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行:《文言杂谈》——文义之间、读音小议、名物种种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5-13 14:25 2

摘要:这本小书谈的是讲文言或学文言时会碰到的一些问题。谈问题之前,先说说什么是 文言。这要从古汉语说起。顾名思义,古汉语是古人用为交际工具的汉语。这里有两个 问题:一是“古”指什么时代,二是“语”指哪一种话。先说前一个问题,古,从有文 献可考算起,即使截止到隋唐,也

一文义之间

这本小书谈的是讲文言或学文言时会碰到的一些问题。谈问题之前,先说说什么是 文言。这要从古汉语说起。顾名思义,古汉语是古人用为交际工具的汉语。这里有两个 问题:一是“古”指什么时代,二是“语”指哪一种话。先说前一个问题,古,从有文 献可考算起,即使截止到隋唐,也超过两千年。年代久,任何事物都要变,语言当然也 不能例外。孔子说的话如果如实地传下来,恐怕以继道统自任的韩愈也未必能懂,那么 究竟以孔子之言为准呢,还是以韩愈之言为准呢?再说第二个问题,从甲骨文起,可考 的文献确实不少,可是这些文献与口语有无距离,距离多远,也很难确切知道。古,摸 不清;语,也摸不清。怎么办?可行的办法是取其大同而舍其小异。幸而我们的古汉语 确是有大同,即所谓“文言”,古代大致以秦汉为准,有个相当明朗的规格,后代,不 管是强调仿古的唐宋八大家和明前后七子,还是强调创新的明公安派,都亦步亦趋地照 着规格作,这样,文言高踞其位,堂上一呼,堂下百诺,就形成相当协调的一统。这个 一统,与其说是古汉语,还不如称之为“文言”更确切。自然,文言的大同之中也难免 小异,如过于古奥的词句,见于甲骨文、金文以至《尚书》中的那些,看来有些离奇, 或者另一端,如六朝的译(佛)经体,有外道气,小说,有俚俗气,可以存而不论。 文言和现代汉语有传承关系。这种关系很微妙,你说是截然两种吗?不对;你说不 是两种吗?也不对。勉强说,是藕断丝连,异中有同,同中有异。异中有同显示易学的 一面,就是说,可以以今度古,望文生义;同中有异显示难学的一面,就是说,望文生 义,常常会误解。 我们读文言作品,看,是由字形而领悟意义;念出来,是由声音或兼由声音领悟意 义。这里专就看说,是字形和意义之间有某种约定的关系,熟悉这个约定的关系,自然 可以望文而生义。可是,字形和意义的约定关系,文言和现代汉语不尽相同,甚至常常 不同,因而不熟悉文言的人就很容易把现代汉语的约定关系移用于文言,于是就错了, 至少是似是而非。因此,文言的讲读,想要做到理解正确,就必须注意文言的文义之间 的某些不同于现代汉语的情况。 文言的文义之间,必须注意的是与现代汉语不同,因而容易误解的情况;像以下两 种情况,由于不容易出错,我们就可以看作无关紧要。一种是已经死去的,也就是现代 汉语里不用的词。这样的词,时代越靠前,数量越多。如《易经》的“为弆足”,《诗 经》的“湛水滺滺”,《仪礼》的“四铏继之”,“弆”“滺”“铏”,现代汉语里都 不用了。不用,看见不认识,也就不会因望文生义而误解。另一种是古今词义没有变化 的,如“水”“火”“嫁”“娶”“红”“黄”之类,既然词义没有变化,望文生义也 就可以通行无阻了。 必须注意的是望文生义容易错的。这有种种情况,下面举例说说一些常见的。

一、古今异形 (1)宴尔新·昏,如兄如弟。(《诗经·邶风·谷风》) (2)守尸吏·然火置卓脐中,光明达曙。(《后汉书·董卓传》) (3)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 (《孟子·告子上》) (4)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国语·周语上》) “昏”,现在写“婚”。“然”,现在写“燃”。“暴”现在写“曝”。“召”, 现在写“邵”。如果不知道古今写法不同,就容易误读、误解。

二、古字通假 (1)·距关,毋·内诸侯,秦地可尽王也。(《史记·项羽本纪》) (2)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同上) (3)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项王。(同上) (4)张良出,·要项伯。(同上) “距”通“拒”,“内”通“纳”,“倍”通“背”,“蚤”通“早”,“要”通 “邀”,这是古字通假。通假是借彼字为此字,也就是写别字。写别字当然不好,不过 古人习惯这样做,已经是既成事实,我们也只好容忍,费精力多记一些了。

