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够了吗?结婚申请书批下来了”不好意思,这次是老娘不嫁了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6-28 23:46 1

摘要:"人口基数庞大的国家,唯有教育振兴方能铸就人才基石,继而托举民族复兴的伟业……"

1985年5月,江丰人民医院。

"人口基数庞大的国家,唯有教育振兴方能铸就人才基石,继而托举民族复兴的伟业……"

"这当属青年人的时代,觉醒的春雷响彻寰宇,朝气蓬勃的浪潮席卷神州……"

窗外广播里激昂的宣讲声中,周灵韵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

头痛欲裂间,她恍惚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记忆还残留着飞机失事时剧烈的颠簸。直到视线逐渐清明,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充斥着消毒水气息的病房里。

"醒了?"门扉轻响,低沉的男声裹挟着金属质感传来。

周灵韵转动脖颈,病床边赫然立着道笔挺的军绿色身影。来人穿着挺括的空军制服,棱角分明的脸庞宛若刀刻,眉眼间凝结着军人才有的凌厉气势,即便手持素雅百合静立原地,周身散发的清冷气质仍令人不敢逼视。

这该是原主的未婚夫严慕寒。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二十六岁的南方空军王牌飞行员,年纪轻轻便执掌飞行中队,而她不过是偏远乡村的十九岁农女。这场荒诞的婚约源自某个意外,对方为保全她声誉被迫缔结婚约,却始终保持着疏离的界限。

原主曾像扑火飞蛾般追逐这抹军绿,写信、打电话、到军区围追堵截,换来的始终是冰冷的沉默。直到投河自尽那刻,这个男人眼底的漠然终于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闹够了吗?"百合被随意搁在床头柜,严慕寒垂眸睨着病床,声线冷冽如冰棱。

周灵韵喉间泛起苦涩,原主用生命都换不来的温存,此刻正化作利刃剜着她的心。她望着这个即将成为"前未婚夫"的男人,突然轻笑出声:"这婚约……作罢吧。"

话音未落,娇俏的女声刺破凝滞的空气:"若非你寻死觅活,我哥怎会放弃大好前程赶回来?现在又假惺惺要退婚?"严芳洄踩着小皮鞋冲到床前,精致的眉眼满是讥诮,"你可知白姐姐等了他多少年?"

"芳洄!"严慕寒厉声喝止,病房骤然安静。

周灵韵望着这个即将解脱婚约的男人,他冷峻的轮廓在晨光中愈发深刻。没有爱意的婚姻如同枷锁,她不愿重复原主困兽般的挣扎:"慕寒,我们退婚吧。"

严慕寒瞳孔微震,似是难以置信。严芳洄倒是先炸开了锅:"你该不会又耍什么把戏?要退就痛快点,别耽误我哥……"

"严家这是要逼死我女儿?"门廊传来急促脚步声,周母黄淑芬挟着怒意闯入。她将保温桶重重搁在桌上,护犊之态尽显:"我闺女刚捡回条命,你们就上门逼婚?"

周灵韵望着这位为原主操碎心的母亲,指尖蜷进掌心:"妈,是我执意要退婚。这段姻缘本就是阴差阳错,强求无益。"

"胡说!"黄淑芬急得直拍床沿,"退了婚你让乡亲们怎么嚼舌根?往后谁还敢娶你?"

"强摘的瓜不甜。"周灵韵撑着身子坐起,病号服衬得她愈发单薄,眼眸却亮得惊人:"女儿宁可孤独终老,也不要活成怨妇。至于流言蜚语……"她忽然笑了,清丽的面容绽放出惊人光彩:"让他们说去,我偏要活出个人样来!"

