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3点51分,G1212准时停在河北唐山站,停留时间8分钟。车门缓缓打开,“禁止吸烟”的标识从玻璃显眼处滑向边缘,车厢连接处已经把烟拿在手上或叼在嘴边的旅客,第一时间下车。
(视觉中国/图)
相关报道详见《只是一根烟的问题?》
13点51分,G1212准时停在河北唐山站,停留时间8分钟。车门缓缓打开,“禁止吸烟”的标识从玻璃显眼处滑向边缘,车厢连接处已经把烟拿在手上或叼在嘴边的旅客,第一时间下车。
高铁车厢内禁止吸烟,但车一停,一些烟民就在车门边开吸,烟味直冲车内。走远一点抽很难吗?
车厢内,穿着列车工作服的一个年轻男孩经过我,他手上拎着三袋肯德基外卖,胸牌上的“餐服员”标记着他的工作内容。我站在车厢连接处,问他能不能制止这些烟民站在车门口抽烟的行为,他摆摆手,说自己没有权限、管不了,一脸为难。
我走下车,看向地面站台,离我最近的工作人员不过几米远,我们正闻着同一股烟味。他穿着一身蓝色制服,手上拿着大喇叭。我再次提出请求,这位工作人员告诉我这事不归自己管,要归列车管,语气不善,似乎我是一个在挑事的人。
熟悉的反诘,一下子把我带回刚采写结束的稿件《只是一根烟的问题?》。稿件讲述了金烂烂在一商场内部闻到二手烟,与擦肩而过的吸烟者发生口角,被打后将打人者告上法庭。当事人金烂烂曾多次在室内公共场所劝阻吸烟者,遭遇他人甚至身边亲人的不理解。访谈中,我们讨论、总结出这样的感受:不是我跟室内吸烟者过不去,是室内吸烟者在跟在场的每一个人过不去,只是我说出来了而已,却好像我才是挑事的那个人。
我又告诉这位站台工作人员,就在烟味飘进去的车厢连接处有婴儿车,有婴儿在车上。对方始终没有举起手中的大喇叭,哪怕喊一句“吸烟请远离车门位置”,他只给出“我让你再说八分钟”的无所谓。我回身走向列车,又折回去,刻意看了他一眼,他的胸牌正显示着自己的工作编号、岗位名称和姓名。
上车后,我找到列车长,说了这件事。列车长对那名“餐服员”讲了一些劝烟方案,在那趟旅途后来停的每一站,我都听到了列车广播的“吸烟请远离车门位置”的提醒。
下车后,我在12306投诉工作人员的问题,反馈提示我拨打区号加电话,在漫长的机器语音转人工客服后,我再次复述经过。当天下午,我接到自称站台一负责人的来电,数不清第几次复述后,他承诺处罚当事工作人员,并问到我的核心诉求。我希望对站台工作人员进行统一培训:在列车停站时该如何提醒吸烟者远离车门位置,有乘客走上前来反映该如何处理。
这些讲述与复述前后花了我约一小时的时间,也许这件事本身毫无意义,但我避免自己陷入这样的疑问。在采写金烂烂的选题时,我没有试图去总结意义,报道只是做了克制的事实呈现。
在劝阻吸烟者一事上,怎么去量化付出与回报是否对等呢?公共议题往往无法去准确计算,哪一颗小石子最终影响了那一滴水的方向。我突然想到,那名列车长告诉我,他有个两岁的小孩。我希望这代小孩不必再花费一小时来反复述说这样的问题,或者至少,在他们长大后的公共空间里,这样的述说不会被认为是“挑事”。
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韩茹雪
责编 李屾淼
来源: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