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清鸢蜷缩在廉租房的飘窗上,看着手机里铺天盖地的报道——陈聿穿着高定西装,牵着商业巨鳄的千金林薇薇,在全市最奢华的酒店门口接受采访。他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无名指上的婚戒闪得刺眼。
第一章 零下三度的婚书
陈三爷的婚讯像枚炸雷,在腊月的北城炸得人仰马翻。
苏清鸢蜷缩在廉租房的飘窗上,看着手机里铺天盖地的报道——陈聿穿着高定西装,牵着商业巨鳄的千金林薇薇,在全市最奢华的酒店门口接受采访。他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无名指上的婚戒闪得刺眼。
窗外飘着今年的第一场雪,气温骤降到零下三度。苏清鸢下意识摸了摸小腹,那里有个刚满三个月的小生命,正安静地依偎着她。
三个月前,陈聿也是这样抱着她,在铺满玫瑰的卧室里说:“清鸢,等我处理完陈家的事,就风风光光娶你。”那时他眼里的灼热,烫得她至今想起都觉得心口发疼。
可陈家容不下她这个单亲家庭出身的普通女孩。老夫人甩在她脸上的支票,林薇薇带着嘲讽的警告,还有陈聿越来越频繁的沉默……苏清鸢不是没察觉,只是她总觉得,他们之间那点可怜的温情,能抵得过世俗的风雨。
直到上周,她拿着刚出炉的B超单去找他,想给他一个惊喜,却在办公室门口听到林薇薇娇笑着说:“聿,下周三就是我们订婚的日子,你可得提前把苏清鸢那丫头处理干净。”
陈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冷得像冰:“放心,不过是个玩物,我会让她消失。”
玩物。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清鸢的心脏。她攥着那张薄薄的纸,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最终还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陈聿的助理就送来了一张支票和一份协议。协议上写着,只要她打掉孩子,离开北城,就能得到五百万。
苏清鸢把支票撕得粉碎,看着助理错愕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告诉陈聿,这孩子我要留着,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以为自己够决绝,可当真正看到他和别人的婚讯时,五脏六腑还是像被揉碎了一样疼。小腹隐隐传来坠痛,她慌忙躺下,用手轻轻护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宝宝别怕,妈妈会保护你。”她哽咽着说,“我们离开这里,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婚礼当天,北城的雪下得更大了。苏清鸢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准备第二天一早就离开。傍晚时分,她突然腹痛难忍,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她挣扎着想去拿手机求救,却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失去意识前,她仿佛看到陈聿穿着红色婚服,站在一片刺眼的红里,冷漠地看着她……
第二章 红烛映着血渍
陈聿的新婚夜,过得像场盛大的闹剧。
林薇薇穿着价值百万的婚纱,在宾客面前笑靥如花,眼底却藏不住对他的探究。陈聿应付着敬酒的宾客,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烈酒,脑子里却反复闪过苏清鸢那张苍白的脸。
他不是没想过她会闹。毕竟这个女人,曾在大雨里等他三个小时,只为送一份他随口提过的文件;曾在他醉酒时,笨拙地照顾了他一整夜;曾在他胃病发作时,红着眼眶逼他喝养胃粥……她总是这样,带着点不自量力的固执,试图焐热他这颗早已冰封的心。
可他是陈聿,是陈家未来的掌权人,他的婚姻只能是一场等价交换的交易。苏清鸢这样的女孩,偶尔玩玩可以,却绝不能成为他人生的绊脚石。
“在想什么?”林薇薇的声音带着点娇嗔,挽住他的胳膊,“是不是累了?我们去休息室歇歇吧。”
陈聿甩开她的手,语气不耐:“你先应酬着,我去打个电话。”
他走到僻静的露台,拨通了助理的电话。雪落在他昂贵的西装上,瞬间融化成水。
“她走了吗?”他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苏小姐……还没离开北城。”助理的声音有些犹豫,“不过她昨天去医院了,听说是……”
“什么?”陈聿的心猛地一沉。
“听护士说,苏小姐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
“怀孕”两个字像惊雷在陈聿耳边炸响。他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三个月前……那不正是他最后一次留宿在她那里的日子吗?