严慕寒剑眉紧蹙,这番通透言论竟出自那个粗鄙无知的村姑之口?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洒落,为她镀上层淡金轮廓,恍惚间竟与记忆中那个纠缠不休的身影判若两人。

"要退婚,需得爷爷首肯。"严慕寒突然开口,嗓音低沉如大提琴弦。提及那位铁血手腕的严老爷子,严芳洄顿时噤若寒蝉。

周灵韵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该走的程序总要走,总归这段荒唐婚约,今日便画上句号吧。"

周灵韵倚在病床边,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困惑。退婚这等大事,当真要惊动严老爷子?她望着窗边那抹颀长身影,严慕寒正伫立在暮色里,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冷冽。这男人竟将退婚视为以退为进的筹码,若真闹到爷爷跟前,只怕非但解不了婚约,反倒会被即刻押入洞房。

她垂眸避开那道灼热视线,指节攥得发白。严慕寒眼底翻涌的厌恶如实质般刺来,仿佛她是什么污秽之物。前世今生两世为人,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严先生放心,待我出院,必当亲往严宅面陈退婚之事。"周灵韵转身时,素白病号服划出决绝弧度,"这桩婚事,我退定了。"

严芳洄抱臂冷笑:"周小姐最好守诺如金。"

"二位请回吧,我乏了。"周灵韵侧身而卧,将二人隔绝在视线之外。病房里残留着严慕寒留下的雪松气息,却让她如芒在背。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用看脏东西的眼神打量她。

严慕寒喉结滚动,抿唇转身时,军靴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声响。待那阵冷冽气息彻底消散,周灵韵才支起身子,对守在床边的母亲道:"妈,何时能办出院?"

"医生说明日再观察半日。"黄淑芬边整理衣物边絮叨,"你这孩子,落水后怎像换了个人?往日见着严家小子就挪不开眼,如今倒要退婚……"

"妈,我是真醒了。"周灵韵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前世今生的记忆在脑海中交织,"若再拖下去,等严慕寒归队就难办了。"

黄淑芬拗不过她,次日晌午便收拾妥当。初秋的阳光透过斑驳树影洒在青砖路上,周灵韵深吸一口气,肺叶间残留的刺痛提醒着她新生的珍贵。这一世,她要活得敞亮,再不做那攀附乔木的菟丝花。

汽车站人头攒动,返乡的乡亲扛着竹筐挤作一团。周灵韵一袭白衬衫配天蓝布裙,乌发用蓝丝带束成马尾,清丽脱俗得像株出水芙蓉。严慕寒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顿,军用吉普旁那抹纤影,竟比春日枝头的梨花还要惹眼。

"哥,那不是周家姑娘?"严芳洄顺着兄长视线望去,撇了撇嘴,"倒像换了个人似的。"

黄淑芬眼尖,瞧见军车上的严慕寒,正要招呼却被女儿拽住衣袖。"妈,既是要退婚,何必再欠人情?"周灵韵目光掠过车窗,与严慕寒幽深瞳孔撞个正着。那双墨色眸子里的审视如寒潭深水,叫人脊背生凉。

严芳洄摇下车窗,声音带着世家女的矜傲:"阿姨,我们正等着接人,不便相送。"周灵韵闻言轻笑,这严家兄妹倒像防贼似的,仿佛她多看一眼军车都是高攀。

吉普车扬长而去时,周灵韵正巧登上晃晃悠悠的班车。八十年代的砂石路崎岖不平,车身颠簸如浪里行舟,她却望着窗外金黄的稻田出神。前世的博士学历,今生的高考制度,冥冥中似有天意要她重拾书本。

"韵韵,退了婚你作何打算?"黄淑芬的担忧在车厢里回荡。周灵韵抚过书包里借来的高中课本,指尖微颤。周家八口人挤在三间土坯房里,大哥新婚的喜字还贴在门楣上,她若不能考出去,迟早要被当作货物嫁人。

"我要考大学。"少女声音清凌凌的,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夕阳为她镀上金边,那双盛满星光的眸子,比田间初熟的稻穗还要明亮。

"备考大学?韵韵别拿妈妈寻开心,前些日子你还说念书无趣。"黄淑芬急得直擦额角冷汗,生怕女儿大病初愈神志不清。

周灵韵望着车窗外渐暗的天色,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包带。要去学校的话……那间充斥着流言蜚语的教室,那些异样眼光,还有被撕碎的课本……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用力攥紧掌心:"真能克服,总要往前走的。"

客车突然剧烈震颤,发动机发出几声呜咽便彻底偃旗息鼓。车厢里瞬间炸开锅,怨声载道混着孩童啼哭,震得人耳膜生疼。

"这破车早该报废了!"

"五六个钟头走回去?我的腿要断喽!"

