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是岐山血脉尊崇的九尾灵狐，毕生所求，不过是勘破红尘，得道飞升。
她是岐山血脉尊崇的九尾灵狐，毕生所求，不过是勘破红尘，得道飞升。
命运的罗网却在她历劫的途中骤然收紧。那一日，她救下了命悬一线的当朝国师，墨景辰。
这份恩情，最终化作一纸婚书，将她牢牢锁在了人间。她无路可退，只得应下。
十年夫妻，镜花水月。
当他心头那抹白月光归来，她这只苦守十年的狐妖，一夜之间，就成了他眼中不洁的污点，碍眼又多余。他将那位师妹奉若珍宝，百般呵护。
直到最后，她历劫功成，位列神班，于九天之上俯瞰人间，才惊觉那天大的讽刺——
被墨景辰捧在心尖上的师妹，其原形，竟是他此生最鄙夷不齿的蛇妖。
长安城，牡丹开得泼墨也似的，满城都氤氲着一股雍容的华贵。
九尾灵狐棠谣，静立于一株合欢树下，花影在她身上轻轻摇曳。风中，传来姐姐空灵的呼唤，那声音仿佛穿透了仙凡的界限。
“阿谣，姐姐在神界已等你十年，你那七滴情泪，可曾集齐？”
棠谣闻言，缓缓摊开手，掌心之上，六滴澄澈如琉璃的泪珠正静静悬浮，散发着柔光。
“下山第一年，我便得了六滴。唯独这最后一滴，我寻了九年，依旧杳无音讯。”她轻声回应，语气里藏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惘。她离开岐山，踏入这滚滚红尘，为的便是这飞升成神的七滴情泪。
姐姐的声音里带着一声轻叹：“情劫最是熬人，这情泪，自然也最难求。”
“但我们都信你，你定能勘破情关，觅得第七滴泪，届时我们一家，便可在神界团聚。”
“好。”
棠谣应下这个承诺，姐姐的声音便如青烟，消散于风中。
她定了定神，转身回了国师府。
归途中，落英缤纷，沾了她满身衣襟。
一脚踏入南明苑，棠谣便看见了那个与她结发十年的夫君。
当朝国师墨景辰，一袭玄色云纹长袍，身姿清冷地立于梨花树下，宛如一幅疏离淡漠的水墨画。
就是这里，就在昨天。
墨景辰亲手将一颗凝聚了他十年修为的聚灵丹，送到了他师妹——当朝女祭司柳青依的手中。
他对她说：“青依，你在天山为国祈福十年，灵力耗损巨大，这颗聚灵丹，是我特意为你备下的。”
柳青依却将丹药推了回去，脸上写满了失望：“师兄，我不要你的丹药。你自甘堕落，与妖为妻，实在让我心寒。”
言罢，她转身欲走。
墨景辰的动作快过思绪，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切：“我娶棠谣，不过是因她当年以清白之躯救我性命。”
“我对她，从未有过半分男女之情。”
十年前，棠谣初入凡尘，便遇见了身中七情蛇毒、神志不清的墨景辰。她没有丝毫犹豫，以自己的妖丹与清白之身，换了他一条性命。
墨景辰为报恩，许她国师夫人的名分，更立下誓言：“此生，我定不负你。”
可这十年婚姻，他待她始终冷若冰霜。
棠谣一度以为，他只是天性凉薄。
直到亲眼目睹昨日那一幕，她才幡然醒悟，他不是生性冷情，他只是用心捂热的人，从来都不是自己。
“夫人，您回来了。”
墨景辰身侧的仆从恭敬行礼，打断了她的思绪。
棠谣回神，走到墨景辰面前，从袖中取出一枚昨日雕琢好的玉佩递过去。
“夫君，这枚护心玉佩你且收好。你体内的蛇毒若再发作，可用它压制。”
墨景辰接过，指腹在温润的玉面上摩挲，眉头却微微蹙起。
“我昨日在归来镜中，窥见十年前，是我身上的七情蛇毒，是你下的。”
此言一出，如平地惊雷。棠谣难以置信地望向他，心口一阵刺痛。
“我初入尘世，便是在岐山脚下遇见了你。那时你已身中奇毒，毒，非我所下。”
墨景辰猛地攥紧了玉佩，语气里是压抑的怒火：“归来镜从不出错！你到了现在还在狡辩，当真让我失望透顶！”
见他如此笃定，棠谣压下心底翻涌的酸楚，冷声反问：
“我是有苏氏的九尾灵狐，血脉纯净，怎会用阴毒的蛇毒？退一步讲，我为何要害你？”
有苏氏，上古狐族，天生地养，血脉何其高贵。
墨景辰却步步紧逼，他的目光冷如冰刃，一寸寸剐在她的心上。
“自然是为了历你的情劫！”
“只可惜，我们夫妻十年，我从未对你动过心。”
棠谣的呼吸猛地一滞。这是她第二次，亲耳听见墨景辰说不爱自己。
但这一次，她的心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就在昨天，她已然顿悟。所谓历情劫，并非要执着于得到一个男人的爱。
而是要亲身겪过，最终看破这个“情”字，从此心无挂碍，不为情所困。
她，悟了。
第二章：姻缘断
棠谣静静地凝视着墨景辰，眼神里再无波澜：“你不信我，是因为柳青依，对吗？”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透出危险的气息。
“青依她生平最厌妖物，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听到这话，棠谣缓缓收回了目光。
若是让他知道，他心心念念、视若珍宝的师妹，本身就是一条他最鄙夷的蛇妖，他会不会觉得今日这番话，可笑到了极点？
但此刻，棠谣什么都没说。
良久，她才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
“既然你厌我至此，又不信我分毫，那便休了我吧。”
话音落下，满庭死寂，只余下梨花被风吹落，簌簌作响。
墨景辰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青依才刚回来，我此时休妻，岂不是让外人揣测是她破坏了我们。”
他字字句句，考量的全是柳青依的感受与名声。
棠谣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弧度：“那你就不想给你心爱之人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吗？”