他想起她那天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起她总是下意识护着小腹的动作,想起她拒绝支票时决绝的眼神……原来她不是闹脾气,而是真的怀了他的孩子。
一股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陈聿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现在在哪家医院?!”
助理报出医院的名字时,陈聿已经疯了一样冲向停车场。林薇薇追出来,踩着高跟鞋在雪地里崴了脚:“陈聿!你去哪?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他没有回头,发动跑车,在雪夜里飙出一道残影。
医院的走廊惨白而冰冷。陈聿抓住一个护士,声音因为急促的奔跑而沙哑:“苏清鸢在哪?三个月身孕,昨天送来的!”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指路:“在三楼妇产科病房,不过……”
“不过什么?”陈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位小姐送来的时候大出血,孩子没保住,人也还在昏迷中。”
孩子没保住……
这六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陈聿的心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走廊的灯光惨白,照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像极了殡仪馆里的遗像。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病房,苏清鸢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手腕上还留着输液的针孔。她的小腹平坦,再也没有那个小小的生命在里面跳动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皱巴巴的B超单,照片上那个小小的孕囊,清晰可见。旁边还有一张被血渍浸染的信纸,上面是苏清鸢清秀的字迹:
“陈聿,我曾以为你眼里的光,是为我而亮。直到看见你和别人的婚讯,才明白那不过是我自作多情。宝宝,对不起,妈妈没保护好你……”
字迹到最后越来越潦草,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陈聿拿起那张B超单,指尖颤抖得厉害。这是他的孩子,他第一个孩子,就这样因为他的冷漠和残忍,消失了。
他想起苏清鸢第一次给他做饭时,紧张得把盐当成了糖;想起她看恐怖片时,吓得钻进他怀里;想起她穿着他的衬衫,在阳光下给他浇花的样子……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温柔,此刻像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啊——!”
陈聿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一拳砸在墙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洁白的墙壁,像极了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红烛还在婚房里燃烧,映着满地的喜庆,可他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第三章 迟来的疯魔
苏清鸢醒来时,窗外的雪已经停了。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小腹传来空空的坠痛,提醒着她那场撕心裂肺的失去。她眨了眨眼,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
病房门被推开,陈聿走了进来。他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看到苏清鸢醒了,他眼里闪过一丝狂喜,随即又被浓重的愧疚覆盖。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清鸢……”
苏清鸢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陈先生,有事吗?”
“陈先生”三个字,像针一样扎在陈聿心上。他知道,她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了。
“对不起……”他艰难地开口,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孩子的事,我……”
“孩子没了,跟陈先生没关系。”苏清鸢打断他,眼神空洞,“是我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他。”
她的平静比任何指责都让陈聿难受。他蹲在病床前,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刺骨。
“清鸢,你骂我吧,打我吧,别这样对我……”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清鸢用力抽回手,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那是极致的厌恶:“陈聿,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的对不起,能换回我的孩子吗?”
“我可以补偿你!”陈聿急切地说,“我马上跟林薇薇离婚,我娶你,我……”
“不必了。”苏清鸢闭上眼,泪水再次滑落,“陈聿,我不要你的补偿,也不要你的婚姻。我只想离你远远的,再也不想看见你。”
她想起失去意识前的剧痛,想起医生说“以后可能很难再怀孕”时的惋惜,心就像被无数根针扎着,密密麻麻地疼。
陈聿看着她决绝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孩子,更是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是他这辈子唯一可能拥有的温暖。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病房,像个行尸走肉。林薇薇的电话打了过来,他直接挂断,然后拉黑。他拨通助理的电话,声音冰冷:“通知下去,取消和林氏的所有合作,准备离婚协议。”
助理愣了一下,随即应道:“是,三爷。”
陈聿回到空无一人的婚房,红色的喜字还贴在墙上,红色的地毯铺满地面,处处都是喜庆的痕迹,却显得格外讽刺。他走到苏清鸢曾经住过的客房,那里还保留着她的气息——床头柜上的书,衣柜里忘记带走的围巾,阳台上她亲手种的多肉……
他拿起那条灰色的围巾,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他把脸埋进围巾里,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无声地痛哭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陈聿像疯了一样。他推掉了所有工作,每天守在医院门口,却不敢进去见苏清鸢。他派了最好的医生给她,买了无数补品,却都被她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他去了苏清鸢住过的廉租房,在那里找到了她的日记。日记里记录着他们相识相爱的点点滴滴:
