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欢乐多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8-04 22:41 1

摘要:前天晚上想找个酒吧坐会,浏览评论时,在陈词滥调的评论区被一家酒吧的一条评论逗乐了。“这里像伊拉克战后重建现场,老板和几个酒客貌似都是北京人儿,让我感到有点格格不入,早知道乱入北京人儿的局儿就不来了。”得勒,就这家了。这么远,那么破,周末就去伊拉克。(是不是乳伊

前天晚上想找个酒吧坐会,浏览评论时,在陈词滥调的评论区被一家酒吧的一条评论逗乐了。“这里像伊拉克战后重建现场,老板和几个酒客貌似都是北京人儿,让我感到有点格格不入,早知道乱入北京人儿的局儿就不来了。”得勒,就这家了。这么远,那么破,周末就去伊拉克。(是不是乳伊了?虽远也怕诛)

到酒吧时,夜幕尚未落下,正式的营业时间还没到。一个清瘦、白净、戴细框眼镜、看上去有些文弱的男生给我打开了门。他让我自己先坐会,问我喝什么,一口京片子。我猜,这就是评论里说的“北京人儿”老板吧。

很快,男生把调好的酒送过来,然后继续打扫“战场”。吧台上堆放着几十个各种样式的杯子还没洗,看来今晚接客前“战后重建”的工期需要争分夺秒地抢进度了。

我在临窗的位置落座,从窗口俯瞰下去,崭新的工人体育场一目了然。五年前,这座北京地标建筑完全拆除,三年后,一座全新的体育场在原址上拔地而起。这个浩大的工程不叫“重建”,而叫“改建”。这并不魔幻,而是时代语境下的日常。对于词义的重构,你不能去质疑,只能去理解、去接受、去习惯。不正确的记忆,和不符合时代进程的建筑一样,会被保护性改造复建。想起1999年高考扩招第一年北京语文考试的作文题:“假如记忆可移植”。

你可以穷举各种视角说北京“土”,但你绝不能说北京“旧”。过去四十多年,北京城市的翻新速度,就是“中国速度”最直观的体现。对于爱好烂尾楼、废弃工厂、旧铁路、防空洞的“城市探险”人群,北京不是一个探险家的乐园。北京乃至整个中国的城市变化速度太快,各种形式的“过去”以惊人的速度被抹去。那些带着幻想和期待而来,试图在废墟中体验城市往事的城市探险者们,面对北京总是深感失望。早在三十年前,王朔老师就曾感叹,“北京已没有遗迹,一切都被剥夺得干干净净”。

1959年竣工的北京工人体育场,是新中国第一批“十大建筑”。经历过这次“改建”后,它依旧是北京地标性建筑。而工体周边的商圈,也是北京夜生活最丰富地方。一天之后,这座体育场将迎来一场中超联赛的比赛,北京国安对阵天津津门虎。

两周之前,北京国安在联赛过半时占据着榜首位置,球迷畅想着球队第二座联赛冠军奖杯。过去两周面对争冠对手的两连败,在和天津比赛国安又未能取胜,三轮不胜后排名下滑至第四。尽管三十多年的职业联赛,国安只拿过一次顶级联赛冠军,但在数量庞大的本地球迷心中,这支球队的稳定比成绩更值得骄傲。然而,俱乐部今年正面临着队史最严重的财务危机。如何活下去,比争冠更迫切。或者说,全力争冠,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哥,你是哪儿的人啊?”我的思绪被男生的发问打断,他的清理工作进入收尾阶段,正在调试我离我不远的灯箱。我告他我是北京人,他说我的普通话说的太普通了,完全听不出来。他问我是否出国留学过,我说没留过学,学历不高,也没什么见识。他也很坦诚,说自己读书不行,上的大专。在第一拨客人到来前,我们之间的闲聊从留学生这个话题展开。

