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直到娘领回来一个缩小版的她,爹慌了,忙捂住我的眼睛道:「太突然,把勉勉吓死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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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是凰,爹是龙,结果生了我这条黑蛇。
直到娘领回来一个缩小版的她,爹慌了,忙捂住我的眼睛道:「太突然,把勉勉吓死了怎么办?」
我还没开口,娘身边那丫头拧眉嫌我吵。
没想到。
爹反手就把我推出门,露出龙本来倨傲的样子。
「好了,真千金回来了,你赶紧回你老家黑沼泽去吧。」
可是,那里是真千金的家,她的养父母,也不认我。
1
真千金叫螣螣,本意为会飞的蛇。
结果她真能飞。
因为她真身是龙。
不像我,是条长在凤凰城,只会阴暗扭曲爬行的黑蛇。
那日,娘亲带着螣螣从天而降时,我一贯冷冷的血都躁动得快沸腾了。
仿佛已经瞧见奇珍异宝、术法神通通通离我而去。
这他娘的叫啥事啊。
噢不对,我该嘤嘤嘤了。
我眨巴眨巴眼,刚准备挤几滴泪来博同情。
爹突然一手捂住自己心口,一手死死捂住我眼睛,惊惶失措道:「太突然了,勉勉胆小,吓死了怎么办?」
啊?
谁?
我胆小?
活了三百年,我第一次听说呢。
但按照惯例,这应该是爹以退为进。
我顺势装成一朵绝世白莲花,期期艾艾:「是我不对,占了姐姐的位置那么久,是该让位了。」
龙爹立马接话说舍不得,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崽怎能就这样赶出去。
我俩声情并茂泪眼涟涟,像极了被人强拆散的亲生父女。
但娘和螣螣冷眼旁观,好似在看两只蝼蚁过家家。
直到螣螣最后拧着眉,冷声冷气抱怨:「好吵!要演出去演。」
我大惊。
从前娘都为我们的演技折服,她居然第一次就看懂了,连带娘都开始厌恶我了。
更让我吃惊的是,龙爹翻脸了。
就那么突然的,一脸冷傲地拧住我的胳膊往外跑。
「对对,螣螣说得对。
「好了,真千金回来了,你赶紧回你老家黑沼泽去吧。」
我:?
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正主回来了。
就一脚把我踢开,好遮掩你弄丢亲女儿的真相!
2
对,一百年前我就知道自己不是爹娘亲生的。
彼时,我刚长成人形,勉强算个美女。
但凰娘仙姿玉色,龙爹玉树临风,两人五官,我十官都没继承。
于是凤凰城里第二次掀起对我身世的猜测。
有人说我是龙爹在外的私生子,暗度陈仓,偷天换日。
还有人说是龙爹做事不正,被天道罚了。
更多人则认为,我是贪吃蛇,鸠占鹊巢。
上一次,我刚从蛋里孵出来时,他们也是这样说的。
但爹言之凿凿,还拿出龙族宝物和我验亲。
结果显示,我就是他亲生的。
娘信他,极其难得地用自己的清白为爹证明,爹仅有她一位妻。
这就怪了。
娘也想不通,偶尔会盯着我,发出三个字的疑惑。
「像谁呢?」
爹很慌,待我一会很好一会很不好。
时间久了,难免露出马脚。
有日,狐族婚宴后,爹喝醉了,躲在家中假山里哭。
我恰巧路过,偷听到他自言自语。
「都怪我,要是那天没拿着蛋到处去炫耀就好了。
「要是蛋没掉,我也不会捡到一颗蛇蛋,更不会为了催化,还输入那么多精气和龙血,害得勉勉从小体弱。
「呜呜,我真该死啊。」
按理,我该偷偷离开装作不知。
但我从小被爹带得不走寻常路,想都没想就猛地蹦过去,「啊哈!我都听到了!你不是我亲爹!」
他在一地小珍珠中抬起头,面色苍白,像条快吓死的白化泥鳅。
看清是我后,才颤颤巍巍说尽好话,还和我签订协议。
从此,他还是我爹,我还是凤族龙族最受宠的囡囡。
若是将来亲女回归,他肯定以及势必把我保下,继续让我享受荣华富贵。
结果,娘一记刀眼,他就怂了。
我好悔。
那份协议怎么就信了爹,没有与他歃血。
完全作废啦!
