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夫人看着跪在面前的李小花,目露不舍:“小花,你真决定要走吗?”
第1章
金山银山,不如浪子一次回头。
虞远之给了李小花一口饭,李小花还了虞远之一颗心。
十里长街,她跪求他浪子回头。
后来,他回头了,她却走了。
……
镇北侯府。
老夫人看着跪在面前的李小花,目露不舍:“小花,你真决定要走吗?”
李小花磕了个头,满脸诚恳。
“老夫人,奴婢自幼父母双亡,沿街乞讨时幸二爷垂怜,得以入府受老夫人恩惠,但奴婢已十年没有离开过侯府,奴婢只想回去看看故乡之景,恳请老夫人准许。”
老夫人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可你也知道,远之除了你做的菜,谁做的都不吃,你要是走了,他……”
以前若听到这话,李小花还会心安一番。
好歹自己身上还有一点入得了虞远之的眼。
可如今只剩些许怅然。
“半个月内,奴婢会把自己的手艺全部教给后厨的虎子,老夫人不必担心。”
见李小花态度坚决,老夫人也不再多说,叹了口气让她退下了。
日头毒辣。
李小花端着晾好的绿豆汤去虞远之的风雅院。
刚走到房门口,虞远之的大丫鬟梅香和两个小丫鬟系着腰带从屋里出来。
梅香脸上潮红未褪,理着衣襟朝她道:“小花,二爷刚才累了,叫你一会儿煲鹿茸乌鸡汤送来。”
说完,就带着两个小丫鬟往院外走。
“二爷真是厉害,只一下就让我软了身体,我腰都快直不起了。”
“是啊,二爷跟不识人间烟火的谪仙似的,没想到床上的功夫这么厉害。”
“可惜,二爷以后要是娶了妻,咱们可就没这快活享了。”
听着她们的话,李小花端着托盘的手紧了紧。
她敛去眼中涩然,转身踏进房间。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胭脂气息,李小花低着头,把绿豆汤放下后便行礼告退。
“站住。”
男人清朗的声音响起,让她的心跳蓦然一顿。
转身望去,只见虞远之半倚在榻上,他披着外衫,敞开的衣襟露出印着口脂的精壮胸膛。
面旁恍若精雕美玉,微睥而来的眉眼透着矜贵疏离,泼墨般随意垂落的发丝又显出几分慵懒。
这张脸纵然看了十年,李小花每次还是会被其惊艳。
惊觉自己的放肆,她慌得低下头。
虞远之撑着头,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李小花迟疑了瞬,小心上前。
可下一瞬,她就被抓住手腕。
视线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被虞远之压在了身下。
两张脸相距不足一尺,男人温热的呼吸尽数洒在李小花涨红的脸颊上:“二爷……”
“小花,府里这么多丫鬟,就只有你没有被爷碰过。”
“你也十七了,爷正好还有些兴致,不如……”
说着,虞远之的手蛇似的便钻进了李小花的衣服里。
隔着肚兜,轻轻一捏。
胸口传来的酥麻让李小花浑身战栗,她本能地抗拒:“二爷,奴婢来癸水了……”
虞远之充耳不闻,反而又捏了一下,语气揶揄。
“长胖了不少啊,不像当初把你从破庙里捡回来时的猴样儿了。”
闻言,李小花眸色一凝。
不由想起当年她和虞远之的初遇。
大雨倾盆,七岁的她在破庙里饿的头晕眼花。
一个少年贵公子进来躲雨,看到角落里的她后,好看的眉眼一弯。
“呦,庙里还有只猴儿呢!”
“小猴子,看你无亲无故的,要不要跟爷回去?爷给你口饭吃。”
李小花思绪在纷飞,可虞远却之不满她的呆愣。
他皱起眉,扫兴地抽离:“你这死丫头,菜做的灵活,一干这事就跟挺尸一样,赶紧滚出去。”
李小花连忙下榻行礼:“奴婢告退。”
虞远之瞥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知味地嗤了一声。
厨房里,香味四溢。
李小花吃着口虎子做的梅花饼,皱起眉:“二爷虽喜甜,但糖吃多了不好,你下次做的时候少放些。”
正烧火的虎子似是不在意这事:“小花姐,你那么喜欢二爷,为什么要走啊?”
说着,他叹了口气:“自打老爷和大爷去世,侯府没落到只剩这宅子和一点家底,二爷偏偏又是个爱赌爱喝花酒的主儿,老夫人都愁死了。”
“虽说老夫人要二爷娶个高门小姐,但她一直都喜欢你,你若是求一求,她定会成全你的痴心。”
听到这话,李小花嘴里的甜味化出一抹涩意:“我只是个厨娘,入不了二爷的眼。”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她也不知自己何时喜欢上的虞远之。
但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情只能埋在心里。
至于为何要走……
一阵风拂过,卷来一片绿叶落李小花的掌心。
她望着外头明媚的骄阳,目露释然。
世间辽阔,她不想为一个男人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她跨不过出身和门第的鸿沟,唯一能跨过去的,只有侯府的大门。
第2章
虎子很聪明,一点就通。
短短两天,就把李小花的厨艺学了大半。
午膳的间隙,李小花正在收拾锅灶,虞远之身边的小厮钱贵突然跑进来。
“不好了小花!二爷今儿去赌场,钱都输完了还欠老板一百两银子,现在正等着人去交银子赎人呢!”