“今天他夸我做的汤好喝,好开心。”
“他胃病犯了,看着好心疼。”
“他说要娶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看到他和林小姐的照片了,心好痛。”
“宝宝来了,我要保护好他。”
“肚子好痛,宝宝你别走……”
最后一页的字迹被泪水晕开,模糊不清。陈聿抱着日记本,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坐了一夜,直到天光大亮。
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他用自己的冷漠和自私,亲手摧毁了最珍贵的宝藏。
第四章 雪地里的墓碑
苏清鸢出院那天,陈聿没有出现。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背着简单的背包,独自一人走出了医院。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北城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雪的味道。
她没有回头,径直走向车站。她要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陈聿躲在不远处的车里,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车站门口,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他想冲上去留住她,却没有任何勇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了。
苏清鸢走后,陈聿的世界彻底失去了色彩。
他跟林薇薇离了婚,不顾家族的反对,断绝了和林氏的所有往来。老夫人气得住院,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去看了一眼,就又回到了空荡荡的别墅。
他开始疯狂地工作,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公司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麻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可每当夜深人静时,苏清鸢的脸就会浮现在他眼前,还有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最深处。
他派人去查苏清鸢的下落,却发现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换了手机号,注销了社交账号,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一年后,陈聿去了南方的一座小城出差。那座城市温暖湿润,和北城的寒冷干燥截然不同。在一条古色古香的巷子里,他看到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花店的老板娘背对着他,正在修剪一束白色的雏菊。她穿着简单的棉麻长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
陈聿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那个背影,像极了苏清鸢。
他颤抖着走上前,轻轻叫了一声:“清鸢?”
老板娘转过身,果然是苏清鸢。她瘦了些,眉眼间多了几分淡然,看到他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陈先生。”她礼貌地点了点头,语气疏离。
“你……还好吗?”陈聿的声音干涩,目光贪婪地看着她,仿佛要把这一年来的空白都补回来。
“挺好的。”苏清鸢低下头,继续修剪花枝,“陈先生有事吗?”
“我……”陈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道歉?他知道已经没用了。挽回?他没有那个资格。
这时,一个温和的男声从里屋传来:“清鸢,客人来了吗?”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走了出来,看到陈聿时愣了一下,随即自然地揽住苏清鸢的肩膀,关切地问:“这位是?”
“一位朋友。”苏清鸢的语气淡淡的,没有多余的解释。
男人笑了笑,对陈聿伸出手:“你好,我是这家店的店主,也是清鸢的……未婚夫。”
未婚夫……
陈聿感觉天旋地转,他看着男人搭在苏清鸢肩上的手,看着她脸上那抹从未对他有过的柔和,心脏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苏清鸢看着他苍白的脸,眼神里没有同情,也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彻底放下的平静。
“陈先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她轻声说,“我们都该向前看。”
陈聿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他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那条巷子。
走到巷口时,他回头望了一眼。阳光落在花店的玻璃窗上,反射出温暖的光芒。苏清鸢和那个男人站在花店里,相视而笑,画面和谐得刺眼。
北城又下起了雪。陈聿独自一人来到郊外的墓园,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雏菊。
在一个小小的墓碑前,他蹲下身,把花轻轻放在墓碑上。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一行小小的字:“我的孩子,愿你在天堂安好。”
这是他托人立的碑,纪念那个被他亲手扼杀的小生命。
雪落在他的头上、肩上,很快积了薄薄的一层。他看着墓碑,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低声呢喃:“宝宝,爸爸对不起你……爸爸错了……”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花,像是在嘲笑着他迟来的悔恨。
他知道,苏清鸢说得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可他心里的那份愧疚和痛苦,却会像这雪地里的墓碑一样,永远地立在那里,提醒着他曾经犯下的错,和永远失去的人。
往后余生,无论他拥有多少财富和权力,都再也找不回那个在雪夜里等他回家的女孩,和那个未曾见过阳光的孩子。
这份迟来的疯魔,终将伴随他一生,成为他永远无法摆脱的惩罚。
完
来源:阎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