书断》称褚遂良年少时就信服虞世南，长大后师从王羲之，魏徵的话就是明确的证据，怎么能强行抹杀这些事实呢？

【原文97】

隋虽承齐、周，实已兼南法，岂得以隋为纯北派？文达由是推论，竟谓欧之《化度寺》参用永兴南法，虞之《庙堂碑》参用率更北法，此又强为弥缝，而适形其不知笔势也。康长素沿其说，更谓虞出《晖福寺》而传《凝禅》、《龙藏》《高湛》，《敬显供》之法，竟欲并拉永兴入北派，亦太任意矣。

【今译97】

隋朝虽然继承了齐、周，但实际上已经融合了南方的书法风格，怎么能将隋朝书法视为纯粹的北派呢？阮元由此推论，甚至说欧阳询的《化度寺碑》参用了虞世南（永兴）的南方笔法，虞世南的《庙堂碑》参用了欧阳询（率更）的北方笔法，这又是强行弥合自己观点的漏洞，反而更凸显出他不了解笔势。康有为（康长素）沿袭了这种说法，进而称虞世南的书法出自《晖福寺碑》，传承了《凝禅寺碑》《龙藏寺碑》《高湛墓志》《敬显儁碑》的笔法，甚至想把虞世南也归入北派，这也太随心所欲了。

【原文98】

文达又谓丁道护习北派，《龙藏》乃丁道护等家法。此亦不能书之言。《启法》《龙藏》笔势何尝相同？米元章已以丁与欧、虞并称矣。康氏盛称《龙藏》，以为六朝之集成，又知褚出《龙藏》，乃言及《孟法师》则止以为瘦硬，盖未见而臆说耳。使彼知《孟法师》与《龙藏》如出一手，将毋以集大成推褚乎？

【今译98】

阮元（文达）又说丁道护学习北派书法，《龙藏寺碑》体现的是丁道护等书家的笔法。这也是不懂书法的人才会说的话。《启法寺碑》和《龙藏寺碑》的笔势哪里相同呢？米芾（米元章）已经将丁道护与欧阳询、虞世南相提并论了。康有为（康氏）大力称赞《龙藏寺碑》，认为它是六朝书法的集大成者，又知道褚遂良的书法源自《龙藏寺碑》，但是提到《孟法师碑》时，却只认为它是瘦硬的风格，这大概是没见过原碑而凭臆想猜测的吧。要是他知道《孟法师碑》和《龙藏寺碑》的风格如出一辙，难道会把褚遂良推崇为集大成者吗？

【原文99】

学虞、欧仅可取其笔，不可取其势。学虞易成软靡，又不如欧。小欧力求势宕，而不知改其笔，乃益窘露。虞，欧之法方一传已如此，亦何怪李北海以流动跳踯变之耶！

【今译99】

学习虞世南和欧阳询的书法，只能借鉴他们的用笔，不能学习他们的字势。学习虞世南的书法容易变得软弱萎靡，这方面还不如欧阳询。欧阳通（小欧）竭力追求字势的跌宕起伏，却不知道改变用笔，结果反而让字的缺点更加明显。虞世南和欧阳询的书法传承才过了一代就出现这样的情况，也难怪李邕（北海）要用流动跳脱的风格来改变这种状况了。

【原文100】

褚碑以《孟法师》为最妙，《圣教》则笔纤势弛不可学。薛、魏二家皆仿《圣教》一类。其《孟法师》一类，则王知敬《卫景武公碑》，敬客《砖塔铭》可为鼎足。是皆兼方圆，备铺裹；无笔不絜，无势不巧；于匀整之中，具动宕之变，真可谓极其精能。

【今译100】

褚遂良的碑刻作品中，《孟法师碑》是最为精妙的。《圣教序》（这里应该是指褚遂良书《雁塔圣教序》）则用笔纤细、字势松弛，不适合作为学习的范本。薛稷、魏栖梧两家的书法都是模仿《圣教序》这一类风格。而与《孟法师碑》风格相似的作品，像王知敬的《卫景武公碑》、敬客的《王居士砖塔铭》可以与之相媲美。这些作品兼具方笔和圆笔的特点，铺毫和裹锋的技巧都具备；每一笔都干净利落，每一种字势都巧妙自然；在均匀整齐之中，又有着灵动跌宕的变化，真的可以说是达到了非常精妙高超的境界。

【原文101】

盖北方诸名碑之笔势，于是而纯化矣。南之《萧憺》，隋之《龙藏》亦在其中矣。《砖塔》曾为干禄者取法，世因贱之，然干禄而学之者，几见有能得其妙者哉？近世学褚者，惟顾南雅有名，然囿于《圣教》，又未知上溯南北，故拘板不能成大家。

【今译101】

大概北方诸多著名碑刻的笔势，在这些作品中得到了纯粹化的体现。南方的《萧憺碑》、隋朝的《龙藏寺碑》的风格特点也包含在其中了。《王居士砖塔铭》曾经被追求科举功名的人当作学习的范例，世人因此而轻视它。然而那些为了科举而学习它的人，又有几个能够领悟到其中的妙处呢？近代学习褚遂良书法的人，只有顾莼（顾南雅）比较有名，但他局限于《圣教序》，又不知道向上追溯南北书法的源头，所以风格拘谨刻板，不能成为书法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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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文学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