我呜呜哭,一路被拖到门口,只能死死扣着门槛大喊爹这么狠心,就不怕我昭告天下……
但爹没有半分犹豫,把我一推,一关,留我一个人和孤风为伍。
噢,还有一地小珍珠。
缝隙里,还看到他盯着自己的手得意地眨眼。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啊!
「渣龙!坏龙!你不讲武德!我现在就到处去宣扬你的罪恶!
「我……唔」
可恶。
我被施了闭嘴咒。
我只能嗷嗷哭,哭到偌大府邸门口铺满圆润的小珍珠。
直到月上梧桐梢,透过翠绿的间隙,撒下冰冷无情的斑驳银辉。
「吱呀」一声,门开了。
我以为是爹,刚要嚎叫。
「你叫勉勉?」
淡漠清冷,跟娘一样的语调。
是螣螣。
居高临下看着我,夜幕下,眸子里龙族特有的龙印隐隐约约,「这些,我要了。」
她指向我脚边满地的小珍珠,「一百金珠,换。」
咋的?
现在就来鄙视我,穷到卖自己眼泪的地步?
你是真千金就可以这样侮辱人吗?
我顿时就来气了,气鼓鼓地大手一挥。
「一万颗金珠!概不赊账!」
唔,咒啥时候解的?
她一愣,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解,而后转为难以言明的不屑。
我这才发现,她另一只手上拎了一大袋小珍珠,比我的小一圈。
看样子,是爹哭的。
我顿时惊了,「他被打了?交待了吗?」
若是交代了,我是不是可以标记为无辜之人,回去继续享福?
「没打,交待了,等回黑沼泽,我会找到那个偷蛋贼算账。」
她低低嗤了一声,然后利索满足地收起地上的珍珠。
连墙角缝里的都没放过。
……
我大叫起来:「爹才是贼啊!」
螣螣不信,非说蛇族里确实有好多偷蛋贼。
也对。
人家才是亲生的,哪会信我这个养女。
等等。
「你要回黑沼泽?那我……」
岂不是可以美滋滋……
「爹让我送送你,免得被人吃掉。」
3
螣螣有蛮力,不仅一个口诀让我化为原形,还瞬间就拿捏住我的七寸。
我当然不肯走。
这辈子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娘的姑婆的三女儿的儿媳妇家,就在城门边。
什么黑沼泽,听着就糊唧唧,哪有蛇睡那种地方的。
我让她别得意,凤凰城的姨姨叔叔都喜欢我,一定会为我报仇。
她腾云驾雾,恍若聋子,反而问我:「为什么你和爹能哭出小珍珠!我却不行?」
我梗着脖子就是不说。
但她跟娘一样,出手就是绝招。
我七寸都快掐白了,只好萎靡伏低。
「爹也不是天生会。因为娘最喜欢小珍珠,爹就去深海找鲛人学了一整年。
「娘一生气,他就哭,边哭边捡珍珠,娘不仅气消了,还更疼爹。
「至于我,跟爹一样走水系,勉强学五年才会。」
她若有所思,「我为龙,也有凤脉,水火两系,为什么还是不行?」
我讶然,两系啊,真是天才。
噢,难怪我没有还手的机会。
我更不爽了,嘴贱补上一句。
「这玩意,还得不停地哭。你会哭吗你!」
她凉凉地看过来,「哭?」
她瞳孔掠过杀意,上下扫我一眼,挑眉坏笑。
「有你在,不是想何时哭,就何时哭?」
我他娘的……浑身都炸毛了。
第一次被人吓哭。
她看着掉下去的小珍珠,又看向我,抽了抽嘴角,搂紧怀中放好的纳宝袋。
「胆小鬼!」
她又骂我!
