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田耕站在四合院门口,望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落叶纷纷扬扬,犹如他那些零散的记忆。
守口如瓶的知青岁月
北京的秋天像个害羞的姑娘,悄无声息地就来了。
田耕站在四合院门口,望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落叶纷纷扬扬,犹如他那些零散的记忆。
这个院子,曾经住过四家知青户,如今只剩下他一家还守在这方寸之地。
岁月啊,真是把杀猪刀,想当年那四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如今都已经两鬓斑白了。
"爸,站门口发什么呆呢?"小雨从屋里探出头来,声音清脆得像个百灵鸟。
田耕回过神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没什么,就是看看这老槐树又掉叶子了。"
"您又想起在北大荒的日子了吧?"小雨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狡黠。
田耕笑了笑:"就你小丫头鬼精灵,跟你李阿姨一个样。"
"那是,我可是您的掌上明珠嘛!"小雨蹦跳着走过来,挽住田耕的胳膊,"晚上李阿姨他们要来是吧?我得好好准备一下,这回得让他们尝尝我的手艺。"
"你那手艺啊,还是留着自己尝尝吧。"田耕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眼中满是疼爱。
自从妻子去世后,小雨就成了他生活的全部重心。
这孩子,跟她妈妈一个样,聪明伶俐,却又心思细腻。
田耕走进屋子,望着墙上那张泛黄的老照片——四个青葱岁月的年轻人站在北大荒的雪地里,笑容灿烂得仿佛能融化整个冬天。
那年,他们才十七八岁,风华正茂,满怀理想。
谁能想到,命运会将他们四个紧紧绑在一起,共同经历那场惊心动魄的冬日历险。
"爸,您又在对着照片发呆了。"小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您和李阿姨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啊?每次喝多了酒,你们就会说起什么'山洞'啊,'协议'啊,然后又马上闭嘴不言语了。"
田耕摆摆手:"哪有什么秘密,就是年轻时候的傻事罢了。"
"切,您就骗我吧。"小雨撇撇嘴,转身去厨房忙活了。
田耕望着女儿的背影,心中一阵温暖。
这孩子,跟当年的李小梅一样倔强。
傍晚时分,门铃响起。
李小梅是第一个到的,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我带了点心,自己做的。"
"李阿姨!"小雨欢快地迎上去,"您做的点心最好吃了!"
李小梅笑眯眯地摸了摸小雨的头发:"这孩子,越来越会说话了,像你爸。当年在农场,你爸就是靠这张嘴,哄得连队里的姑娘们都喜欢他。"
田耕假装生气地瞪了李小梅一眼:"你这是造谣啊!我田耕一向老实巴交,从来不会那些花言巧语。"
"是吗?那赵排长家的闺女怎么老往我们宿舍跑?"李小梅一边放点心一边揶揄道。
"那是因为人家想跟你学绣花好不好!"田耕辩解道,眼角却不自觉地泛起了笑意。
多少年的老友了,说话早就没了顾忌。
说话间,赵建国和王明亮也到了。
四个人自从下乡插队就认识,如今已有三十多年的交情,早就不需要什么客套话了。
小雨给四人倒上酒,自己悄悄退到一边,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
"今年的酒比去年的好。"赵建国抿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是啊,跟当年在北大荒喝的那种勾兑白酒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王明亮笑着附和。
李小梅皱了皱鼻子:"提起那酒我就想吐,记得第一次喝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呛死。"
"那是你不会喝。"田耕笑道,"记得那年冬天,老孙头教咱们喝酒,说是抗寒,结果你一杯下去就醉得不省人事。"
四个人哈哈大笑,仿佛回到了那个白雪皑皑的北大荒。
"诶,你们还记得那个山洞吗?"王明亮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
田耕咳嗽了一声,李小梅假装整理衣服,赵建国低头看表。
"咳,这酒不错,再来一杯。"田耕赶紧转移话题。
小雨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这四个人绝对有事瞒着她。
酒过三巡,话题渐渐从工作转到了生活,从现在聊到了过去。
四个人都已近不惑之年,身上多少都有些岁月的痕迹。
田耕的鬓角已经开始泛白,李小梅脸上有了淡淡的皱纹,赵建国的肚子微微隆起,王明亮则常年被胃病困扰。