李小花心一咯噔。
一百两!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何况老夫人之前就放过狠话,要是虞远之再去赌,就把他关在府里,永远不许踏出侯府半步。
见李小花不说话,钱贵急的团团转。
“小花,上回二爷因为钱被偷了结不了账,老鸨把他留在青楼,也是你把二爷弄出来的,这回你肯定也有办法。”
李小花欲言又止。
上回是几两银子的酒菜钱,她拿的出,可这回是一百两呢……
踌躇一番后,李小花才说:“先别让老夫人知道这事,我过去看看。”
说完,她匆匆赶到赌场。
进了后院正堂,李小花一眼就看到懒散地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折扇的虞远之。
到底顶着镇北侯世子的名头,赌场老板没有过多为难他,但也算不上客气。
见她来了,他云淡风轻一笑:“我说过这个丫头会来的,小花,把钱给他。”
李小花面露难色,直接朝老板跪了下去。
“老板,侯府会尽快派人送银子过来,还请您行行好,先让我把我家二爷带回去。”
听到这话,虞远之脸瞬间沉了下来。
赌场老板没好气道:“你家二爷可欠了我不只一百两,何况你们侯府就只剩空壳了,你这口说无凭,我可不能让你把人带走。”
顿了顿,他上下打量了李小花一番:“听说二爷有一个厨艺高超的厨娘,是你吧?”
“这样,你给我和我夫人做碗羊肉汤,这汤得我喝的咸香,我夫人喝的清淡,二爷欠我的钱就一笔勾销。”
这无疑是在刁难人。
李小花皱着眉,望了眼面色如锅底的虞远之,还是咬牙应下:“好,但口说无凭,还请老板立个字据。”
老板也爽快,直接写好字据按了手印,可又要求:“今晚就委屈二爷在这里住一晚,免得你们耍花招。”
话虽这么说,给他们准备的却是柴房。
‘嘭!’
虞远之一脚踹倒水桶,又踢翻柴火:“混账!什么咸香清淡的羊肉汤,当自己是天王老子,还敢拘着爷!”
李小花叹了口气,把水桶和柴火扶好后,用角落的干草铺在地上。
“二爷别担心,奴婢有法子。”
虞远之睨着她,抬起脚踢了踢她的肩:“什么法子?”
李小花没有回答,反而说:“天不早了,二爷还是快歇息吧。”
虞远之见她这样,越发来气,脚下力道加重,直接把她压在铺好的干草上。
李小花吃痛地闷哼一声。
正想起身,男人山似的身躯便压了下来:“你真是什么都敢答应。”
“那在别人家厨房里做上回咱们没做完的事,你敢吗?”
李小花浑身一怔,只觉气血倒流上颅。
可虞远之轻佻又戏谑的语气让她有些难堪:“奴婢不敢……”
感受到身下人的颤抖,虞远之微眯的眼眸划过抹愉悦。
他轻哼一声,起身‘哗’地打开折扇:“你敢,爷还不乐意碰你那一股子油烟味的身子呢。”
嫌恶的语气词刺的李小花心一紧,但她还是生生压下。
虞远之没有用晚膳,厨房里也只有些青菜和两颗鸡蛋。
李小花只好炒了盘青菜和煎了蛋给他。
食材简单,但经过她的手,虞远之还是吃的很舒心。
他摇着折扇:“趁爷心情好,你想要什么尽管说,爷回去就赏给你。”
李小花愣了一瞬,眼神晦暗。
沉默片刻,她才开口:“奴婢确实有一事相求。”
虞远之对上了她格外坚定又决绝的眼眸,心莫名一空:“什么事?”
李小花跪下,磕了个头。
“奴婢求二爷不要再来赌场,依老夫人所言,娶一个贤惠的妻子。”
第3章
虞远之怔住,俨然没想到李小花的请求是这个。
他看着她,心里没由来的一丝不快。
李小花正等着虞远之回答,却被他用折扇挑起下巴。
“贤惠的妻子?什么叫贤惠?像你这种又听话又会做饭的?你是话里有话,让爷娶你吧?”
略带讽刺的话让李小花脸色一白:“不……”
话还没说完,虞远之就收回扇子。
他没有躺到干草铺成的榻上,而是把长椅放在墙边,坐上去后搭上条腿,靠着墙阖上眼。
“你跟了爷这么久,唯一的好处也只有这厨艺。”
“换做其他丫鬟,要是没有伺候人的本事,早被爷赶出去了。”
李小花收拢双手,眼眶泛起一丝涩意。
他忘了,自己早就被他赶出去过一次了。
三年前,虞远之在花船上喝酒,她去给他送点心。
但因为她和一个问路的同乡男子说话,正好被他瞧见。
虞远之不知怎么的生了大气,直接把她赶出了侯府。
大雨滂沱,李小花在府外跪了两天两夜,哭着磕头认错,险些丢了半条命。
最后还是老夫人不忍心,把她留了下来……
李小花沉叹了口气,转头看去,虞远之已经睡着了。
她蹑手蹑脚地起身,捡起他掉落的外袍轻轻给他盖上,免得他着凉。
夜深人静,她却无眠。
翌日。
李小花起了一个大早,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端到老板和他夫人面前。
鲜香四溢,勾起两人的食欲后,纷纷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咸的。”
“淡的。”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随后错愕的看了彼此一眼。
老板诧异地看着松了口气的李小花:“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小花回答:“羊肉汤本身是淡的,但是您的勺子我用盐水泡了一整夜,用它喝汤自然就会带上咸味。”
听了这话,老板夫人眼中多了几分赞许:“你这丫头倒聪慧。”
老板没有食言,爽利地把虞远之和李小花放了。
离开赌场时,外头骄阳似火。
虞远之边走边摇着折扇,笑容散漫:“没想到你还真有法子,回府后爷必定重重有赏!”