“青依与你不同，她从不在乎这些虚名。”
丢下这句话，墨景辰拂袖转身，决然离去。
棠谣望着他清冷孤高的背影，眼底只剩下一片苍茫。
这一夜，墨景辰没有回来。
自从柳青依从天山归来，这一个月，他再未踏足过这间卧房。
翌日清晨，棠谣换上一袭清雅的紫色留仙裙，独自去了城中的月老庙。
才进庙门，她便看到月老金身前，正站着一对璧人。
正是她的夫君墨景辰，和他心尖上的人，柳青依。
他们正闭目虔诚地祈祷。
只听柳青依的声音轻柔如水：“月老在上，青依此生唯愿心上人岁岁平安，与他年年常相见。”
说完，她又脉脉含情地看向墨景辰。
“师兄，我真的不放心你和那只狐妖同住一个屋檐下。”
墨景辰侧过头，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轻声安抚她：“别怕，棠谣的妖丹在我这里，她如今与凡人无异，伤不了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况且，即便十年前是她处心积虑，但这十年相处，她早已对我用情至深。你且放宽心。”
而站在门外的棠谣，手指却悄然收紧。原来，他一直都清楚自己对他情根深种，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和煦的春风拂过，却让她觉得刺骨的冰冷。
棠谣提起裙摆，迈过高高的门槛，缓缓走了进去。
“景辰……”
墨景辰与柳青依闻声，齐齐回眸。
柳青依的脸色瞬间一变，厉声呵斥，同时拔剑直指棠谣：“妖孽！月老庙这等清净之地，也是你敢来的地方？”
一抹凌厉的剑光朝着棠谣心口刺来。
棠谣下意识地后退，一道身影却更快地挡在了她的身前。墨景辰出手施诀，瞬间束缚住了柳青依的动作。
“青依，别伤她。”
柳青依愤愤地收回长剑，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青依……”
墨景辰急着去追，路过棠谣身旁时，他脚步一顿，冷声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拜月老。”棠谣平静地回答。
墨景辰的眸色一凝，语气更冷：“我与你的缘分早已走到尽头，不必再来月老面前做什么无谓的祈求了。”
丢下这句话，他便转身追了出去。
棠谣望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在心中轻声呢喃。
“你又怎知，我是来求姻缘的？”
待墨景辰的身影彻底消失，棠谣才缓缓走到蒲团前，跪下，双手合十，无比虔诚。
“岐山九尾灵狐棠谣，恳请月老垂怜，解开我与墨景辰之间的红线。”
第三章：伤心泪
当棠谣诉说完心愿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左手无名指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断裂。
她垂眸看去，那根纠缠了她十年的红线，正化作点点红光，散入虚空。
红线已解，姻缘已断。
从此，山高水远，再不相干。
回到国师府，棠谣径直去了自己的卧房。她烧掉了当年大婚时，画师为他们精心绘制的所有画像，看着它们一张张化为灰烬。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墨景辰清冷的声音。
“你烧这画做什么？”
棠谣手中的动作未停，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小心弄脏了，便烧了。”
墨景辰走了进来，语气平淡地宣布：“我准备迎娶青依为妻。日后，她为正妻，你为妾。”
棠谣的身体猛地一震，只觉得那跳动的火光灼得她双眼生疼。
“你不是说，她不在乎名分吗？”
墨景辰眼中那仅存的一丝温度也消散了：“她不在乎，我在乎。”
听到这话，棠谣的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一击：“大婚之日，你亲口说过，此生只娶我一人。你要违背当初的誓言吗？”
墨景辰却对此不以为意，甚至带上了一丝轻蔑。
“对于诡计多端的妖，誓言自然作不得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棠谣缓缓抬眼，迎上他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垂下眼帘，再不看他。
墨景辰见她这副顺从又疏离的模样，心中竟莫名划过一抹异样，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夜里，明月高悬。
棠谣正准备歇下，忽然听见墨景辰院中的侍女匆匆赶来，神色焦急。
“夫人，国师的蛇毒又发作了，您快去看看吧！”
侍女将棠谣引到墨景辰的屋外，便自行退下了。
而棠谣站在门外，只消一眼，便看到了屋内那不堪入目的一幕——墨景辰正将柳青依压在床榻之上，急不可耐地解开她的衣衫，动作带着一种失控的粗暴。
“师兄，那狐妖天生媚骨，竟也满足不了你吗？”柳青依在他身下呢喃着问。
墨景辰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扣住她的腰肢，嗓音沙哑而磁性。
“师妹，我终于得到你了。”
门外的棠谣，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瞬间凝固。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棠谣抬起头，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忽然感觉脸颊上一片湿润。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她的指尖滑落，轻盈地飞入了她的掌心。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滴泪。