但在彼此眼中,他们依然是那四个朝气蓬勃的知青,依然能看到对方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儿。
"记得咱们刚到农场那会儿吗?"赵建国举起酒杯,眼神有些迷离,"大雪封山,零下三十多度,风吹在脸上跟刀割似的。"
"可不是嘛,我当时还哭鼻子了呢。"李小梅自嘲地笑笑,"觉得这辈子完了,要埋在这荒郊野岭了。"
田耕接上话茬:"第一天下田,我连锄头都拿不稳,老孙头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我更惨,"王明亮苦笑,"体弱多病的,没干半天就晕过去了,还是你们三个把我抬回宿舍的。"
小雨在一旁听得入迷,这些故事爸爸平时很少提起。
"老田,你腿上那道疤还在吗?"赵建国突然问道。
田耕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腿:"在呢,这辈子都消不掉了。"
"那是怎么回事啊?"小雨忍不住插嘴问道。
四个人对视一眼,似乎在无声地交流着什么。
"没什么,就是下地干活不小心摔了一跤,被镰刀划伤了。"田耕轻描淡写地说。
小雨撇撇嘴,明显不相信,但也不好再追问。
夜深了,赵建国和王明亮告辞离开。
李小梅留下来帮忙收拾餐桌,小雨识趣地回到自己房间,给两个老朋友留下说话的空间。
"想她了吧?"李小梅轻声问道,眼神落在墙上那张全家福上。
照片上,田耕和妻子中间站着年幼的小雨,一家三口笑得灿烂。
田耕点点头,眼神黯淡了下来:"有时候半夜醒来,还会下意识地去摸旁边的位置。"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老田。"李小梅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有小雨呢。"
"我知道。"田耕勉强笑了笑,"就是有时候想,如果小草还在,她会怎么教育小雨。"
李小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有没有想过,把'那件事'告诉小雨?"
"那件事"三个字,她说得很轻,却重若千钧。
田耕摇摇头:"协议上说了,终身保密。再说,知道那些事对她有什么好处?徒增烦恼罢了。"
"可是..."李小梅欲言又止。
"不说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田耕站起身,结束了这个话题。
李小梅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告别后离开了。
小雨躲在房门后,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对那个神秘的"协议"和"那件事"越发好奇了。
爸爸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守口如瓶这么多年?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小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一早,田耕出门上班。
小雨借口整理书架,偷偷溜进了父亲的书房。
她知道父亲有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些珍贵的老照片和信件。
以前她曾无意中看到父亲将钥匙藏在书桌上方的花瓶里。
小雨轻手轻脚地取出钥匙,打开了那个神秘的抽屉。
里面果然放着一个泛黄的牛皮纸信封。
信封上没有任何标记,但封口处已经有些松动,显然经常被翻看。
小雨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照片。
第一张是四个年轻人站在雪地里的合影,背景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和一片开阔的农田。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1970年冬,第八师农场。"
小雨又翻看了几张,多是日常生活的场景:田耕在扛麦子,赵建国在牵牛,李小梅在灶台前忙碌,王明亮在看书。
但在最后一张照片中,四个人站在一个山洞前,旁边还有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
老人面容清瘦,目光犀利,四个知青环绕在他周围,神情严肃。
照片背面什么也没写,只有一个鲜红的问号。
正当小雨想继续翻找时,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她慌忙将照片塞回信封,锁好抽屉,把钥匙放回花瓶,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书房。
田耕回来取忘记的公文包,看到女儿从书房出来,挑了挑眉:"在书房干嘛呢?"
"找高中课本,想复习一下。"小雨随口编了个理由。
田耕点点头,拿了公文包又匆匆离开。
小雨松了口气,心里却对那张山洞照片更加好奇了。
那个白发老人是谁?山洞里发生了什么?