三、古今意义不同 (1)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孟子·梁惠王上》) (2)吾·去大军数十里。(《史记·李将军列传》)(3)臣知欺大王之罪当诛, 臣请就·汤镬。(《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4)·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孟子·尽心上》) “兵”,古代多指武器。“走”,古代指跑。“去”,古代指离开。“汤”,古代 指沸水。“穷”,古代指不得志,不是指缺少财物,所以“穷”的反义词是“达”或 “通”,不是“富”(“贫”的反义词是“富”)。很多词,古今意义有变化,有的变 化大,有的变化小,即使变化小,如果据现代汉语的先入之见而望文生义,也会似是而 非。

四、古今说法大异 (1)臣诚恐·见欺于王而负赵。(《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2)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尚书·周书·蔡仲之命》) (3)而智术浅短,遂·用猖獗。(《三国志·诸葛亮传》) (4)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杜牧《山行》) “见”,这里表被动。“是”,这里的作用是形成宾语前置句(意思是“惟辅有德 者”)。“用”和“坐”都表示原因,可是用法有别:“用”通常省略宾语“之”, “坐”却必须带宾语(这里是“爱枫林晚”)。

五、反义 (1)凡男女之阴讼,听之于·胜国之社。(《周礼·地官·媒氏》) (2)其能而·乱四方。(《尚书·周书·顾命》)(3)·敢不唯命是听。(《左 传》宣公十二年) (4)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孟浩然《春眠》)“胜国”是因战败而灭亡的 国,“乱”四方是“治”四方,“敢”是不敢,“知”是不知,这种与字面意义相反的 情况也要注意。

六、异音异义 (1)以为李广老,数·奇,毋令当单于。(《史记·李将军列传》) (2)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礼记·大学》)(3)(王)恭曰:“我 平生无·长物。”(《晋书·王恭传》) (4)·扁舟一棹归何处,家在江南黄叶村。(苏轼《书李世南所画秋景二首》) “数奇”的“奇”读jī,是运气不好的意思。“体胖”的“胖”读pán,是安详的 样子,不是肥胖。“长物”的“长”读zhàng,是多余的意思。“扁舟”的“扁”读pi ān,是小的意思。这类字容易误读。从而误解,尤其要注意。

七、表非习见之义 (1)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孟浩然《过故人庄》) (2)不识南塘路,今知·第·五桥。(杜甫《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 (3)至是,初行·开·元通宝钱,重二铢四参。(《资治通鉴》卷一八九) (4)(八月)丙子,隆祐太后发·南·京,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郭仲荀护卫。( 《宋史·高宗本纪》) “菊花”这里不是花名,而是酒名。“第五”这里不是已经走过四座桥的第五座, 而是一个大官僚的姓。“开元”很容易误解为唐玄宗的年号,其实这里是开国的意思, 因为钱是唐高祖武德四年所铸。“南京”,望文生义,指现在的南京似无问题,其实错 了,因为宋朝的南京是现在的河南商丘。

八、古分今合之义 (1)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晏子春秋》)(2)·中·间力拉崩倒之声。 (林嗣环《秋声诗自序》)(3)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孟子·告子 上》) (4)却看(读kān)·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 北》) “其实”现在是一个词,等于说“实际上”,古代是两个词,应当理解为“它的果 实”。同理,“中间(读jiàn)”,等于现在说“中间夹杂着”;“放心”,等于现在 说“散漫的心”;“妻子”,等于现在说“老婆孩子”。双音节,古代分义,现在变为 合义,这种情况也很有一些,如果不留意,贸然以今例古,也会出错。

九、根据上下文始能确定意义 (1)相如曰:“·王·必·无·人,臣愿奉璧往使。”(《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2)而诸侯敢救者,·已·拔·赵,必移兵先击之。(《史记·信陵君列传》) (3)李氏子蟠,年十七,好古文,·六·艺经传皆通习之。(韩愈《师说》) (4)渔人网集澄潭·下,估客船随返照来。(杜甫《野老》) “王必无人”,根据上下文,知道是如果王一定没有人的意思。“已拔赵”,意思 是将来攻下赵国之后。“六艺”,可以解为礼、乐、射、御、书、数,也可以解为《六 经》,由于下文有“皆通习之”,知道必是指《六经》,因为唐朝读书人不学习“御” (赶车)。“澄潭下”的“下”,骤一看像是方位词,看下联,与“来”对偶,才知道 是动词,应解为下网。