垂眸间,我又想到一事,咧嘴吐了吐信子。
「你等着!娘不仅喜欢爹的珍珠,更喜欢我的!等再见面,她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
4
沼泽跟我想象的一样,泥泞腻黑。
我走得极为艰难。
螣螣十分无奈,终于在我第三十次被陷进泥后,一把提起我扛在肩上。
她走路生风,我被颠得七荤八素,便骂起龙爹来。
「若不是他虚荣,我何至于早产体弱、修为孱弱,要这样被你折辱!」
她又嗤笑,「他炫耀自己的女儿有何错。」
我学着她的样子嗤笑,「要不是他,你早是备受瞩目的龙凤新秀,又怎会在这种地方受苦三百年。」
「受苦?」
她突然笑了一声,明艳得像春日绿地里一株迎风招展的牡丹。
「待会你就知道,我吃的究竟是苦还是甜。」
螣螣轻车熟路带我回到老家。
刚进门,就有两道黑色身影撞过来,还有一阵尖锐的爆鸣声。
「螣螣!呜呜,是螣螣!我的乖宝呀!你怎么回来了,是想我们了吗?还是那边对你不好?」
「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早知道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放手!」
……
那两条黑蛇,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我。
螣螣给了我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好好安抚了我的爹娘。
「是的。不是。他们挺好的。」
许久后,他们才看向我。
大眼瞪小眼。
而后,蛇娘偷偷在螣螣耳边低语。
「这位是?」
螣螣的脸上露出一丝龟裂,连音调都有点高了。
「爹娘,她叫勉勉,是条黑蛇。」
爹娘了然,然后待我像是天上来的贵宾,请我坐高椅,请我吃盆大的蛙。
良久,螣螣终于忍不住。
「爹,娘,蛇族能一眼分亲缘,勉勉她……不是你们的孩子吗?」
谁知,爹娘愣了愣,齐刷刷摇头。
「虽然我们之前丢过一个蛋才找到你,但她,不是。」
「她虽也是黑蛇,但竖瞳艳红,蛇尾有繁复花纹,和我们丝毫不像。」
「可她也是在黑沼泽捡到的。」
蛇爹晃了晃脑袋,「黑沼泽方圆万万里,蛇类数不胜数呀。」
螣螣望向我,为难地皱了下眉。
我咬住唇,低头吃蛙。
怪好吃的,还亮晶晶的。
噢,原来是加了我的小珍珠。
「那个勉勉啊,喝点汤吧。」
蛇姨姨说得悦耳动听。
蛇叔叔也极尽和颜悦色,「来勉勉,这只蛙肥。」
原来,螣螣在这里也是每日都过得甜甜的。
但我「哇」一声就哭了。
「我、我又没家了,呜呜,勉勉是条没人要的小黑蛇。」
他们劝了我好久,最后让我和螣螣住一个屋。
他们原话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当自己家一样。」
可我认得清现实。
龙爹怕凰娘知道真相,所以要赶我走。
凰娘再喜欢我,也抵不过血亲舐犊情深。
这里是螣螣的养父母家,不是我的。
我脸皮再厚,也不好赖上就不走。
但黑沼泽,我大概是待定了。
螣螣让我想开些。
她说:「我刚孵化出来,爹娘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可他们愿意把我当亲生的养。
「没生恩有养恩。若不介意,回凤凰城吧。
「你知道的,爹娘那个性子,说的跟做的是两码事。」
她第一次说这样多。
我抬眼,看到她清透的眼底。
心里终于好受一些。
蛇类有双看透心的眼睛,尤其血是热的生物。
螣螣说这些话时,满心安慰。
我抽抽搭搭,一瞬犹豫后,大胆缩到她怀里。
好歹暖和多了。
连带着心底阴霾也消了。
螣螣虽和凰娘一样有些面瘫,但心底热乎乎的。
像个贴心高冷的小姐姐。
是,我一个人的姐姐。
想着想着,我便困了。
迷迷糊糊间。
螣螣好像又说了句什么。
「勉勉,我想起来一个地方,或能找到你爹娘。」
5
螣螣说,黑蛇一族最牛的就是螣蛇,不仅能飞,修为最强,且资质最老。
她要带我去涨涨见识。
我又惊又怕。
「凤凰城里资质老的都会吓人,总端架子还爱打击人。若不是凰娘天赋高强,靠打架当上族长,早被人打压到尘埃里了。」
螣螣摩挲着下巴,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血脉传承。」
我:?