她突然想起李阿姨昨晚的话:"把'那件事'告诉小雨。"
看来,只有去问李阿姨才能知道真相了。
李小梅住在西城区的一套小两居里,独自一人生活。
她的丈夫在小雨五岁那年去世,儿子在上海工作,很少回北京。
小雨提着水果敲开了李小梅的家门。
"这孩子,怎么想起来看阿姨了?"李小梅又惊又喜,拉着小雨的手仔细打量,"瞧瞧,都是大姑娘了,越来越像你妈妈了。"
小雨跟着李小梅进屋,眼睛不由自主地扫视着房间。
墙上挂着几张老照片,其中有一张正是她在爸爸抽屉里看到的那张四人合影。
"李阿姨,我想听您讲讲您和我爸爸在北大荒的故事。"小雨开门见山地说。
李小梅微微一怔:"老故事有什么好听的,不都是苦啊累啊的。"
"我特别想知道那个山洞的事。"小雨盯着李小梅的眼睛,"还有那个白发老人。"
李小梅的手一抖,茶杯差点掉在地上:"你...你怎么知道山洞和老人的事?"
"我在爸爸的抽屉里看到了照片。"小雨老实承认,"您和爸爸昨晚也提到了'那件事'和'协议'。"
李小梅沉默了很久,眼神复杂地看着小雨。
"有些事情,知道了对你没好处。"她最终轻声说道。
"求您了,李阿姨。"小雨恳求道,"我只是想了解爸爸的过去,了解那段被你们守口如瓶的历史。"
李小梅叹了口气,似乎在做艰难的抉择。
最后,她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轻轻翻开扉页。
上面有四个年轻人的签名,还有一行字:"荒野砺炼真心,艰苦铸就钢铁。"
"这本书,是我们四个人在北大荒时一起读的。每到晚上,我们就围在煤油灯下,轮流朗读。"李小梅的声音里带着怀念,"那时候条件艰苦,但人心很纯粹。"
小雨感到有些失望,李阿姨显然在岔开话题。
"李阿姨,我是想知道山洞里发生了什么?"
李小梅深吸一口气:"小雨,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应该去问你爸爸。那是我们四个人共同的秘密,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说出来的。"
"可是爸爸不会告诉我的。"小雨有些沮丧。
李小梅沉思片刻,突然说:"如果你真的那么好奇,可以去趟黑龙江。老孙头还在那里,他知道一些事情。"
"老孙头是谁?"小雨眼睛一亮。
"我们连队的老队长,就是教你爸种地的那个。"李小梅写下一个地址,递给小雨,"但你得答应我,不管知道了什么,都不要声张。"
"我保证!"小雨连忙点头。
回家的路上,小雨的脑海里充满了对北大荒的好奇和向往。
她决定一定要弄清楚父亲他们当年的秘密。
利用上大学前的这段空闲时间,小雨谎称和同学去哈尔滨旅游,买了一张火车票,踏上了北上的旅程。
坐在火车上,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和树林,小雨想象着当年父亲他们也是坐着这样的列车来到北大荒的情景。
那时候的他们,还是一群懵懂的少年少女,对未来充满期待又略带恐惧。
三十多个小时的硬座,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黑龙江的秋天比北京来得更早一些,田野已经泛起了金黄色。
按照李阿姨提供的地址,小雨来到了一座位于农场边缘的小平房前。
院子里种着几棵苹果树,一条黄狗懒洋洋地趴在门口。
"请问,孙大爷在家吗?"小雨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探出头来:"找谁啊?"
"孙大爷您好,我是田耕的女儿小雨。"小雨连忙鞠躬问好。
老人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半天,突然咧嘴笑了:"果然是田耕的闺女!这眼睛,跟你爸一模一样!"
小雨被请进了屋子,老人给她倒了杯热水。
"你爸爹身体可还好?"老人问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乡音。
"挺好的,在机械厂当工程师,工作很忙。"小雨回答。
"那李小梅、赵建国和王明亮呢?他们都好吧?"
