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如果问唐昭宗李晔最恨的人,除了生命的最后一年,他的答案肯定是李茂贞。
如果问唐昭宗李晔最恨的人,除了生命的最后一年,他的答案肯定是李茂贞。
李茂贞,原名宋文通,起初在镇州博野军当队长。因为没有背景,经常被长官欺辱。
但宋文通有个优点,就是打起仗来肯拼命。而唐末乱世,也给了他一展身手的机会。
广明元年 (880年)十二月,黄巢义军攻破潼关。掌控朝政的权宦田令孜束手无策,护着唐僖宗李儇放弃长安,逃往汉中。
同一个月,黄巢在长安称帝,定国号为“大齐”。
事后看来,这是一步臭棋。
因为唐僖宗虽然跑了,可各地节度使还手握重兵。黄巢要想坐稳江山,就应该追杀唐僖宗,斩草除根,把水搅浑。
但不知为何,黄巢选择半场开香槟。客观上给了僖宗喘息之机。
中和元年(881)正月,僖宗嫌汉中不安全,又逃往成都。
有了四川士绅提供的钱财和物资,僖宗底气十足,遂任命凤翔节度使郑畋为京城四面诸军行营都统,指挥前朔方节度使唐弘夫、泾原节度使程宗楚等关中藩镇,以及宋文通所在的博野军,共同反攻长安。
僖宗的诏令中还说,只要立下大功,不管什么出身,都有封赏。颇有一种“实力不允许我低调”的意味。
同年三月,黄巢遣使劝降郑畋,遭到拒绝,随即派五万大军进攻凤翔。
郑畋没有硬碰硬,令唐弘夫于龙尾陂(在今陕西岐山东)设伏。
打埋伏需要有人做诱饵,这是立功的机会。宋文通主动报名,带领百十名士卒将黄巢军引入伏击圈,大获全胜。
战后,宋文通因功被封为神策军统军,由地方藩镇军的小队长,一跃为天子禁军的正三品武官。
兵法云:“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
黄巢在士气正盛时,没有痛打落水狗。现在他败了,士气衰竭,就该轮到唐军反扑了。
中和元年(881年),唐僖宗下诏,四处摇人,摇来了原大同军防御使李克用、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等悍将。
面对唐军的围剿,不少义军将领向唐廷投降。其中就有后来的后梁太祖朱温。
僖宗很欣赏朱温,任命其为河中行营副招讨使,并赐名“全忠”。
中和三年(883年)四月,黄巢退出长安。
又折腾了一年,黄巢最终战败自杀。
黄巢死后,唐僖宗返回长安。
但经过黄巢起义的打击,此时的唐王朝已经彻底瓦解。各地节度使纷纷拥兵自重,不再向朝廷缴纳赋税。
没有钱,皇帝急,太监更急。
田令孜为了捞钱,盯上了王重荣手上的两处盐池。
王重荣也得靠盐税养兵,便多次上奏,希望多少给自己留一点。
田令孜很嚣张,表示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结果逼反了王重荣。
光启元年(885)七月,王重荣联合同样与田令孜有矛盾的李克用造反。
田令孜针锋相对,亦拉拢邠宁节度使朱玫、新任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共讨李克用、王重荣。
明面上,双方兵力相当,有得打。
但真打起来,李克用的沙陀骑兵风卷残云,揍得朱玫和李昌符仓皇而逃。
一场大胜后,李克用和王重荣联名上奏,弹劾田令孜,希望唐僖宗清理门户。
唐僖宗认为田令孜玩砸了,打算罢免其职务,提拔杨复恭做宦官集团的首领。
田令孜不愿束手就擒,令神策军将僖宗挟持到了凤翔(今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区)。
这也是典型的臭棋,让田令孜成为众矢之的。各地节度使联名上表,要求诛杀田令孜。
见田公公墙倒众人推,朱玫倒戈一击。
田令孜吓尿了,二话不说,带着僖宗逃奔至汉中。
朱玫出兵攻打汉中,打算夺回唐僖宗。
这一战,宋文通表现神勇,击败朱玫麾下大将王行瑜,因功晋升武定节度使,并得到唐僖宗的赐姓,改名为李茂贞,入了宗室谱牒。
朱玫的计划落空,又见长安无主,便联合李昌符,趁虚而入,拥立襄王李煴为帝。
不久,因为宰相人选问题,李昌符与朱玫翻脸,派人向僖宗表忠心。
宰相杜让能趁机建议僖宗罢免田令孜,让与李克用、王重荣关系还不错的杨复恭接管神策军。
杨复恭成为宦官的一把手后,联合李克用、王重荣围攻朱玫。
王行瑜见事态不妙,诛杀朱玫,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光启三年(887年)春,僖宗准备返回长安。行至凤翔,李昌符以“宫室未完”为由,请僖宗暂留凤翔。僖宗同意了。
李昌符为什么要来这一出,不知道,猜测应该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同年六月,神策军与李昌符军发生冲突。
李昌符迷之自信,以为神策军不堪一击,派兵攻打僖宗的行宫。结果被打得抱头鼠窜。
唐僖宗生于深宫之中,长在宦官之手,被田令孜挟持,他勉强还能忍。
但李昌符是个什么玩意?
