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航空设计软件卡脖子，说起来非常令人痛心。科技日报文章说，咱们30年前就开始做了，并且做的还不错，有软件能媲美美国NASTRAN。这看上去又是一个，起大早赶晚集的故事。那究竟怎么回事儿呢？文章说国内软件开发出来后，只重计算结果正确，不花精力美化界面，增添功能。使

航空设计软件卡脖子，说起来非常令人痛心。科技日报文章说，咱们30年前就开始做了，并且做的还不错，有软件能媲美美国NASTRAN。这看上去又是一个，起大早赶晚集的故事。那究竟怎么回事儿呢？文章说国内软件开发出来后，只重计算结果正确，不花精力美化界面，增添功能。使用者局限于本单位甚至本科室，外部人看不懂也不会用。这个归因稍显简单，咱还是回顾下历史，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航空设计软件从大类上来分，都属于CAD或CAE。CAD是计算机辅助设计，CAE是计算机辅助工程，一个设计一个工程。CAD是你想把一个东西做成什么样，CAE是物理规律允许你把东西做成什么样。一般来说，CAE难度比CAD更高一点。另外还有个CAM，它是计算机辅助制造，一般是结合数控机床，用于生产环节的，咱这里就不细说了。

CAD起源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法国达索在1967年，就已经开始搞相关软件了。科技日报提到的CATIA，就是达索的产品。我国也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探索，属于最早布局CAD的国家之一。

八十年代，达索搞出了CATIA 1.0，而我国是七五期间，在机械部支持下，搞出了4套CAD通用支撑软件。七五是1986到1990年，所以咱起步时间，其实跟人家差不多。在90年代，达索展开了一系列并购，并推出了CATIA 5.0。而我国也在八五九五期间，其实就是90年代，搞出了一堆CAD软件，这时候咱也没落后。

一直到二十一世纪初，也就是2000年以后，一方面咱们企业大规模购买国外软件，一方面国外软件大举并购扩张，迅速占领国内市场，挤压了国产CAD生存空间。那二十一世纪初，发生了什么事儿呢？我觉得最大一件事儿，就是2001年加入世贸组织。世贸组织就是你买我，我买你。所以大规模购买国外软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这是发展的代价。

当然加入WTO不是唯一原因，业界对此有很多看法。数字化企业网公众号一篇文章，认为是90年代中后期，工业上对仿真软件需求加大，国际巨头借机进入中国，对本土厂商造成了冲击。也就是国际工业软件进来，跟加入WTO没有关系，是国内工业发展后，工业软件需求变大，自然而然的结果。

而西南证券则认为，是盗版导致了国产CAD衰落。这个也有道理，用国外盗版多了，国内产品空间就小了。同时国外CAD可以在国外赚钱，盗版并不会把它盗死。而国内CAD厂商，市场主要在国内，大家都用盗版的话，他肯定没得活了。

另外知乎上有一篇林雪萍的文章，表达了不同观点。林雪萍是《工业软件简史》这本书的作者，对这个行业应该了解挺深的。

林雪萍认为，从七五到十五，机械部和科技部，对工业软件给与了大量支持。而从十二五，也就是2011年开始，工业软件改由工信部负责。工信部主要通过两化融合，来支持工业信息化。所谓两化融合，就是工业化和信息化融合。而在操作上，工信部重点支持制造企业，对工业软件支持不足。如此一来国家补贴的两化融合资金，都被制造企业拿去买国外软件了，这样国产工业软件就彻底凉了。这跟《中国工业软件产业白皮书》说的，买买买导致国产软件凉凉，倒是对得上。

这里总结一下，首先是工业的自然发展，增加了工业软件需求，为国际巨头进入中国，提供了条件。而加入WTO，加快了这一进程，同时也在思想上，放松了对进口依赖的警惕。接下来是盗版，加大了进口软件的优势。最后主管部门，也没有为国产软件兜底，导致国产工业软件全面落后。

但正如教员所说，我们是靠总结经验吃饭的。

2018年4月16日，中兴事件；2018年4月27日，工信部印发《工业互联网APP培育工程实施方案（2018-2020年）》，目标是到2020年，培养30万个面向特定行业、特定场景的工业APP。那2018年那会儿，我国工业软件状况如何呢？

根据中国工业软件产业白皮书，2020年版的数据。2018年全球3D CAD市场，60%的份额在法国达索，德国西门子和美国PTC手里。国内市场，则有95%在国外公司手里，国产化率不足5%。公司主要有中望龙腾、山大华天、数码大方三家。

CAE软件，全球95%的市场，都在12家欧美公司手里，比CAD垄断程度更高。国内做通用CAE的，有安世亚太、英特仿真、前沿动力、中船奥蓝托几家，但都跟国外有非常大差距。做专用CAE的，有大连理工、航空工业强度所、中科院几家，但跟国外也有很大差距。

2023年3月7日，数字化企业网发布国产知名仿真软件厂商巡礼里，列举了茫茫多的公司。其中2018年后成立的，就有6家。这里是2018年后成立的公司，还不是2018年后研发的软件。2018年之前的公司，这几年也有新软件问世。