话落,他就停了下来。
李小花疑惑:“二爷,怎么了?”
虞远之满脸兴奋:“爷好久没有去见红玉了,今日必定要快活快活!”
李小花这才发现两人正站在醉玉楼门口。
而红玉是里头倾国倾城的花魁。
李小花还没来得及制止,虞远之就被几个妖娆女子簇拥着进去了。
离开前还不忘朝她扔下一句:“回去给我准备些芙蓉饼和桂花糕。”
看着男人的吻落在不同姑娘的脸上,李小花心里泛起一阵轻微的刺痛。
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府。
集市喧闹,人来人往。
李小花走着走着,忍不住红了眼。
她连忙抹了把脸,气恼自己的没出息。
喜欢虞远之的人多了去了,可谁会像她这样因为他的忽视而伤心。
李小花停下脚步,仰天长叹口气。
没事。
等离开这里,她就会慢慢忘记虞远之的。
很快,日落西沉。
李小花做好的芙蓉板和桂花糕都已经凉了,虞远之还没回来。
天热,糕点不能隔夜,她便让虎子带回家给他弟弟妹妹吃。
直至天黑,梅香才过来吩咐。
“小花,二爷喝醉了,你做碗醒酒汤送去。”
李小花早有准备,从锅里端出一直温着的醒酒汤去了风雅院。
虞远之正躺在床上,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李小花轻声道:“二爷,喝了醒酒汤再睡,会舒服些。”
虞远之半睁着迷离的双眼:“红玉,爷就稀罕你……”
说着,他的手抚上李小花的脸,宝贝儿似的摩挲。
微刺的抚摸让李小花浑身紧绷起来,她慌得正要躲过,却听虞远之又说。
“知道你口味刁,明儿一早,爷就把小花带来,专门……专门给你做菜。”
李小花手一颤,喉间如鲠。
虞远之打了个酒嗝,呢喃着‘红玉’,沉沉睡去。
梅香进来换烛火,见李小花还呆站着,低声催促:“还傻站着干什么,下去啊。”
李小花回过神,看了眼虞远之后退了出去。
夜风微凉,漫天星辰。
李小花望着四方天空,眼尾的涩意渐褪。
愿她往后没有虞远之的日子如这繁星,璀璨澄明。
第4章
天刚亮,厨房里就升起了青烟。
虎子看着被退回来的早膳,叹息:“二爷又一大早出去了,连早膳都没用。”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小花姐,我听说老夫人已经开始给二爷物色夫人了,还都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
李小花干活的手一顿:“二爷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娶妻也是应该的。”
话落,钱贵走了进来:“小花,二爷让你备一些他平常爱吃的吃食送去南湖楼。”
李小花应下。
等她提着食盒来到南湖楼时,一群世家公子正被几个名伶簇拥着玩行酒令。
即使在这样的花天锦地中,李小花还是一眼看到一身白青色长衫的虞远之。
他摇着折扇,唇角微弯,明明身处万花中,眉眼却透出一股清冷漠然。
李小花低着头走到他身边,打开食盒:“二爷,您要的膳食送来了。”
虞远之身边的县令之子刘同目光落在她身上,淫意一笑。
“粉汗身中干又湿,去鬟枕上起犹作……此缘此乐真无比,独步风流第一科!”
李小花不懂诗词,只觉他的眼神像恶狗看一块儿肉。
刘同朝虞远之使了个眼神:“二爷,该你了。”
虞远之视线扫过李小花俊俏的侧脸。
他用折扇轻轻挑起她耳畔碎发:“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话落,哄笑一片。
李小花难堪地红了脸,她刚要告退,刘同突然抓住她的手,两眼看见宝贝似的放着光。
“二爷,你这小丫鬟模样真水灵啊,还是个未开苞的雏儿,不如二爷开个价,把她卖给我?”
闻言,虞远之脸上的笑瞬间褪去,眉头也皱了起来。
李小花忍着恼怒和羞耻,想要抽回手,可对方力气甚大。
她又不敢顶撞,只能急红了眼。
见李小花任由刘同抓着手,一股无名火窜进虞远之心里。
‘啪’的一声,他一折扇打掉刘同正往李小花袖子里伸的手。
“爷的丫鬟你也敢碰,就算卖,也得爷用过了再卖。”
说完,虞远之起身就要走。
可见李小花还呆站着,黑着脸呵斥:“贱婢,还不快跟上!”
李小花直到虞远之真的生气了。
上一次他叫自己贱婢,就是三年前把她赶出去那一次。
李小虎脸色泛白,匆忙跟上他。
离开南湖楼后,一直走到快到侯府了,两人都没再说话。
李小花绞着手指,望着前头俊朗的身影,斟酌开口。
“二爷,老夫人已经在为您着手婚事,您该收敛性子……”
话刚说一半,男人就停下转过身。
李小花措手不及,险些撞进他怀里。
虞远之睨着她,冷厉的目光犹如腊月寒冰。
“我说呢,原来是想到我要成亲,没人管你这个死丫头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去勾搭其他男人?”