十、古今称谓差别 在称谓上也不要望文生义,机械地照字面理解。如“大父”是祖父,不是大爸爸; “舅姑”是公公婆婆,不是舅父和姑母;“先子”是死去的父亲,不是以前的儿子; “外子”是丈夫,不是外面的儿子;等等。 以上所举是一些常见的情况,一管自然难窥全豹。为了避免误解,还不很熟悉文言 的人最好先读有注解的书;读没有注解的书,宁可多抱一些怀疑态度。能疑,并养成多 请教词典的习惯,望文生义、似是而非的情况就可以逐渐减少了。以上谈的易误解的情 况都是关于词的。词之外,语,句,自然也有这种情况。一句话,或者小于句、大于词 的什么结构,从字面看,有时候不只一种讲法,或者像是可以这样理解而实际不当这样 理解,如果不细心,或者不熟悉文言的表达习惯,也容易误解。这类情况,形式和内容 千差万别,很难举一例以概其余。以下举一些例,意在说明,从语法的观点看,有的误 解与语句的结构有关。例如: (1)磨着砥砺,不见其损,有时而尽;·种·树畜养,不见其益,有时而大。(枚 乘《上书谏吴王》) (2)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礼记·礼运》) (3)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辞而以赋见称;然皆祖屈原之·从·容· 辞·令,终莫敢直谏。(《史记·屈原列传》) (4)衡因为赋,笔不停缀,文不·加·点。(祢衡《鹦鹉赋》) 例(1),“种树”容易理解为动宾关系,种植树木;其实在这里它同“畜养”对称, 不是动宾关系,而是并列关系,“树”是动词,也是种的意思。例(2),“选贤与能” 的“与”,容易理解为“和”,这样“贤与能”就成为“选”的宾语;其实不然,“选 贤”同“与能”对称,“与”通“举”,即选拔,是动词,“与能”是动宾关系。例 (3),“从容”和“辞令”是什么关系?有人理解为并列关系,这样,意思就是态度从 容,言谈美妙;有人理解为动宾关系,意思是委婉于辞令。由上下文看,这里是说辞赋, 不是说为官处世,应该从后一种理解。例(4),“加点”很容易理解为断句,这就成为 动宾关系;其实这里是并列关系,“加”是添字,“点”是减字,不须增减,是加重形 容文才之高。 有的误解与语句的结构无关。例如: (5)宋华耦来盟,其官皆从之。书曰“宋司马华孙”,贵之也。公与之宴,辞曰: “君之先臣督得罪于宋殇公,名在诸侯之策。臣承其祀,其敢辱君!请承命于亚旅。” ·鲁·人以为敏。(《左传》文公十五年) (6)吾不能与有力者争池亭花石之·胜,独此取诸土之所有,可以不劳力而蓊然满 园,亦足适也。(唐顺之《任光禄竹溪记》) (7)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论 语·述而》) (8)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白居易《长恨歌》) 例(5),“鲁人”,《正义》解为“鲁钝之人”,刘知几《史通·叙事》也同意这 种讲法。其实是大有问题的,因为:一、在古代典籍中,齐人、晋人、秦人一类说法, 齐、晋、秦都指国名,华耦出使之地是鲁国,“鲁人”的“鲁”怎么能不指鲁国呢?二、 华耦不敢与鲁君共席是谦逊,照《左传》书中表现的道德观念,正是应该赞扬的。三、 上文举经称为“华孙”,并解其意为“贵之”,怎么忽而又说只有蠢人才说他“敏”呢? 可见理解为“鲁钝”是错的。(焦循《春秋左传补疏》也谈到这个问题,说“鲁人”应 解为鲁国之人。)例(6),“胜”,可以解为“胜负”之胜,也可以解为“景物优美” 之胜,这里显然不应理解为争胜负,因为:一、主人以退隐自喜,当然不会逞强与有力 者争胜负。二、“胜”前有“池亭花石”作为修饰语,“胜”当然不能是胜负。例(7), “不复”,有人理解为“不再用这种教法”,表示教人用心很苦,意思是好的。不过看 上文,说的是“这样蠢笨的不能自力学习的人”,如果“复”的意义是“不再用这种教 法”,那就无法衔接,所以还是应该理解为“不再教”。例(8),“宛转”,有人理解 为这是形容杨贵妃被勒时身体扭动之状。这显然不妥当,因为:一、通观全诗的情调, 白居易绝不会特别拈出惨死的形象来描写一下。二、“宛转”形容“蛾眉”,意思应该 是美好的一面。三、“宛转”的本意是“温顺随从”,这里为什么不可以用本意呢?看 乐史《太真外传》,记杨贵妃死时是这样说:“上入行宫,抚妃子出于厅门,至马道北 墙口而别之,使力士赐死。妃泣涕呜咽,语不胜情,乃曰:‘愿大家好住。妾诚负国恩, 死无恨矣。乞容礼佛。’帝曰:‘愿妃子善地受生。’”这样的哀怜之态,用“宛转” 来形容不正是合适的吗? 以上两个类型,与结构有关或与结构无关,从要求理解不误方面看,我们不分辨也 未尝不可。防止误解的办法只有一个,即多注意上下文,然后选定一种合情合理的讲法。 所谓合情合理,就是既要符合文意,又要符合文言的表达习惯。