妖，本无泪。
原来，她苦苦寻觅了九年的最后一滴情泪，竟然是她自己的……伤心泪。
七泪已齐。
她终于，可以飞升了。
第四章：恩断义绝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墨景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诧异。
棠谣缓缓回眸，只见他衣衫整齐，仿佛刚才屋内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的侍女说你七情毒发作。”她瞥了一眼他脖颈上刺眼的红色印记，语气平淡，“不过现在看来，你已经无碍了。”
墨景辰的面色却骤然覆上了一层寒霜：“我并未让侍女去找你。”
下一刻，柳青依身着轻纱从屋内走出，脸上绯红未褪，娇羞地看着墨景辰，又善解人意地说：“是我让侍女去叫她过来的，既然夫人已经来了，那我便先走了。”
墨景辰果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眼中划过一丝歉意与坚定。
“青依，从今往后，你才是这国师府真正的夫人。她，只是一个妾。”
他转过头，目光漠然地看向棠谣。
“你回去吧。”
棠谣紧紧攥着掌心那滴滚烫的伤心泪，眼底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情感。
“好，我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完，她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回到南明苑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这一夜，棠谣疲惫到了极点。好不容易睡去，却又被院子外的一阵喧嚣吵醒。
她推开门，发现整个南明苑竟被人重新布置，到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绸。
门口传来一道娇柔却带着挑衅的女声：“岐山有苏氏的九尾灵狐又如何？到了这人间，还不是只有给我做奴为婢的份。”
柳青依身着华服，款款走了进来。
“我是来告诉你，别以为师兄让你留下来做妾，是对你还有旧情。”
“不过是因为五日后，我身为祭司的天雷劫将至，有你这个大妖在府里，正好可以替我挡下这道劫雷。”
听到这话，棠谣的掌心猛地掐紧。难怪他那般厌恶她，却始终不肯休妻。
棠谣唇角勾起一抹浓重的嘲讽：“柳青依，人间的祭司当久了，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本是岐山的一条蛇妖？你就不怕墨景辰发现你的真身吗？”
柳青依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冷笑一声。她缓缓走近，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都带着恶毒的快意。
“你不知道吧，华朝的国师一旦爱上谁，便会被情爱蒙蔽双眼，再也看不清对方的真身。这可是历代国师都逃不过的宿命。”
棠谣的身形剧烈地一震。
原来如此。原来柳青依的蛇妖身份之所以从未暴露，竟是因为……墨景辰爱她。
“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就是从我这里偷走的。如今，也是时候该还给我了。”
棠谣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只是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很快，你就能如愿了。”
就在这时，棠谣的耳畔，忽然又响起了姐姐从神界传来的声音。
“阿谣，你已集齐七滴情泪，三日后子时，便可飞升。”
“切记，一旦飞升，你与这人间的一切，便再无相见之日。去与他们，好好告个别吧。”
“我知道了。”棠谣在心中回应。
第五章：断尾之痛
棠谣准备去厨房做些点心，与在人间的几位友人做最后的告别。
可她才一踏进厨房，却看到了那个一向不染尘埃的墨景辰，正站在灶火前，动作熟稔地为他的心上人烹制菜肴。
成婚十年，她从未见过他踏足厨房一步。
柳青依正甜蜜地倚在他的身边，笑得一脸娇俏。
“师兄，你可曾为棠谣下过厨？”
墨景辰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语气淡漠：“没有。”
“在我心里，我从未将她当成过我的妻子。”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宛如利刃，瞬间刺入棠谣的心口，将他们十年的情分，否定得干干净净。
这时，柳青依看到了门口脸色惨白的棠谣。她立刻捂住心口，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师兄，我的心口好疼……我听说九尾狐的断尾乃是大补之物，不知棠谣她……愿不愿意……”
柳青依的话还未说完。
墨景辰已经快步走到棠谣面前，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借你一条断尾，为青依恢复灵力。”
棠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如刀割。
“灵力消耗只需静养便能恢复，可狐族断尾，九死一生！我不会给她的！”
“这由不得你！”
