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37年12月13日,南京城墙给炮火轰开一个五米宽的口子,上等兵菅野嘉夫就跟着第三师团的头一波人从中山门冲了进去,他日记里头一句话是这么写的,城里在下雨,雨是黑的,那哪是雨啊,全是烧起来的黑灰,鼓楼医院房顶的火苗子都窜到半天高,雪花下来直接烤成了滚烫的煤渣,
1937年12月13日,南京城墙给炮火轰开一个五米宽的口子,上等兵菅野嘉夫就跟着第三师团的头一波人从中山门冲了进去,他日记里头一句话是这么写的,城里在下雨,雨是黑的,那哪是雨啊,全是烧起来的黑灰,鼓楼医院房顶的火苗子都窜到半天高,雪花下来直接烤成了滚烫的煤渣,砸在钢盔上滋滋地响,菅野还在日记上画个小箭头,旁边写了个“烫”字,那字边上就被火星子烫了个焦黄的洞。
三天过去,15号凌晨四点,他跟一帮人被喊到煤炭港仓库那边集合,仓库外头乌压压跪着一长串中国人,跟捆好的一捆捆稻草似的,月光照在冰上,那光反着青白色,把人脸都照成了瓷器,小队长佐藤一脚踢开个麻袋,里头滚出来三具尸体,两个穿黑棉袄的男人,还有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年,胸口上还别着个“沪江大学”的校徽,尸体被拖走的时候,那个校徽在冰面上划了三道细细的印子,就像谁拿指甲使劲挠了一下,佐藤让挑三个活的出来练刺刀,翻译官是个朝鲜人,用南京话喊,家里还有人的往前站一步,人群里一下就乱了,一个戴圆眼镜的男的被推了出来,他棉袄左边兜里别着钢笔,右边兜鼓鼓囊囊的,佐藤拿刺刀一挑,掉出来一把剃刀,还有半块桂花糕,那男的弯腰想去捡,剃刀让佐藤一脚就踩进了泥里头。
第二个拖出来的是个警察,制服领章给撕了,线头都露着,他走得特别慢,右脚的棉鞋没了,袜子整个泡在血水里,走一步就是一个红印子,菅野在日记里画了个小图,一串脚印,跟省略号一样,最后一个印子特别深,因为那警察突然就跪下了,抱着佐藤的腿喊了句我娃才四岁,佐藤的回应就是拿枪托把他眼镜砸了,那玻璃碴子嵌进眼眶里,跟撒了一把碎钻似的,第三个就是那个戴校徽的少年,他被推出来的时候,菅野看见他左脚鞋带是开的,白球鞋早就成了灰球鞋,少年弯下腰去系鞋带,佐藤用刺刀挑起他下巴问,大学生,会写字,少年点点头,从兜里掏出张纸条,展开来是写得很工整的钢笔字,母亲大人,儿平安勿念,纸条让佐藤揉成一团塞进了少年嘴里,少年嚼了几下就咽了,喉结滚动的时候还能听见清晰的“咕咚”一声。
日记从这页开始就写得密密麻麻的,菅野用很细的笔画写着行刑的过程,他们被带到江堤的斜坡上,底下是冻得邦邦硬的淤泥,佐藤让新兵排成一排,菅野排第三,第一个新兵刺歪了,刺刀卡在警察的肋骨中间,拔出来的时候带出来一截粉红色的肺,跟吹起来的气球一样,那警察没马上死,他还往前爬了两步,想去够那把剃刀,手指刚碰到刀刃,
佐藤就在背后补了一枪,子弹从后脑勺进去,右眼出来的,眼球就挂在鼻梁上晃悠,轮到那个剃刀男人的时候,他突然使劲,用断了的指甲把一个新兵的脸给划了,血滴在雪上,像撒了红豆,佐藤气得不行,下令换机枪,机枪手是个北海道来的渔民,手抖得枪管都压不住,第一梭子子弹全打飞了,把旁边一棵柳树的皮都给掀了,少年就在这个时候笑了,他扭过头对菅野说,我妹妹在汉口,她叫阿桃,头发黄黄的,说完自己就站到机枪前面,解开了校服的第二颗纽扣,露出锁骨中间一颗朱砂痣。
日记里最难受的部分写了三页纸,菅野写,机枪第二次卡壳的时候,佐藤把少年推给了我,我的刺刀捅进去时,能感觉到他心脏跳了三下,像敲鼓,他抓住我的枪托还往前拽,刀从后背穿出来的时候,血顺着刀槽喷了我一脸,是热的,还带着桂花味,少年倒下去以后,手指头还勾着菅野的武装带,指甲缝里全是泥和冰碴子,校徽掉下来的时候,在冰面上转了好几圈,最后停在菅野的靴子尖上,正面朝上,学号“1936”那个“9”字被血糊住了一半。
后面的事是菅野1940年在九州疗养院补写的,他说那天晚上整个小队都睡不着,新兵山村用刺刀挑着那个校徽玩,玩着玩着就哭了,说他跟我弟弟一样大,佐藤一把抢过校徽扔进火盆里,那块金属碰到火“啵”地响了一声,爆出来一粒火星,正好溅在菅野左手虎口上,现在那儿还有个像月牙的疤,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日记夹层里还有一张1946年的剪报,标题是《东京审判检方展示中国受害者遗物》,照片里就是那枚烧黑了的校徽,编号还能勉强看清,剪报旁边有菅野用红笔写的一行字,阿桃来法庭了,头发真的黄黄的。
参考文献:
[1] 《菅野嘉夫日记》原件扫描页,东京审判T-364卷宗附件,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藏
[2] 《拉贝日记》未删节版1937年12月15日条目,江苏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
[3] 《东京审判检方证据清单》第47号《南京下关集体处决受害者遗物》,美国国家档案馆RG331
来源:大桐讲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