他说来这里的客人中留学生的比例很高。“哥,你们那个年代的留学生质量怎么样我不清楚,我是00后,现在的留学生整体简直太水了。留学不代表能力,只代表家里的实力。”我说我接触的不多,不是很了解,也分人。他说现在的留学生很多从小养尊处优,竞争不下去就出去混个学历,水回来啥也不会,整天游手好闲。“不瞒你说,我的合伙人就是一个留子,回来一天也没工作过。拿了家里钱投资干这个酒吧,什么也不管,账都不会算,天天在外面玩。还想一出是一出,一会想用假酒,一会想开淫par,整天净想着投机取巧,打擦边球。”

听到'合伙人',确认了他就是酒吧的老板。他说以前跟着亲戚干职业资质租赁,前两年亲戚被抓了,生意也就黄了。开酒吧是为了有事干,不能闲下来。他指着墙上的一块牌匾,说是他自己做的,一分钱没花。“店小全得靠自己。”

“来店里的好多留子,其实家里也没什么钱,自己收入也不高,但就是喜欢装,要一种腔调。”他说为了招揽生意,有时也会学着留子们的行为方式。他说有些留学生喜欢攒酒瓶,他就把喝完的各种酒瓶摆在店里的窗台上,有些客人来了就不停地拍啊拍。

他说潜伏过周边近百家酒吧,大多生意都不好。“哥你经常喝酒,应该了解这边的店用假酒的比例吧。本来竞争就激烈,大多数店做得都是熟客的生意,一旦被人喝出是劣质酒,再也不会有下次了。这边和大学周边不一样,学生消费力不高,要的是气氛,酒的品质不重要。”我说周边有几家酒馆做差异化定位,看上去还可以。他说那几家他都去过,酒倒是还行,工作日晚上也都极其冷清。这时,来了一位中年男子,身材魁梧,左手戴着手串,右手拿着折扇,戴着黑框眼镜,一进门就打量着店内的环境。他点了一杯威士忌,老板把胖子领到和我们一桌。“都是一个人,不如一起聊会。”

中年胖子一张嘴,就听得出是典型北京城里人,自来熟,也不拘着,和我们聊了起来。胖子自称是十四五代的北京人,祖上明朝就来北京了,家住北京一环,故宫边上的胡同里。主聊的是老板和十五代京爷,我望着窗外的夜色,偶尔搭上一句。

夜幕落下,路灯亮起。视线越过工人体育场,北京城东的摩天大楼群构成北京的天际线。夜色之下,以‘中国尊’为最高点的摩天大楼就像码放整齐的一排酒瓶,而近处的工体就像一个甩落在桌角的开瓶器。

十五代京爷从威士忌品鉴聊到雪茄的品牌,从他家养的阿比西尼亚猫聊到他家胡同口新装的隔离带,侃侃而谈,口若悬河。十五代京爷说自己从来没醉过,老板要和他打赌,说给京爷调三四杯酒,半小时内喝完,如果没醉,酒全当他请了,醉了的话,看着给就行。十五代京爷劝老板别浪费酒了,他说自己年轻时干过职业陪酒,巅峰时三四斤的白酒量。

赌没打成,又进来一姑娘,长发、瘦高挑的身材,年龄和老板相仿。进门后姑娘径直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老板边上,也不点酒就开始叫外卖,然后不停发微信。我想,这不会就是老板说的合伙人吧。

长发姑娘屁股还没坐热,又进来两个中年大姐,老板过去迎接,安排在了我们邻桌。老板去给两位大姐调酒,四斤白酒十五代京爷凑过来问我是不是酒吧合伙人。我开玩笑说我是老板请的酒托儿,他看我坏笑,估计也没当真。接着他又去和新来的姑娘盘道,问姑娘是哪里人。姑娘说出生在北京,但很早就出国了,现在南欧读经济学博士,对北京不是很熟,每次回来吃什么都不知道。这可打开了话题的口子,四斤白酒十五代京爷开始给姑娘介绍周边哪家馆子的哪道菜好吃。听到“南欧博士”,和老板之前描述的合伙人的信息匹配不上。

