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张炜的文学高原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3-11 10:40 1

摘要:记得2004年秋,我们鲁东大学教授代表团一行三人,应邀前往英国部分友好高校访问,在到访的每座大学,似乎都把其图书馆作为学校的看点之一,我们在苏格兰境内的阿伯丁大学也不例外地被引领到这座具有五百年校史的图书馆。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张炜)

文/孙桂廷

记得2004年秋,我们鲁东大学教授代表团一行三人,应邀前往英国部分友好高校访问,在到访的每座大学,似乎都把其图书馆作为学校的看点之一,我们在苏格兰境内的阿伯丁大学也不例外地被引领到这座具有五百年校史的图书馆。

我们为臂挂文明手杖的图书馆解说员气质所折服,她看起来似乎已经五十多岁,其温文尔雅的谈吐和娓娓动听的辞令,特别是颇具磁性穿透力的音质,表达之抑扬顿挫,让我们禁不住私下议论,这是个训练有素的资深礼仪馆员。

当我们问及这里的汉语藏书时,她略显窘迫,回说由于这个大学还没有开设汉语课,所以虽然馆藏图书众多,但收藏的中国图书很少,只有少量的中国经典文学作品作为外国文学课的补充阅读资料。

她一边引领我们参观图书馆,一边如数家珍向我们讲解馆藏图书。在图书馆一方角落的书架上,静静摆放着不到三十本汉语图书。意外的发现让我们由落寞转而兴奋,因为排列其中的一本书竟然是我们特别熟悉的《古船》!当我们从中取出那本书,并告知讲解员该书的作者是我们鲁东大学的校友张炜、也是我们三人的学弟时,那位解说员突显惊讶状,伸出了大拇指。

(小说《古船》版本之一)

在高原的入口

2018年,在绚丽多彩的鲁东大学乳子湖畔,气势恢宏的学校“三院一馆”(万松浦书院、张炜文学研究院、胶东文化研究院和文学博物馆)依山而建。我多次陪伴过老同学、老校友或新文友信步来到这里观瞻校史中的作家群。每当踏入张炜文学研究院的几个展厅,仿佛步入一座由文字架构起来的殿堂。

(张炜文学研究院、文学博物馆外景)

这个展厅本就是以高原为意象,分设多个展区,引领大家缭绕升腾入文学高地。为了加深了解校友张炜,我专门走访了院馆负责人作家瓦当。

张炜祖籍是山东烟台的栖霞,1956年11月出生在烟台黄县(今龙口市),1978年考入烟师中文系(现为鲁东大学文学院)学习。他在学校读书时节,其文学潜质被他的系主任、著名作家萧平教授特别看好。

(张炜与他的老师萧平)

在萧平先生等老师们的鼓励下,张炜约几位有志于文学创作的同学成立了《贝壳》文学社。《贝壳》时为校园内发行量最大、读者群最多的油印文学刊物。当年向这个文学社踊跃投稿并发表作品的同学,几乎都成就为有影响力的作家,仅在张炜的上下两级同学中,就喷溅出了矫健、滕锦平、马海春、李尚通、冷丽华、黄志毅、柳新华、张晓飞等十多位文学逐梦者,而张炜则是他们其中一棵根植于沃土上的参天大树。2010年八十年校庆,张炜被毫无悬念地评定为鲁东大学杰出校友。

(《贝壳》文学社同学与萧平教授合影)

谈及母校,张炜感慨有加:“我对母校充满了感情,在母校学习的那段时光对我影响很大,老师们的言传身教让我懂得了学习的方法,特别是养成了认真的习惯和精神。”

(张炜学生时代照片)

青春在胶东沃土燃烧,理想从母校烟师起跑。鲁东大学在其校史中产生了追求卓越且蜚声中外的作家群,而张炜无疑是活跃在这个群体中扬鬃奋蹄的一匹黑马。他多年生活和工作的出生地黄县,有一位老乡也同样是鲁东大学的校友,他的名字叫曲波,是《林海雪原》《桥隆飙》等小说的作者,也是文学馆里被展出的著名作家之一,只是曲波已经在本世纪初故去,而小他33岁的张炜,赓续着前辈们的血脉,积淀着自己的学养和修为,焕发着青春的活力。

张炜的文学根系深植于胶东半岛的荒野与海洋。他出生于渤海海边丛林,童年的孤寂与自然的丰饶塑造了他的生命底色。在无人之境的林间奔跑,与刺猬、野兔为伴,聆听“哈里哈气”的喘息声,这些乡土气息成为他创作的永恒母题。正如他所言:“童年的经验是顽固而强大的”,《我的原野盛宴》《半岛哈里哈气》等作品以童真的视角重构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将林莽的野性与诗意升华为对现代文明的反思。

这种对乡土的眷恋与追问,在《古船》中达到高潮。洼狸镇的兴衰不仅是家族史的缩影,更是民族精神的寓言。瑞典汉学家称其为“五四以来中国文学的扛鼎之作”,而《九月寓言》则以大地的诗性哲学,将现实的荒诞与历史的宿命编织成一场“奔跑的寓言”。

