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婉倚在马车里，听着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响。这是她守寡三年后第一次回京，车帘外飘进来的雨丝带着几分凉意，她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素色披风。

暮春时节，细雨绵绵。

苏婉倚在马车里，听着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响。这是她守寡三年后第一次回京，车帘外飘进来的雨丝带着几分凉意，她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素色披风。

"小姐，前面就是青石关了。"丫鬟翠儿掀开车帘一角，低声说道。

苏婉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玉镯。这是她出嫁时母亲给的，如今玉色依旧，人却已非昨。

突然，马车猛地一顿。

"怎么回事？"翠儿惊呼。

车外传来马匹的嘶鸣声，紧接着是刀剑出鞘的铮鸣。苏婉心头一紧，掀开车帘一角，只见前方山道上横着十几个蒙面人，个个手持利刃。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为首的蒙面人粗声喝道。

苏婉的手心沁出冷汗。她此次回京只带了两个护卫，如何敌得过这些山匪？

"小姐，怎么办？"翠儿声音发颤。

苏婉强自镇定，"把值钱的东西都给他们。"

然而还未等护卫上前，山匪已经逼近。为首的蒙面人一把掀开车帘，目光在苏婉脸上逡巡，"哟，还是个美人儿！"

苏婉往后缩了缩，手指紧紧攥住袖中的匕首。这是她出嫁时萧煜送的，他说过，若有危险，就用它自保。

想到萧煜，她的心猛地一痛。那个年少时总爱翻她家墙头的少年，那个在她及笄之日送她玉簪的少年，那个在她出嫁前夕跪在雨中求她不要走的少年......

"小娘子，跟爷走吧！"蒙面人伸手就要来抓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住手！"

一道清冷的男声破空而来，紧接着是箭矢破空的声音。蒙面人的手还未碰到苏婉，就被一箭射穿了手腕。

苏婉抬头望去，只见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之人一袭玄色锦袍，眉目如画，却带着凛冽的杀气。

是萧煜。

三年未见，他比从前更加挺拔，眉眼间多了几分凌厉。他翻身下马，手中长剑寒光凛冽，几个起落间，山匪已经倒下一片。

"滚。"他冷冷吐出一个字。

山匪们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萧煜转身看向马车，目光落在苏婉脸上时，微微一滞。他上前一步，却又停住，声音有些发涩："婉儿......"

苏婉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三年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多谢萧将军相救。"她垂下眼帘，声音平静。

萧煜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你要回京？"

"是。"

"我送你。"

"不必了......"

"这青石关一带常有山匪出没，你一个弱女子......"萧煜顿了顿，"就当是故人相送吧。"

苏婉还想拒绝，却见他已经翻身上马，指挥手下将马车团团护住。她只得退回车内，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马车重新启程，萧煜骑马跟在车旁。雨丝渐密，打在他的盔甲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他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

苏婉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还好。"

"听说你在江南......"

"萧将军，"苏婉打断他，"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车外沉默了片刻，只有雨声淅沥。

忽然，马车又是一顿。

"将军！前方有埋伏！"侍卫的喊声传来。

苏婉掀开车帘，只见前方山道上又出现一队人马，这次人数更多，个个手持弓箭。

"护住马车！"萧煜厉声喝道，同时策马挡在马车前。

箭雨倾泻而下。

萧煜挥舞长剑，将射向马车的箭矢一一击落。苏婉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时她即将出嫁，萧煜跪在雨中求她不要走。她说："萧煜，我们注定无缘。"

他说："若有来生，我定不负你。"

如今想来，竟是恍如隔世。

"小心！"萧煜突然翻身下马，扑向马车。一支箭矢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你受伤了！"苏婉惊呼。

萧煜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将她护在身后，"别怕，有我在。"

这句话，他曾经说过无数次。在她被蛇吓到时，在她迷路时，在她生病时......