黄淑芬望着蜿蜒前方的黄土路直叹气:"早知如此,方才就该求慕寒捎我们一程。这婚约虽说要退,到底还没退……"

"妈!"周灵韵无奈地按住母亲颤抖的手,"您看严小姐那脸色,活像我们要谋财害命。"

话音未落,熟悉的军用吉普碾着尘土而来。严芳洄降下车窗的刹那,周灵韵别过脸去,发梢在晚风中划出倔强弧度。

严慕寒鹰隼般的目光掠过人群,最终钉在车门边那抹纤影上。病态的苍白攀附在她清减的面容,唯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像寒潭中淬了火。

"军爷行行好!捎我们一程吧!"

呼啦啦围上来的乘客将吉普车堵得水泄不通。严慕寒指尖轻叩方向盘,军用对讲机突然沙沙作响:"坐标318国道,需要增援。"

周灵韵逆着人流走向班车司机:"让我试试?"

"小姑娘别添乱!"司机看着这个及笄年华的少女直摇头,"这铁家伙连老师傅都搞不定……"

"离合器半联动状态异常,油门响应滞后。"周灵韵俯身查看发动机舱,指尖划过焦黑的线路,"点火线圈老化,接触不良。"

严慕寒倚着车门抱臂旁观,两年前那个追在他身后哭鼻子的丫头,何时通晓了机械原理?她侧脸映着夕阳,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竟显出几分专业技师的沉静。

"韵韵快回来!"黄淑芬急得直跺脚,"这可不是你玩过家家的地方!"

燕芳洄嗤笑出声:"周大小姐何时成了修车匠?可别把军车也整瘫痪了。"

周灵韵充耳不闻,从工具箱摸出螺丝刀:"师傅,借把试灯笔。"她动作利落地拆解仪表盘,导线在她指间如同听话的琴弦,"看,保险丝熔断了。"

乘客们从起初的哄笑转为屏息凝视。暮色中,少女挽起袖口露出纤细手腕,螺丝刀在零件间翻飞,恍若穿花蝴蝶。严慕寒眸色渐深,这双曾为他绣过鸳鸯枕套的手,何时染上了机油的粗粝?

"成了!"随着发动机轰然作响,车厢爆发出欢呼。周灵韵抹了把额角的汗,转身对上严慕寒探究的目光。

四目相对间,吉普车扬长而去,卷起的尘土模糊了那人冷峻轮廓。周灵韵忽然轻笑,重生真好,至少不用再仰人鼻息。

"韵韵啊……"黄淑芬欲言又止。

"妈,我们回家。"周灵韵挎上帆布包,晚风送来稻穗清香。前方等待她的,将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周灵韵眉宇间浮起一丝困惑,退婚竟还需惊动严老爷子?

她无奈地望向严慕寒,却见对方剑眉紧锁,分明将她此刻的迟疑当作欲擒故纵的伎俩。那双墨色瞳孔里翻涌的嫌恶,刺得她心尖发颤。

"严少校放心,待我痊愈必当亲赴严宅陈情。"她攥紧被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桩婚事,我周灵韵退定了。"

严芳洄闻言柳眉倒竖:"你最好说到做到!若再耍什么花样……"

"二位请回吧。"周灵韵翻过身去,将纤薄的脊背留给怔在原地的兄妹。

病房门轻轻合上的瞬间,严慕寒忽然觉得掌心发痒。这是他生平头遭尝到被人拒之门外的滋味,那抹决绝的背影,竟比他往日见过的任何武器都更具杀伤力。

"韵韵,你真要去招惹严老爷子?"黄淑芬抚着女儿褪去血色的脸颊,满眼忧虑。自打溺水醒来,这孩子就像换了个人,往日里如影随形的痴缠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灵韵将药瓶收进帆布包:"妈,等拿到诊断证明,我们即刻动身。"她必须赶在严慕寒归队前解决此事,免得再生枝节。

住院两日,肺部感染已大好。主刀大夫看着复查片子直呼奇迹,却不知这具躯壳里早已换了魂灵。

暮春的暖阳洒在汽车站台,周灵韵深吸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任由马尾辫在风中轻扬。重生七日,她终于确信自己真切活在这八零年代的光影里。

