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9年5月28日的清晨，辽西地区的晨雾还未被阳光驱散，天色还是灰蒙蒙的。辽宁市沟帮子镇的液化气站附近，环卫工人老张像往常一样，正在进行日常的清扫工作。当他推着板车转过加油站墙角时，发现一处不起眼的杂草堆里似乎躺着一个人。好奇心驱使他走近一看，随即老张被眼前

1999年5月28日的清晨，辽西地区的晨雾还未被阳光驱散，天色还是灰蒙蒙的。辽宁市沟帮子镇的液化气站附近，环卫工人老张像往常一样，正在进行日常的清扫工作。当他推着板车转过加油站墙角时，发现一处不起眼的杂草堆里似乎躺着一个人。好奇心驱使他走近一看，随即老张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个男子蜷缩在杂草丛中，脑后一个明显的弹孔渗出暗红的血渍，血液已经凝固，显然此人已经死去多时。

警方接到报案后迅速赶到现场，进行封锁勘查。尸体周围的杂草有很多踩踏痕迹，这些足迹大小不一。通过对现场足迹的分析，警方推断凶手至少有两人。

通过死者身上遗留的身份证明，确定死者是当地一名出租车司机袁某。专案组显示调查了袁某的社会背景，排除了报复杀人的可能性。死者身上的钱财全部丢失，车辆也不见踪影。初步判断，这是一起抢劫杀人案。

法医尸检后，从脑后弹孔中取出一枚0.636厘米山地车专用钢珠，显然这是从一把自制手枪中发射的。弹孔周围的皮肤有明显的烧伤痕迹，说明凶手是在极近的距离内开枪。

抢劫、杀人，还有自制枪支，歹徒对社会危害性极大。辽宁市公安局成立专案组，对这起案件展开调查。专案组调取了液化气站的监控录像，以查看是否有可疑人员出现过。然而，由于监控设备的清晰度不高，录像中并没有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加之案发时间是在清晨，并没有目击证人，案件侦破工作进度缓慢。

然而令警方没有想到的是，这起案件仅仅是开始。

1999年7月12日，阜新市环城路“新天地”手机店。3名蒙面劫匪打倒店老板后，用铁锤砸碎玻璃柜台，抢走了四部摩托罗拉手机。在逃离现场时，店老板李建国爬起来阻拦，其中1名劫匪用自制土枪朝他开了一枪，钢珠穿透了他的右膝。

技术人员提取了案发现场的钢珠，发现同样是0.636厘米山地车钢珠，经过弹道测试结果显示，这枚弹珠所使用的武器与之前沟帮子加油站抢劫杀人案所使用的武器具有相似的特征。

警方分析这两起案件，应该是同一团伙所为。但是现场线索极少，店主也仅提供抢劫的3人中，有一人是锦州口音，右腕有蝴蝶纹身，其他一概不知。

1999年7月底，葫芦岛市连山区一名出租车司机连人带车失踪，家属报案后，警方在葫芦岛市南票区金星镇发现失踪车辆，司机被丢弃在旁边的玉米地里，已经脑部中枪死亡，子弹是0.636厘米山地车钢珠，身上的1300元现金和戒指被抢。

1999年9月14日，锦州太和区大齐屯附近发现一具男尸，头部被歹徒砸烂，技术人员在其后脑部取出0.636厘米山地车钢珠一粒。

1999年10月5日，阜新市玉石店老板娘王秀兰在店内被劫匪射杀。钢珠穿透了翡翠柜台，嵌入她的左胸。法医在柜台底部发现带血迹的钢珠，同样是0.636厘米山地车钢珠。

2000年2月14日，北京朝阳区某加油站一辆油罐车起火，加油站值班员夫妇被土枪射杀，子弹同样是0.636厘米山地车钢珠。

建平县叶柏寿镇车秀华家抢劫案、盘锦双台子区桥北加油站抢劫案....

短短数月时间，发生多起抢劫杀人案，受害者多为出租车司机或个体商户，凶手的作案手法冷酷且精准，共造成8人死亡，多人受伤。

案件被曝光后，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很多出租车司机都不敢再跑车，辽西地区出租车投保率下降40%。锦州市民夜间出行率降低25%，很多商铺害怕被抢劫，闭店时间提前2小时。

此时的专案组已经确定这些案件均为同一团伙所为，成立了专门的跨区域专案组，协调各地区警力追捕这一犯罪团伙。

但由于这一伙歹徒是流窜作案，作案时他们行动迅速，手法残忍，一旦得手便立即逃离现场，跑到其他的城市，对逮捕行动造成很大的困难，甚至连歹徒身份都还没有摸清。

直到2000年3月，案情侦破工作终于有了转机。

2000年3月15日深夜，在太和区大薛乡的“老槐树酒馆”内，几个男人正在喝着酒。此时，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沈阳3·8大案”（主犯孙德林，其弟孙德松，从1987年到1999年长达十二年的时间，作案43起，杀死21人，杀伤25人，抢劫财物达300余万元人民币）纪录片。

其中一名喝酒的瘦高个男人看着电视嗤笑道：“咱们干的案，比他们厉害多了！虽然杀的人差不多，但是咱们做的案子比他们多。”但瘦高个男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喝酒的男人训斥，不再说话。