"都挺好的。李阿姨在纺织厂当会计,赵叔叔是中学校长,王叔叔在出版社工作。"
老人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好啊,都有出息了。当年来的时候,都还是毛头小子呢,现在都是国家的栋梁了。"
小雨小心翼翼地引入正题:"孙大爷,我想听听他们当年在这里的故事。"
老人眼睛一亮,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那可多了!你爸爹刚来那会儿,连镰刀都握不住,割麦子把手都划破了。。赵建国倒是农村出身,干活麻利,就是太实诚,经常被人占便宜。王明亮那小子,瘦瘦弱弱的,一阵风都能刮跑,可脑袋灵光,经常想出省力的办法来。"
老人滔滔不绝地讲着知青们的趣事,小雨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此行的目的。
等老人说得差不多了,小雨才试探性地问道:"孙大爷,我想知道那个山洞的事情。"
老人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谁告诉你山洞的事了?"
"我...我在爸爸的抽屉里看到一张照片,他们四个人站在一个山洞前,旁边还有一位白发老人..."
老人沉默了很久,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最终,他长叹一口气:"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或许是时候让真相重见天日了。"
他站起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生锈的铁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本发黄的笔记本。
"这是我当年记的工作日记,有些事情写在上面了,不过不全面。真正的详情,还得问你爸爸他们。"
小雨接过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开。
纸张已经发黄变脆,字迹也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辨认。
日记从1968年开始,记录了连队的日常工作和知青们的表现。
直到翻到1970年12月15日那一页,小雨的心突然揪紧了。
"今日大雪,田耕、李小梅、赵建国、王明亮四人上山砍柴未归,连队出动搜救队,因风雪太大,未果,明日继续。"
接下来几页被撕掉了。
再往后是12月20日:"四人平安返回,称在山洞避雪,带回一位受伤的老者,自称是猎人,已送往卫生院。"
小雨疑惑地看向老人:"中间的几页呢?"
老人摇摇头:"被撕掉了。有些事情,写下来反而不安全。"
"到底发生了什么?"小雨急切地问道。
老人沉吟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终于,他下定决心,开始讲述那个被风雪掩埋的故事。
1970年的严冬,黑龙江异常寒冷。
12月中旬,为了给即将到来的春节准备柴火,田耕、李小梅、赵建国和王明亮四人上山砍柴。
没想到山上突遇暴风雪,四人被迫躲进一个山洞避难。
在这个山洞里,他们发现了一位昏迷的老人,身边放着一个皮包。
老人醒来后,自称是从边境军工厂退休的工程师,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将一份重要的设计图纸送往哈尔滨的研究所。
就在四人犹豫是否要帮忙的时候,发现有几个陌生人在山洞外徘徊,似乎在搜寻什么。
老工程师紧张地告诉他们,那是一伙想要窃取国防机密的特务,一路跟踪他到了这里。
面对国家利益,四个年轻人毫不犹豫地决定帮助老工程师完成任务。
他们在风雪中穿行,避开追踪,经历了无数险境。
李小梅为了掩护大家,不慎从山坡上滚下,被暴风雪掩埋;赵建国为了救她,差点丧命;田耕的腿被树枝划伤,留下了永久的疤痕;王明亮虽然体弱,却一直坚持着,用他的聪明才智为大家指引方向。
最终,四人冒着生命危险,将老工程师和图纸平安送达目的地。
事后,他们被要求签署保密协议,承诺终生不对外透露此事。
为了掩人耳目,四人回到连队继续务农,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是这样。"老人说完,长舒一口气,"你父亲他们是真正的英雄,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小雨听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从没想过,父亲和三位阿姨叔叔年轻时竟然经历过这样惊心动魄的冒险。
"那些图纸到底是什么?"小雨忍不住问道。
老人摇摇头:"具体内容我不清楚,军事机密嘛,哪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能知道的。但肯定很重要,因为你父亲他们回来后,省里来了好几个领导,连夜开了秘密会议。"
小雨又问了很多细节,但老人能告诉她的也就这些了。
离开前,老人送给小雨一个小布包:"这是当年你父亲他们送给我的礼物,现在还给你吧。"
小雨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本破旧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扉页上有四个人的签名,跟李阿姨那本一模一样:"荒野砺炼真心,艰苦铸就钢铁。"