"那不是周家丫头?"严芳洄的惊呼从军用吉普方向传来。

严慕寒握方向盘的手指微顿,后视镜里映出那抹素白身影。褪去病号服的女孩换上的确良衬衫配靛蓝布裙,清瘦身形在春风中摇曳,倒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韵致。

黄淑芬正要招手,却被女儿拽住衣袖。"妈,莫要叨扰严少校执行公务。"周灵韵目光扫过副驾上的严芳洄,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这声"非亲非故"落进严慕寒耳中,竟比军令状更令人胸闷。他踩下油门的刹那,后视镜里那双明眸已转向远处驶来的客车。

二十分钟车程,周灵韵始终望着窗外飞逝的稻田。八十年代的柏油路尚且坑洼,客车颠簸如浪里行舟,却颠不散她眼底的光。

"真要考大学?"黄淑芬摩挲着女儿手心的薄茧。周家八口人挤在三间土坯房里,供出个高中生已属不易,何况是女娃?

周灵韵将额发别至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前世的博士文凭化作记忆深处的星光,此刻她眼底跃动的,是改变命运的灼热火光:"妈,我要当恢复高考后周村第一个女大学生。"

客车拐过盘山道时,严慕寒的吉普正巧擦肩而过。后视镜里,女孩的身影渐成墨点,他忽然觉得掌心发烫——方才周灵韵投来的那抹清冷目光,竟比战术沙盘更令人琢磨不透。

周灵韵转身之际,正瞧见大哥周灵修与父亲周建国扛着锄头归来,开口劝说的正是周父。

"慕寒家底厚实,你嫁过去就是城里人了,总好过在乡下吃苦。"周建国拄着锄头叹气,眼底满是对女儿的期许。

黄淑芬端着腌菜从灶房出来,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先吃饭,菜都要凉了。"

待大嫂孙妍收工归来,一家人齐整落座。黄淑芬使了个眼色,饭桌上倒真无人提及退婚之事。可该来的终究躲不过,碗筷刚撂下,周灵修便按捺不住开口:"小妹,严家那门亲事多体面,你嫁过去……"

"我不想嫁人。"周灵韵打断大哥的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粗陶碗沿,"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我想靠自己。"

孙妍端着搪瓷杯喝水,闻言差点呛着:"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女人这辈子不就指着嫁个好人家?"

"我要参加七月高考。"周灵韵突然挺直脊背,瓷白的小脸泛起红晕,"恢复高考的消息都登报了,我想试试。"

"啪嗒"一声,周建国手里的烟袋掉在土炕上。孙妍更是瞪圆了杏眼:"你高一就辍学了,拿什么考大学?这可不是过家家!"

"我去求校长,求老师……"周灵韵声音渐弱,底气明显不足。办法总比困难多,她前世可是博士毕业的技术骨干,总不能被八十年代的高考难倒。

周家人围坐在油灯下劝到三更天,终究拗不过倔强的幺女。次日天蒙蒙亮,周家三口便乘着牛车往严家屯去。

严家大院门楣高耸,两株百年槐树撑起片片阴凉。周灵韵搀着父母跨过门槛时,正见严老爷子在院中打太极。老人虽坐轮椅,但军人的铁血气场不减分毫,银白短发下双目如炬。

"小韵来啦!"严光霁收势时,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笑纹,"算算日子,该操办你跟慕寒的婚事了。"

周灵韵心头一紧,忙蹲下身平视老人:"爷爷,我今日是来退婚的。"

话音未落,严老爷子脸色骤变,拐杖重重杵地:"可是慕寒那混小子欺负你了?爷爷给你做主!"说罢便要唤警卫员去军营逮人。

"不是不是!"周灵韵慌忙按住老人枯瘦的手掌,"是我自己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

正说着,院门传来军靴叩地的声响。严慕寒晨练归来,迷彩背心下肌肉虬结,汗珠顺着人鱼线隐入墨绿军裤。他瞥见周家人时剑眉微蹙,径直走向水缸舀水浇头。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严老爷子抓起茶杯掷过去,"小韵要退婚,你给个说法!"

