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同志,去毛泽东故居怎么走?”——1984年3月的清晨,韶山冲的薄雾还没散开,李讷把肩上的挎包往上提了提,轻声向路边老农问路。老人指了指不远的小道:“顺着竹林过去就是。”简单的问答,把所有招待与排场挡在了门外。
“同志,去毛泽东故居怎么走?”——1984年3月的清晨,韶山冲的薄雾还没散开,李讷把肩上的挎包往上提了提,轻声向路边老农问路。老人指了指不远的小道:“顺着竹林过去就是。”简单的问答,把所有招待与排场挡在了门外。
身边的王景清拎着一个旅行袋,他们没有亮出任何特殊身份。李讷不想惊动谁,她只想像普通女儿那样,为父亲走完这条迟到多年的归乡路。
李讷出生在1940年的延安,当时的窑洞里,煤油灯摇晃着光圈。白天,毛泽东带着一堆电报与文件;夜里,他常把小李讷放在膝头,念《岳阳楼记》或者罗素《西方哲学史》里的几行句子。孩子咯咯地笑,父亲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这段岁月并不长,可对李讷而言,终身难忘。
进入五十年代,李讷在中南海读完小学,连课间都有人喊她“李同学”,没人敢说她是“主席女儿”。午后的小花园里,毛泽东把手里那支红蓝铅笔递过去:“读书不怕慢,就怕不想。”语气平常,听来却像规矩。那年北京还不通地铁,父女俩骑着黑色飞鸽车晃过府右街,街角的糖炒栗子香味,被她固执地记了几十年。
1960年秋,十八岁的李讷迈进北京大学中文系。课余,她给父亲写信,汇报课程、交换书目。毛泽东回信不多,却总在末尾写上一句:“身体要紧,眼光要阔。”信封如今被她小心封在牛皮纸袋里,纸张发黄,笔迹依旧锋利。
青春不止有书,也绕不开爱情。1965年,李讷在江西干校认识了徐姓青年。两人火速结婚,毛泽东得知后并未阻拦,只托人送去一套《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当贺礼:“书终究比花更耐看。”可惜,这段婚姻因琐事折损,几年后草草结束。李讷对朋友说:“我没让父亲操心,却让他担心。”那是她少有的懊悔。
1976年9月9日凌晨,广播里传来噩耗。李讷怔坐在病房,浑身发冷。病历上写着“慢性肝病”,她却觉得是思念堵在胸口。父亲身前最后的心愿,还是那句“想回韶山看看”。去而未成,成了女儿心头最重的石头。
1982年春,她的身体好转。经李银桥撮合,李讷与比自己年长十岁的王景清相识。两人都经历过风雨,一阵轻微的默契便把他们拴在一起:婚礼只有十来位亲友、一束月季、一桌湘菜。李讷没要钻戒,只把母亲的旧围巾披在肩头,“够用了”。
准备回韶山前,她向有关部门递了报告:“不搞接待,不劳烦陪同。”对方犹豫,她放低声调:“父亲生前最反感搞特殊,这点规矩我懂。”火车从北京到长沙,再转汽车到韶山冲,全程接近三十小时。路上颠簸,她却难得睡得香,车窗外的油菜花一片金黄,好像故意迎接归客。
到韶山那天正赶周末,毛泽东故居前游人如织。李讷戴着一顶旧草帽,和丈夫混在队伍里。进屋前,她停了几秒——土砖墙依旧,屋顶的杉木梁泛着旧年油光,隔着岁月还能闻到稻草味。她走得极慢,仿佛怕惊动什么。灶台边,一张竹椅孤零零靠墙;旁边土窗半掩,据说毛泽东少年时常趴在那儿看书。“爸爸当年坐在这里吗?”她低声问自己,没有回答。
屋后一方晒谷坪铺着青石板,石缝里冒着稀疏杂草。李讷记得父亲曾谈起,这里是他搡水车、打谷子的地方。春风吹过,石板起了薄薄水汽,她忽然跪了下来,双手撑地,额头压在冰凉青石上,泪水像断线。她喊得不大,却字字清晰:“爸爸,我想你!”
旁人这才意识到这位普通女游客的身份。工作人员想上前搀扶,被王景清轻轻摆手示意:“再等等。”李讷的肩膀一耸一耸,像年幼时摔倒又倔强不肯认疼的孩子。几分钟后,她自己站起来,衣襟湿透,神情却意外地宁定。
傍晚,他们在韶山旅店住下。窗外青山连绵,虫鸣此起彼伏。李讷写了两页日记:“今日拜见父亲旧居,屋小,世界大。”写到这里,她停笔,许久才续上一行:“我今来,替父亲看山看水;后人来,为国家寻根问路。”她觉得这就够了,纸张折好压在枕边。
第二天清晨,夫妻俩没有惊动任何人,拎着简单行李走上村口的公路。汽车发动的一瞬间,李讷回头望了望青瓦老屋。她没有再哭,只用力把帽檐压低。1984年的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跳动,目光里却没有哀伤,像是把最深的思念留给了韶山的山风与稻田。
来源:万卷纵横眼欲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