带着这本书和心中的震撼,小雨踏上了返程的列车。
回到北京,她直接去了父亲的单位。
田耕看到女儿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又惊又怒:"你不是说跟同学去哈尔滨玩吗?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
小雨将书和孙老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
田耕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长叹一口气:"回家再说吧。"
回到家,田耕一个电话叫来了李小梅、赵建国和王明亮。
四个人坐在客厅里,面对小雨的质问,陷入了沉默。
最后,是李小梅先开了口:"或许是时候告诉她了。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些人早就不知所踪了。"
赵建国点点头:"是啊,现在也不是那个年代了,再说协议主要是针对当时的形势。"
王明亮有些犹豫:"可是我们签了字啊,终身保密的。"
"都过去二十多年了,那份图纸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田耕沉思片刻,最终下定决心,"小雨已经长大了,她有权知道这些事情。"
四个人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然后,田耕开始讲述那个被封存了二十多年的故事。
那是1970年的严冬,北大荒大雪纷飞。
田耕、李小梅、赵建国和王明亮四人上山砍柴,准备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囤积燃料。
没想到山上突遇暴风雪,能见度不足一米。
四人在风雪中摸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山洞避难。
"那个山洞不大,但足够我们四个人躲风雪。"田耕回忆道,"我们生了火,准备等风雪小一点再下山。"
"结果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外面有动静。"赵建国接过话头,"我们以为是野兽,结果是一个老人,浑身是雪,已经昏迷了。"
"我们赶紧把他拖进山洞,生火给他取暖。"李小梅说,"老人身上带着一个皮包,我们也没多想,就放在一边了。"
"等老人醒来,情况就变得复杂了。"王明亮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自称是从边境某军工厂退休的工程师,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什么任务?"小雨好奇地问。
"将一份重要的设计图纸送往哈尔滨的研究所。"田耕解释道,"那是一种新型武器的关键部件设计图,对国防建设至关重要。"
"老人告诉我们,有一伙特务一路跟踪他,想要窃取图纸。"李小梅接着说,"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我们从山洞里的另一个出口溜了出去,带着老人和图纸,在风雪中跋涉。"赵建国回忆道,"那可真是九死一生啊!"
"特务们发现我们逃跑了,就分头追赶。"王明亮说,"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我们决定分头行动。"
"我和小梅一组,老田和王明亮带着老工程师和图纸先走。"赵建国看了李小梅一眼,"我们负责引开追兵。"
"结果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了下去,被大雪埋住了。"李小梅摸了摸自己的膝盖,那里有一道伤疤,"要不是建国及时找到我,我早就成冰棍了。"
"老田和王明亮也不好过。"赵建国说,"他们要带着一个老人,还要躲避追踪,最后老田的腿被刺穿了,王明亮的肺病也是从那时候落下的。"
"经过三天三夜的跋涉,我们终于将老工程师和图纸送到了目的地。"田耕结束了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任务完成后,我们被要求签署保密协议,承诺终生不对外透露此事。然后我们回到连队,继续我们的知青生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讲完这些,四个人都沉默了。
小雨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从没想过,父亲和李阿姨他们会有这样惊心动魄的经历。
"所以,你们四个是英雄啊!"小雨惊叹道。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摇头。
"什么英雄不英雄的,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罢了。"赵建国笑着说。
"是啊,那时候谁不是为国家出一份力呢?"李小梅附和道。
"我有时候还会梦到那场雪,那个山洞,还有那几个追我们的人。"王明亮轻声说,"醒来的时候,总是一身冷汗。"
田耕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
四个人相视一笑,那种默契是几十年友情沉淀的结果。
"那你们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说?"小雨不解地问,"那不是很光荣的事情吗?"