严慕寒甩了甩短发上的水珠,古铜色肌肤泛着水光:"婚姻大事,自当尊重周小姐意愿。"

周灵韵望着他冷漠的侧脸,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雪夜——少女浑身湿透跪在严家门前,而眼前人隔着铁门说"婚约作数",嗓音比冬雪更寒。

"爷爷,是我年少无知。"她强迫自己直视老人锐利的目光,"两年前我把仰慕当爱情,如今方知自己错得离谱。"

严光霁定定望着她,忽而长叹:"你这孩子,倒是比从前通透。可婚姻不是儿戏……"

"正因不是儿戏,才要慎重。"周灵韵从布包里掏出婚书,"当年订婚匆忙,连信物都未曾交换。如今退婚,也当体体面面。"

严慕寒擦拭汗水的动作微顿,这番话倒不像那个会为他跳河的痴女所说。晨光穿过槐树枝桠,在她素净的侧脸投下细碎光影,那双总是含着泪的杏眼,此刻竟盛着破茧成蝶的释然。

“若是受了什么冤屈,爷爷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说这话时,严老爷子特意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严慕寒。

“严老爷子,我真没受什么委屈,只是觉得自己年纪尚轻,不想这么早成婚耽误了慕寒哥哥的大好年华。”周灵韵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十九岁确实稚嫩些,慕寒如今二十有六,离而立之年还早,等得起。”老人端起青花瓷杯呷了口茶,茶雾氤氲中目光如炬。

话已至此,分明是堵死了所有退路。

“婚姻大事岂是儿戏?既已定下婚约,岂能朝令夕改?”严光霁将茶盏重重搁在紫檀木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不过念在你们年轻,暂且将婚期延后也未尝不可。”

“现在成婚确为时过早,待明年二十及笄,应当恰逢其时。”严光霁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人,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明年……

周灵韵不着痕迹地瞥向面若冰霜的严慕寒,他端坐在红木椅上,连指尖都未曾动弹分毫。

“严老爷子,不瞒您说,我正筹备参加高考,待金榜题名后还想继续深造,怕是一年之期也难从命。”

“韵丫头要考学?”严光霁浑浊的眼眸倏地亮起,他当年因家境贫寒投笔从戎,此生最憾事便是未能在学堂多读几年圣贤书。

“若没记错,韵丫头高一那年就辍学了?”老人枯瘦的手掌摩挲着紫砂壶,回忆起往事。

“当时给韵韵办的是休学手续,若想重返校园原是有机会的,只是……”周父欲言又止,长叹一声。

“只是什么?”严光霁追问道。

“本欲转学另谋他就,奈何诸多学校皆以各种缘由推诿。”周父将当年实情和盘托出。

周灵韵高一那年遭逢变故,流言蜚语如附骨之疽,终究压垮了这个花季少女。休学实属无奈之举,重返原校更无可能。

“不过是转学读书的小事,何须如此犯难?”严光霁望着周灵韵泛红的眼眶,心头一软,“老夫修书一封与县中学堂,此事定能周全。”

原本愁云密布的周灵韵,此刻如遇甘霖。以严老爷子在当地的声望,转学之事确有八成把握。

“多谢爷爷成全!”周灵韵眸中泛起水光,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意。

“谢什么?你早晚是我严家的孙媳,不帮你帮谁?”严光霁绷着的面容忽然柔和下来,眼角笑纹舒展。

“至于婚事,若你能金榜题名,便等你大学毕业再操办;若名落孙山,一年后便要过门。”

考中是缓兵之计,落榜则成定局。这婚约若退不得,便只能设法拖延,待得时机成熟再另谋他法。

严老爷子说罢,特意看向严慕寒:“慕寒,你以为如何?”

“但凭爷爷做主。”严慕寒垂眸应道,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

周灵韵暗自腹诽,他不是素来看不上自己么?怎不趁机解除婚约?

察觉到那道探究的目光,严慕寒掀起眼帘,深邃的瞳孔如古井无波。

此时严光霁已踱步至书案前,挥毫泼墨写下推荐信,郑重其事地交给严慕寒:“速将此信送往县中学堂。”

“韵丫头,你也随慕寒同去,此事终究与你相关。”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周灵韵肩头。

这安排分明是刻意为之。

周灵韵望着已行至院中的挺拔背影,提着裙摆小跑跟上。只是出了院门,望着空荡荡的巷口,她不禁踌躇:“那个……我们该如何去县城?”

