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叶根正,你这老东西,当年拍桌子瞪眼训人那股子劲儿哪去了?现在不也跟我们一样,在村口晒太阳听广播?"老徐往我旁边一坐,咧嘴笑得像偷了腥的猫。
"叶根正,你这老东西,当年拍桌子瞪眼训人那股子劲儿哪去了?现在不也跟我们一样,在村口晒太阳听广播?"老徐往我旁边一坐,咧嘴笑得像偷了腥的猫。
我没搭腔,只是抬头看了看村口那棵老榆树。
这树见证了我四十多年的村支书生涯,也见证了我这几年的落寞。
说起来,谁能想到我叶根正有今天?
那是1975年,我刚当上榆树湾的村支书第五个年头。
那会儿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后的恢复期,村里人穿的还是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吃的是高粱米和苞米面。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榆树湾富起来。
记得那年春天,我召集村里的壮劳力开会,说要修一条从大河引水到村里的水渠。
"这得多少工啊?"刘二虎皱着眉头问。
"怎么,怕累啊?"我瞪了他一眼,"难道你想年年靠天吃饭?"
有人嘀咕:"叶支书,这水渠修好了,真能增产?"
我拍着桌子站起来:"我叶根正说行,就一定行!谁要是偷懒耍滑,别怪我不客气!"
会后老婆张桂兰叹气:"老叶啊,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冲?村里人都说你像座山。"
我哼了一声:"不硬气能办成事?咱们榆树湾的集体经济,必须在全县拔头筹!"
那段日子,我每天天不亮就到工地,天黑了才回家。
水渠修到半截,赶上连阴雨,塌了一段,村里人都嘀咕是不是风水不好,有人甚至想放弃。
我急了,一个个找到家里去做工作:"大伙儿齐心协力,哪有办不成的事?这水渠修好了,明年咱们的产量能翻一番!"
老刘家那个老大难,死活不肯出工,说家里老母亲病了得照顾。
我二话没说,直接把我家的公鸡杀了,炖了一锅鸡汤送去:"老人家病了得补,这鸡汤您喝着,儿子出去干活,我来照看您!"
那一天,我坐在老刘家的土炕上,一边给老人捶背一边说村里这些年的变化。
日落西山,老刘回来看见这一幕,眼圈都红了。
第二天一早,他第一个出现在工地上。
就这样,水渠终于修好了,当年榆树湾的粮食产量果然上去了,村里人腰包也渐渐鼓起来。
县里表彰大会上,我领了个先进个人的奖状,心里美滋滋的。
可回到家,老婆却说:"老叶,你别太得意了,我听说村里人背地里叫你'叶大拳头'。"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叫就叫吧,只要村里的日子好过,他们爱叫啥叫啥。"
"你呀,"老婆摇摇头,"就不知道站在别人角度想想。"
那会儿我哪听得进去这些话?
我常跟老婆说:"没有绝对权威,村子就会散!大河没水小河干,这个理儿千年不变。"
在我的强势推动下,村里又新建了小学校和卫生室,集体经济在全县都出了名。
每次开会,县领导都表扬榆树湾,我的腰板也越挺越直。
王明贵是七七年回村的知青,念过高中,懂得不少新鲜事物。
村里人都夸他脑子活,可我却总觉得他不够踏实,净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记得有次生产队分工,我把他安排去管仓库,他却提出要搞个农技站,推广良种。
我当场就否了:"老祖宗种了几千年的地,哪用得着你这外来的教咱们种地?好好看仓库去!"
转眼到了八二年,农村改革的风吹到了榆树湾。
那时候,电视里经常播报责任制的好处,周边村子有的已经开始尝试分田到户。
我心里不是滋味——榆树湾的集体经济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要是一分了,还得了?
那天村委会开会,王明贵站出来提议分田到户。
"叶支书,现在国家政策允许搞责任制,咱们也应该跟上时代步伐。"他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我一听就火了:"什么责任制?分田单干?祖祖辈辈集体劳动,咱榆树湾靠集体才有今天,分了田,集体经济就完了!你这是散伙啊!"
会上争论得面红耳赤,最后不欢而散。
回到家,我气得直拍桌子:"这些人啊,就知道眼前那点利益,哪想得长远?"
老婆在一旁削土豆,轻声说:"老叶,时代不一样了,你看电视上说,那个安徽凤阳小岗村分田到户,粮食产量都翻番了。"
我瞪大眼睛:"连你也跟着瞎起哄?"
老婆不再说话,低头继续削土豆,只是叹了口气。
晚上躺在炕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老婆的白发上。
这些年为了村里的事,她操了多少心啊,本来比我小两岁,现在看着却像大了十岁。
会后,王明贵竟然敢追到我家来。
他刚开口,我就摆手:"小王啊,你是念过书的人,可村子的事,你懂个啥?"