一怒之下,僖宗命李茂贞追击,将李昌符斩杀。
李昌符死后,李茂贞加封凤翔节度使。
凤翔古称雍城,位于关中平原西部,三面环山,兼有秦岭之险、渭水之利,进可攻退可守。也算是天下雄镇。
当时李克用居于河东一隅,朱温又专心经营汴州,凤翔四周并无强邻,李茂贞趁机招商引贾,连通西域,全力经营根据地。
文德元年(888年)三月,饱受颠沛流离生活的唐僖宗李儇驾崩。他的弟弟、唐懿宗第七子李晔在杨复恭的扶持下继位,是为唐昭宗。
昭宗登基后,任命自己的舅舅王瓌出任黔南节度使。
杨复恭当面答应,背地里却命人将王瓌杀害。
昭宗不满杨复恭专权,暗中拉拢其养子杨守立,赐予国姓,改名李顺节。
后来,李顺节将杨复恭不法行为上报,昭宗借机将杨复恭贬往凤翔担任监军。
杨复恭拒绝委派,逃往汉中,投靠另一个样子杨守亮。并与杨守亮以讨李顺节为名,起兵造反。
凤翔紧邻汉中,如果趁机拿下,不仅可以扩张地盘,还能打开通向蜀中的大门,虎视四川。
于是,李茂贞便联合邠宁节度使王行瑜等人上表昭宗,请求自费粮草讨伐杨复恭。
昭宗不同意,李茂贞也没客气,表示:我只是在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
当初唐僖宗给李茂贞赐姓时,还亲自为其制字,曰“正臣”。
无论是姓名,还是表字,都体现了僖宗对这位亲军猛将的期待。
而那时候的李茂贞,也确实是个“正臣”,对唐僖宗忠心耿耿。
但做忠臣是有前提的,比如朝廷有能力教训他们。
很显然,昭宗没这个能力,所以李茂贞就敢闹事。
景福元年(892)二月,李茂贞擅自发兵攻打汉中,赶跑了杨守亮和杨复恭。
李茂贞目中无人,昭宗召集群臣,商议处理办法。
群臣不敢得罪李茂贞,纷纷劝昭宗息事宁人。
昭宗无奈,只好任命李茂贞为山南西道招讨使,承认其“奉诏讨逆”的合法性。
有了合法性,李茂贞又四处用兵,先后攻占凤州(今陕西凤县)、泾原(今甘肃泾川北)和洋州(今陕西西乡)三地。
不久,李茂贞再次上书,请昭宗封自己为山南西道节度使、武定节度使。
昭宗很不甘心,遂心生一计,任命李茂贞为山南西道兼武定军节度使,又以中书侍郎徐彦若充任凤翔节度使,同时将果、阆二州划归武定军。
这意思就是让李茂贞让出凤翔,移镇汉中。
但凤翔是李茂贞拼命打下来的,岂会拱手相让?