二读音小议

念白话文,读音有对错问题(以普通话为标准,下同)。错有多种情况,其中重要的一种是:同一形体(如“间”)有不同的读法(jiān,jiàn),应该读那种的时候(如晴jiàn多云)却读成这种(晴jiān多云)。这类读音对错问题是现在通行语言里的问题,本文是谈文言,可以不管。

念文言作品,有些字读音怎样算对,怎样算错,问题很复杂。为了今天有用,可以把问题简化。一、我们可以不管古音或旧音问题。因为:a.搞不清楚。譬如说,孔子总念过“关关雎鸠”吧?那究竟是什么韵味?恐怕很难摹拟。等而下之,到唐朝李杜,当然也要念,什么韵味?我们只知道必不同于孔子,可是也很难摹拟。b.即使能够搞清楚也没有用,因为我们要用现代普通话的语音系统读。举例说,数字“一”“七”“八”“十”,旧音都不读平声,现在都读平声了。又如“日”“月”“木”“肉”,旧音都是入声字,现在词典都注去声了(汉语拼音也没有表示入声的符号)。二、文言典籍中有很多字,现代汉语不用或几乎见不到了,怎样读音,可以靠《辞源》《辞海》或《康熙字典》《中华大字典》一类书确定,自然不会因为望文生音而致误,这里也可以不管。需要注意的是这样一些字,现代汉语中仍然常见,可是文言中的某种用法,照旧习惯要另读的,如“女”读rǔ,“内”读nà;“(口)占”读zhàn,“王(天下)”读wàng;“(矛)盾”读shǔn,“(大)乘”读shèng;“浅浅”读jiānjiān,“丁丁”读zhēngzhēng;“(皋)陶”读yǎo,“龟兹”读qiūcí;“可汗”读kèhán,“南无”读nāmó;等等。这类字,容易望文生音;是不是望文生音一定算错呢?还是有的算错有的可以不算错呢?很明显,如果望文生音可以不算错,讲读文言就可以少一些负担。这个问题很不简单。此外,还有个牵涉更广的问题:文言是旧时代的事物,读音完全不顾旧习惯行得通吗?问题大而多,决非一两个人的片断想法所能解决;这里只想分析一下问题的大致情况,以期讲读的时候能够心中有数,或者进一步知道如何取舍。

我们可以先从“负担”谈起。没有负担比有负担轻松,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但是分析问题不当这样笼而统之,因为负担也会有质的不同:有的是无谓的,有的是必要的。无谓的可以扔掉,必要的不能扔掉。就某字的某种用法须另读说,如果放弃此另读会引起误解或招来不便,这个另读,作为一种负担说,就是必要的,反之是无谓的。这个原则容易说,估计也容易取得多数人同意;困难在于用它去甄别具体的字。臂如说,我建议此后读《孟子》“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王”就读阳平好了,估计我的学生会同意,我的老师就未必同意。万一意见不同,处理得都心平气和还是困难的。

不过,减轻负担,作为处理文言读音的一个原则,还是可取的,甚至是不得不取的。何以言之?有事实为证。一、有些字的另读过于琐细,维持它像是很别扭,大家早已不约而同地放弃了。如“出使”“治国”“慰劳”“忠告”,现在都照字面读,而不读出shì、chí国、慰lào、忠gù了。二、普通话审音委员会审异读词的时候,碰了一点文言的边,已经用了减轻负担这个原则。如“(操)行”读xíng,不读xìng;“(不)胜(枚举)”读shèng,不读shēng;“(口)吃”读chī,不读jī;“叶(公好龙)”读yè,不读shè。(可惜没有扩而大之,把现代汉语里不见或罕见的文言另读也用这个原则清理一下。如果这样清理了,讲读文言的人就可以轻装上阵,那真是功德无量。)三、辞书也已经悄悄地用了这个原则。以《辞海》为例,遇到某字文言另一用法另读的情况,多数是另条注音,这表示“应该”另读;少数则不这样处理。其中又分两种,一种数量不多,是注明“读音”(意思大概是这样读也可以);一种数量较多,是注明“旧读”,这表示现在“不必”另读,可轻装则轻装了。四、望文生音,不管另读也是将来的大势所趋。如“(再)三”,很少人读sàn;“(游)说”,很少人读shuì;作姓用的“仇”“盖”,连本人也望文生音,不读qiú、gě了。五、有些字的另读,似乎放弃了更顺当一些。如“文(过饰非)”不读wèn,当赠送讲的“遗”不读wèi,“滑(稽)”不读gǔ,“(阿)房(宫)”不读páng,不是很好吗?