苏婉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战斗很快结束，萧煜的手下都是精锐，很快就击退了敌人。但萧煜的肩膀还在流血，苏婉顾不得许多，扯下自己的披风为他包扎。

"你何必......"她哽咽道。

萧煜握住她的手，"婉儿，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两人的衣衫。苏婉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情意一如当年。

"可是......"

"没有可是，"萧煜打断她，"当年是我无能，护不住你。如今我手握重兵，再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苏婉的眼泪终于落下。这三年，她何尝不想他？只是......

"你知道我为何回京吗？"她低声道，"有人告诉我，当年我夫君的死......另有隐情。"

萧煜的眼神一凝，"你是说......"

"我怀疑，他是被人害死的。"苏婉擦去眼泪，"所以我必须回京查清真相。"

萧煜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正好，我陪你一起查。"

"可是......"

"婉儿，"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这一次，让我护着你，可好？"

苏婉望着他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

雨渐渐停了，天边露出一道彩虹。萧煜翻身上马，护着马车继续前行。这一次，他们的命运之轮，终于重新开始转动。

雨后的官道上，马车缓缓前行。

苏婉坐在车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玉镯。这玉镯是母亲临终前给她的，说是祖传之物，要她好生保管。可方才包扎时，她似乎听到玉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嗒"声。

她将玉镯取下，借着车窗透进来的光仔细端详。玉镯通体莹白，内圈却有一道极细的裂纹。她轻轻转动，竟发现玉镯可以打开。

"这是......"苏婉瞳孔微缩。

玉镯内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她展开一看，顿时心跳加速。

"婉儿，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母亲已经不在了。当年你与萧家的婚事，实则是为父与萧将军的一场交易......"

苏婉的手微微发抖。她记得当年父亲突然病重，萧家却在这时上门提亲。她本不愿嫁，可父亲以死相逼......

车帘突然被掀开，萧煜探头进来，"前面就到驿站了，我们......"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纸上。

苏婉慌忙将信纸收起，"没什么，只是母亲留下的......"

萧煜的眼神暗了暗，"婉儿，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苏婉垂下眼帘，"等到了京城，我再告诉你。"

萧煜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苏婉的心稍稍安定。可当她抬头看向他时，却发现他的眼神有些闪烁。

夜幕降临时，一行人抵达驿站。

苏婉正要下车，却见萧煜的手下匆匆跑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萧煜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出了什么事？"苏婉问道。

萧煜勉强笑了笑，"没什么，一些军务上的事。你先去休息，我处理完就来找你。"

苏婉点点头，却在转身时瞥见萧煜的手下递给他一封密信。那信封上的火漆印，赫然是当朝太师的印记。

她的心猛地一沉。太师是朝中权臣，与萧家素来不和，萧煜怎么会......

夜深人静时，苏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取出母亲的信，借着烛光细细阅读。

"......当年萧家手握兵权，为父为保家族，不得不将你许配给萧家。可那萧家公子早有心上人，你嫁过去，注定不会幸福......"

苏婉的手微微发抖。原来如此，难怪萧煜当年会跪在雨中求她不要嫁......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苏婉警觉地起身，却见一道黑影从窗前掠过。她悄悄走到窗边，只见萧煜正与一个黑衣人低声交谈。

"太师那边......"黑衣人的声音隐约传来。

"放心，一切按计划进行。"萧煜的声音冷峻，"只是婉儿......"

"将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萧煜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苏婉的心猛地揪紧。她悄悄退回床上，脑海中一片混乱。萧煜到底在谋划什么？他接近她，是不是另有所图？

第二天一早，萧煜来敲门时，苏婉已经收拾妥当。

"昨晚睡得可好？"他关切地问。

苏婉强笑道："还好。"她注意到他的眼下有些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马车继续前行，两人各怀心事。苏婉几次想开口询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午后时分，京城巍峨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到了。"萧煜策马来到车旁，"我先送你回府。"

苏婉摇头，"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萧煜皱眉，"可是......"