王明贵不服气:"叶支书,时代变了。集体经济是好,可咱农民也得吃饱肚子不是?现在分田到户,大家有了积极性,产量肯定上去!"
"胡说八道!"我一拍桌子,茶碗里的水都跳了起来,"你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就你这想法,当年上山下乡是白去了!"
王明贵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忍着性子说:"叶支书,您再考虑考虑,这是大势所趋啊。"
老婆在厨房听见了,赶紧出来打圆场:"明贵啊,你叶叔脾气急,别往心里去。来,尝尝婶子蒸的南瓜饼。"
王明贵走后,老婆叹了口气:"老叶,你这个脾气啊,得改改了。明贵说的也有道理,你咋就听不进去?"
我哼了一声:"他一个毛头小子,懂个啥!"
可没过多久,上面一纸文件下来,生产责任制必须推行。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坐在院子里抽旱烟,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一辈子强撑的威信,似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村委会,宣布执行上级文件,开始分田到户。
村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写满了惊讶。
也许他们以为我会抗着不干?
我冷着脸说:"别以为分了田就能各干各的,村里的事情还得集体商量,水利、道路这些还得一起维护!"
分田那天,我一大早就到了村委会,一遍遍核对名单、丈量土地,生怕有半点不公。
"叶支书,您这么认真干啥?反正您也不赞成改革。"村民老李打趣我。
我瞪了他一眼:"政策是政策,公平是公平。叶根正当村支书这么多年,没做过一件对不起村里人的事!"
分田结束那天晚上,我独自站在村口的老榆树下,看着远处的田野,心里头空落落的。
明月如盘,照得田野一片银白。
那些年亲手组织修建的水渠、道路、仓库,都还在,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老婆端着热水过来,默默站在我身边,她从来就懂我的心思。
"桂兰,你说我这十几年,是不是白忙活了?"我嗓子有些发紧。
她拍拍我的肩膀:"你这人啊,就是太死心眼。其实改不改革,你为村里做的事,大伙儿都记着呢。"
或许是吧,我心想,可一个时代过去了,总觉得怅然若失。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分田到户后,村里人干劲十足,粮食产量确实上去了。
王明贵借着这股东风,带领村民开始种果树、搞副业,村民的腰包渐渐鼓了起来。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嘴上却不肯认输:"这都是集体经济打下的基础!"
九二年村支书换届选举,我理所当然认为自己能连任。
毕竟这么多年,村里的变化有目共睹。
开票那天,村委会挤满了人,连平时不爱出门的老人都来了。
我坐在第一排,等着宣布结果。
"新一届村支书是——王明贵!"
那一刻,我感觉全身的血都凉了。
嘈杂的会场,我却觉得耳朵里嗡嗡响,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老叶,没事吧?"一旁的老刘小声问我。
我强挤出一丝笑,拍拍他的肩膀:"没事,选举嘛,大家的选择。"
回家路上,我走得很慢,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小路两旁的庄稼长得正旺,秋风吹过,沙沙作响,仿佛在叹息。
家里老婆早就做好了饭,看见我的表情,她什么都明白了。
"选上了?"她还是问了一句。
我摇摇头,坐在椅子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婆给我倒了杯水:"没了就没了,清闲清闲也好。这么多年,村里的事把你累得都瘦了一圈。"
我苦笑一声:"桂兰啊,你说我叶根正哪点做得不好?为啥他们不选我了?"
老婆叹了口气:"老叶,你就是太固执了。这些年,人家王明贵提的建议,哪个不是为了村里好?可你就是听不进去。"
我不说话了,心里像打了个结。
交接那天,我把所有账本整整齐齐码好,放在王明贵面前:"村子是大家的。"
说完,我转身就走,生怕别人看见我眼里的湿意。
阳光照在村委会门前的那棵老槐树上,我突然想起来,这树是我当村支书第一年亲手栽下的。
十几年过去,它已经长得枝繁叶茂,树荫底下纳凉的地方,能坐十几个人。
失去了村支书的位置,我一下子闲了下来。
开始那阵子,我天天窝在家里,连门都不想出。
村里人见了我,都有意无意避开话题,生怕刺痛我的自尊心。
这反倒让我更加难受——叶根正,你这是成了村里的空气人了?
老婆病了,得了类风湿,关节疼得厉害。
我照顾她,煎药、做饭、洗衣,倒也忙碌起来。
只是心里却忍不住想:当年要是能听进去几句不同意见,现在会不会还是村支书?
有天下午,我搀着老婆在院子里晒太阳,王明贵骑着自行车从门前经过,看见我们,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
"叶叔,婶子,好些了吗?"他站在院门口,有些拘谨地问。
老婆笑着回答:"好多了,托你的福。"
我没吭声,心里那股子别扭劲儿还没过去。
王明贵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掏出两张纸递过来:"叶叔,这是县医院的号,婶子的风湿病得好好治。您看明天方便去不?"