减轻负担的原则,说得更周密一些是,凡是照字面读而不影响意义的表达和理解的,就放弃另读。这个原则容易定,可是运用起来又会遇到疑难。难不在两端而在中间。一端是明显可以放弃的,如一般词语的“数”(当屡次讲读shuò),“倩”(当女婿讲读qìng),专名的“(仆)射”(读yè),“(郦)食其”(读yìjī),等等,照字面读都不至引起误解,放弃另读没有问题。一端是明显不能放弃的,如“责”通“债”,“信”通“伸”,“识”通“志”;“(数)奇”读jī,“(宫商角)徵(羽)”读zhǐ,“(白云)观”读guàn,照字面读会引起误解,就不好放弃。中间的,字数未必很多,类型却千变万化,如何去取要仔细考虑,甚至要个别解决,这里不能详谈。

这里必须多考虑的是,讲读文言的时候,遇见这类问题怎么办。很明显,语言是大家共用的交际工具,专就读音说,某字怎样读,只能由约定俗成定之,或主管部门(如审音委员会)定之,个人,不论有什么想法,总不当擅自作主。我个人的想法,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完全照辞典,如“稽首”读qǐshǒu,“亲串”读qīnguàn,“朱提”读shúshí,“单于”读chányú,“冒顿”读mòdú,等等;辞典注明“读音”的,或从读音或不从读音;辞典注明“旧读”的,告诉学生或自己记得,旧日有另读,今可不从。另一条路,酌量运用减轻负担的原则,向学生讲明或自己记得,某字的某种用法有另读,从不从皆可。

前面说,文言读音问题很复杂。以上只谈了复杂的一个方面;还有另一个方面,来自文言的常用花样,调平仄和协韵。于是问题来了,如果完全照现代普通话的语音读,而且酌量求减轻负担,而这样碰巧与调平仄和协韵的要求冲突,怎么办?一条路是不管,这就会失掉由调平仄和协韵而来的声音美;一条路是顾全声音美,追逐旧读,这样不只不能减轻负担,反而要比辞典保留的走得更远。看下面的例:

(1)将军勇冠三·军,才为世·出。(丘迟《与陈伯之书》)

(2)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霸陵伤·别。(李白《忆秦娥》)

例(1)“出”,旧音是入声字,现代汉语读平声;如果读作平声,与“军”平仄失调。“别”也是入声字,现代汉语读平声;如果读作平声,与“咽”“月”不能协韵。要是顾全声音美,就要找回旧音,读作仄声。(这里说仄声,因为普通话没有入声,只能读作去声。因此,严格地说,所谓追逐旧音,只能大致地追逐到“仄”,不能细致地追逐到“入”。)

讲读文言,割舍声音美也是一件难事;如果不能割舍,那就只好在读音方面忍受一些麻烦。幸而这样的麻烦并不很多,习惯了负担也不至过重。下面分类举一些例,以便知道哪些地方需要注意。

散文是“散”的,但是有时候也有平仄协调的问题。

(3)民悫则财用·足,民侈则饥寒·生。(《盐铁论·本议》)

(4)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范仲淹《岳阳楼记》)

例(3)“足”,例(4)“峡”,旧都读仄声;现在读平声,与平声“生”“湘”不协调。还可能有不协调的问题。

(5)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老子》第三十九章)

(6)闻道·百,以为莫己·若……(《庄子·秋水》)例(5),清、宁、灵、盈、生协韵;“贞”旧读chēng,与以上几个字协韵,现在读zhēn,不协韵。例(6),“百”是入声字,用汉语拼音表示读bò,与“若”协韵;现在读bǎi,不协韵。

比散文规矩严一些的是骈文,讲究对偶,用现在音读,平仄不协调的情况有时候会出现。

(7)盖踵其事而增华,变其本而加厉。……美终则诔·发,图像则赞·兴。……仲连之却秦·军,食其之下齐·国。……虽传之简·牍,而事异篇·章。(萧统《文选序》)(8)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心;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王勃《滕王阁序》)

例(7),“发”“国”“牍”旧读仄声,与平声“兴”“军”“章”协调;现在读平声,不协调。例(8),“洁”“哭”旧读仄声,与平声“狂”“心”协调;现在读平声,不协调。比骈文规矩更严的是赋,因为它有韵,又常常讲究对偶。