李小花一噎:“不是!奴婢……”
她想要解释,可虞远之嗤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委屈和惆怅糅杂在李小花的心里。
他总是走在前面,让她这一生都追不上。
但她也只是遗憾看不到虞远之成亲……
两人回到侯府时,老夫人正在前厅跟媒婆说话。
见虞远之回来,她立刻把人叫到跟前。
“远之,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早该成亲,有个夫人你也好收收心。”
听到这话,虞远之不耐烦地把头歪到一边。
李小花朝桌上看去,都是女子的画像,个个宛如天仙。
老夫人又说:“我已经为你挑选了几位世家小姐,你看看可有中意的,我好让媒婆带着聘礼上门提亲,把这婚事给定下来。”
然而虞远之没说话。
李小花正想跟着老夫人的话劝,抬眼后才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没等她反应,虞远之就用扇子指了指她。
“不用看了,我就娶她。”
第5章
这句话一出,气氛仿佛凝滞。
李小花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跪在地上磕头。
“奴婢身份低贱,二爷身份尊贵,更是侯府唯一的希望,要娶之人必是世家小姐,才能光耀门楣。”
她承认,自己的心在刚刚那一刻动了。
可她也清楚,这不过是虞远之对她再正常不过的戏弄。
虞远之脸色阴沉,又恼又恨:“我就知道你这死丫头看上了刘家那个废物,你放心,过几日爷就如了你的愿,把你送过去!”
说完,他径自起身离开。
老夫人叹了口气,让媒婆先回去又把李小花扶起来。
“小花,你是个好孩子,我也知道你对远之的心意,只是……”
“但凡你身世相当,我都很乐意让远之娶你,可是这世道讲究的终究是门当户对。”
李小花涩然点头:“奴婢明白。”
告退后,她就回了厨房,继续教虎子做菜。
虎子伶俐,恐怕她用不着半个月就能走了。
翌日。
李小花端着早膳去风雅院。
刚到院门外,丫鬟们个个一脸恐惧地跑了出来。
李小花不明所以,急忙拉住最后跑出来的梅香:“发生什么事了?”
梅香脸色惨白:“二爷他昨夜开始便浑身起红疹,今早起来就泛脓溃烂……大夫说是得了天花,快走吧小花,当心被传染!”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李小花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昨儿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出天花了!
一时间,侯府乱作一团。
老夫人急忙命人过去照料虞远之,可平日里那些和虞远之亲密得紧的丫鬟,宁愿被责罚也不肯迈进院子一步。
大夫也直摇头:“二爷的天花来势汹汹,能不能熬过去,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听到这话,本就担忧的老夫人险些一口气厥过去。
她已经白发人送过黑发人一次了,如今难道又要重蹈覆辙?
就在老夫人手足无措之际,一直不见人的李小花垮着一筐草药,满头汗地过来:“老夫人,让奴婢去照顾二爷吧。”
老夫人眼里闪过丝欣喜,可又转为凝重:“小花,那可是天花,要是一不小心你就和远之……你不怕吗?”
“奴婢不怕。”
说着,李小花晃了晃手里的篮子:“奴婢小时候看村里人若是得了天花,就会找这芨芨草煎了吃,救活了小半人,二爷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
闻言,老夫人感动的落下泪:“小花,也只有你对远之是真心好……”
李小花摇摇头:“二爷和侯府对奴婢有恩,奴婢只是做自己分内之事。”
之后两天,李小花一个人衣不解带的照料昏迷的虞远之。
他喝不下汤药,她便耐用的用勺子一口一口的灌。
怕汗染了脓包,一天要替他清理五六次身子,一刻不敢松懈。
直到第三天,虞远之才醒过来。
他睁着双眼,迷茫望着满脸惊喜的李小花:“怎么是你?梅香呢?”
李小花拧干毛巾,轻轻帮他擦拭头上的汗:“这几日都是奴婢照料二爷。”
虞远之只觉浑身无力,身上都是红疹脓包,看起来极其可怖。
可李小花脸上没有丝毫害怕嫌恶,只是因为几天没合眼,她脸色有些憔悴。
虞远之盯着她,声音沙哑:“你不怕死吗?”
李小花眼睫微垂:“怕,但奴婢的命是二爷救下的,要是真的死了,就当是偿还了二爷的恩情。”
一字一句,让虞远之的心泛起了涟漪。
半晌,他偏过头,哼笑一声:“你这个丫头真是本大爷见过的……最蠢的人。”
是啊。
她很蠢,蠢到喜欢自己生性风流多情的主子。
李小花苦笑,没有接话。
喝完汤药,虞远之的精神也好了些。
他缓了口气,神色认真:“这遭算爷欠你的,等爷好起来,你想要什么,爷都给你,这次绝不食言。”
李小花沉默片刻,还是说:“奴婢的心愿不变,只希望您找个贤惠的夫人,好好过日子。”
虞远之皱了皱眉。
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怎么就非要一根筋呢?
即使做不了正妻,做侍妾不行吗?
没由来的烦闷压得虞远之越发焦躁:“那你呢?”
李小花眸光微怔。
她啊。
也许会在世间的某个地方开个酒楼,做自己喜欢做的菜。
然后找个如意郎君,生儿育女。
在某个时候,偶尔怀念一下她这个二爷主子。
第6章
虞远之见李小花沉默,顿时拉下脸:“你哑巴了啊,爷问你话呢!”
李小花慌忙回神,躲闪着他审视的目光:“……药凉了,二爷先喝药吧。”
“你!”