"协议上说了嘛,终身保密。"田耕解释道,"再说,那时候是特殊年代,万一走漏风声,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谁知道那些特务是不是还在暗中观察呢?"赵建国半开玩笑地说。
"最重要的是,我们觉得没必要张扬。"李小梅总结道,"做了就做了,没必要到处宣传。"
。
夜深了,赵建国和王明亮告辞离开,李小梅也起身准备回家。
在门口,李小梅回头看了田耕一眼:"这些年,你还好吗?"
田耕点点头:"挺好的,就是有时候会想起她。"
李小梅的眼睛湿润了:"我也是。她是个好姑娘,如果不是为了掩护我们..."
"都过去了。"田耕打断她,"她会希望我们好好活下去的。"
李小梅点点头,擦了擦眼角:"照顾好小雨,她跟她妈妈一样聪明。"
说完,她转身离开,背影有些萧瑟。
小雨站在窗前,看着李阿姨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充满疑惑。
她转身问父亲:"爸,妈妈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
田耕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她知道。"
"她是怎么知道的?"
田耕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因为她就是那个老工程师的女儿。"
小雨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我们护送的那位老工程师,就是你外公。"田耕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次任务后,他请我们到哈尔滨的家里做客,我就是那时候认识你妈妈的。"
"那妈妈..."小雨突然明白了什么,"妈妈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田耕摇摇头:"不完全是。你妈妈生病是因为工作环境的原因,跟那件事没有直接关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些年,我们一直担心那伙特务会报复,所以很少出门,很少与外人接触。你妈妈病了,我们也没敢去大医院,怕被人认出来。等到我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已经晚了。"
小雨沉默了,她没想到这个故事背后还有这样的悲剧。
"所以李阿姨他们一直这么照顾我,是因为..."
"是因为我们四个人经历过生死,比亲人还亲。"田耕打断她,"再说,他们都很喜欢你妈妈,你又长得那么像她。"
小雨的眼泪夺眶而出,扑进父亲的怀里。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和李阿姨他们的关系那么亲密,却又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
。
"爸,您后悔过吗?"小雨抽泣着问道。
"后悔什么?"田耕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后悔去北大荒,后悔遇到那些事情。"
田耕摇摇头:"不后悔。那段经历铸就了我的一生,也给了我最珍贵的礼物——你妈妈,还有你。"
父女俩相拥而泣,窗外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母亲温柔的抚摸。
第二天,小雨早早起床,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餐。
田耕惊讶地看着餐桌:"今天是什么日子?"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谢谢您。"小雨笑着说,"谢谢您这么多年的付出,也谢谢您昨天告诉我那些故事。"
田耕摸了摸女儿的头:"傻孩子,那些不过是过去的事了。"
"爸,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能给我看看吗?"
田耕点点头,从书架上取下那本破旧的书。
扉页上,四个年轻人的签名和那句话:"荒野砺炼真心,艰苦铸就钢铁。"
小雨翻开书页,突然在中间发现了一张小照片。
照片上,一个年轻女子站在雪地里,笑容灿烂。
"这是妈妈吗?"小雨轻声问道。
田耕点点头,眼中泛起泪光:"是啊,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拍的。那天,哈尔滨下了场大雪,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袄,站在雪地里,像朵绽放的山茶花。"
小雨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放回书中,然后郑重地将书放回书架。
"爸,以后我也要像您和妈妈一样,做个有担当的人。"
田耕笑了,眼中满是骄傲:"你已经是了,孩子。"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父女俩身上,也照在那本承载了无数回忆的书上。
那段被四个知青守口如瓶的岁月,那场惊心动魄的雪山历险,那个纯真年代的爱情故事,如今都成了历史的一部分。
但它们留下的勇气、友情和爱,却会一直流传下去,像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样,成为一代又一代人的精神财富。
星光如水,洒落在这座古老的四合院里,也洒落在那段被岁月尘封的记忆上。
小雨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好像看到了四个年轻人在雪地中艰难跋涉的身影,也好像看到了母亲灿烂的笑容。
她悄悄握紧了拳头,在心中默默立誓:一定要像父亲和母亲那样,勇敢、坚强,为值得的事情而战。
这,或许就是那段被守口如瓶的岁月最宝贵的馈赠。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