墨景辰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刺目的金光便狠狠地袭向了她。
剧痛瞬间包裹了棠谣的全身。下一刻，她身后八条雪白的狐尾不受控制地显现出来。
墨景辰眉头紧蹙：“你的狐尾……怎么只有八条了？”
棠谣目光凄然地扫过他腰间那枚由她狐尾所化的护心玉佩。
“曾经年少无知，自断了一尾。若是今日再失去一尾，我……”
她的话没能说完，便被一阵钻心剜骨的痛意彻底席卷，重重地摔倒在地。鲜红的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她强忍着剧痛抬起眼，只看到墨景辰神色漠然地站在那里，手里正拿着她那条沾满鲜血的白色断尾。
“既然已经失去过一条，想必再失去一条，也无甚大碍。”
而后，他当着她的面，将那条狐尾炼化，尽数灌注进了柳青依的体内。
柳青依吸收了灵力，却依旧不知足地撒娇：“师兄，我还是觉得不舒服，听闻男女双修，能让灵力恢复得更快……”
“好。”墨景辰没有丝毫犹豫。
他将柳青依打横抱起，转身便走，从始至终，没有再看地上濒死的棠谣一眼。
第六章：罪孽
当棠谣再次睁开眼时，已是第二日。门外，几个侍女的交谈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那棠谣和国师成婚十年，肚子一直没动静，根本就不配做国师夫人！”
孩子……
棠谣的心猛地一揪，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七年前，她也曾有过一个孩子。可就在她怀孕八个月时，那个孩子，却胎死腹中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行礼声：“参见国师。”
墨景辰来了。棠谣索性闭上了双眼，装作还在昏睡。
她听到墨景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他在她的床前坐下。
“医师，看看她如何了？”
良久，医师的声音缓缓响起。
“夫人此次元气大伤，恐怕是不能再孕育子嗣了。”他顿了顿，又用一种庆幸的语气说：“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夫人侥幸怀上您的孩子，还要像七年前那般，费尽周折地将它拿掉，实在麻烦。”
紧接着，墨景辰那冰冷刺骨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此事，往后不必再提。”
棠谣死死地咬住嘴唇，指甲深深地陷进床褥之中。
原来，是墨景辰……是他亲手拿掉了他们的孩子！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睁开了双眼，一双美目此刻已是一片血红。
“墨景辰，虎毒尚不食子！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
墨景辰见她醒来，眼中飞快地划过一抹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一字一句，残忍地回道：
“我答应过青依，此生，绝不会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
这一刻，棠谣仿佛整个人都坠入了万丈冰窟。一滴鲜红的血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是啊，人妖殊途，从一开始，便是我错了。今日我就会离开，从此以后，你我二人，恩断义绝。”
墨景辰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心中那股莫名的烦乱感又一次升起。
“我与青依三日后便要大婚。这三日，你哪里都不许去。”
他下令，将房门从外面死死锁上。
他走后，棠谣强忍着剧痛起身，将房间里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件不留地，全部烧了个干净。
夜深人静，她抱起窗台上那盆沉睡的雏菊，悄无声息地朝着府门走去。
可她刚走到花园，便见柳青依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手里还把玩着她那条被夺走的狐尾。
“我说我心口发闷，师兄二话不说，便将他体内的内丹渡给了我。”
说着，她的掌心便浮现出一颗散发着莹莹紫光的内丹。
棠谣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她的妖丹！是她当年为了救他，剖给他的妖丹！她曾叮嘱过他，妖丹离体，他必死无疑！
而现在，为了柳青依，他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既然他已不再需要，那便……物归原主吧。”
棠谣伸出手，那颗妖丹仿佛受到感召，立刻脱离了柳青依的掌控。
然而下一刻，妖丹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地攥在了掌心。
墨景辰悄然立在月色之下，容色冷峻，看向棠谣的眸中，满是化不开的厌恶。
“你曾说我没了这颗妖丹便会毒发身亡，原来，这又是你的一句谎言。”
柳青依立刻扯住他的衣袖，委屈地控诉：“师兄，这狐妖就是为了让你时时刻刻记着她的恩情，才害得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
墨景辰见状，立刻将她揽入怀中安慰。
棠谣看着这一幕，已然彻底死心，她不想再多做任何解释。