因此,李茂贞的态度是既不让出凤翔,汉中也要收入囊中。
同时,李茂贞还多次上书讽刺昭宗,说:“陛下您贵为天子,却无力保护自己舅舅;尊极九州,却不能诛戮杨复恭那样的宦官。军情易变,我真担心京城附近的百姓有一天因您而遭殃;更替您忧虑,如果有一天,您需要再次逃离京城,又该去往何处?”
李茂贞每隔数日便上一道奏折,这该死的节奏感,成功让昭宗破防,继而丧失理智。
昭宗盛怒之下,令杜让能不惜一切代价,出兵灭了李茂贞。
杜让能表示这是送死的活儿,不干!
昭宗无奈,只好与杜让能商量:“你只管调动军队粮食,朕亲自委派宗室王爷统军,不论成败与否,都与你无关。”
景福二年(893年)八月,唐昭宗任命嗣覃王李嗣周为京西招讨使,率三万神策军护送徐彦若接管凤翔。
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说法,实际是对李茂贞用兵。
李茂贞立即做出回应,派出六万人迎战。
神策军兵力、战斗力都不占优势,结果自然可以想见。
九月,得知李茂贞进军兴平(今陕西兴平),还没交手,神策军就不战自溃。李茂贞乘胜进军至长安城西的临皋驿,要求昭宗杀了杜让能。
昭宗起初想保杜让能,便处死了三个心腹宦官,声称蛊惑他出兵的是宦官,与杜让能没有关系。
李茂贞不依不饶,扬言杜让能不死,他就进攻长安!
昭宗退无可退,只得含泪将杜让能赐死。
实际上,李茂贞知道这事与杜让能无关。他就是要让皇帝下不来台。
这叫杀人诛心!
事情过后,李茂贞兼任凤翔、山南西道节度使,势力波及四道十五镇四十多个州,是西北第一强藩,其他关中节度使皆唯其马首是瞻。
身边一帮小弟恭维着,李茂贞难免会飘飘然。
乾宁二年(895年),河中节度使王重盈(王重荣的哥哥)病死,他的两个儿子王珂和王珙都想接班。
王珂献上厚礼,请李克用推举自己。
王珙献上厚礼,请李茂贞推举自己。
李克用、李茂贞都很地道,拿钱真办事。
昭宗觉得李克用更强一些,就任命王珂为河中节度使。
李茂贞不是飘了嘛,觉得李克用算个嘚儿。加之王行瑜这时也与昭宗发生矛盾,两人一拍即合,叫上华州节度使韩建,组团攻入长安,打算废了昭宗,另立唐懿宗第六子、吉王李保为帝。
李克用得知李茂贞竟敢跟自己掰腕子,勃然大怒,亲率大军南下,首先暴打韩建。
正当韩建被揍得要去见太奶时,李茂贞的养子李继鹏献上神主攻——企图联合宦官将昭宗挟持到凤翔。
王行瑜也率军进至兴平,打算迎接昭宗的车驾。
一旦昭宗被拐走,事情就麻烦了。李克用旋即猛攻王行瑜。
王行瑜不敌,兵败被杀。
两个盟友,一个被杀,一个被重创。李茂贞马上冷静下来,做掉李继鹏,向昭宗谢罪。
不得不说,李茂贞是个人物,竟能在充大爷和装孙子之间无缝切换。
昭宗想让李茂贞对自己感恩戴德,便下旨令李克用撤兵。
但昭宗不知道,在李茂贞的人生字典里,压根就没有感恩戴德这个词。
李克用临走时,叹气道:“不杀李茂贞,长安无宁日!”
结果还真让他说中了。
过了一段时间,昭宗于神策军之外,另置安圣、捧宸、保宁、宣化等军,合计约万余人,打算以此作为兴复皇室的基本盘。
朝廷不是已经有神策军了吗?昭宗干嘛还要组建新军?
原因很简单:神策军由宦官统领,是宦官干预朝政的工具。而新组建的禁卫军,指挥权在李姓诸王手上,直接听命于昭宗。
李茂贞得知昭宗招兵买马,意见很大:李晔小儿想干嘛?难不成是要对付自己?
