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中国摄影家|跨界活水来——访摄影家鲍利辉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8-11 06:12 4

摘要:鲍利辉:从化学教师到摄影记者的身份转换,不仅是职业赛道的切换,更是观察视角的根本性迁移。教育体系的单纯环境,被媒体工作撕开的社会万花筒取代:戒毒者、临终患者、学者、农人等人的故事通过镜头注入我的生命体验。当我在临终关怀病房遇见唯一康复出院的患者、当戒毒干警视我

年度中国摄影家

CHINESE PHOTOGRAPHER OF THE YEAR

李德林:在担任摄影记者期间,有哪些经历令你印象深刻?这段从业经历对你最大的意义是什么?它为你带来了哪些对摄影的新理解或启示?

鲍利辉:从化学教师到摄影记者的身份转换,不仅是职业赛道的切换,更是观察视角的根本性迁移。教育体系的单纯环境,被媒体工作撕开的社会万花筒取代:戒毒者、临终患者、学者、农人等人的故事通过镜头注入我的生命体验。当我在临终关怀病房遇见唯一康复出院的患者、当戒毒干警视我为同仁共享工作餐,摄影早已超越记录工具,成为理解三万天人生之旅的通行证。而这份能够用底片丈量世界的幸运,起源于年少时隔着柜台望向心仪相机的不灭热忱。

赢奖品,湘西,2025年 鲍利辉 摄

牛角号的回响,湘西,2025年 鲍利辉 摄

我在《都市时报》担任摄影记者的经历尤其刻骨铭心,其中印象最深的是1999年为“6·26”国际禁毒日做的一次采访。我前往当时云南乃至中国最大的戒毒所——昆明长坡戒毒所采访,拍摄了一幅名为《妈妈这次真的戒了》的作品,内容是一位来自攀枝花的女性戒毒者。她原本经营加油站,却因染毒导致加油站倒闭、家庭破裂。我去采访拍摄的那天,她的妈妈和她年幼的女儿前来看望。我亲耳听到这位母亲对泪眼婆娑的女儿郑重保证:“你们相信我,这回我真的戒了。”这幅照片在“6·26”当天以醒目版面见诸报端,这在当时昆明的报界是较为罕见的处理方式,在社会层面也起到了“一图震毒瘾”的效果。之后,我在这个戒毒所持续跟拍了近五年,记录了许多震撼人心的故事。

妈妈这次真的戒了,昆明,1999年 鲍利辉 摄

在天堂门口,昆明,2000年 鲍利辉 摄

另一件令我印象至深的采访是关于昆明市第三人民医院“临终关怀科”的。科室负责人马克医生“维护生命最终尊严”的理念深深震撼了我,由此开启了我长达五年的《在天堂门口》专题创作。在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我见证了人性最复杂的剖面,有老人紧攥儿女手掌的依恋,也有“久病床前无孝子”的残酷现实。这组作品经《南方周末》大篇幅报道后反响强烈,不少读者自发前往该科室做义工。这组作品也是我举办的人生首个展览的作品,展览现场仅约50平方米,却挤进了数千人,许多观众因照片勾起了对家人临终时刻的记忆,在展厅内失声痛哭。

哀牢山跳虎豹,楚雄,2000年 鲍利辉 摄

纹面女,独龙江,2018年 鲍利辉 摄

担任摄影记者的这段生涯让我深度融入社会,尤其是长期关注特定题材的过程,是我个人成长与思考生命、信仰、生死观的契机。我认为对于摄影师而言,介入社会现实最有力的工具就是我们手中的相机,应该用它去记录身边真正打动你、感动你的人和事。

泸沽湖上,丽江,2013年 鲍利辉 摄

年度中国摄影家

阳丽君:2009年创办的大理国际影会已成为云南重要的文化品牌,为当地文化事业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创办的缘由为何?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

鲍利辉:2008至2009年间的大理正处于旅游发展的低谷期,这座以苍山洱海闻名的古城面临着游客停留时间过短的困境,许多人仅在古城外围短暂驻足,便匆匆转往丽江、腾冲或香格里拉。作为白族文化核心区的旅游城市,大理的文旅价值亟待重振。面对这一局面,大理州政府展开了深度研讨,试图通过文化品牌建设激活城市新动能。当时云南省委宣传部、省文联及大理州委联合组团专程赴山西平遥调研,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以一展兴一城”的示范效应引发深刻启示:摄影艺术能否成为大理文旅破局的引擎?这个诞生于旅游产业低迷期的战略构想,最终孕育出大理国际影会的雏形。

“云南人”系列,泸沽湖老祖母,丽江,2013年 鲍利辉 摄

“云南人”系列,晋宁花农,昆明,2024年 鲍利辉 摄

2009年初,大理州委宣传部启动项目招标程序。时任《春城晚报》摄影部主任的我因媒体经验与专业背景受邀参与。面对完全陌生的策展领域,我带领团队展开调研,发现国内已有平遥、连州等多个摄影节,这些摄影节各具特色且有一定的影响力,大理如何能别树一帜是最重要的问题。经过三个月论证,我们提出颠覆性方案——将摄影节与博览会融为一体,确立“影像看世界,典藏看大理”的核心理念。然而这一构想,随即受到展览顾问美国著名摄影评论家A.D.柯曼(A.D.Coleman)的质疑,他认为全球尚无摄影节与博览会融合的成功先例。但是,我认为中国改革开放的文化生态具备创新土壤,国际未有之实践,未必中国不可为。