严慕寒冷冷瞥她一眼,并未答话,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你这欲擒故纵的伎俩倒是用得娴熟。”

被当面戳破心思的周灵韵耳尖泛红,却仍倔强地扬起下巴:“你放心,我定会想法子解除婚约,绝不牵累你。”

严慕寒径自拉开军用吉普的车门,嗤笑一声:“就凭你?两年未进学堂,莫非真当自己是文曲星下凡?”

周灵韵倒也不恼,毕竟对方所言皆是事实。距离高考不过两月光景,她确实没有十足把握。

“事在人为,总好过坐以待毙。”她扶着车门刚要上车,又听头顶传来凉薄嗓音:“以你的资质,莫不是真以为两个月能考上大学?”

“我……”周灵韵正要反驳,却见对方突然踩下刹车。惯性使得她整个人向前栽去,额头重重撞上椅背,疼得倒吸冷气。

“自作多情!”

男人音色陡然转冷,如淬了冰的刀刃。吉普车如离弦之箭窜出,周灵韵被安全带勒得胸口发闷,待车速平稳后,才敢悄悄抬眸。

后视镜中,那双幽深眼眸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她忽然想起昨日自己宁可步行也不愿乘他车的倔强,此刻再上这辆军车,倒像是自打耳光。

面对严慕寒时,原主残留的情绪总是不受控地翻涌,时而酸涩,时而苦闷。而她本人,最厌恶的便是这种被人看穿把戏的窘迫。

“就算现在退不得婚,我也能设法拖延时日。”周灵韵揉着发红的额头,忽然勾唇轻笑,“方才慕寒哥哥不帮我退婚,莫不是心里也盼着娶我过门?”

话音刚落,吉普车猛地急刹。周灵韵整个人向前扑去,若非系着安全带,怕是要撞破挡风玻璃。

“痴心妄想!”

严慕寒薄唇抿成直线,周身气压骤降。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待周灵韵坐稳身形,军车已如脱缰野马般冲出老远。

这人怎的如此喜怒无常?

周灵韵暗自腹诽,指尖无意识抚过额间红肿。不喜欢她却又不肯退婚,倒要她独自面对这桩荒唐婚约,当真是霸道得令人发指。

“最好如此!”她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忽然轻声道:“其实退婚之法,我早已胸有成竹。”

“随你。”

严慕寒音色淡漠如冰,目光沉寂似古井无波。

天色阴沉,车厢内光线昏暗,周身萦绕着男人清冷疏离的气场。周灵韵望着驾驶座上那道笔挺背影,忽然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方才在严家老宅还事不关己,此刻却又莫名沉了脸色……

莫非是男子与生俱来的自尊心作祟?

觉着被女子退婚折损颜面,故而心生不快?

记忆里,他曾有个抛下他远赴重洋的青梅竹马,当年与自己订婚本就是意气用事,如今成婚怕也只是赌气之举。

这般想来,倒也合乎情理。只是为何要牺牲她的终身幸福?

纵使他曾救她于危难,却也断不能成为肆意践踏她人生的借口。

思及此处,周灵韵对严慕寒仅存的好感也烟消云散,只觉这男人周身都透着大男子主义的专横霸道。

她赌气般坐在后排不再言语,军用吉普在沉默中驶向县城。

约摸半盏茶功夫,车辆停靠在县一中校门前。这所学校虽在县城算不得顶尖,但能有个安放课桌的地方已属难得。

周灵韵踩着高跟鞋小跑跟上严慕寒的长腿步伐,待到校长室门前时,已是气喘吁吁。

跟在这男人身后当真是吃力!

严慕寒余光掠过她微乱的鬓发,面上却未显半分波澜。在周灵韵看来,那淡漠眼神分明写着"不待见"三个大字。

"徐叔。"严慕寒轻叩门扉,推门而入。

办公桌后头发稀疏的老者扶了扶眼镜,抬眼时满脸倦色瞬间化作惊喜:"慕寒?今日怎得空来?"

听这熟稔语气,显然与严家渊源颇深。老者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个来回,忽然打趣道:"这位是雨霏丫头?可是来送喜帖的?"

周灵韵这才惊觉两人竟都穿着浅蓝衫子,活脱脱一对璧人模样。校长的误会让她心头泛起细密酸涩——原来在众人眼中,她这个正牌未婚妻始终是个局外人。

"校长误会了,我与慕寒哥只是普通朋友。"她急急撇清关系,却见严慕寒薄唇紧抿,眸色晦暗如墨。

这男人倒会装聋作哑!