为了让昭宗知道谁才是关中话事人,李茂贞扬言要出兵长安。
昭宗这时才感受到人心险恶,大呼后悔:当初怎么不让李克用把这煞星给收了。
乾宁三年(896年)六月,李茂贞率军在娄馆(今陕西兴平西)大败禁卫军。
眼看李茂贞就要打进长安,昭宗急忙派人向李克用求救。
但李克用因为正与朱温激战,自顾不暇。
这时,有人对昭宗说:“现在关中的节度使都靠不住。既然李克用现在来不了,那咱们过去找他。”
昭宗没得选,只好出走。
皇帝逃亡,李茂贞率军攻入长安,大肆抢掠烧杀,许多宫殿被付之一炬。
话分两头,昭宗逃出长安后,行至华州(今陕西省渭南市华州区),从行的官员不想走了。
华州是韩建的大本营,这老小子很有演戏的天赋,见到昭宗后,先叩头认罪,然后哭着说道:现在有野心的不止李茂贞,陛下继续远巡边疆,可能会碰到其他心怀叵测的节度使,还是留在华州吧。”
或许是韩建的表演太过完美,昭宗竟然感动地哭了。于是就留在了华州。
无形中将昭宗扣下后,韩建起初还算老实。
但没多久,他就开始插手朝政,撺掇昭宗将宰相崔胤贬为武安节度使。
崔胤不想失去相位,暗中结交朱温。
这时的朱温已牢牢占据河南、山东、淮北,实力今非昔比。
但朱温对关中鞭长莫及,在朝中说不上话。
因此崔胤主动暗送秋波,让朱温很感兴趣。
不久后,朱温上奏,夸崔胤是个好同志,建议昭宗将其召回。
朱温还建议昭宗迁都洛阳。如果有需要,自己这边可以派兵去华州迎驾。
韩建见朱温砸场子,遂以昭宗的名义传旨,召崔胤回朝,同时警告朱温,别打皇帝的主意。
朱温觉得韩建很搞笑,你什么档次,敢跟老子叫板?
不过由于要与李克用争夺河北,朱温暂时也没计较。
昭宗哪也去不了,闲来无事,利用各地上缴的供奉,又开始鼓捣新军。
韩建对这支部队很眼红,便设计挑拨李姓诸王和昭宗的关系。说王爷们要造反。
面对韩建的挑拨,昭宗表示不信,让韩建与王爷们当面对质?
韩建哪敢当面对质,索性也不装了,一面带兵包围昭宗的行宫,一面以谋反为由,派兵将韩王李克良、丹王李允等十一位李姓王爷诛杀。
随着仅存的兵权被解除,昭宗彻底沦为光杆司令。
唐昭宗李晔是个很有理想的皇帝,一直想要重振唐朝。奈何生不逢时,能力又不足。结果是越努力,越负债。
昭宗被韩建欺负的时候,李茂贞在干嘛呢?
他正与王建较劲。
王建与李茂贞一样,出身不高,起初在藩镇军上班。
后来因护驾有功,王建得到唐僖宗提拔,加入神策军,还被田令孜收为养子。
田令孜倒台后,王建遭到杨复恭的排挤,外放利州(今四川广元)担任刺史。
搁在治世,外放绝对是惩罚。但身处乱世,到地方任职的发展空间其实更大。
关于王建的创业故事,以后再细说。
简而言之,从光启三年(887年)到乾宁四年(897年),王建经过十年攻伐,从利州刺史做到了成都之主,全据四川。
汉中是四川的门户,王建既得巴蜀,下一步就该攻打汉中。
巧了,李茂贞对王建的地盘也颇有兴趣。
这波双向奔赴,让两人互看对方不顺眼,大战一触即发。
李茂贞虐菜一时爽,一直虐菜一直爽。这会终于碰到狠角色,昭宗高兴啊!