(9)棹容与而讵·前,马寒鸣而不·息。(江淹《恨赋》)

(10)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始踯躅于燥吻,终流离于濡·翰。理扶质以立干,文垂条以结·繁。信情貌之不差,故每变而在·颜。思涉乐而必笑,方言哀而已·叹。(陆机《文赋》)

例(9)“息”,旧读仄声,与平声“前”协调;现在读平声,不协调。例(10),“端”“翰”(旧可读平声)“繁”“颜”“叹”(旧可读平声)协韵;照现在读法,“翰”“叹”都不协韵。

要求平仄协调和协韵更严的是诗歌(包括诗、词、曲等)。

(11)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金昌绪《春怨》)

(12)潇湘何事等闲·回,水碧沙明两岸·苔。二·十五弦弹夜月,不·胜清怨却·飞来。(钱起《归雁》)

(13)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柳永《雨霖铃》)与上面提到的文体相比,诗词在调平仄方面要求特别严,就是说,不只在句末,而且在句中(粗略地说,诗要二、四、六分明,词大致是这样而不尽同);协韵的限制也比较严,尤其是近体诗。这样,讲读诗词,如果一律照现在的音读,就常常会出现平仄失调和不协韵的现象。如例(11)“教”,旧可读jiāo,“得”,旧读dè;例(12)“十”,旧读shì,“胜”,旧读shēng:平仄才能协调。例(11)“儿”,旧读ní;例(12)“回”,旧读huái:才能协韵。例(13),这首词用入声韵,其中“别”“节”“说”现在读平声,如果不从旧读就不能协韵。那么,讲究平仄、协调的文体,尤其诗歌,读音问题要怎样处理才好呢?办法可有两种。一是在需要调平仄和协韵的地方,从旧读(如果是讲给人听,要说清楚为什么这样读)。一是照现在的音读,说清楚平仄不调和、不协韵,是因为古今读音有变化。我个人是倾向于用前一种办法。

三名物种种

讲文言,读文言,主要的要求是能够透彻而正确地理解。要理解,而且要透彻、正确,这自然不很容易。不容易有种种原因,其中一个相当重大的是,对过去的“名物”不熟悉。文字是客观情况的写照,所谓能理解,是透过文字,恰如其分地觉知文字所反映的客观情况。因此,如果不熟悉客观情况,只是识字,其结果有时候就会像雾里看花,想看的是花,而所见的是雾,至多只看到迷离恍惚的花。从这种意义上说,熟悉客观情况较之识字并非次要。文言所反映的生活情况是过去各个时代的,而过去的生活情况,与现代的相比,有相当多的一部分,或者大异,或者小异;即使是小异,如果不熟悉,也就不能透彻而正确地理解。记得年轻时候,读到下面的句子:

(1)寝不·尸。(《论语·乡党》)

(4)王浑与妇钟氏共坐,见武子(王浑之子)从庭过,浑欣然谓妇曰:“生儿如此,足慰人意。”妇笑曰:“若使·新·妇得配参军(王伦,王浑之弟),生儿故可不啻如此。”(同上书《排调》)

心里总是似解非解,将信将疑。尸,旧注是偃卧如死尸,也就是面朝上背朝下,这样睡也相当舒服,为什么不可以呢?身高五尺,将近一米七了,古代儿童怎么这样高呢?皇帝接见群臣,为什么躺在床上呢?钟氏已经有了很大的孩子,为什么自称新妇呢?后来才明白:寝不尸,可能是因为古代有俯身葬法,像死尸一样面朝下睡,这当然不好;古时候尺小,五尺合现在三尺多;床当时是坐具;六朝时候,女子出嫁以后,上有长辈就自称新妇。起初不能透彻而正确地理解,就是因为不熟悉古代的名物。

从讲读文言的角度看,有关名物的困难大致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严格讲不是名物问题,只是名称古今不同,而实质无大差异。例如宋朝所谓“瓦子”,大致相当于现在的“市场”或“商场”,明朝所谓“直裰”,大致相当于前些年男子穿的长袍,等等。这是古今词汇的差异,这里可以不谈。名物的真正困难来自另一方面。这就性质说又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属于社会组织和人事活动方面的。例如:

(5)临江哀王瘀,以孝景前二年立。三年薨,无子,·国·除为郡。(《汉书·景十三王传》)

(6)董生·举·进·士,·连·不·得·志·于·有·司。(韩愈《送董邵南序》)