虞远之气的一口气没提上来,忍着痛夺过碗一饮而尽。
因为李小花的照顾,虞远之五天后便痊愈了。
没想到刚恢复,人就去了醉玉楼。
而李小花累垮了,老夫人让她休息两天。
但她想到虎子已经学会自己的手艺了,便觉得自己是时候走了。
李小花收拾好包袱,便去拜别老夫人。
“老夫人,如今一切尘埃落地,奴婢该离开了,今后还望老夫人多加保重身体。”
老夫人红了眼眶,面露难色地拉住她的手。
“小花,你要走我本不该拦你,但我希望你能看在侯府的面子上,再去劝远之收收心,如今也只有你的话,他才听进去一二。”
李小花有些犹豫。
但想到侯府的恩情,还是答应了下来。
正值晌午,日头大的吓人。
李小花去了醉玉楼,很快找到正搂着红玉谈笑风生的虞远之。
她抿抿唇:“二爷。”
虞远之睨了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李小花揪着衣角:“老夫人已经给您选好了夫人,请您回去……”
“滚出去,本大爷不想听!”
男人突然的怒火震的李小花心头一颤,连同红玉都吓了一跳。
李小花咬咬牙,豁出去似的跪下。
“二爷,老夫人这些年为您操碎了心,如今她年岁已高,您该收心撑起侯府来了。”
不知为何,虞远之心里的沉闷越发强烈。
他冷着脸:“好,只要你能从侯府一路跪到这里,爷就答应你!”
李小花愣住。
红玉看着她瘦弱的双肩,啧啧道:“二爷,从侯府到这可不近呢,外头又这么热,她这么跪过来,恐怕……”
看李小花脸色渐渐变白,虞远之嗤笑:“你不是在为我着想吗?难道这点事都做不到?”
望着男人讽刺的双眸,李小花眼眶泛红。
她深吸口气,磕下了头:“望二爷说话算话。”
她知道虞远之在故意为难自己。
可是老夫人待她恩重如山,这就当是她在离开前,为侯府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虞远之浑不在意:“钱贵,你去盯着她,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钱贵应声,跟着李小花离开。
眼见李小花快走到侯府了,钱贵忙提议:“小花,你从铁铺跪过去吧,只需要跪几步就好,我不会告诉二爷,你也少受点罪。”
可李小花断然拒绝:“既然答应了,就要说到做到。”
钱贵急的不行:“你怎么犟啊?这么远的路,日头这么大,别说跪,就走过去人都受不了。”
李小花充耳不闻,直到走到侯府门外,她转身跪了下来,虔诚磕头。
“求二爷浪子回头!”
这一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李小花却当做没看见,一步一跪一磕头地往醉玉楼去。
“求二爷浪子回头!”
烈日犹如火球,烧灼着李小花的全身。
她只觉头昏脑涨,喉咙犹如沙漠般干涸。
但她没有退缩,只要觉得撑不过去,便咬一下舌尖,用痛让自己清醒。
看到这一幕,有人不住惋惜。
“虞二爷是出了名的风流浪子,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丫鬟就收性,恐怕就算她跪死在这,也无济于事。”
钱贵看着李小花被汗水侵湿的后背,还有她膝盖磨破留下的一路血痕,红了眼眶。
他在侯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像李小花这样不贪图名分,只一心一意对二爷好的人。
钱贵实在看不下去:“小花,别跪了,你真会没命的!”
李小花却摇摇头,撑着万斤重般的身子,一步步向前。
太阳一点点朝西边移落。
醉玉楼里,红玉摇着团扇:“都这个时辰了,想必那丫头知难而退了,只是没想到二爷对她那么上心。”
虞远之喝了口酒,面色铁青。
“上心?不过就是爷消遣的玩意,难道你还以为她真的会乖乖跪过……”
话未完,满头汗的钱贵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二,二爷……小花跪过来了!”
虞远之瞳孔一缩,猛然起身跑出去。
只见门口围了一群人,而李小花站在台阶下,正努力撑起颤抖的身躯。
她脸被晒得通红,可嘴唇白如雪,额头和裙摆也血迹斑斑。
李小花仰头望着面前已经僵住的男人,泪意膨胀。
她很累很疼,但她从没想过放弃。
这一路来,每一次磕头,都能让她想起当年虞远之对她的第一次笑容,以及老夫人这些年对她的关怀。
李小花稳着身形,艰难地跪在虞远之面前:“求二爷……浪子回头!”
话落,她重重地磕了个头。
这几千跪,跪还了侯府对她的恩情,也跪走了她对虞远之的情意。
从此以后,恩怨两清。
第7章
随着李小花这句话落下,原本嘈杂的周围竟然安静下来。
李小花抬起头,红着眼望着虞远之:“二爷,您的要求,奴婢都做到了……希望您也信守……承诺。”
说完这话,她彻底撑不住,整个人朝前栽倒。
“小花!”
失去意识前,李小花只闻到虞远之身上清冽的气息。
……
李小花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自己的房里。
她下意识要起身,双膝便传来钻心的疼。
老夫人欣喜的声音响起。
“可算是醒了,你都昏睡两天了!”
李小花见老夫人坐到床边,忙要起身行礼,却被按了回去。
“小花,我都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要不是你,远之也不会同意娶妻,昨天他已经坐船去拜访京中赵氏小姐了。”
说到这儿,老夫人叹了口气:“那天远之把你抱回来,又在你身边守了一天一夜,我看的出,他心里有你,要是你愿意做他侍妾,我必不会亏待你。”
听到虞远之要娶妻了,李小花心低里过丝不舍,但更多的是欣慰。
她摇摇头:“老夫人,奴婢离开的心愿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见她依旧坚持,老夫人也只能叹气:“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勉强,但你有伤在身,等养好伤再走吧。”
“多谢老夫人。”
闲暇时,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养了七天,李小花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但虞远之还没有回来。
她觉得自己是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便收拾包袱准备离开。
但去向老夫人辞行时,发现梅香等丫鬟同样背着包袱一个个出府。
李小花一头雾水,忙问梅香:“梅香姐姐,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
梅香满脸不愿:“老夫人说二爷要成婚,府里不需要这么多丫鬟伺候,所以老夫人放我们出去。”
李小花更不解。
虞远之成婚,不是应该需要更多的人伺候吗?