我一愣,接过纸条,看了看老婆,又看了看王明贵:"这号不好挂吧?"
王明贵笑了:"我托了朋友帮忙。叶叔,您这些年为村里操碎了心,现在该享享清福了。"
老婆在一旁推我:"快谢谢明贵啊。"
我嗓子有点发紧:"那...谢谢了。"
王明贵走后,老婆拍了拍我的手:"老叶,你没事出去转转,看看村子现在啥样了。整天闷在家里,跟坐牢似的。"
我嘴上不情愿,心里却早想去看看了。
第二天从医院回来,我骑着自行车,在村里转了一圈。
王明贵带领村民办起了砖厂、水果加工厂,村里的路也修宽了。
集市上人头攒动,村民们的衣着明显好了起来,有的甚至开上了摩托车。
看着村民们进进出出,忙得热火朝天,我心里既欣慰又酸楚。
这些变化,要是在我手里做成的,该多好啊。
骑到村头那条我亲手带领村民修的水渠边,我停了下来。
水渠里的水哗哗流淌,岸边种的柳树已经长得老高了。
我突然想起当年修水渠时,手上磨出的血泡,晚上疼得睡不着觉,却咬牙撑着。
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村里人能过上好日子吗?
如今村里确实好了,虽然不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可这不正是我想看到的吗?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里的疙瘩突然轻了不少。
出乎我意料的是,没过多久,王明贵居然登门拜访。
他坐在我家炕上,有点拘谨:"叶叔,村里要扩建砖厂,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是来给我台阶下的。
我心里一暖,把藏了半年的话说了出来:"小王啊,我这人脾气倔,以前多有得罪。你有出息,是好事啊。"
他摇摇头:"叶叔,要不是您这些年打下的基础,村里哪有今天?您教会我的,比我在学校学的还多。"
我鼻子一酸,急忙捋了捋胡子掩饰情绪:"少来这套,有事说事。"
我们谈到很晚,讨论砖厂选址、资金筹措等问题。
他临走时说:"叶叔,村里的事,还得靠您多指点啊。"
从那以后,王明贵经常来我家"请教"。
我知道,很多事他未必真需要我的意见,可这份心意,我领了。
慢慢的,我从一个失意的老支书,变成了村里的"军师"。
有村民家里办红白喜事,也会请我去坐坐,给指点指点。
我感觉自己又重新融入了村集体。
我慢慢在自家小院里种起了菜,养了几盆花。
老婆的病也好了不少,每天跟村里的婆娘们唠嗑,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有时候孙子来玩,我会给他讲村里的故事。
"爷爷,您当村支书时最厉害了吧?"孙子崇拜地看着我。
我摸摸他的头:"爷爷那会儿太死板了,现在村子在王叔叔手里,发展得好着呢。"
孙子歪着头问:"那爷爷后悔吗?"
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不后悔。人嘛,总要一步一步往前走,走错了再调整方向。爷爷年轻时走得急,没看清楚路,现在看清楚了,晚辈走得更好,这不是好事吗?"
九八年夏天,榆树湾遭遇了五十年不遇的大洪水。
连日大雨,河水暴涨,眼看就要漫过堤坝。
那天半夜,王明贵敲开了我的门:"叶叔,河堤快扛不住了,需要您帮忙!"
我二话没说,穿上衣服就跟他走。
老婆在后面喊:"带上雨衣啊!"
我摆摆手:"顾不上了!"
到了河边,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河水已经漫过了警戒线,眼看就要溢出来。
村民们正手忙脚乱地抢筑子坝,可雨越下越大,河水越来越急。
我立刻指挥:"快,在这里加固!把沙袋垒起来,形成一道弧形,这样能分散水流的冲击力!"
村民们一看是我来了,精神为之一振,按照我的指示开始加固堤坝。
王明贵站在我身旁,我们一起布置防线,组织村民轮班加固。
雨越下越大,老天爷仿佛要考验我们的意志。
大家连续奋战了一整夜,都累得眼冒金星。
我虽然上了年纪,可这口气儿一上来,浑身都是劲。
王明贵递给我一个馒头:"叶叔,歇会儿吧,您这把年纪了。"
我咬了一口,继续巡查:"没事,关键时刻,我这把老骨头还顶用!"