“你怎么想，都随你。把妖丹还我，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墨景辰听到这话，眼底瞬间爬上了浓重的愠怒，唇角却勾起了一抹极冷的笑：“你欺我瞒我，方才又险些伤了青依，如何能够两清？”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只握着妖丹的手，猛地重重一握！
“噗——”
棠谣一口心血猛地喷出。
她无力地抬起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修炼了千年的妖丹，在他的掌心之中，化作了点点星光，彻底消散于无形。
而后，墨景辰像丢一件垃圾一样，将她丢回了南明苑。
更掐诀布下一道强大的禁锢法阵：“从今往后，你便在此处，好好赎清你的罪孽吧。”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决然离去。
棠谣无力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唇角的鲜血还未干涸，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声说道：
“我此生最大的罪孽，就是遇见了你。”
明日子时，这道罪孽，便能彻底赎清了。
第7章
翌日，一早。
国师府花园，百花争艳。
墨景辰坐在花团锦簇中，看着柳青依在侍女搀扶下，穿着一袭红色嫁衣款款而来。
“师兄，这件嫁衣，你觉得怎么样？”
柳青依期待地望向他。
墨景辰看着她的脸，不知怎么，脑海里划过十年前棠谣身穿嫁衣的模样。
只一瞬，他便回过神：“不错。”
柳青依没有错过他那一瞬间的失神，心底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
“师兄，你在想什么？”
墨景辰微微摇头：“没想什么。”
柳青依眸色微沉，面上仍旧不显。
“那你陪我去南明苑好吗？虽然那狐妖心思歹毒，可狐族审美一向不错，我想她帮我看看这嫁衣还有哪里要改的。”
墨景辰听到这话，在石桌上敲击的手指瞬间停下。
良久，他才说：“好。”
南明苑。
棠谣坐在窗台，双眼空洞地看着太阳升起。
她断尾之伤未愈，妖丹又被毁，她就那么痛了一夜，无法入眠。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柳青依的声音。
“听说你们狐族审美一向不错，这件大婚的嫁衣怎么样？”
“这嫁衣是师兄一月前去斩杀了几只千年蚕妖，收集来天蚕丝制成的。”
棠谣回眸，就见墨景辰和穿着一袭红色嫁衣的柳青依走进屋子。
听到柳青依的话，她下意识看向墨景辰。
怪不得。
墨景辰一月前出了趟门，回来便带着伤。
她只以为是毒发所致，所以才不惜砍断自己一条尾巴，又取自己的心头血给他做护心玉佩。
可到头来，还是为了柳青依。
棠谣走到墨景辰面前。
“墨景辰，你要娶新妻了，把我给你的信物护心玉佩，还给我。”
墨景辰眸色骤然生冷，而后扯下腰间的玉佩，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你不说，我也会还给你。”
棠谣忍痛蹲下身，捡起破碎的护心玉佩。
想起过去种种，她紧紧地握着了玉佩碎片。
柳青依见棠谣发愣，走到她面前：“现在东西也还给你了，我和师兄即将大婚，你也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棠谣闻言抬头，看向墨景辰：“我祝福你们，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墨景辰听到这话，眼底划过一丝不悦。
他身旁的柳青依只觉得自己赢了：“师兄，我先回去换衣服，等会儿我再来找你。”
说完，她就离开了。
墨景辰的目光落在棠谣脸上，发现她面色平静，不由得眉头紧蹙。
“你是真心祝福我和青依？”
棠谣点头：“自然是真心的。”
她知道墨景辰不喜欢妖，但最令他恶心的恰巧是蛇妖。
妖精渡劫都是要显现原身的，明日天雷劫一到，柳青依就会原形毕露。
墨景辰微怔，而后他眸色暗沉。
“最好如此，往后就按你说的，我和你不会再见，我不会再踏足南明苑一步。”
“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漠然的目光在棠谣身上扫过。
而后，拂袖而去。
棠谣坐在榻上，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才淡淡道。
“好，那就再不相见。”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棠谣被禁锢阵限制，哪里都去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太阳爬上正空，再落下。
子时一刻。
天地陡然变色，夜空爆发出五彩绚丽的霞光。
而棠谣的身上也骤然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她知道，飞升的时刻，到了！
棠谣把摔碎的护心玉佩放在雏菊身上。
“小雏菊，我要走了，这玉佩上有我两百年修为，希望能够助你早日化形。”
她不等小雏菊苏醒，便一步步走出南明苑。
四周洒扫的仆人们吓得纷纷后退。
“棠谣果然是妖怪！她是不是要害人了！”
“她闯出了国师的禁锢阵，快去找国师来收了她！”
棠谣看着这群不明所以的凡人，眼中都是悲悯。
而后，就见五彩的霞光中，盘旋出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
漩涡中一排身穿神甲的神界将士，落于国师府中。
“恭请有苏氏，棠谣神女——飞升。”
下一刻，棠谣便在这些神界将士的护送中，朝着霞光和金色漩涡飞去。
直到，她娇小的身躯，完全消失在漩涡中。
仆人们才回过神来。
“棠谣夫人好像不是要害人，她是成神了！”
此刻玄鹤院中。
墨景辰也发现天有异象，正要出去查看，就听见匆忙赶来的仆人仓皇喊道。