于是,昭宗任命王建为凤翔西面行营招讨使,令其讨伐李茂贞。并下诏剥夺了李茂贞的所有官爵。连名字也一并剥夺。
也就是不许再叫李茂贞了,得改回宋文通。
当然,这只是昭宗的手段,不是目的。
昭宗想摆脱韩建的魔爪,当下只能借李茂贞之手向韩建施压。
李茂贞被摆了一道,无暇东顾,遂主动向昭宗请罪。
韩建看到朱温有动手抢人的意思,心想水太深,自己这种小角色可趟不起,便与李茂贞合计,各出一笔巨款修缮长安皇宫。
待工程完工后,李茂贞迎奉昭宗还京。
作为回报,昭宗下旨恢复李茂贞的官职及赐姓,还加封李茂贞为岐王。
值得一提的是,李茂贞是唐末第二位异姓一字亲王。
第一个是李克用,因勤王有功,被唐僖宗封为晋王。
紧随李茂贞之后的是淮南扛把子杨行密。因尊唐有功,被唐昭宗封为吴王。
而实力最强的朱温,此时只是东平郡王。
再说回来。
昭宗回京不久,还没喘口气,又被宦官挟持。
光化三年(900年)十一月,宦官刘季述发动宫廷政变,将昭宗囚禁,拥立太子李裕即位。
消息一出,天下震动。
大家都知道,宦官是皇权的延伸。皇帝要是没排面,宦官也没什么排面。所谓政变,无非是窝里横罢了。
因此事后,刘季述第一时间派人巴结朱温。承诺愿意将朝政大权奉上,换取朱温暂时不带兵进京。
只要朱温不动,其他人也必然不敢妄动。
但宦官们显然不了解朱温。
在朱温看来,皇帝罩不住场子才重用宦官。自己根本不需要宦官,又何必与之合作呢?
于是,朱温暗中派亲信蒋玄晖前往长安,与崔胤谋划救出昭宗。
崔胤有朱温撑腰,暗中联络一批神策军将领,又搞了一场兵变,杀掉刘季述,迎昭宗复位,降李裕为德王。
事后,崔胤想统率神策军,昭宗没同意。神策军还是由宦官集团执掌。
崔胤不爽,遂主动与进京公干的李茂贞攀关系。
交谈中,崔胤建议李茂贞留下三千士兵宿卫皇宫。
李茂贞这时已有挟天子以令天下的打算。
因此崔胤话还没说完,他就喜出望外,恨不能当场斩鸡头,烧黄纸,与崔胤拜把子。
第二天,崔胤在朝会上把这事落实。
谏议大夫韩偓认为不妥,说留下李茂贞的军队,难道不怕引发骚乱吗?
崔胤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便信口雌黄地说:“凤翔士兵不想返回,我也没办法。”
在崔胤的坚持下,李茂贞的侄子李继筠便率三千士卒留在了长安。
但崔胤很快就后悔了。
按照李茂贞吩咐,李继筠积极笼络禁卫军重要将领李彦弼、李继诲。
这样一来,李茂贞就直接掌握了神策军。
后来,李茂贞又与宦官韩全诲勾结,强夺了朝廷的财政大权。
《不良人》中的李茂贞
当初崔胤拉拢李茂贞,原本是想借其之手,铲除宦官势力。
现在李茂贞和宦官搞到了一起,崔胤顿觉玩砸了,又找朱温帮忙。
朱温只说了一句话:老弟别怕,你尽管折腾,哥给你撑腰。
有了朱温的支持,崔胤又支棱起来了,密谏昭宗将宫中的宦官,不分老幼,不分良善,悉数诛杀。
昭宗一听,吓出一身冷汗,立马让崔胤住口,小心引火烧身。
早在唐肃宗时期,宫中就没有秘密可言,皇帝的一切都被宦官监视。
因此,宦官们很快就得到消息。
崔胤也怕,便致书朱温,请其火速入京,诛杀宦官。
天复元年(901年)十月,朱温打出“清君侧”旗号,率军直扑长安。
十一月,朱温大军进入华州,韩建连抵抗的想法都没有,主动请降。
华州距离长安仅百余里,随着朱温的逼近,长安上空再次弥漫着恐怖气息。
李继筠自知打不过,便与韩全诲将昭宗挟持到凤翔。
由于事发仓促,朝廷的一帮大佬没跟着走,都留在了长安。
这些人识时务,扭头就投靠了朱温。
朱温在群臣的支持下,继续西进,攻打凤翔。