到了第二天黎明,雨势稍缓,但河水却突然暴涨,眼看一个缺口要被冲开。
如果缺口扩大,整个村子都会被淹。
我想都没想,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叶叔!"王明贵在后头喊了一声,也跟着跳了下来。
我们俩并肩站在急流中,用身体阻挡缺口扩大,直到村民们运来沙袋加固。
水终于退了,但我却病倒了。
高烧不退,浑身疼痛,仿佛被车碾过一样。
躺在床上,我听见屋外不断有人来访。
睁开眼,看见王明贵端着碗药坐在床边。
"叶叔,您这次可吓死我们了。"他声音哽咽,"要不是您经验丰富,咱村就完了。"
我摆摆手:"咱榆树湾的人,都是好样的。"
"叶叔,您知道吗,洪水退后,我看了看咱修的防洪堤,正好是您划的那条弧线,一点没差。您这一辈子的经验,真是太宝贵了。"
我闭上眼睛,不让泪水流出来:"咳,说这些干啥,都是应该的。"
养病那段日子,村民们轮流来看我,有送鸡蛋的,有送自家种的蔬菜的。
刘二虎甚至抱来一只大公鸡:"叶支书,这是俺家养的最肥的一只,您补补身子!"
我笑了:"都多少年了,还叫我支书呢?"
刘二虎憨厚地笑了:"在俺心里,您永远是叶支书!"
我老婆在旁边抹眼泪:"老叶啊,你看,这些年你没白疼村里人。"
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树影,第一次感到心里踏实。
也许,当不当村支书,真的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自己对得起这片土地,对得起村里的父老乡亲。
病好后,我主动去找王明贵:"村里要是有啥活,尽管使唤我。"
二零零五年,村里修建文化广场,我自告奋勇当了义务监工。
每天早上,我推着自行车来回检查工程质量,比当年还认真。
村民们笑话我:"叶老头,你咋比王支书还上心呢?"
我笑笑:"这不是给咱村里人修的吗?哪能马虎?"
文化广场修好那天,村里举行了简单的庆祝仪式。
王明贵请我上台讲话,我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熟悉的面孔,突然有点激动。
"乡亲们,我叶根正当了十几年村支书,没做多少好事,还留下不少遗憾。可看到今天的榆树湾,我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当年我不懂改革,拦着大家走致富的路,现在想想真是惭愧。好在咱们村有王支书这样有远见的年轻人,带着大家走上了好日子。我啊,虽然退下来了,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为咱榆树湾添砖加瓦!"
说完,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看见老刘、刘二虎他们眼圈都红了。
王明贵上台紧紧握住我的手:"叶叔,榆树湾有您这样的老前辈,是咱村的福气!"
那年秋天,村小学的校长邀请我去给孩子们讲课。
我有点紧张:"我这老头子,有啥好讲的?"
校长说:"您给孩子们讲讲咱榆树湾的故事吧,您可是咱村的活历史啊!"
站在讲台上,看着一张张好奇的小脸,我突然不紧张了。
我讲起了七十年代修水渠的故事,讲起了村里第一次通电的喜悦,讲起了当年集体劳动时的艰辛与欢笑。
孩子们听得入迷,我也讲得来劲。
"叶爷爷,您当村支书时一定很威风吧?"一个小男孩问我。
我笑了:"威风啥啊,那会儿就知道拍桌子瞪眼睛。你们王叔叔当村支书,比我强多了。"
从那以后,我每周都去学校给孩子们上一堂"榆树湾的故事"。
看着孩子们求知若渴的眼神,我仿佛看到了榆树湾更加美好的未来。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王明贵带领村民们又办起了家具厂、苗木基地,村里人的生活越来越好。
到了我八十岁生日那天,王明贵带着村委会的人来到我家,送上一块"榆树湾终身荣誉村民"的匾额。
我接过来,手都在抖。
村民们挤满了我的小院,大家一起唱起了生日歌。
我这辈子,从没这么高兴过。
晚上,老婆给我倒了杯酒,难得的是她陪我喝了一小口。
"老叶啊,"她看着我,眼里有光,"这些年,你变了不少。"
我抿了口酒:"人都是会变的。"
她笑了:"记得你当年多固执啊,现在倒是通透了。"
我叹了口气:"人老了,看开了。当年觉得天大的事,现在想想,不过是过眼云烟。"
第二天一早,我又坐在村口的老榆树下。
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远处,村民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年轻人骑着摩托车来来往往,孩子们背着书包上学,妇女们提着菜篮子去集市。
老徐慢悠悠地踱过来,照例打趣我:"叶根正,你这老东西,当年拍桌子瞪眼训人那股子劲儿哪去了?现在不也跟我们一样,在村口晒太阳听广播?"
我笑了笑,看着远处繁忙的村庄,看着孩子们背着书包从我面前经过,心里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权力只是暂时的,但人与人之间的情分,村子的变化,那些真实的东西,才是永恒的。
"老徐啊,我现在坐在这儿,比当年坐在村支书办公室里,心里头亮堂多了。"
来源:恋过的美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