“国师，棠谣夫人飞升成神了！”
“不可能！”
墨景辰不可置信，棠谣是狐妖，连妖丹都都没有，怎么成神？
他连忙向南明苑赶去，却发现南明苑空空如也。
墨景辰心底一沉。
他来不及反应，就见夜空中的霞光逐渐褪去，天地间顿时狂风四作。
天空被细密的闪电撕扯得透亮。
墨景辰一算时辰，发现子时已过。
“不好，青依的天雷劫提前到来了！”
而后，他就看到一道道紫色的天雷撕裂了长空，朝着柳青依的院子劈去。
一条青色的巨蟒竟然出现在了柳青依的院子之中！
第8章
雷光闪过，墨景辰发现，巨蟒又消失了。
只有柳青依跌坐在院子里，四周的紫雷为她筑起了一道闪电监牢。
哪有什么巨蟒的影子？
定是自己看走眼了，将闪电看成了蛇。
“青依——”
墨景辰看到柳青依无助的模样，心中焦急，掐诀朝着天雷袭去。
天雷不但巍然不动，又一道紫雷劈在了他的脚下。
电光火石间，墨景辰退后几步。
他知道，这是老天爷在警告他不要插手。
墨景辰抬眼间，就看到柳青依掐诀祭出了归来镜抵挡天雷。
有归来镜，青依应是可以喘口气。
墨景辰有些懊悔，如果妖丹和护心玉佩还在他手里，他就可以借着棠谣之物的妖气去救青依……
“啊——师兄救我！”
柳青依的一声尖叫，让他回了神。
天雷对于柳青依的抵抗，似乎十分愤怒，一道比一道劈得更狠厉。
归来镜瞬间一分为二。
墨景辰闻言，什么也顾不上了：“青依，我会救你的”
话落他朝着天雷牢狱冲了过去，却只是一次又一次被弹开。
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他没有放弃，掐诀运转自己毕生灵力，口中念着口诀。
“以我之灵，汇我齐身，破——”
墨景辰用尽全力，与天对抗。
他似乎终于惹怒了老天爷，紫雷也终于劈在了他的身上。
他竭尽撑起法阵抵抗。
浑身的剧痛侵袭着他，鲜血也不断从口中涌出。
而一旁的柳青依，身上闪着一道道青光，同样浑身是血。
她看着墨景辰，在闪电雷鸣之间问他。
“师兄，我应该是活不过今日了，你与我结誓，一生一世都跟我永不分开好不好？”
墨景辰闻言一顿。
他脑海中陡然想起十年前，棠谣在大婚夜也曾这样问他。
“墨景辰，你跟我生生世世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墨景辰有些懊恼。
为什么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他想的却是那个满口谎话的狐妖？
“好。”
他不再犹豫，答应了柳青依。
结誓和普通的承诺不同，结誓是人间最高等级的誓约。
一旦结誓，不管其中一个在哪里，另一个人都要生死相随。
彼此之间分享一切。
柳青依听他答应，脸上绽开笑意：“师兄，有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憾了。”
她话落，一道比一道更狠厉的天雷劈了下来。
墨景辰却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作为人的渺小，力量的有限。
恍惚间，“棠谣夫人飞升成神了”这句话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棠谣是真的飞升了吗？
回答墨景辰的，只有漫天的紫雷。
不知过了多久，盘石院被劈得面目全非，天雷才停息。
“青依，你怎么样？”
墨景辰连忙抱起奄奄一息的柳青依。
柳青依艰难开口：“我……我扛过去了……以后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她这话说完便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墨景辰眼中都是心疼。
他抱起柳青依，正要往屋内走，却发现她身上又泛起了青光。
青光强的刺眼。
墨景辰看不清，只觉得她的身体变成软绵绵的，长长的一条。
等青光散去。
墨景辰低头看自己怀里的女子，顿时愣在原地。
第9章
墨景辰几乎是忘了呼吸。
只一瞬，他怀里抱着的，已经不是日夜相伴的师妹柳青依。
而是一条粗壮的，青灰横纹交错的蟒蛇。
墨景辰的手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
指尖却已僵成冰棱。
怀里的蟒蛇细密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腻的光，细长猩红的蛇信让他一阵反胃。
墨景辰下意识丢开怀里的蟒蛇，连连后退。
原来刚才，自己没有看错！
那条青色巨蟒，就是柳青依！
看着这条骇人的蟒蛇，他脑海中冒出棠谣曾经说的话。
“墨景辰，你师妹真的是蛇妖。”
他不信，还出言讽刺棠谣：“自己是妖，便看谁都是妖。”
“往后若是再听你说一句青依的不是，便让你亲自跟她磕头认错。”
再想起那些和柳青依共度的日日夜夜，他不禁扶着身后的银杏树干呕。
难怪她的体温总比棠谣低三分……
就在这时。
国师府的仆人们见紫雷散去，纷纷进了盘石院。
看到蟒蛇，俱是一惊。
“国师，有蛇妖？”
“昨夜棠谣夫人飞升后，便有天雷降临劈了蛇妖，定是夫人在保佑我们！”
听到这话，墨景辰忍住恶心，问仆人。
“昨夜，你们都看到夫人飞升了？”
仆人们纷纷答是。
“夫人浑身泛着金光，还有一群人来接夫人，他们最后都进了那个金色的漩涡里。”
“夫人定是成仙了！”
墨景辰见这些仆人说的言之凿凿，掐诀一算。
他瞳孔一顿。
昨日，长安城果然有人飞升了……
“国师，这条巨蟒怎么处置？”
仆人问道。
墨景辰眸色暗沉：“就丢在这里，不用管，我会用禁锢阵，把它锁在这里面，再不能出去。”
“是。”
仆人们应下，纷纷离去。
墨景辰掐诀布阵，将这一方天地禁锢了起来。
而后他转身也要走，却踩到了什么。
他低头，发现是被天雷劈得一分为二的归来镜。
他蹲下身捡起镜子。
却发现这镜子跟他平日里看到的不同。