例(5),“国”是汉朝封王的皇帝子孙占有的封地,因为被封的王死后无子,所以“国”撤销,封地收回,改为由中央统辖的郡。例(6),“举进士”是投考进士,“连不得志于有司”是考官(通常是礼部侍郎)几次都不赏识他的文章,没有考中。

另一种是属于劳动创造的生活资料方面的。例如:

(7)·龟足以宪臧否,则宝之。(《国语·楚语下》)(8)先帝哀边人之久患,苦为虏所系获也,故修障塞,饬·烽·燧。(《盐铁论·本议》)

例(7),“龟”是整治好了的供占卜用的龟甲。例(8),“烽燧”是古代边境高处设立的烽火台,点火报警,白天称“燧”,夜里称“烽”。

上举“国除”“烽燧”等名物,因为涉及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内容自然很复杂。过去讲这类名物的书,主要有正史的“志”,如天文志、地理志、选举志、食货志等。史志之外,还有所谓“政书”,如唐朝杜佑的《通典》,宋朝郑樵的《通志》,更详尽的是元朝马端临作的《文献通考》,内容包括田赋、钱币、户口、职役、征榷、市籴、土贡、国用、选举、学校、职官、郊社、宗庙、王礼、乐、兵、刑、舆地、四裔、经籍、帝系、封建、象纬、物异,共二十四门。政书内容虽然这样复杂,可是缺漏仍然在所难免。原因是:一、历来讲这类名物的书都着眼于与政务有关的大事,至于只与小民有关的一些所谓小节,自然就遗漏了。二、文字有限而客观情况无穷,想巨细无遗当然做不到。这样,就讲读文言说,有时就会使透彻而正确的理解很不容易。

这个困难,对初学的人说,要求短期内完全解决自然不切实际;不过,既然要讲读文言,我们就不能不要求了解困难的性质,以及解决的途径。了解了性质,认识了途径,读多了,渐渐熟悉,逐步解决还是不很难的。以下简略地说说解决名物困难的应注意之点。

名物种类太多,内容太繁,这里只得泛说,由一斑以窥全豹。还是由讲读的角度看,需要注意的有各种情况。一种情况是,有些名物,其名称和内容都是古有而今无,例如:

(9)(鲁昭公)娶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论语·述而》)

(10)(腾蛟)调口北道,才謵精敏,所在见称。遭·母·忧,巡抚刘永祚荐其贤,乞·夺·情任事,腾蛟不可,固辞。(《明史·何腾蛟传》)

(11)昔有夸夫,终身未膺一命,好袭头衔,将死,遍召所知,筹计铭旌题字。或徇其意,假借·例·封、·待·赠、·修·职、·登·仕诸阶,彼皆掉头不悦。最后有善谐者,取其乡之贵显,大书·勋·阶、·师·保、·殿·阁、·部·院、某·国某·封……(章学诚《古文十弊》)

(12)礼有以文为贵者,天子·龙·衮,诸侯·黼,大夫·黻,士·玄·衣·纁·裳。(《礼记·礼器》)

(13)夫·刍·狗之未陈也,盛以箧衍,巾以文绣,尸祝斋戒以将之。(《庄子·天运》)

(14)(苏武)杖汉·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旌尽落。(《汉书·李广苏建传》)

例(9),鲁国和吴国都是文王之后,同姓,吴国的女子应名什么“姬”,鲁国君娶她,犯同姓不婚之禁,所以改名吴孟子(什么“子”是殷朝女子),图蒙混过关。例(10),“母忧”是因丧母而丁忧,须辞官回家守制;“夺情”是夺守制之情,不让辞官。例(11),“例封”什么,“待赠”什么,修职郎,登仕郎,都是小官衔;某某勋官,某某阶官(二者都指品级高的),师、傅、保,殿阁大学士,部尚书、侍郎,都察院御史,某国公或侯,都是大官衔。以上这些社会生活方面的花样都是现在所没有的。例(12)(13)(14)的龙衮、黼、黻、玄衣纁裳、刍狗、节,这类器物也是现在所没有的。因为现在没有,见到面生,不弄清楚其实质,就不能算是透彻而正确地理解了文字。

另一种情况是,有些名物,名称古今通用而内容大异或小异,例如:

(15)主人东楹东北面拜,·尸复位,·尸与侑皆北面答拜。(《仪礼·有司彻》)

(16)(宗仪)洪武六年聘修大明日历,授翰林编修。乞改太平府·教·授,召为国子·助·教。(《明史·陶宗仪传》)(17)(鸿)为人赁舂,每归,妻为具食,不敢于鸿前仰视,举·案齐眉。(《后汉书·梁鸿传》)