首先说CATIA替代软件。CATIA在科技日报文章里，属于基础平台性软件。它是法国达索的产品，本质上是个3D CAD。国内做3D CAD的，主要有中望浩辰两家。

中望软件招股书中，列竞争对手时，排名前三的都是国际巨头。国内排第一的是浩辰，排第二的是数码大方。而在浩辰软件招股书里，则承认自己3D CAD产品，市占率比不上中望。所以在3D CAD领域，中望和浩辰，应该是龙一龙二。那既然都有了，为啥不标绿呢？原因是中望招股书里自己说，ZW3D主要应用在，以通用机械为代表的中低端领域，航空航天、船舶等高端市场应用较少。而在2022年报里，公司的奋斗目标，仍是补齐我国航空航天、轨道交通，汽车、船舶等领域短板。所以CATIA替代软件，目前咱还真没有。

另外中望软件，还有一个故事可讲，那就是他的老板杜玉林，2018年5月放弃了美国永久居留权。2018年5月是什么时候？是中兴刚被制裁的时候。中望老板这一举措，应该不是巧合。中兴，中华复兴。中望，中国希望。看名字还真像俩兄弟。

接下来咱说Fluent和AAA，它们在科技日报划分上，主要做气动外形。这类软件有个专业名字，叫CFD，流体仿真软件。CFD软件咱现在也有，其中比较值得一提的，是国家数值风洞的产品。

国家数值风洞，是中国空气动力研究与发展中心，联合国内优势单位，共同建设的国产流体仿真软件项目。一期工程2018年启动，就是奔着卡脖子项目去的。现在旗下一共四款软件，其中FlowStar这款产品，就是流体仿真软件。官方说气动力预测精度，与国际知名CFD相当。

其实关于流体仿真软件，我一点儿都不担心。为什么呢？因为世界最强风洞，就在我们国家。工业软件，毕竟是工业基础上，建立的软件。风洞这个最强工业基础都有了，何愁软件上不去。现在别人做不了的风洞实验，咱们都能做。数据在手，反向卡别人脖子，还不是分分钟的问题。

国家数值风洞旗下，还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项目，叫风雷软件。这是个拥有自主产权的CFD平台，2020年已经面向全国开源。既然敢拿出来开源，那就是有信心，不怕别人说抄袭或换皮。这块咱们可能已经准备好，反向碾压别人了。

接下来讲结构设计类CAE，这块儿国内几个软件，都非常老牌。首先是强度所。航空工业强度所从1975年开始搞结构分析软件，先后搞出4款，六次获得国家级奖励。其中HAJIF这个软件值得单独讲一下。

人教版语文教材七年级有一篇课文，叫《紫藤萝瀑布》。作者是宗璞，里面有一句话，说流着流着，它带走了这些时，一直压在我心上的，关于生死的疑惑，关于疾病的痛楚。这里应该是做了更改，原文是流着流着，它带走了这些时，一直压在我心上的焦虑和悲痛，那是关于生死谜、手足情的。里面提到的手足情，指的是宗璞的弟弟冯钟越。

宗璞原名冯钟璞，是哲学家冯友兰之女。她的弟弟冯钟越，是飞机结构强度专家，也是我国有限元法应用研究的开拓者。他1976年开始研制的HAJIF Ⅰ型，于1979年通过部级鉴定，被认定为我国第一个，大型航空静力结构分析软件。该成果1979年获三机部，和国防工办科技成果一等奖，1985年又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1979年开始研制HAJIF Ⅱ，1981年通过鉴定，当年获三机部科技成果二等奖。1981年开始研制HAJIF Ⅲ，但完成立题论证后，冯钟越1982年病逝。宗璞在《紫藤萝瀑布》里，说的生死迷、手足情，指的就是冯钟越。

冯钟越的死因，按照求是网说法，是长期超负荷工作，积劳成疾。去世时年仅51岁。宗璞还为其写过一篇文章，叫《哭小弟》。

虽然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先辈为我们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但由于前面提到的几个原因，咱们现在还是落后了。虽然咱们现在落后了，但中国的英雄，从来都是前仆后继。失去冯钟越的强度所，仍然在继续努力。2018年起，历时四年，推出了全新的SABRE。但SABRE跟国际先进水平相比如何，官方没有说，

除了强度所的SABRE，超算科技、元计算和安世亚太，都有相关产品。其中超算科技，和安世亚太标了红，倒不是因为他们资料好查，而是2023年6月14日，他们上了美国实体清单。同期实体清单里，还有一个天圣华，也是搞工业软件的。

超算科技是上海超算中心和中科曙光联合投资的企业，但CAE公开资料非常少，咱就不深挖了另一个上实体清单的安世亚太，信息倒是多一点。这个公司非常有意思，他本来是美国Ansys在中国的代理公司，后来掌握了核心科技，自己单干了，一路干进了实体清单。这个Ansys也在这张表里，是CAE行业巨头。前面讲CFD时提到的Fluent，也是Ansys旗下软件。

贸工技不是不可以，要能像安世亚太这样，贸出核心科技，贸进实体清单，那也是受人尊敬的。

来源：科工洞洞拐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