(展厅中的古船模型)

张炜自1975年发表首部作品以来,他笔耕不辍五十载,长篇小说还有《九月寓言》《刺猬歌》《外省书》《你在高原》《独药师》《艾约堡秘史》《河湾》《去老万玉家》等23部、诗集《皈依之路》《家住万松浦》《夜宿湾园》《归旅记》《不践约书》《挚友口信》等多部以及《张炜文集》50卷如同井喷,作为大地的歌者,他在文学高原狂奔不止。

张炜的小说、文学专著和散文、诗集等洋洋洒洒的作品,铸就了一座独特的文学丰碑。他用热血和汗水,把自己浇灌成中国当代实力派著名作家。在前些年国内的语文高考题里,张炜文学作品的内容赫然列入其中。作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和连任两届的山东省作家协会主席及万松浦书院院长,张炜充满着理想主义和浪漫情怀,他的文蕴博大精深,文字深沉细腻,立足于理想中的乡土与传统的道德方位,充满着人文关怀与哲学思维,作为当代中国的文学巨匠,他能够坐标在高高的文坛沃土上实在是逐梦使然。

创作手稿与逐梦密码

鲁大文学博物馆的核心展区陈列着张炜旧日的手稿、笔记与写作工具。在泛黄的稿纸上,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揭示了他对文字的敬畏,演绎着他的青春之歌。

(《古船》手稿首页)

为写《古船》,他曾隐居济南郊外的废弃变电小屋;创作《你在高原》时,他曾蛰居舜耕山后的荒芜小院数年;他甚至不惜徒步翻越胶东半岛的山南海北收集素材;他曾经的衣衫褴褛、长发披肩形象,成为新时代文学“苦行僧”的图腾告白。

(张炜在斗室里的劳作身影)

展墙上的一段自述道破了他的创作真谛:“写作如同打深井,需用一生之力向下开掘”。他拒绝“惯性写作”,每部作品都在追求其风格突破,从《刺猬歌》的寓言化叙事到《艾约堡秘史》对财富阶层的剖析,张炜始终以“崭新的感触”有“预谋”地挑战自我,作为智者,他没有把文学创作随意当成飘忽不定的流水账堆砌,因为成功者心若旁骛,前行总有目标。

张炜的文学观深深根植于中国雅文学传统。他认为“雅文学的核心是诗”,主张将古典诗文的精神注入现代小说。言及文学创作,张炜说它“像是在写一封长信,它没有地址,没有规定的里程,只有遥远的投递,叩问和寻找”。

展区通过互动屏幕彰显他对《诗经》《楚辞》《红楼梦》的深度阐释——如《读诗经》《陶渊明的遗产》等专著,展现出他如何以学术研究回头反哺于文学创作。

在他的小说中,诗情画意与婉转叙事交织;莽野、高原、葡萄园等意象不仅是地理空间,更是精神“乌托邦(utopia)”的隐喻。例如《你在高原》中的“鹿眼”篇章,以儿童视角探索生命的纯粹,而《我的原野盛宴》则以非虚构笔法重构起童年记忆,彰显“童心即诗心”的文学笔触,透出骨子里宅心仁厚的人性光辉。

墙屏上的纪录片播放着他与自然对话的片段——他在胶东半岛的林中漫步,与渔民同住桑岛体验生活。这种“以自然对抗物化现实”的浪漫主义情怀,构成了他作品的基本结构——自然与社会的多元对立与和谐,既是美学选择,亦是愤世嫉俗的精神抗争。

如果说张炜的早期作品是高原的基石,那么《你在高原》则是其巅峰。这部450万字的巨著耗时22年完成,以地质工作者宁伽的视角,串联起近百年的风云变换与个体命运的沉浮。全书39卷,既独立成篇又血脉相连,如同一幅现代版的《清明上河图》,既有宏阔的时代全景,又有纤毫毕现的人性描绘。

(《你在高原》版本之一)

评论家陈晓明将其誉为“中国文学的高原与脊骨”,而铁凝则惊叹于作品“气韵宏阔”与“细致入微”的辩证统一。小说中,张炜以近乎偏执的坚持,将“自由”与“尊严”的主题推向极致:宁伽在欲望与罪感的挣扎中,成为现代主义文学中极具震撼力的精神标本。这种创作姿态,正如张炜所言,是“将自己逼入困境”的攀登,是“对文学赤诚之心的证明”。

张炜的文学高原并非单一地貌。他游走于小说、诗歌、散文、儿童文学之间,甚至以“古诗学六书”接续中国古典诗学的传统。他认为,当代诗歌必须从《诗经》《楚辞》中汲取养分,而非盲目追随译诗的范式。这种对传统的重审,在《陶渊明的遗产》《也说李白与杜甫》等著作中化为对“生命诗学”的叩问,试图在数字时代的喧嚣中,寻回“飞扬的自由”与“精神的饥渴”。而在儿童文学领域,他拒绝将之视为“转型”,反而视其为“最靠近文学理想”的表达。《半岛哈里哈气》中,他以“哈里哈气”的童趣之声,将半岛的野性生命与成人世界的困顿并置,展现了文学内核的纯粹性——“童心与诗意,是作家事业的核心”。

