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春天(散文)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8-12 08:36 1

摘要:我的故乡沉卧于豫东平原,春天似乎总是姗姗来迟。先是一点一丝,继而一片一片,田里的麦苗儿终于绿了。那绿初时怯怯的,如同婴儿的胎发,不久便愈长愈壮实起来,铺展成了平原上无边无际的绿海。天穹是青色的,大地是绿色的,中间则浮动着薄薄的雾霭,远望去,天地便如洗过一般,竟

我的故乡沉卧于豫东平原,春天似乎总是姗姗来迟。先是一点一丝,继而一片一片,田里的麦苗儿终于绿了。那绿初时怯怯的,如同婴儿的胎发,不久便愈长愈壮实起来,铺展成了平原上无边无际的绿海。天穹是青色的,大地是绿色的,中间则浮动着薄薄的雾霭,远望去,天地便如洗过一般,竟连那村庄和树木,也似沉入了水底,若隐若现。

春天里的孩子们,在泥土与草木间,寻得了许多的乐趣。榆钱儿刚冒出来的时候,我们便争相攀上树去,一把把撸下来,塞进嘴里大嚼。嫩榆钱上还挂着露水,嚼下去甜中夹着青草气息,沁人心脾;待到榆钱老些,母亲便掺上些杂粮蒸成团子,味道便又不同了。槐花亦如此,初开时清甜可口,一旦开盛了,便只能蒸着吃了,但蒸过之后那种“面甜”味儿,仍能使我们欢喜地吃下几个去。

村头放羊的林德伯,腿脚有些瘸,人亦木讷寡言,整日只是赶着几只羊在沟边啃草。羊群散开,其中一只新添的小羊羔,绒毛卷卷的,四蹄细嫩,常怯怯地跟在母羊身后。每当母羊发觉小羊离得稍远,便焦躁地回头呼唤,小羊闻声,即刻颠颠奔回,母子依偎,相互蹭着头颈,仿佛在低语些什么。林德伯则坐在田埂上,抽着旱烟,默然望着小羊和母羊依偎。

柳树亦在此时舒展开枝条来,枝条上绽出点点嫩黄芽苞,远望如烟似雾。我们便折下些柳条,做成口哨吹着玩。柳条须选粗细合宜的,轻轻拧转几下,使树皮与木质分离,而后将木芯抽去,柳笛就制成了。吹时细声细气,呜呜咽咽,倒有几分凄凉意味。林德伯做此物最为拿手,他做的柳笛声音响亮,常坐在沟边吹着,柳笛声悠长悠长,直飞向远处,消散在绿蒙蒙的田野尽头。他眼神望着远方,不知看向何处,只悠悠地吹着,笛音如丝缕飘摇,牵扯着人心也似要跟着飘走,飘向那看不见的春天深处。

大人们则忙得多了,整修农具,准备播种。田里新翻的泥土,被铁犁划开黝黑深痕,散发出一种腥涩而温厚的土壤气息。而沟沿上、田垄旁,野菜也纷纷探头,荠菜、灰灰菜……女人们提了篮子,蹲在地里剜菜,如小舟在绿波中浮沉。我和小伙伴们亦跟在大人后面,嘴里唱着不知流传多久的儿歌“荠荠菜,包饺子,包好饺子,奶奶吃”!

槐花盛放时,春天便近尾声了。雪白的花串挂满枝头,甜香浓郁得如同蜜汁泼洒出来,熏得人直发晕。人们纷纷拿着长竿钩取槐花,钩下来便是一阵花雨。槐花蒸熟之后,其味清甜,能饱人饥腹。但吃着槐花的时候,春天却已要悄然离去,不知不觉间,麦子也悄悄抽了穗。

故乡的春天,便这样在榆钱与槐花的甜香里,在柳笛的呜咽声中,在羊羔蹦跳的田埂上,一年年地去了又来。那些甜香,那些嫩绿,那些飘忽的笛音,如今却只像在记忆里浮动,我虽已离乡多年,可每每思及此,心中竟如嚼了老槐花一般——虽带甜意,终究又渗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涩味了。

故乡的春天,终成记忆里浮动的云烟;那新翻泥土的腥涩温厚、槐花蜜汁般泼洒的甜香、柳笛声飘向远方的呜咽,在时光里沉淀成了最深的底色——它们不单属于过往,也属于那些仍踟蹰在返青麦田埂上的灵魂:春天每年都来,只是每每如嚼槐花,甜里渗着涩,仿佛提醒我们,记忆愈甘醇,便愈是已消逝之物所酿成的回甘。

来源:幸福的柴禾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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