不过瘦高个男人的那句话却被坐在邻桌的李凤霞无意中听到，李凤霞是酒馆的服务员。认识这个瘦高个叫代翔跃，就是附近的一个混混。起初她并未在意，晚上睡觉时又想起代翔跃说的话，心中不禁一震。她回忆起代翔跃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以及那个呵斥他的那个男人的表情，觉得这绝非空穴来风。于是第二天一早，她就去派出所报了警。

警方接到报警后高度重视，立即前往代翔跃家展开了调查。民警进入代翔跃家时，他还在床上熟睡。警方迅速将其控制住，并在他的房间里进行搜查。在其房间里藏发现大量的现金和金银首饰，还有一些自制枪支和弹药。

最重要的是民警发现了一些笔记和地图，上面详细记录了各个案件的时间和地点。这些笔记显示，代翔跃等人不仅精心策划了每一起案件，还对作案后的逃跑路线进行了详细的规划。

警方立即对代翔跃展开突审，最初代翔跃还试图抵赖。但在民警拿出搜查出的证据后，代翔跃逐渐崩溃，供认了多起持枪抢劫杀人的犯罪事实，并透露了同伙的信息。他供述道：“1999年7月，王福仁带着我和高玉臣在葫芦岛截车，我开的枪...那司机求我别打孩子，可王福仁说'多杀一个少个麻烦'。”

代翔跃交代：“王福仁说咱们要当'辽西第一匪'，每次作案后都得换地方。”他们之所以选择出租车司机和个体商户作为目标，是因为这些人通常独自工作，携带的现金较多，而且不易引起他人的注意。他们在作案前会进行详细的踩点，了解目标的生活习惯和活动规律。作案时，他们分工明确，有人负责望风，有人负责动手。得手后，他们迅速逃离现场，并按照事先规划的逃跑路线分散躲避警方的追捕。

警方根据代翔跃交代的信息，立即展开抓捕行动，陆续抓捕了包括高玉臣在内的其他团伙成员。

随着6名团伙成员落网，警方在朝阳县山洞中查获了自制钢珠枪12支、金饰23件。技术员在枪管内壁提取到混合DNA，经比对与12起案件存在关联。但主犯王福仁却仍如幽灵般遁入黑暗，不见踪迹。

2000年8月5日，顺义警方接到线报，称逃犯王福仁可能藏身于当地一处玉米地。民警到达玉米地准备展开搜查时，正巧碰到了手中拿枪正要往外走的王福仁。

原来王福仁听到汽车的发动机声音，准备抢车逃走，却不想竟然是警察。他先是一愣，然后迅速掏出自制土枪向警察打去，民警王强被钢珠击中右肩。

王福仁打完枪后不敢停留，返身向玉米地深处跑去。几名民警跟着就追了上去，最终在一处泥潭中将其按倒在地。在搜身过程中，警方发现王福仁身上藏有一本“致富笔记”。这本笔记详细记录了他的犯罪计划和梦想，其中包括“抢银行计划”和“美国梦”等内容。原来是王福仁在逃亡的路上还想抢一票大的，然后偷渡美国。

在锦州看守所的审讯室里，王福仁承认了自己杀人抢劫的事实，而自己的犯罪动机源于1998年的婚姻破裂。

王福仁1985年因盗窃罪入狱，1995年出狱后他开了一家小饭店，还娶了媳妇生了一个女儿。小饭店的收入不高，但也够一家三口的开支。但是王福仁的妻子却有些贪慕虚荣，认为王福仁挣钱少，每天都贬低其能力，常以“不如别人”“这辈子只配颠勺”等言语嘲讽，甚至当众对比富豪生活，说王福仁就是个废物。

王福仁实在忍受不了妻子，与其离婚后净身出户。离婚后，王福仁放弃正常生活轨迹，沉迷于“吃喝嫖赌”等堕落行为，逐渐形成“破罐子破摔”的心理状态。他对审讯民警供述：“那时我就想，既然社会不让我体面活着，那就用枪杆子换富贵”。

1997年，王福仁联络狱友修宝昌，两人用摩托车轴承和发令枪零件改装出第一把钢珠枪。首次作案是在1998年抢劫出租车司机，劫杀出租车司机后得手1300元。此案成为系列血案的开端。

王福仁在供述中描述“开枪瞬间浑身战栗，比吸毒还刺激”。这种暴力快感促使其犯罪手段愈发凶残，最终演变为“无差别狩猎式杀人”。

1998年再吸纳高玉臣、戴翔跃等刑满释放人员及社会闲散分子之后，王福仁正式成立了8人犯罪团伙。

1998年6月至2000年6月，王福仁带领着其余7人，利用钢珠枪、刀具以及绳索等凶器，在北京、天津、辽宁、河北与内蒙古等5个省份的15个市镇，疯狂作案共计121起。这一系列的犯罪行为共导致18人无辜丧命，另有13人惨遭重伤致残，抢劫所得现金及赃物总值达50万元人民币。

王福仁犯罪团伙自制钢珠枪成本极低（单颗钢珠0.2元），作案后平均每起获利3000-5000元。王福仁的笔记本中详细记录“人均创收指标”，要求成员每月至少作案5起。王福仁在审讯中坦言，最初作案是为“一年抢几十万，享受正常劳动换不到的福气”，后来是喜欢上了杀戮的感觉。

2001年4月，锦州中院公开审理此案。王福仁因犯故意杀人罪、抢劫罪等被判处死刑，其余7名主犯分别被判处死刑、无期徒刑及有期徒刑。2001年9月，王福仁被执行死刑。

来源：班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