揣着满心疑惑,李小花去了前厅。
不想正好看见老夫人正抹泪啜泣。
李小花眉头一皱:“老夫人,您怎么了?”
老夫人闻声,匆忙擦干泪水:“只是想到以前的一些旧事……”
李小花环顾了圈冷清的正厅,有些不安:“您把丫鬟都放出去,谁伺候您和二爷啊?”
“我岁数大了,看着这么多人心烦,远之院里的丫鬟又都是不安分的,留下些懂事的也就够了。”
李小花看着老夫人苍白的面容,有些担忧:“老夫人,奴婢总归不急,要不先暂时留下来伺候您……”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老夫人急切打断:“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小花,你早就不欠侯府什么了。”
平时舍不得她走的老夫人,此刻居然恨不得让她离开。
李小花心中漫起一丝说不上的不安。
她抓着包袱的手紧了紧:“二爷……还没回来吗?”
不知道是不是李小花的错觉,提起虞远之时,老夫人神情暗淡了一瞬。
但她又很快强压住眼里的悲伤,喃喃道:“快了,快回来了……”
见老夫人精神不济,李小花便要去后厨给她煲养神汤,顺道和虎子道别。
只是李小花前脚刚走,后脚钱贵就红着眼跑来。
“老夫人,大夫说二爷被砍伤的那条腿伤势过重,往后不能再行走了,而且大夫给他上药时怎么都静不下来,嘴里一直在叫着小花。”
“要不然就让小花过来照料二爷吧,说不准二爷看见小花就会好的快些。”
但老夫人狠心拒绝:“不行!”
小花已经为远之做的够多了,怎么好再为远之的事阻挠她的前路。
望着李小花离开的方向,老夫人哽咽叹息。
远之的以后人生就这样了,但小花的路还长呢。
第8章
钱贵拿着药推开房门,霎时间,屋里混合的药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老夫人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虞远之,眼眶一酸。
钱贵小心翼翼道:“二爷,奴才来给您换药,您忍着点。”
说着,他掀开虞远之腿上被血染透的裹帘,贯穿整条腿的狰狞的伤口让老夫人看的心如刀绞。
可钱贵刚要上手,就被虞远之狠狠推开:“滚开!”
剧烈的痛让他冷汗如雨,额头暴起青筋,却神志不清似的重复:“小花……把小花叫来!”
老夫人心疼地泪如雨下:“钱贵,这到底怎么回事?远之不是去拜访赵家小姐吗?怎么会伤了腿?”
钱贵抹了把脸,哭着解释。
“二爷到了赵家门口后,不知怎么突然说不娶了,然后他又花重金买了一个同心锁,说是要送给小花……”
“但在我们乘船回来时遇到了强盗,那伙人要抢同心锁,还要劫走一个小女孩,二爷就出手了,可他们人多,二爷……”
说到后面,钱贵泣不成声。
而老夫人听的肝肠寸断。
同心锁,意为心心相印,永不分离。
虞远之是想明白了,要娶李小花为妻了……
突然,虞远之脸色一变,死死抓住老夫人的衣袖,眼睛红的骇人。
“娘,你告诉小花,我回头了……我回头了!你叫她过来啊!”
老夫人忍着心疼,转头吩咐钱贵:“快给他上药。”
钱贵顾不得伤心,忙起身过去给虞远之上药。
刹那间,伤口噬心入骨的剧痛几乎撕裂了虞远之的大脑。
他嘶吼着,浑身颤抖。
恍惚中,虞远之听见李小花温婉的声音。
“奴婢求二爷不要再来赌场,依老夫人所言,娶一个贤惠的妻子。”1
“怕,但奴婢的命是二爷救下的,要是真的死了,就当是偿还了二爷的恩情。”
“求二爷……浪子回头!”
那天,他在赵府外站了很久,想的并不是该怎么向赵老爷和赵小姐问好,更不是该怎么给赵小姐留个好印象。
他想的,是那个呆呆傻傻又一心为他的李小花。
虞远之又想到李小花一次次让自己娶妻时,那执拗又晗带丝他看不懂的诀别的眼神。
他第一次慌了。
二十几年来,他身旁的人如来去如流水,他不关心也从不留。
唯独这一次,他乱了阵脚……
剧痛一点点啃噬虞远之最后的意识。
眼瞧着他痛到连嘴唇都咬出血了,老夫人只能忍痛安抚:“远之,你好好休息,等你睡醒了,我就把小花叫来。”
虞远之恍惚的眼神颤了颤,像是撑着的那口气得到了释放,彻底晕死过去。
日头渐落,厨房里的李小花正拿出一张银票递给虎子。
“虎子,这钱虽然不多,但也是我一点心意,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你娘和弟妹。”虎子红着眼推了回去:“小花姐,你出门在外,要用钱的地方多,还是自己留着吧。”
李小花却还是把它塞进他手里。
“你叫我一声姐,咱们便是一家人,让你收着就收着。”
说着,她转头望向炉子上的鸡汤:“一会儿汤熬好,你记得给老夫人端过去,我得走了。”
虎子点点头,抹着泪目送她离开。
丫鬟们出去后,整个侯府冷清了不少。
李小花从后厨一直走到侯府大门。
她一直觉得侯府很大,可现在她觉得这宅子太小了,小到她很快就走完了。
偏偏是这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侯府,困住了她的情和心。
十年前,她被虞远之带回侯府。
六年前,她第一次见他和丫鬟云雨。
四年前,她发现自己对他动了心。
三年前,她被他赶出府,在雨中哭求他的原谅。
……
十年光阴,犹如转瞬。
虽有遗憾,但无后悔。
李小花仰头深吸了口气,压下眼中的酸涩,跨过侯府大门的门槛。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扑面而来。
她拢了拢包袱,回头望向侯府。
从今往后,她会在世间的某个角落为他和老夫人祈福,愿他们一生喜乐安康。
李小花抿抿唇,很轻地叫了一声那个从不敢亵渎的名字。
“虞远之,后会无期。”
太阳西斜,晚霞撒在李小花身上,拉长了她离去的影子。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一片霞光中,她也再没回过头。
与此同时,屋内失去意识的虞远之猛地睁开眼。
“小花……小花!”