"徐叔说笑了。"严慕寒从公文包取出信笺,"这是爷爷托我转交的信函。"

被当面驳了颜面,校长讪讪笑道:"人老了眼神不济,让二位见笑。"待拆信细看后,又重新打量起周灵韵:"你便是周灵韵?"

见少女点头,校长抚须沉吟:"严老信中已言明情况,转学手续倒是不难。明日我便去教育局走动走动。"

希望之火在周灵韵眸中跃动,她不自觉倾身追问:"不知何时能入学?"

"约莫要一周光景。"校长见她面露焦灼,又宽慰道:"届时自会通知你。"

"不必麻烦校长,我七日后再来叨扰。"周灵韵深知这个年代的办事效率,一周之说怕是要打对折。

校长颔首应允,忽又意味深长道:"你若入读高三,课业可还跟得上?若有疑难……"他瞥向严慕寒,"慕寒当年可是状元之才,大可向他请教。"

周灵韵从不知这男人竟有如此过往,面上却从容应下:"多谢校长提点。"

出了校长室,严慕寒依旧步履如风。周灵韵提着裙摆追得辛苦,忽闻身后传来清亮呼喊:"慕寒哥哥!"

但见个穿校服的青涩少年飞奔而来,校服下摆随风扬起,露出洗得发白的裤脚。严慕寒驻足回望,冷峻面容竟柔和三分:"雨航?"

白雨航?这姓氏让周灵韵心头微刺。

少年腼腆挠头:"慕寒哥,能借一步说话么?关于我姐……"话音未落,目光已落在周灵韵身上。

"你们聊,我先去前面等。"周灵韵识趣后退,她实在不想听任何关于"白雨霏"的只言片语。

严慕寒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窈窕背影,喉结微动,却终是什么都没说。白雨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小声嘀咕:"慕寒哥,我姐她……"

周灵韵并未走远。她倚着梧桐树,看那对身影缓步走向街角。严慕寒素来挺拔的脊背此刻竟微微前倾,似在认真聆听少年絮语。

原来他也会放慢脚步。

原来只有与她同行时,才要大步流星。

喉间泛起细密苦涩,周灵韵自嘲般扯了扯嘴角。她早该明白,自己在这段关系里,从来都是个可有可无的配角。

她怎么会想到被优待呢?

这大概是原主本身的情绪干扰到她吧。

原主的恋爱脑是病,得治!

周灵韵不喜欢这种被男人左右的情绪,一时冲动之下走好些路。

现在有学校能读书,只要考上大学,前途就是一片光明,还要什么男人呢?

反正以后都要退婚的,严慕寒对她的态度也不那么重要了。

想开了以后,她整个人都也没那么失落。

来了这个时空几天,她还没好好逛逛街呢,趁着现在有时间,逛一下也不错,领略一下这朴素的八零年代风光。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她才发现自己没带钱和票出来,心里一阵懊恼,早知道不应该那么潇洒的离去。

现在回去找严慕寒还来得及吗?

叹了口气,她只能走回县城一中的门口,寻找严慕寒停车的位置。

只是车不见了!

严慕寒果然不会等她!

心里泛起一抹苦涩。

她虽然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但也许连普通人都比不上。

在他眼里,也许自己就是个累赘。

原本就不报希望,可还是会失望。

周灵韵一时也有些无措,她对这个世界并不熟悉。

这种在陌生环境的无助情绪瞬间淹没她整个人。

站了大概十几分钟,天空居然下起了雨。

这不是一般的雨,而是一场大雨。

人倒霉起来,啥不顺心的事都会接踵而来。

学校门口很空旷,根本就没什么遮挡的地方。

周灵韵只能跑起来,跑去能挡雨的地方。

风雨拍打在她身上,身上的凉意也比不上心里的那股刺骨的凉意。

奔跑之中,整个人都湿透了,终于找到了一处避雨的地方。

看着天空,她只想着,等雨停了,去找警察叔叔帮忙吧……

她的肺炎才刚好没多久,身体本来就羸弱,这一淋雨,整个人意识都有些昏沉。

她不能倒下,至少要坚持到派出所。

盯着天空的周灵韵,并没有注意到一辆军车正向她驶来。

“你怎么就乱跑了!”铺头盖脸的训斥话砸进了周灵萱的耳朵里。

周灵韵眼波微动,她这是出现幻听了吗?