得知南欧博士外卖点的是饺子,四斤白酒十五代京爷又开始给姑娘介绍起北京人常吃的饺子馅儿,又讲起如何包素馅儿饺子煮的时候皮不容易破,并极力推荐西红柿鸡蛋馅儿的饺子。旁边两个大姐,一直笑呵呵地听着,听到西红柿鸡蛋馅儿的饺子,正对我的大姐不住点头,说确实好吃。京爷随后又给南欧博士推荐糊塌子,说家里常做。南欧博士不知道什么是糊塌子,正对我的大姐忍不住插话进来,“就是西葫芦擦成丝,和面拌在一起,摊成饼,也好吃。”

老板给两位大姐调酒时,又进来两位年轻的姑娘,客流的高峰开始了。两个姑娘环视了四周,最后走到窗边坐下。刚才老板把靠窗的三张桌子拼在一起,我们几个围桌而坐。两个姑娘坐的地方,没有了桌子,只有两个靠墙的垫子,她俩也不介意,就并排坐在一起。

老板给两位大姐上完酒,看到新来的姑娘俩,非但没邀请她们入局,还问她俩是否介意换个地方,并指了指两位大姐旁边的空桌。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打火机的姑娘问为什么要换?老板一下愣住了,可能是把心里想法直接说出来太唐突,酝酿如何组织措辞。四斤白酒十五代京爷发现气氛有些尴尬,迅速抖起机灵,说坐在这边的都是没溜儿的人。拿打火机的姑娘问‘没溜儿’是什么意思?我说就是‘不靠谱儿’的意思。她把脸转向老板,“我们也不是‘靠谱’的人,就喜欢坐窗边,不换了。”老板说随意,然后就去给她们做酒了。

给窗边两位姑娘送上酒后,老板坐到我们这桌继续聊,并没有把拼好桌子匀回给两个姑娘的意思。两个姑娘从坐下到离开,不到四十分钟。不知道这一晚过后,酒吧的评论下会不会又新添上一条:“老板和几个酒客貌似都是北京人儿,早知道乱入北京人儿的局儿就不来了。老板是个‘没溜儿’的人。”

南欧博士点的外卖到了,她一共点了三份饺子,还有一盘猪头肉,让同桌的大家一起吃。四斤白酒十五代京爷吃着饺子嘴里还是闲不住,又开始讲起吃猪头肉的门道。我问他以前学什么的,他说大学在海淀一所以文科为主的学校读的心理学。他上学那个年代心理学还不是热门专业,我问他当时怎么想得学心理学?他说当年有点不理解自己了,就报了心理学,而且正是因为学得人少,不用很高的分数就能上一所很好的大学,然后开始细数他高考那年海淀几所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我看到邻桌坐我正对面的大姐又听乐了,“高考都过了多少年了,还聊呢?不过北京分数确实低,我当年要不是高中出国了,也在北京考。”

四斤白酒十五代京爷接过话茬儿,问大姐是哪个区的。“海淀的。”大姐说她当年小升初和中考都是海淀区第一名,海淀最好的中学校长联系她父母邀请她去学校重点班,她当时的想法是就想下了学赶紧回家,所以就选了离家最近的一所中学。我说我也是海淀的,大姐说小时候她家住在海淀镇的一条河边的一个大院。我说那我们就是校友。“真的这么巧吗?”她有些惊诧,呷了一口酒,问我还记得校歌怎么唱吗?突然被这么一问,我有点懵,脑子里反复确认小学和中学的校歌没有搞混。短暂盘算后,我说还记得,然后开口就唱“金色的曙光照遍祖国大地,硝烟里……”大姐说没错,还真是校友。