虞远之突然挣扎着下床,拖着鲜血淋漓的腿,朝府门而去。
“远之!”
“二爷!”
第9章
可虞远之刚踏出房门,钻心的疼痛便再次侵袭。
‘咚’的一声,他重重摔在地上,彻底失去意识。
……
再次睁开眼时,屋内一片寂静。
桌上烛火被些许微风吹得四处摇曳,映照出虞远之有些憔悴的脸。
窗外已经漆黑一片,扫视屋内,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了。
平时朝着闹着要求他宠幸的丫鬟们,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
腿上的疼痛,在他醒来的这一刻喧宾夺主的掠夺他的意识。
虞远之心烦意乱的喊道:“梅香!”
话落,一阵脚步声逼近,房门被人打开。
进来的人却不是梅香,而是钱贵。
他轻声问:“二爷,可是要备些茶水还是糕点?”
虞远之见到他眉头微蹙,但也没有多问,只是说:“你去把小花给我叫来。”
钱贵应下:“是。”
他知晓李小花对于虞远之的重要性,生怕虞远之久等,一路小跑过来敲响了她的房门。
“小花,二爷叫你过去。”
等了许久都没人应答。5
钱贵不敢耽搁,连忙来到后厨找人。
可是把后厨找遍了都没看到人,钱贵有些疑惑:“虎子,小花去哪了?”
虎子从灶台里抬起头,语气有些小心。
“钱贵哥,小花姐昨天就已经离开了。”
钱贵只觉大脑发懵:“走了?是老夫人的意思吗?”
虎子摇头:“不是,是小花姐自己要离开的,很久之前就已经在做准备了。”
钱贵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喃喃自语:“完了,她走了二爷可怎么办!”
他叮嘱道:“虎子,你给二爷做一道小花最拿手的芙蓉糕,待会给二爷送饭千万不要告诉二爷小花已经离开的事,记住了!”
虎子意识到不对,连连点头。
做好晚膳推开房门时,听到动静的虞远之猛地抬眼看来。
看到是他们,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随即涌上来一股愤怒。
“怎么是你,李小花呢!”
虎子哆嗦的放下碗:“小花姐她……她去……”
钱贵连忙接话:“二爷,小花她知晓您受伤后去山上采药,还没有回来……”
话没说话,就被虞远之怒气的打断:“去把她找回来,她不回来本大爷就不喝药了!”
钱贵还想再劝,虞远之却是拿起碗就朝他们丢了过来。
“出去!给我滚出去!”
他们只能急忙退下,轻轻的关上门。
虞远之气喘吁吁,胸口都在剧烈的起伏,在心里怒骂。
李小花那个没良心的,他都伤成这样了,她一次都没来看望过自己。
他倒要看看李小花究竟在干什么,居然拿采药的借口当幌子来躲着他。
虞远之撑着床沿,即使疼到浑身发抖,依旧咬牙一点一点的挪下床。
屋外,虎子小心翼翼问:“钱贵哥,我们这样瞒着二爷也不个办法,要不然找个机会和二爷坦白吧?”
钱贵摇头:“不行,如今二爷伤势过重,你这时候告诉他小花离开了侯府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砰!”
屋内传来一阵剧响,钱贵一惊急忙推开门。
只见虞远之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床的,正满头大汗狼狈的摔倒在地。
钱贵和虎子一愣,急忙将他扶起来:“二爷您的腿伤还没好,怎么起来了?”
虞远之死死抓着钱贵的衣领,眼眶猩红。
“你们刚刚说什么?李小花走了,她走去哪里了!”
第10章
虞远之几乎目眦欲裂:“告诉我,李小花去哪了?”
钱贵于心不忍:“二爷,您的腿还伤着呢,现在不能下地啊。”
虞远之浑身发颤,可腿上的疼痛却压不住心里的恐慌。
他嘶哑着声音:“她真的走了?”
钱贵红着眼点头:“二爷,奴才先扶您上去,您这样伤口又裂开了。”
虞远之推开两人,身形踉跄朝门外走去:“不可能!”