三个时辰后。
螣螣带我进螣蛇领地,没走两步就被蛇门卫拦住,不准我们进。
「是你?你还敢来这里?」
螣螣面露不屑,把我轻轻往前一推。
「看看,她是谁。」
俩门卫乍以为我是暗器,大退一步,竖瞳都快细成发丝了。
「警报警报!掀顶怪卷土重来!」
……
好家伙。
一群黑蛇从犄角旮旯跑出来,手里都拿着武器,恨不得将螣螣就地正法。
我小心觑了螣螣一眼。
她到底是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搞得螣蛇族要草木皆兵。
她面不改色,朝我挑了个安心的眉。
而后捂住我的耳朵,用百里传音道:「螣蛇族长出来!瞧我给你带什么大宝贝来了!」
呃。
好熟悉的恶趣味,简直跟龙爹一模一样。
我想起龙爹有次找碴,也是说得类似的话。
「狗东西滚出来,瞧我带了什么绝世狗链子来了!」
就因为那狗东西背地里传,凰娘的族长之位来得不正。
而那狗东西背后还有主子,想要与凰娘争位子。
我看向螣螣。
所以,她也是把我当条狗链子了吗?
螣蛇族长来得很快。
身后还跟着一群老老少少,手里都拿着了不得的武器。
我更加心虚,螣螣该不是动了螣蛇什么东西吧。
谁知。
那族长本来还凶神恶煞,但余光瞥见我那刻。
蓦地像中了什么难以齿启的大奖,在半空中戛然,改朝我跌跌撞撞飞过来。
「你、你是……」
我咽了口唾沫,缓缓躲到螣螣身后,露出半张脸。
「我叫勉勉。是条黑蛇。」
那族长长唉一声。
然后眼眶里含了泪,就地咆哮。
「天神诶,咱的小宝贝终于找到啦!呜呜呜……」
一传十,十传百。
后面的螣蛇们不知所以,却也跟着咆哮起来。
刹时间,腾蛇一族像是死了什么长老似的,暴风哭泣。
我吓得埋在螣螣身后死活不肯出来。
螣螣大抵在笑,整个后背都跟着耸动不止。
我心里涌起一阵心酸,又甜甜的暖意。
我行事夸张,原来不全是跟龙爹学的,是我骨子里就有。
后面水到渠成。
我就是螣蛇老族长的亲孙女。
但当问到我爹娘的去处时,在场无人应声。
我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爹娘,该不会……也讨厌我吧?
6
蛇祖父行事雷厉风行,但终究年迈,脊背弯曲,手脚不太灵活。
即便这样,他还是亲自给我和螣螣收拾好了屋子。
蛇喜阴,他用了许多带粉色小花的长垂绿枝给屋子盖顶,又在大床上铺满毛茸茸的蒲儿草,再用蛇姨姨们特殊技法织出来的大毛毯盖上。
看着便暖到心底里去了。
旁边精巧的桌椅上放满零食小嘴,还有垒老高的盆大的蛙干。
「咱螣蛇喜好日伏夜出,你这些年被逼着改掉习性,祖父这心里啊,跟油煎似的。
「不过好在回来了,祖父也不知你喜欢什么,就都让人备了些。你再瞧瞧,还需要什么不?祖父都给你去弄来。」
他搓着满是褶皱的双手,脸上带着讨好和期待的笑。
这,就是我的亲人啊。
我喉间哽了又哽,小珍珠欲掉不掉。
直到螣螣翻了下白眼,无情发声:
「啧,这么些年还是老样子,再去抢旁族东西,我就又掀了你家宝库的顶。」
祖父的脸一下子就变了。
「自古以强为尊,螣蛇是此地之长,拿点别人东西怎么了,况且也是他们自愿的!就你多事。
「算了,来者是客,我不跟你计较。哼!」
我大概知道螣螣和螣蛇族的过往了。
祖父走后,螣螣揉了揉我的发顶,耐心引导。
「这点别学,螣蛇惯会以大欺小。」
我生出好奇,「我祖父拿别人啥东西了?」
「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
「他偷蛋。尤其是那种闻起来臭臭的。」
我:?这是什么奇葩行为?