"萧将军，"苏婉打断他，"你我身份有别，还是避嫌为好。"

萧煜的眼神一暗，"婉儿，你......"

"多谢将军一路相送，"苏婉垂下眼帘，"改日再登门道谢。"

萧煜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好。若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苏婉看着他策马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摸了摸腕间的玉镯，暗暗下定决心：不管真相如何，她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回到苏府，迎接她的是一片萧条。父亲去世后，苏家日渐没落，如今只剩下几个老仆还在守着这座空荡荡的宅院。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管家抹着眼泪，"老奴这就去给您收拾房间。"

苏婉摆摆手，"不急。王伯，我且问你，当年我出嫁时，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老管家一愣，"小姐为何这么问？"

"你只管说便是。"

老管家思索片刻，"说起来，当年萧家提亲时，确实有些蹊跷。那时老爷病重，萧家却突然上门，说是要结亲冲喜。可老奴记得，萧家公子明明已经......"

"已经什么？"

老管家压低声音，"已经与太师家的千金定亲了。"

苏婉心头一震。原来如此，难怪母亲会说萧家公子早有心上人......

"还有一事，"老管家继续说道，"小姐出嫁那日，老爷曾与萧将军密谈许久。后来萧将军出来时，脸色很是难看。"

苏婉的手微微发抖。她忽然想起，出嫁那日，萧煜跪在雨中时，父亲曾站在廊下，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

"小姐？"老管家担忧地看着她。

苏婉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王伯，你去忙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回到自己的闺房，取出母亲的信，又细细读了一遍。信中提到，父亲与萧将军有过一场交易，可具体是什么，却没有明说。

她正思索间，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异响。她警觉地起身，却见一支箭矢破窗而入，钉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箭上绑着一封信。

苏婉的心跳加速，她取下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欲知真相，今夜子时，城西破庙相见。切记，莫要告诉任何人。"

夜色如墨，苏婉披着斗篷，悄悄出了府。

城西破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她握紧了袖中的匕首，这是萧煜当年送她的，如今却要用来防身。

庙内传来轻微的响动，苏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小姐果然守信。"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苏婉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从阴影中走出。他脸上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你是谁？"苏婉警惕地问。

男子轻笑一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当年你夫君之死的真相。"

苏婉的心猛地一跳，"你知道什么？"

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你夫君临终前托我交给你的。可惜当时你已离开京城，我一直找不到机会。"

苏婉颤抖着手接过信，借着月光，她认出那确实是夫君的笔迹。

"当年你夫君并非病逝，而是被人下毒。"男子低声道，"而下毒之人，正是......"

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婉儿！"萧煜的声音传来。

苏婉一惊，还未反应过来，萧煜已经冲进庙内。他手持长剑，目光如炬地盯着黑衣男子。

"果然是你。"萧煜冷笑，"我早该想到，你会来找婉儿。"

黑衣男子后退一步，"萧将军，好久不见。"

苏婉震惊地看着两人，"你们认识？"

萧煜没有回答，而是举剑指向黑衣男子，"把东西交出来。"

黑衣男子将苏婉护在身后，"萧将军，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什么？"

萧煜的眼神闪烁，"婉儿，别听他胡说。这个人是个叛徒，当年就是他害死了你夫君。"

苏婉的心乱成一团。她看看萧煜，又看看黑衣男子，不知该相信谁。

"苏小姐，"黑衣男子低声道，"你手中的信，就是你夫君留下的证据。他早就察觉到有人要害他，所以......"

"住口！"萧煜厉声喝道，举剑刺来。

黑衣男子迅速拔剑相迎，两人在庙内激烈交锋。苏婉被逼到角落，手中的信纸被剑风带起，飘落在地。

她慌忙去捡，却见信纸上赫然写着："婉儿，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遭遇不测。当年我与萧家结亲，实则是为了调查一桩大案。萧家与太师勾结，意图谋反......"