李小花怎么可能会走,她说过会一辈子陪着他的。
差一点他就可以将同心锁送给她,差一点他就可以将她迎娶进门。
虞远之拖着毫无知觉的腿喃喃道:“小花……”
腿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流了一地。
可是虞远之像是察觉不到一样,眼神涣散,一瘸一拐的朝门外走去。
难怪那几天李小花一直在劝他娶妻,甚至不惜一磕一跪恳求他浪子回头。
原来,她早就打算离开自己了。
钱贵哽咽着扶住他:“二爷您伤还没好,您别这样。”
听见动静的老夫人急忙赶来,看到那条开始渗血的腿,心如刀绞。3
“虞远之,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虞远之身上的汗水已经浸透了他整个后背,嘴唇惨白干裂。
即使这样也依旧死死的抓着老夫人的衣袖,嘶哑着喊道:“把李小花叫过来,把她给我叫过来!”
看他执拗的样子,老夫人红着眼告诉他:“小花已经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这句话化作一把利剑,刺穿了虞远之的心脏。
腿上那噬心入骨的疼痛一瞬间钻入了心底,疼的他眼前阵阵发黑,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
天边那细微的霞光彻底被乌云遮盖。
李小花从驿站出来,不急不慢的朝码头走去。
码头人来人往,都在准备乘船。
李小花看着那熟悉的船只,心里有些感慨
那些通往家乡的船,她看了很多次,可是没有一次是真正搭乘的。
边上的商贩们叫嚣着:“姑娘新鲜出炉的烤饼,来一个吗?”
李小花正好也有些饿了,买了一个葱花饼。
刚接过,就听见身旁的人聊着:“听说了吗,虞家二爷前阵子出事了,在去往京城的路上被贼人砍伤了腿,如今还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呢!”
“虞二爷原本还和赵家小姐定下婚约,如今腿废了,这不急忙取消了这桩婚事。”
“哎哟,要不是我说遭报应了吧,之前还叫他府里的丫鬟从镇北侯府一路跪到醉玉楼,现在好了,反倒是自己的腿先没了,成了废人一个。”
李小花当场愣在了原地。
当时她就有所疑惑为什么老夫人这么着急的赶自己离开,原是为了不让她参和进去。
李小花的脚步不受控制的转了一个方向,却在走了几步后堪堪停住。
可……镇北侯府这些年的恩也好,情也罢,她早就还清了,何必还要回去节外生枝。
“没有上船的快些啊,船要开了!”
耳边的喊叫声让李小花回过神来。
她已经用十年来偿还恩情,剩下的时间她不想再为谁活,她只想为自己。
她不再犹豫,转身朝河边走去。
“姑娘您是出远门吗?”
李小花看了一眼侯府的方向,摇了摇头:“不是出远门,是回家。”
那是她出生之地,如今该回去了。
很快船身就消失在茫茫海岸中,只留下阵阵涟漪。
第11章
虞远之自从知晓李小花离开后,就一病不起。
腿上的伤口再次发炎,烧的他浑浑噩噩。
梦里,他看见了很多以前自己从未在意过的细枝末节。
李小花第一次为他熬汤、李小花趁他熟睡时轻轻的将外袍盖在他身上……
在他问她:“李小花你愿不愿意做本大爷的女人”时,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娇羞。
这十年桩桩件件都是她。
画面一转,是李小花一磕一跪的乞求:“求二爷浪子回头!”
看着梦中的血,虞远之几乎喘不上来气。
那些画面,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脏。
就连吐出的气息更是滚烫无比。
虞远之止不住叮咛道:“小花……”
大夫看过后,纷纷摇头:“老夫人,二爷的情况不容乐观,原本腿上的伤势未愈,如今思虑过重更是雪上加霜,要是这烧退不下去,二爷将会有性命之忧。”
老夫人哭的眼睛都肿了,止不住的哀求:“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儿啊。”
大夫神色严峻的交代完一切,才敢离开。6
钱贵自责:“老夫人,都怪我走漏了风声,刺激了二爷。”
老夫人摇摇头:“不怪你,这件事他迟早会知晓……”
钱贵试探道:“如今二爷需要小花,不如奴才去请小花回来?”
老夫人轻叹:“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就当是镇北侯府欠她一个人情吧,要是她不愿,千万不可勉强。”
钱贵安抚:“老夫人放心,奴才有分寸。”
所幸折腾了几日,虞远之的烧退了。
但自从醒来就不吃不喝,吵着要见李小花。
短时间内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哪里还有昔日里风流倜傥的模样。
老夫人为了给他治病,不是没想过办法。
侯府这些年早就没有了积蓄,为了筹集到钱,她甚至拉下脸面让钱贵哀求往日虞远之的那些好友。
可是一个个都拒绝了他。
“不是我们不想帮忙,二爷如今成了这样,就算把病治好了也无济于事。”
那些狐朋狗友见虞远之出事后一个个避之不及。
钱贵气的脸都红了:“老夫人那些个趋炎附势之人,我们不必再去相求!”
听到这话,虞远之面上毫无起伏。
他现在什么都不关心,只是想问李小花为什么走的怎么决绝。
为什么离开前都不愿意让他知道。
等他腿好了,他一定要亲自去问个明白。
老夫人将药端到他嘴边,哀求道:“远之你就喝点药吧,小花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只要你养好伤,娘就是跪也会求小花回来。”
虞远之麻木无神的眼,在听到李小花这个名字后,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求她?
她一声不吭的把自己丢下,心里根本就不曾有过他的位置!
想到这,语气顿时变得愤怒起来:“娘,不用求她,我死了也不要见她!”
但看着他眼里的倔强,老夫人叹了口气。
“你啊就是倔,何必什么话都要吞进肚子里,有时候心悦一个人,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呢?”
来源:暖阳书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