下次我得问问。
但,没来得及。
因为,地动了。
准确地说是,地底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把沼泽翻得跟滚油一般,泥点四溅,面目全非。
祖父飞在半空,面色铁青命族人四散,没一会,螣蛇族地上空就只剩祖父一人。
我趴在螣螣身上飞过去。
「祖父,这底下藏了什么东西?怎能搞出这样大的动静?」
祖父看着我叹了一声。
然后告诉我一件。
尤为残酷的事。
7
底下的东西没什么特别,只不过是误入歧途的螣蛇老祖。
这就能理解了。
谁家还没个不省心的祖先呢。
龙族就有一个不听话的经常欺负人,结果被人抽筋剥皮。
至今还关在一处洞穴里面壁思过。
这位蛇老祖是修炼途中走火入魔后,喜好厮杀,最终被族人合力关在沼泽之下。
螣蛇一族为压制老祖,永世居住此地。
奈何老祖天资实在强横,杀不死,还每隔百年就搅事。
除非。
「用极臭的蛋扔下去,蛇族嗅觉灵敏,被熏晕就老实了。」
……哇呜。
简直颠覆我的认知。
这是正常蛇能想出来的点子吗?
祖父无奈道:「能用的法子都用了,这条最省钱,又动静最小。
「唯一的难点是,老祖关的地方非族长一脉不得进,要进去还得费些修为。自从你爹娘离世后,我去了三趟,如今强弩之末,也不知还撑不撑得住。」
他捶了捶背,轻咳两声,像极了冬日即将被压倒的枯树。
我心底有什么东西应声而裂。
「我爹娘……死了?」
祖父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满是懊恼。
片刻后,才叹道:
「你爹娘游历时被妖魔看中,欲修炼成蛇丹提升修为,不得已只能先将你藏在沼泽中,却被那妖魔发现,你爹娘只好迎难而上。
「最后,不敌而死。
「死前留给我一则留影,我去寻你时,你已不见了。」
现场一片寂静。
我说不上什么情绪,只觉得胸口有只凶兽要脱体而出。
「那妖魔呢!」我咬着牙问。
祖父挠了挠头,「那只旱魃,好像是死了。像这种作恶多端的,定然都活不久。」
「旱魃?我跟娘相认那天,倒是刚杀了一只,黄色的,两只手上好像各有一个图腾。」
螣螣突然插嘴,指向祖父的尾巴道:
「说起来,其中一个跟你尾巴上的有几分像。」
她还说看那只为非作歹的旱魃不顺眼,于是不仅抽筋剥皮,还挖眼掏心。
总之好好惩戒了一番。
祖父顿时看螣螣顺眼了,还恨不得与她称兄道弟。
我跟着畅快起来,不自觉紧紧贴着螣螣。
她真好呀~真好!她怎么会这么好还是我姐姐呢!
地又动了,祖父忙让人取来臭鸡蛋,准备下去。
我有些心疼,便道:「我是您孙女,要不,交给我吧。」
祖父瞪圆了眼,上下打量我一会,似乎是在思考如何表达感动。
半晌,他说:
「勉勉啊,螣蛇三百岁还不会飞,多半是废了呀。」
我:……拳头硬了。
这是我亲祖父!亲祖父!祖父!
我捏紧双拳,眼圈滚烫烫的。
心里不由得又埋怨起龙爹来!
他要是没喂我龙血,我这蛇脉妥妥也是精品啊。
如今成了个杂种,学啥都是废。
族人们陆续归来,说周围族类都安置好了,可以准备下去送蛋。
原来他们管老祖,也没落下邻居呢。
螣螣有些意外,看祖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抿了抿唇,道:「短时间让勉勉提升修为,也不是不行。」
祖父双眼冒光,「你有法子?烦请贵友速速道来。」
瞧,这般礼貌的祖父,偷蛋什么的,不重要了。
螣螣勾起唇,眸子对上我的眼。
「这得看勉勉能哭多久了。」
8
关老祖的地方在地底百里的地方,隔着一层朦胧的雾。
极阴寒,蛇族靠近一点就想睡觉。
祖父说雾就是牢笼,等施法打开后,里面还有一层,就得靠我自己。
见到老祖后什么话别说就扔臭鸡蛋,扔完就跑,这样来去不过半刻钟。
我连连打着哈欠,红肿着眼问螣螣要怎么做?