“周灵韵!”那人爆喝一声。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

严慕寒来了!

他那狭长的眼眸中尽是烦躁和怒气,这倒比之前冷冰冰的人鲜活多了。

“说话啊!”

他根本就没想到她会乱跑,于他而言,周灵韵就是个不省心的问题少女。

周灵韵看到他,心里除了欣喜,还多了几分羞愧,吸了吸鼻子,无措地说着,“对不起,我刚刚走错路了,本来在校门口等你的。”

她那卑微又狼狈的模样,软糯的声音,配上湿漉漉的眼眸。

莫名地让严慕寒眼里出现一丝丝的怜悯。

心里的怒气倒减了大半。

这样的天气淋雨,肯定很难受吧。

难受?

他怎么替她考虑了?

严慕寒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貌似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跟我上车!”

他冷着一张脸,语气不善地命令着。

“嗯。”

周灵韵语气顺从地应了一声,垂了垂眼眸,跟在男人的身后上了车。

这一次周灵韵坐在了副驾坐上,现在的她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湿衣服贴着身体,凉飕飕的,实在不太好受。

“你以后不要乱跑了!”

严慕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还有以后吗?

周灵韵身体不由一僵,呐呐道:“我以为你会一个人走。”

方才看严慕寒的态度,显然白雨霏的消息比她这个人更重要。

“我没说走,就不会走。”

原本不想解释的严慕寒,破天荒地多说了一句。

严慕寒坐在驾驶位上,之前两个人都保持着距离,此刻两个人倒近了一些。

她身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飘进鼻腔里。

以往他都不太喜欢女人的香水味道。

可她身上的气味,他并不排斥,甚至有些燥热……

余光瞥了眼座位旁的女人,湿衣服贴着皮肤,勾勒出她玲珑曲线。

若隐若现之间,不知撩泼了谁的心弦。

严慕寒喉结迅速滑动了两下。

别开目光,心头有些烦躁起来,加重踩了油门一脚。

周灵韵不敢看他,实在是他骨子里散发出来摄人心魄的压力过于强大。

此刻靠得有些近,那种气场更是让她变得拘束。

除此之外,她还感觉到开车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一种克制压抑的情绪。

压制什么呢?

大概是压制着要扔自己下车的冲动吧。

他不喜欢自己,自然不希望自己坐上车。

看着从身上滴下的水滴,他大概是嫌弃自己把他的车弄脏吧。

他没有把自己赶下车,只是顾及严老爷子的命令吧。

其实他怎么想,都无关紧要了。

她跟严慕寒终将会成为陌路。

回到家后,她一定会离这个男人远远的。

周灵韵看着外面,灰沉沉的天,这雨似乎越下越大,严慕寒的车似乎开得越来越快。

她不由地叮嘱了句,“下雨天,开车小心点。”

严慕寒不愿意跟她多说一句,不过车的速度却降了下来。

他不说话,周灵韵便不再吭声。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都有些微妙。

不知过了多久,周灵韵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她用手背擦了擦鼻涕,不想却听到他说,“给你。”

一条手帕放在了她的座位边上。

周灵韵也不矫情,拿着手帕擦了一下脸,操着鼻音说道:“谢谢。”

两人没有过多的言语,好不容易熬到了家门口,严慕寒脚猛地踩了刹车,让车停了下来。

“下车。”

周灵韵身体习惯性地向前倾。

这次她也没计较,毕竟他今天也帮了自己不少忙。

看了看手里脏了的手帕,周灵韵礼貌性地说道,“手帕等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不用了,我不习惯。”

严慕寒的语气不太好,周灵韵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快。

这是嫌弃她脏吗?

“我知道了。”周灵韵出口的语气莫名地变得冷冽。

疏远和距离感明显。

她越是这样,严慕寒的心情就越是不好。

侧目看着她全身湿漉漉的,心里莫名的烦躁,有什么从心里呼之欲出。

她知道什么?

来源:深夜故事会一点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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