按惯例,李茂贞这时候该摇人了。
可摇了一圈下来,周围的节度使都不敢出头,只有远在河东的李克用表示愿意支援。
不过,李克用并不关心李茂贞的死活,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天复元年(901年)二月,也就是九个月前,朱温派兵攻克晋州、绛州、河中,生擒河中节度使王珂。
经此一战,河东门户洞开,李克用彻底陷入被动,不得不有所作为。所以他的小算盘就是趁朱温火拼李茂贞,寻机夺回河中。
天复二年(902)正月,李克用派义子李嗣昭率五千骑兵攻击晋州(治今山西临汾)。
朱温担心河中得而复失,果断调头北上,击溃李嗣昭。
紧接着,朱温全力攻打李克用的老巢晋阳(今山西太原)。
李克用没想到朱温会突然调转枪口,准备不足,因此一败再败。
战至三月,汾州、慈州、隰州接连丢失,朱温大军对晋阳形成包围之势。
李克用担心晋阳守不住,主张退守云州(今山西大同)。
如果李克用这时候开溜,朱温必然是秦始皇摸电线杆——赢麻了。
好在李嗣昭、李嗣源等将领及李克用的夫人刘氏皆力主坚守,最终打消了李克用的弃城之念。
后来,李嗣昭、李嗣源多次率敢死队发动夜袭,朱温军疲于应对。
加之晋阳城池坚固,一时半会拿不下,朱温只得引兵撤退,回头去找李茂贞的晦气。
这一次,朱温吸取教训,先派人联络王建,打算来个两面夹击,让李茂贞逃无可逃。
李茂贞得知消息,也派人前往成都,请求王建出兵“救驾”。
这话说的有水平:请你王建来帮忙,不是帮我李茂贞,而是保卫天子。
但王建摸爬滚打几十年,又岂是善类?
于是,王建表面上派出五万精兵救驾,实则暗中猛踹李茂贞的后院。
天复二年(902年)六月,朱温给李茂贞下达最后通牒:岐王,我只想迎陛下回宫,不想和你较量。
李茂贞表示:“天子来凤翔是为了避难,你何必对我苦苦相逼呢?”
说白了,李茂贞还做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美梦,不想交出昭宗。
朱温不再废话,下令开打!
六月初十,双方在虢县(今宝鸡市陈仓区)以北展开厮杀。李茂贞军大败,狼狈逃回凤翔城。
六月二十二日,李茂贞把大军拉到城外,又与朱温大战了一场。
是役,两军从清晨一直杀到傍晚。朱温愣是没占到便宜。
入夜后,李茂贞担心城中兵力不足,被朱温“偷家”,便主动鸣金收兵。
李茂贞雄起了一把后。他的从弟、鄜州(今陕西富县)节度使李茂勋感觉朱温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便出兵救援凤翔。
朱温派大将孔勍迎战,打跑了李茂勋。
双方僵持到九月,朱温见李茂贞坚壁不出,加之遭逢大雨,士卒多病,萌生了撤军念头。
幸好部将及时劝阻,朱温这才重新部署,设下诈走伏兵之计。
朱温首先派间谍潜入凤翔城,散布谣言,说:“全忠举军遁矣,独留老弱病残万余人守营,今夕亦去矣,请速击之。”
为了配合谣言,朱温还令全军偃旗息鼓,不许埋锅造饭,并将部分军队调离战场。
李茂贞信以为真,主动出击,结果一头冲进埋伏圈,惨败而归,其主力几乎全军覆没。
见李茂贞吃了大亏,李茂勋再次亲率大军前来救援。
朱温玩了一手声东击西,派孔勍突袭鄜州,抄了李茂勋的老巢。
援兵被打退,李茂贞大呼不妙。
然而更不妙的还在后面。
趁朱温蹂躏李茂贞之际,王建将整个汉中盆地收入囊中。
李茂贞在关中的地盘,也大多落入朱温之手。
到了十二月,凤翔城内粮草耗尽,城中军队、百姓靠吃人肉苟活。惨景极其惨烈。
李茂贞请昭宗劝朱温退兵。