墨景辰忍着恶心，看了一眼一旁晕死的青蟒。
心里有些疑惑，便掐诀问镜灵。
“你是上古神器，为何会认蛇妖为主？还替她说谎，让她成为人间祭司。”
他话落，破碎的归来镜中出现一个浑身是血的老媪。
她便是归来镜的镜灵。
镜灵奄奄一息道：“她将我从万魔窟带出来，我承诺实现她三个愿望。”
“认她为主，让她成为祭司都是她的愿望罢了。”
墨景辰眼中升起怒意，想起曾经在归来镜中看到的关于棠谣的一切……
“那关于狐妖棠谣的，你也是在撒谎？”
镜灵无力说话道：“我为报恩逆天而行，气数已尽，只能用最后的灵力还原过去，国师大人，你自己看吧。”
镜灵说完便消失了。
墨景辰就看到，镜子里是小狐狸棠谣一蹦一跳地下山，在路上碰到了中毒坠马的他。
她大吃一惊，左右为难。
“怎么刚下山就碰到了中这种毒的人，我救还是不救？”
她纠结得并不久：“他长得比我们狐族的还俊，救吧！”
而后，棠谣法术用尽，都压不了毒。
她别无办法，一咬唇把自己的妖丹剥了出来，痛得脸色惨白也没有吭一声。
可她刚把妖丹放入他的体内。
他便起身，将她扑倒在床上……
第10章
墨景辰看到这一幕，心底痛意泛滥。
对于凡人，十年还是太久远了。
他都忘了，是自己夺走了棠谣的清白之身，是自己说要对她负责一辈子。
镜子中画面一转。
就到了国师府。
棠谣每日早起，给他收集朝时露做百花羹的场景。
她一边整理朝时露，一边跟开了灵智的雏菊说话。
“小雏菊，人间的灶火真难用啊，我又没有法术，每次手都会被烫好几个泡。”
“还是做妖好，那时候都不用吃饭的。”
雏菊说：“夫人，你可以让下人做。”
棠谣摇摇头，垂眸浅笑。
“给景辰的东西，我都希望是我亲手做的。”
棠谣最喜欢低头浅笑，带着一股不经意的温柔。
可自从柳青依回来，他便没有再见她笑过，也没有再见她送来过百花羹。
而后，画面便到了最近。
棠谣持剑而立，九条尾巴在她身后摇曳。
长大不少的雏菊，焦声劝她：“夫人，你不要做傻事，九尾狐断尾可能会死的。”
棠谣没有回答，只毫不犹豫地斩下自己一条尾巴。
再拿起桌上的刀尖，刺入心口。
取出心头血。
她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了，却还是忍痛将心头血和狐尾融在一起。
借助狐尾的法力，做成了一块精美的玉佩。
便是她赠给他的护心玉佩。
做完这些，棠谣才歉疚地看着雏菊：“让你担心了，可景辰斩杀万年蚕妖受了伤，七情毒随时可能复发，我必须未雨绸缪。”
墨景辰看到这，指尖紧攥。
他杀万年蚕妖是为了取丝给柳青依做嫁衣，昨日柳青依还穿着嫁衣去棠谣面前炫耀……
不仅如此，他还为了柳青依，断了棠谣一条尾巴。
棠谣该有多痛？
他不敢想。
归来镜不断地回溯着棠谣的每一段过去。
墨景辰才发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而自己，却连他们的孩子都算计。
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镜灵，昨日的雷劫是怎么回事？祭司雷劫是凡人之劫，不该如此凌厉。”
镜灵叹息：“柳青依作恶多端，她以妖身做凡人祭司却迫害凡人和同类，召来了天罚罢了。”
墨景辰一愣。
“她还害了棠谣什么吗？”
镜灵无力地摇了摇头：“不是害棠谣，是害你。”
她说完，画面中就浮现出十年前，墨景辰去岐山的路上。
他误入蛇窟。
正要离开，却被一条青蛇咬中手腕。
他跌跌撞撞起码冲了出去。
而后，蛇窟中竟然走出了本该在天山祈福的柳青依。
她人首蛇尾，尾巴和现在一模一样。
镜子里，柳青依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都是痴迷。
“师兄，别怪我给你下毒，我只是希望有这救命之恩，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
“你放心，我马上就来给你解毒。”
但柳青依终归是晚了一步。
她赶到时，自己已经将棠谣压在身下索取了……
“师兄……”
就在这时，一旁的蟒蛇动了动，发出柳青依平日的声音。
墨景辰目光扫了过去。
青光一闪，柳青依化作了人形。
墨景辰把归来镜丢到她面前：“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第11章
柳青依刚醒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看到被丢下的镜子，心中一颤。
镜子里。
她正嘱咐归来镜：“我是你的主人，对你有恩情，你们神器若有恩不报便会失去神力。”
“现在我要你告诉我师兄，七情毒是棠谣下的，并生辰回溯的画面。”
归来镜苦心劝道：“国师心里有你，你又何必对他下毒，害人害己。”
柳青依满脸冷意。
“他心里如果真的有我，怎么会因为一点情毒，就和别的女人欢好。”
她不耐烦了，对归来镜说：“你不按照我说的做，我就把你丢回万妖窟。”
墨景辰看到这里，一把抓住柳青依的衣领。
想到她的本体，又嫌恶地把她丢下。
“看够了，就该你说话了。”
柳青依哽着，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才眼眶通红地说：“师兄，我只是太爱你了，我怕我去天山祈福十年你会变心，才对你下毒。”
“如果不是被棠谣抢先，我很快就会来给你解毒的！”
“你什么事都不会有。”
墨景辰眼中都是厌恶：“你明明是我最讨厌的蛇妖，却骗了我十年之久。”
“况且，若是棠谣没有及时救我，我早就死了。”
柳青依听到这话，一身是血地爬向他。
扯住他的衣角：“师兄，我也不想骗你，我还在修炼的时候便喜欢你了。”
“化形之后更是想尽办法，才和你拜入一个师门，能够天天和你呆在一起。”
“你对我那么好，怎么会因为我是蛇妖你就讨厌我？”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墨景辰眼里的柳青依，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