“云南人”系列,东巴,丽江,2013年 鲍利辉 摄

“云南人”系列,佤族女孩,临沧,2005年 鲍利辉 摄

2009年8月由中国摄影家协会举办的“第八届中国摄影艺术节”落地大理,大理借势同步启动首届大理国际影会。为践行“典藏看大理”的理念,我力邀北京see+画廊创始人画儿女士携国际大师原作参展。在作品遴选阶段,我特别锁定杰瑞·尤斯曼(JerryUelsmann)与玛姬·泰勒(MaggieTaylor)夫妇的先锋创作,这些作品在2009年的中国堪称具有视觉启蒙的意义。然而,市场反应却令人心焦。开幕式当日,上千观众在see+画廊展区流连忘返,却无人出手收藏。眼见“典藏看大理”的承诺即将落空,我们启动了紧急预案:我率先购藏尤斯曼的“漂浮的树”系列,然后邀请了一个我的企业家朋友收藏玛姬·泰勒的《蜜蜂女孩》。这股“托市行动”迅速引发连锁效应,最终促成首日37万元成交额,这场始料不及的危机反而成就了理念验证。记得画儿女士撤展时感慨:“你们用行动证明了摄影节与博览会融合的可能性。”

“印度时差”系列,2020年 鲍利辉 摄

大理国际影会十六年运营历程中,我们不断强化双轨机制:摄影节版块推出“亚洲先锋摄影师计划”,发掘新锐摄影师;博览会则建立典藏评审委员会,规范收藏、销售体系。如今回望2009年那个忐忑的夏天,我仍清晰记得在展场通宵调整灯光的疲惫,以及目睹首件作品售出时强忍的泪水。“典藏看大理”看似是大话,实则是基于本土语境的文化创新自觉,那些在苍山洱海间发生的关于影像艺术与市场的碰撞实验,已深深烙进中国摄影发展的基因序列。

龙江:首次参展大理国际影会的经历令我记忆犹新,当时我以4×5英寸大画幅相机创作的15幅作品悉数入选展出,最终全部售出。这不仅是我摄影生涯中首次实现作品变现,更是重要转折点。大理于我而言具有启蒙意义,我常自称为“从大理走出的摄影人”。此外,在那届影会亲睹杰瑞·尤斯曼原作后,我的摄影观念与创作思路开始深刻变革,这段经历奠定了我后续创作的方向。

年度中国摄影家

邢树宜:你的身份是多重和跨界的,同时从事策展、摄影创作、杂志出版和艺术总监工作,能否分享你实现这种多元发展的经验?

鲍利辉:我从艺术跨界进入商业,摸索推动影像收藏的实践路径,实则是被现实倒逼出来的。当年我们夸下海口提出“影像看世界,典藏看大理”的愿景时,才深刻意识到没有藏家体系的支撑,优质作品是无法持续性推出的。摄影家常陷入认知误区,总以为作品足够优秀便不愁销路,但市场反馈往往令人清醒。首先,有效的商业模式是支持影像艺术高质量、可持续发展的关键要素之一。我始终强调资源整合能力的重要性。摄影者若仅以创作者视角思考,其价值实现必然受限。真正的行家要懂得将拍摄题材转化为可持续开发的资源宝库,以独特视角深耕选题,用系统性思维构建作品脉络。

“伊朗”系列,2013年 鲍利辉 摄

其次,在探索艺术与商业结合的这条道路上,我认为高效的团队协作是主要的支撑。我之所以能够兼顾众多身份与工作,是因为跟随我的团队成员各有所长,他们在其间付出着艰巨的努力。十年间,团队的核心成员从大学毕业生逐渐成长为主力军,在大理国际影会策划与执行中贡献着现代化思维。我们打破传统层级观念,团队成员间始终保持着平等对话。

最后,真诚与善良是维系行业生态的根基。我见过太多精于算计的合作最终分崩离析。同行们对秘境产品线的支持,本质是对我们价值判断的信任。正因如此,当大理影会遭遇资金压力时,我们直接向藏家说明情况,反而获得更坚定的支持。商业与艺术结合的真谛,或许就在这份赤诚真心之中。

安卡拉开往胜利大道的列车,土耳其,2018年 鲍利辉 摄

作者简介

鲍利辉,1962年生于云南昆明,中国摄影家协会理事、云南省摄影家协会主席、《春城晚报》原摄影部主任、大理国际影会艺术总监、《秘境PHOTO》影像杂志创办人、主编。1999年,作品《妈妈这次真的戒了》参加“中国青年生存状态联展”,在中国美术馆展出。2001年,在“昆明创库”举办《在天堂门口》纪实摄影个展。2001年,受法国尼斯国际摄影节邀请,赴法国举办《新生》《远来的云》纪实摄影个展,其中27幅摄影作品被法国尼斯摄影博物馆收藏。2006年,应“第二届连州国际摄影年展”邀请举办《远来的云》纪实摄影个展。出版个人摄影书《誓言无声》《印度时光》《伊朗》等,策划出版《最后的秘境—临沧》《瑰丽安宁》《昆明KUNMING》《中国摄影名家百人百幅作品收藏集》《大理国际影会画册》及摄影系列丛书《一册好书》等。

来源丨选自《中国摄影家》杂志2025年第7期,原文标题《跨界活水来——访摄影家鲍利辉》摄影/鲍利辉,嘉宾/龙江,访谈/阳丽君、李德林、邢树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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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摄影家杂志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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