她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伸手在我后背画了个什么,而后一股蓬勃的力量噌噌往我身体里灌。
「不要紧张,你身上有龙血,我稍加引导,便可借用我的修为。」
唷,有失必有得呀~
龙爹还是棒棒哒。
片刻后,她靠近我耳朵,气息有些不稳。
「好了,快去。我就在这等你。」
痒痒的。
我耳朵蓦地一红,还没来得及看她的神情,就被无情地推到雾中。
刹那间。
我突然想通一件事。
合着根本没珍珠什么事啊!
她这是变相收费?!
老祖是个庞然大物,比我高起码千百倍,一只眼皮就能挤下我。
「嗷……嗷……」
老祖摇头晃尾、极其暴躁,动不动就吼两声,要不是那几根精钢炼制的锁链,怕是整个地底都会塌掉。
我心中惴惴,有点子后悔冲动了。
祖父看着年迈,说不定老当益壮呢。
我幽幽叹出一口长气,裹着臭鸡蛋的小纳宝袋顺势而倒。
「砰砰」无数声,老祖猩红的眼更加恐怖了。
我卸了看戏的心情转身就跑。
但刚要到达出口,一条细长猩红的绳子倏地把我双腿绑住,就要往下拉。
我吓得魂不附体,法术攻击不要命地往外打。
打得那根「绳子」还说话了。
「来来来!你打死我!劳资陪这条死蛇几万年!
「几万年了你知道吗!打死我正好!」
我浑身冒冷汗,不敢信地问:「你、你莫不是,祖奶奶?」
同时心想。
万不能做错事啊,瞧瞧都被关成什么样子了。
「祖你娘个头!劳资是成精的棒线虫!」
……
我被吓晕了。
眼睛闭上前,脑海只有一个念头——
咱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寄生虫,要完蛋啦!
咦~那个人,好像严肃到要杀人的螣螣诶。
就是脸比发现爹不是亲爹那日,还要白……
9
再睁眼,我回到了螣蛇屋。
祖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生怕我随爹娘而去,留他孤家寡人苟活。
好在叫人看了都说问题不大,他才放心。
我忙不迭问起螣螣,便眼见他脊背缓缓弯了。
「半刻钟后你还未出来,她便带着我的血闯进去,果真发现你被缠住,拼了命才带你出来。
「至于她,内脏受损,四肢折裂……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我跌跌撞撞跑去隔壁,看到床上那抹苍白,眼泪顿时溃堤。
「螣螣!呜呜呜~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姐姐!姐姐!别丢下我呀!」
我哭得稀里哗啦,小珍珠没一会儿就堆满了螣螣全身。
只剩一张脸无比光洁。
像是给她弄什么长眠仪式。
我傻傻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还是止住。
直到一记嘶哑低沉的嗓音响起。
「傻妹妹,怎光顾着哭,拿个袋子装装不行吗?」
……
螣螣说她本来快要死了。
但是魂魄离体发现好多珍珠,真晃眼啊,晃得她心头一荡,就活了。
谁家傻瓜会信。
但我的泪不听话,自己流到纳宝袋里去了。
我边哭边问心底最怕的东西,「那、那条棒线虫呢?死了吗?」
螣螣疑惑,「什么棒线虫?」
我伸出手比画,说这样细特别红的绳子。
她唔了一声,「原来那是虫子,我觉得挺好看绕在手上来着……」
那日,我突破了自己的嗓音高度。
而整个腾蛇族沸腾地以为,老祖出世了。
好在棒线虫怕火。
刚钻进螣螣肌肤,就被凤凰血脉烧了个灰飞烟灭。
螣螣即便身体强壮,但修为输给我就已力竭,后又掏空底子救我,确实是爬不起来了。
我很愧疚又觉得有点好笑。
尤其她直挺挺躺着看屋顶发呆,像只掏光智慧的傻鸟。
我试着给她讲故事。
「从前有只狐狸去偷鸡蛋,结果偷到了蛇蛋,蛇蛋在半路孵化,爬出来一条小蛇。
「小蛇以为狐狸是娘,就爬上它的脖子当围脖,别人瞧见了,稀奇得很,忙问哪里有同款。
「你猜怎么着?狐狸不敢说话,小蛇却听懂了,一个害羞把狐狸锁喉,它就晕掉啦
小说名称:《灵蛇之变》
来源:图聊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