而是一条面目可憎的蟒蛇妖。
“柳青依，你不要再说什么爱我的话，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我觉得恶心至极。”
他收起镜子，冷声道：“不杀你，是我最后的仁慈。”
丢下这话，墨景辰离开了盘石院。
柳青依脱力地望着他的背影：“师兄——”
“难道你忘了，我们结过誓，要永生永世在一起吗？”
但墨景辰已经走远。
回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这之后，墨景辰住在了南明苑。
但南明苑里，再也没有那个会一直傻傻等着他回来的身影。
惆怅之下，他开始买醉。
也忽然间理解了，一醉解千愁的滋味。
夜里便对着雏菊，问关于棠谣的事情。
一连数月，雏菊被问烦了。
“国师，你别问了，你再怎么问我，夫人也不会回来了。”
“你不如也修炼到飞升，说不定还能再见到她。”
墨景辰醉醺醺的脑子里出现一丝清明。
这日之后，他便不再饮酒。
五十年后。
墨景辰已然八十岁。
但他却仍旧是年轻时的模样。
这五十年，任凭外面时移世转，他都没有再踏出南明苑一步，只一心修炼。
这一日，风雨大作。
闪电雷鸣。
天上莫名地，竟然下起了火雨笼罩了整个长安城。
墨景辰心底一沉。
他的法阵只能覆盖一个国师府，若要保护整个长安城，只怕是做不到。
但事态紧急，已经由不得他多想。
他手中掐诀，撑起的保护阵越来越大：“以我之身，汇我之灵，护——”
就在这时，隔壁的府邸，扩散出一道金光。
那是他的师弟！
而后，整个长安城便笼罩在金光和紫光之中。
天火一道接一道砸在紫光上，墨景辰的唇角渗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多。
最后，一颗天火砸破了他的保护阵。
直直地砸向他，他瞬间被火海吞没。
墨景辰再睁开眼，面前站着一位白衣神官。
“您为了长安城百姓而死，飞升成了神君，正好与您共事的神女也是在长安城飞升的，我现在就是带你去瑶池见她。”
墨景辰闻言回过神，原来自己已经死了。
他疑惑问道：“敢问这位神女名讳？”
就见那神官笑了笑，缓缓开口。
“岐山有苏氏，棠谣神女。”
第12章
墨景辰听到“棠谣”二字，眼眶一涩，心底翻涌不止。
五十年了。
他苦心修炼，都是为了见到她。
不知怎么，他越靠近瑶池，越觉得忐忑。
瑶池水雾萦绕。
一道雪白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纤细的手指轻抚着冰玉栏杆。
她发间凝着霜雪，一袭紫色仙裙飘袂。
如梦如幻。
"棠谣神女。"神官轻声唤道。
棠谣闻声，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比记忆中清冷不少的面容。
墨景辰与她目光相撞，声音颤抖。
“阿谣……”
棠谣见到他，怔了一瞬。
但眼中却毫无波澜，仿佛看着一位陌生人。
"原来你便是新飞升的神君。”
她语气淡漠，如同天山终年不化的雪。
墨景辰克制住自己想要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听一旁神官细细介绍。
“景辰神君，棠谣神女比你先来五个月，她负责人间惩善除恶，往后就由她带着你一同完成吧。”
“好。”
墨景辰道。
神官又看向棠谣：“神女，我把人带到了，我先走了。”
棠谣点了点头。
“有劳。”
神官走后，墨景辰再也忍不住。
一把便将棠谣拉入怀中。
“阿谣，对不起，对不起……”
棠谣语气里也听不出情绪：“神君，请放开我，你初来乍到，也不想落得一个觊觎神女的名声吧。”
墨景辰却不肯：“我顾不了这么多了。”
“阿谣，自你不告而别飞升后，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
“我知道我误会你了，你能原谅我吗？”
就在这时。
墨景辰被一只手猛地拉开。
而后，棠谣便被一个身着白衣，手持扇子的男子拉到了身后。
“听说今日神界飞升了一个神君，没想到是个登徒子！”
“棠谣是孤的女人，你离她远点！”
墨景辰闻言蹙眉，目光落在了棠谣脸上。
只见她本来面无表情，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多了一丝无奈。
棠谣看向这男子：“太子殿下，你别再来跟我开玩笑了。”
她说完，看向墨景辰。
“这是神界太子，少昊。”
墨景辰听到男子身份，心下一怔，拱手道：“见过太子殿下。”
“棠谣神女在人间便是我的妻子，我们的姻缘天地可鉴。”
少昊闻言，这才给了墨景辰一个正眼。
“你就是那个在人间把阿谣妖丹捏碎，还让她丢掉两尾的丈夫？”
墨景辰一怔：“我……”
他话没说出口，便被少昊掀飞。
“若不是知道你是为一城的人而死，本太子必不会饶过你。”
说完，少昊就拉着棠谣的手，离开了瑶池。
少昊法力高强，他随手一挥，便足以让墨景辰爬不起来。
墨景辰只能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挣扎起身。
就在这时。
他的视线里，一个身穿玄色纱衣的女子身影缓缓出现。
墨景辰扶着栏杆站起，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柳青依，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青依眼中爱恨交杂。
她一步步走到墨景辰身边：“师兄，你忘了吗？我们结过誓的。”
“一旦结誓你此生福祸都要分我一半。”
“你飞升了，我自然也飞升了。”
来源：逛漫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