和校友大姐聊了几句,发现她侄女和我是中学同届校友,校友大姐之前供职的美国公司和我前东家又常年有直接业务往来。不能再深入打探下去了,住的那么近,换作小城市,没准儿是不出五服的亲戚呢。不过看大姐这么随和,肯定不会给我亮证的。我和校友大姐攀关系的话题打住后,大姐转向南欧博士,说她目前在一家北欧的公司,刚才听到我们聊天,得知南欧博士正在读经济学,如果回国这段有实习打算可以去她的公司。

同校友大姐结伴来的另一个大姐一直也没和我们搭话,只是同样笑呵呵地听我们聊着。校友大姐和我交谈时,四斤白酒十五代京爷又去跟另一个大姐盘道,得知对方也是东城的,也住‘一环’临近故宫的胡同。一环大姐穿一件宽大的灰色T恤,胸前印着硕大的几个字母“NEW YORKER”,粗糙得像一件服装批发市场或早市买的地摊货。四斤白酒十五代京爷穿的是一件老头衫和一条大裤衩子。北京一环的原住民出门穿得可真不讲究,忒随意。这到底是北京的“土味儿文化”,还是该死的“松弛感”?

此时,又来了两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老板起身上前招待。其中一名短发男子,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头发用发蜡抓过,眼睛炯炯有神,此刻他就是全场最靓的仔。靓仔的同行者留着长发,挡住了一只眼睛。两个年轻人坐在了两位大姐的邻桌,俩人在桌子的同一侧并排而坐。

老板去给两个年轻人调酒时,两个大姐准备告辞。临走前,一环大姐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返身朝我们这边走来。她和南欧博士说,她之前在南欧博士的国家工作生活了八年,今年才回的北京。随即两人用南欧这个国家的语言聊了几句。突然想到刚才校友大姐问我记不记得校歌,是年长有阅历的女人们在迅速判断确认陌生人身份时都有一套自己行之有效的办法,还是我想多了?

两位大姐走后,南欧博士跟我说,她学的是经济学不假,但她不是博士,而是刚上大一。她说根据她在国外生活这些年的经验,如果面对不熟悉的中国人,上来就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很容易被当成一块肥肉。所以她在有中国人的环境里,尽量保持警惕。

我告诉她,无论是博士还是大一,都无所谓,完全可以不用告诉我,反正五分钟后,出了酒吧门,就谁也不认识谁了。但无论是博士还是大一,刚才吃饺子的钱我还是得转给她,我不习惯随便白吃人东西,更别说她还是学生。她摆摆手,说不用了。“叔叔您太客气了,几个饺子还算个事儿啊,都是北京人。”说完起身就往洗手间走去。

相邻桌子的间距窄,经过邻桌刚来的两个年轻人时,南欧大一女孩不小心碰了下他们的桌子,两杯酒在杯中轻微的荡漾起来。女孩表示歉意,然后随口问他们是情侣吗?靓仔连忙摇头,说他们只是同学。这时我才仔细看了下靓仔的同伴,也很帅气,目清目秀,长发柔顺,皮肤细腻光泽。他和靓仔并排而坐,另一侧是墙壁。

南欧大一女孩夸靓仔的同伴长得漂亮,说同为女性也忍不住多看几眼。靓仔同伴有点惊诧和不解地望向我们,然后告诉她,他是男的。可能是灯光昏暗和角度问题,让女孩弄错了靓仔同伴的性别。“你皮肤可太好了,所以你是南方人对吗?”四斤白酒十五代京爷在沉默了良久后,终于又找到撬开话匣子的机会。靓仔同伴说,他是北京人,脸上带着遭受二次伤害的尴尬。这时,老板听不下去了,赶紧上前和靓仔赔笑,“都是酒客,不是店员。”

自讨没趣后,四斤白酒十五代京爷也准备告辞。临行前,他加了老板微信,说下次自己带酒过来。看了眼时间,接近十一点,我也打算撤退了。老板把我送到门口,对我的远道而来表达了感谢。

吧台上我来时堆积的杯子,还有一半没洗出来。上一轮的战后重建还没结束,新的“战后废墟”又即将形成。

来源:大乐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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