当初李克用准备收拾李茂贞时,就是昭宗出面调解的。
结果朱温不买账,昭宗的面子也不给。
李茂贞见大势已去,投子认负。
当然,李茂贞还是要面子的,他不能说自己有错,便把责任赖给李继筠和宦官。说天子是被这帮歹人拐到凤翔来的,与自己无关。
于是,李继筠和韩全诲等数十名宦官就成了李茂贞的替死鬼。
朱温的态度不变:我不是针对你李茂贞,只希望皇帝返京。既然“元凶”已死,这事就算了。地盘也可以归还。
天复三年(903)正月十二,凤翔城门缓缓打开。
十天后,唐昭宗李晔出现在朱温军营。
李茂贞短暂的“挟天子令诸侯”时代终结,唐朝皇帝从此沦为朱温手中的提线木偶。
同年二月,朱温因解凤翔之危,进爵梁王。
六月,王建因治两川有功,被唐昭宗封为蜀王。
第二年,崔胤谋划将昭宗送到荆襄,摆脱朱温的控制。
然计划泄露,惹得朱温大怒,崔胤就此下线。
不久,朱温强行将昭宗及长安百姓迁往洛阳。
但因洛阳宫室暂未建成,一行人被滞留陕州。
昭宗不愿引颈受戮,派人向王建、李克用、李茂贞求救。
李茂贞在朱温撤军后,陆续收复包括泾原、天雄诸州及凤翔以东、长安以西的地区,实力所有恢复。
想起被朱温按在地上摩擦的不堪经历,李茂贞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马上找朱温报仇!
如今昭宗的诏书在手,李茂贞便与王建等人宣布讨伐朱温。
李克用等人亦纷纷响应,打算围攻朱温。
朱温不怕这帮草台班子,但担心出幺蛾子。本着安全第一,朱温派蒋玄晖将昭宗杀害。
唐昭宗死后,朱温立李柷为帝,史称唐哀帝。
又过了三年,朱温接受唐哀帝禅让,自行称帝,国号大梁,年号开平,史称后梁。
由于不服朱温,李茂贞拒绝使用开平年号,仍用唐昭宗的天复年号,以示与后梁对抗。
李茂贞还号召李克用、王建、杨行密以及山南东道藩帅赵匡凝,共讨朱温。
但这帮人各有打算,虚张声势一番后,联合出兵的事,就没下文了。
后梁开平二年(908年)正月,李克用去世。
临终前,李克用交给儿子李存勖三支箭,要李存勖替他报三个仇,一是消灭朱温,二是铲平割据幽州的刘仁恭,三是击败契丹。
李存勖接过三支箭,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父报仇。
后梁北边突然冒出李存勖这个劲敌,朱温自然没空搭理李茂贞。
之后几年,李茂贞虽然没有称帝,但却把居所称作宫殿,册封其妻为皇后,平时出行还使用皇帝仪仗,俨然就是一个“无冕之皇”。
后梁贞明二年(916年),王建瞅李茂贞不顺眼,发动攻打陇州(今陕西陇县)。
李茂贞不敌,领地只剩下了七个州。
被王建一通欺辱后,李茂贞不敢再嚣张跋扈,转而投身于建设佛寺,做起了“大善人”。
后唐同光元年(923年),李存勖攻灭后梁。
比起朱温,李存勖的段位显然更高。李茂贞担心挨揍,加之年纪也大了,没了早年的进取心,遂主动向李存勖称臣。
李存勖念在李茂贞是旧朝老臣,特改封其为秦王。
同年,李茂贞病死。葬于大唐秦王陵。
虽说后唐不是正宗的唐朝,但后唐奉唐朝为正统,所以李茂贞的墓志铭仍以“大唐秦王”开头。
李茂贞墓志铭
后唐长兴元年(930年)二月,明宗李嗣源命李茂贞长子李从曮移镇宣武军(今河南开封),另以宣徽使朱弘昭代镇凤翔。
至此,李茂贞一族在凤翔长达四十余年的统治宣告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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