苏婉的手剧烈颤抖。她抬头看向正在激战的两人，忽然明白了什么。

"住手！"她大喊一声。

两人同时停手，看向她。

苏婉举起手中的信，"萧煜，这上面写的，可是真的？"

萧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黑衣男子趁机说道："苏小姐，你夫君是清白的。他为了调查萧家与太师的阴谋，才不得不娶你。可他没想到，萧家早就察觉到了......"

"够了！"萧煜突然跪倒在地，"婉儿，我......"

苏婉的心如坠冰窟。她看着眼前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所以，你接近我，也是为了监视我夫君？"她颤声问道。

萧煜痛苦地闭上眼睛，"一开始是的。可是婉儿，我是真的......"

"别说了。"苏婉打断他，"萧煜，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她转身就要离开，萧煜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婉儿，别走。我知道我错了，可是......"

苏婉甩开他的手，"萧将军，请自重。"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无数火把将破庙团团围住。

"里面的人听着，奉太师之命，捉拿叛党！"

苏婉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向萧煜，却发现他的眼神异常平静。

"婉儿，"他低声道，"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怕。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庙外火光冲天，太师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庙门传来："萧煜，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

苏婉的心跳如鼓，她看向萧煜，却发现他的眼神异常坚定。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婉儿，相信我。"

"萧煜！"太师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若现在交出那个女人，我还可以既往不咎！"

萧煜冷笑一声，朗声道："太师，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太师的声音陡然转冷："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给我放箭！"

"小心！"萧煜一把将苏婉拉到身后，同时挥剑挡开射来的箭矢。

黑衣男子也迅速加入战斗，三人背靠背，形成一个防御圈。

"萧煜，你疯了吗？"太师怒喝道，"为了一个女人，你要背叛我？"

萧煜一边抵挡箭雨，一边冷笑道："太师，你错了。我从未真正效忠于你。当年我接近你，不过是为了查清你谋反的证据！"

苏婉震惊地看着萧煜，"你说什么？"

萧煜侧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歉意，"婉儿，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当年我父亲发现太师有谋反之心，便让我假意投靠他，暗中收集证据。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苏婉颤声问道。

"没想到太师察觉到了我们的计划，便设计害死了你夫君，嫁祸于我父亲。"萧煜的声音充满痛苦，"我不得不继续潜伏，直到找到确凿的证据。"

苏婉的心如遭重击。原来如此，难怪萧煜会与太师有联系，难怪他会说一切都是为了查清真相......

"萧煜！"太师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以为凭你们几个人，能逃得出去吗？"

萧煜冷笑，"太师，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支信号箭，射向天空。信号箭在空中炸开，绽放出绚丽的火花。

片刻之后，远处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怎么回事？"太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萧煜朗声道："太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来吗？我早已调集兵马，就等你自投罗网！"

太师大惊失色，"快撤！"

然而为时已晚，萧煜的兵马已经将太师的人马团团围住。

局势瞬间逆转。

萧煜拉着苏婉走出破庙，只见太师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萧煜，你......"太师咬牙切齿。

萧煜冷冷地看着他，"太师，你谋反的证据，我已经全部掌握。这次，你插翅难飞。"

苏婉看着眼前的一切，恍如梦中。她转向萧煜，"所以，你一直在暗中调查太师？"

萧煜点头，"是的。当年我父亲发现太师有谋反之心，便让我假意投靠他。可没想到太师察觉到了我们的计划，便设计害死了你夫君，嫁祸于我父亲。"

苏婉的心如遭重击，"所以，我夫君他是......"

"他是清白的。"萧煜握住她的手，"婉儿，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可我不能让你卷入这场纷争。"

苏婉的眼泪夺眶而出，"萧煜，我......"

萧煜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婉儿，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苏婉扑进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远处，朝阳初升，新的一天开始了。

来源：花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