(18)(修)常步行,以百·钱挂杖头,至酒店便独酣畅。(《晋书·阮修传》)

例(15),“尸”,现在只指死尸,所以不能动;古代兼指扮演受祭的死者的人,所以能“复位”,能“答拜”。例(16),“教授”是府学的官,“助教”是国子监的官,都与现在的大专教师职称不同。例(17),“案”是食案,长方形,平面四边有沿,下有四短足的托盘,与现在的办公桌、书桌大不同。例(18),“钱”是有方孔的圆形铜币,不是现在的长方形纸币,所以可以用绳穿起来挂在杖头。这些,因为名同而实异,遇见的时候尤其要注意。

还有一种情况,文字谈当时事而引用古名,于是名物就具有双重身分。例如明清时候,乡试考中称为举人,文人笔下经常喜欢古雅一些,称为“举孝廉”,这是把汉朝的选举制度移到后代用了。又如读清朝早年的文章,有时看到“某宗伯”,这说的是“钱谦益”,因为他作过南明的礼部尚书,这个官相当于《周礼·春官》的“大宗伯”,又因为他投降清朝以后又得了罪,著作成为禁书,人也就不好出头露面,所以以“某”代之。像这类蒙着双层面纱的名物,文言里很有一些,读的时候也要注意。

此外,还有一种情况,字面像是与名物无关,而骨子里却隐藏着名物。例如晋庾翼、孙盛著史,都名《晋阳秋》,而不名《晋春秋》,这是因为要避简文帝郑太后(名阿春)的讳。同样,唐朝人写文章,应该说“治乱”的地方要改说“理乱”,这是避高宗李治的讳。避讳之外,还有赐姓和改名,也属于这一类。例如读唐初的历史,有时会遇见李绩和他的孙子徐敬业,祖孙不同姓,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李绩本名徐世绩,辅助唐高祖李渊打天下立了功,赐姓李,成为李世绩;唐太宗李世民即位以后,因为避讳,删去“世”字,成为李绩。他的孙子敬业用本姓,所以名徐敬业。

上述四种情况之外,自然还会有其他类型,可以类推,不一一列举了。

怎么解决呢?总的原则是逐渐熟悉,具体办法是分几个方面循序渐进。

首先要熟悉通史方面的知识。这有两种意义。一、通史是个架子,所有名物都是可以而且应该摆在上面的,不熟悉这个架子,偶然碰到一个,不知道其所自来和应如何安放,疑难的程度就会更深。二、通史是按部就班地讲过去情况的,其中有不少正是名物,因而学历史正是熟悉名物的良好途径之一。

其次,还不很熟悉文言的人,讲,尤其自学,最好先看有注解的。有些文言读物,有旧注,有新注,一般是旧注简而新注详,旧注难懂而新注易懂,所以要尽量用新注本。注解无论如何详细,因为注的人与看的人程度不同,要求不同,总难免有不足的地方。并且,讲读文言,范围逐渐扩大,总难免会碰到没有注解的。所以必须学会利用辞书。这类辞书,现在常用的是《辞源》和《辞海》(各有新旧两种版本)。我个人的经验,文言,只要不是文字特别古奥(如《尚书》和《仪礼》)、内容特别艰深的(如《墨子》的经上下、大小取和《史记·天官书》),能勤于并善于利用辞书,其中的名物问题可以解决一大半。

有些还不能解决,或者希望了解得更全面更透彻,怎么办?这就要参考比较原始的材料。如有关明朝的取士制度,可以查《明史·选举志》或《续文献通考·选举考》。又如清初诗人王士禛作过扬州推官,如果想搞清楚这是个什么官,就可以查《清史稿·职官志》或《清文献通考·职官考》。由《史记》到《清史稿》,所谓“正史”共二十六部,绝大多数有“志”(《史记》名“书”)。通典、通志、通考之类所谓“政书”,总共十部,简称《十通》。合起来,真是汗牛充栋,通读当然很难,也没有必要;但是知道如何利用还是有好处的。

史志、政书之外,近人还有一些专讲某类名物的著作,如系统介绍历代赋税情况的,有陈登原的《中国田赋史》,概括介绍避讳情况的,有陈垣的《史讳举例》,专讲清朝科举制度的,有商衍鎏的《清代科举考试述录》,等等。这类书,内容各式各样,质量高低不一,非短文所能介绍。最好是多注意书目,然后要眼勤(碰到就翻翻,看看用处大不大),手勤(如认为有用,就把书名和内容提要记在小本子上,备考),这样日积月累,碰到疑难,知道如何对症下药,对于解决名物困难也是大有帮助的。

来源:为天地立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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