走进文学博物馆,回望张炜的文学版图,可以领略到一位作家如何以文字重筑灵魂高台。书山有路勤为径,在通往文学高原的路上,张炜秉持着坚韧、恒定与艰辛。

盘点张炜的文学作品,仅阅读他的书目,就会感到脑洞大开。他不仅是以多产而取胜,更是以质量获奖高超而凸显其文学高原的峥嵘。

本来鲁东大学文学博物馆是有一处鲁大作家群的组合展厅的,然而,仅仅其一个橱窗口不足以容纳他的书山。抑或为了有助于大家对此有更多了解,我本来细数了他林林总总的近百部文学作品,并按照出版时间排序,且已将有关美国与法国等的出版公司名称译成中文,然而所占篇幅连我自己先被搞得眼花缭乱,也就将这两千六百多字的表述忍疼删略。

天道酬勤与艺道酬心

毋庸置疑,张炜是中国当代最具原创力和知名度的作家之一,他的文学疆域远不止小说。展柜中陈列的儿童文学作品《寻找鱼王》《海边童话》,以质朴的童趣传递着生命哲理,印证了他“纯洁心灵是文学核心”的理念。此外,他的诗学专著与散文集《海边兔子有所思》等,则展现出学者型作家的思维深度、宽度、高度与亮度。

张炜的文学成就依稀呈现出一片绵延不断的高原。他1986年出版的《古船》被誉为“民族心灵史诗”,以胶东半岛的家族史折射出中国社会的沧桑巨变,成为20世纪80年代文学启蒙的标杆之作。他1993年出版的《九月寓言》,则以诗意灵动的语言重构乡土记忆,被学者称为“中国乡村的抒情史诗”。而他长达450万字的《你在高原》耗时22年完成,以十卷本“长河小说”的体量, 成为中外文学史上罕见的纯文学巨制。

他的杰作入选《中国新文学大系》,多项作品接连获得茅盾文学奖、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中国出版政府奖、中华优秀出版物奖、中国作家出版集团特别奖、百年百种优秀中国文学图书、世界华语小说百年百强、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作家、中国好书奖等林林总总的奖项。

天道酬勤,张炜的获奖令人惊艳——

短篇小说《声音》《一潭清水》分别获1982年全国短篇小说奖、1984年全国短篇小说奖;

长篇小说《古船》获得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1986年长篇小说奖,被评为“世界华语小说百年百强”(亚洲周刊)和“百年百种优秀中国文学图书”,入选北京大学的《百年中国文学经典》(建国后长篇小说入选总数为五部),并被法国确定为高考题材;

《九月寓言》获上海中长篇小说大奖一等奖、全国优秀长篇小说奖,并被评为“九十年代最具影响力十作家十作品”的前五位,《九月寓言》修订版还获“八五期间全国优秀长篇小说奖”;

2000年,张炜被评为“中国十大最受欢迎作家”;《外省书》获得第一届齐鲁文学奖首奖;

《东莱五记》获第七届人民文学奖;

《丑行或浪漫》获“中国畅销书奖”、“中国最美图书奖”;

《能不忆蜀葵》《鱼的故事》等作品分别获“当代奖”、“中国环境文学奖”、台湾“好书奖”、“金石堂选票最受读者欢迎图书奖”; 《你在高原》获茅盾文学奖,获《亚洲周刊》评选的“2010年全球华文十大小说”榜首;同年获第九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2010年年度作家”;

2016年11月17日,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在宝山举行颁奖仪式,张炜的《寻找鱼王》获得了年度图书奖; 2017年1月9日,2016年度“腾讯U2022商报华文好书”颁奖典礼在北京举行,张炜的《兔子作家》获得了“华文好书”评委会特别奖; 2018年9月,《古船》入选改革开放四十年最具影响力的作品;

2023年9月,张炜凭借中篇小说《爱的川流不息》获得第二十届百花文学奖。

他的作品不仅在国内屡获殊荣,还被译为英、法、日、德、韩、瑞典等数十种文字,在国内及海外出版单行本四百余种。

(张炜《你在高原》展区)

张炜共有两千三百多万字的作品面世,成为世界了解中国当代文学的靓丽窗口。展柜中陈列的各国译本与各种获奖证书,见证了他“以文学对话全世界”的心雄万夫,也见证了他追求卓越的文学打拼。他被几十个国家邀请前往讲学以及参加文学派对(PARTY)或进行学术交流,包括被邀请到世界顶尖级的高校哈佛大学演讲。

(张炜在西班牙高校讲学)

艺道酬心,或许可以诠释为什么他在世人面前,会有那么多粉丝对他推崇倍至,包括海外的那些文人墨客。

张炜的作品享誉中外,在当代文学界雄居着举足轻重的显赫地位,他旺盛的艺术创造力让我们难以望其项背。当人们纷纷赞许这位文学原野拓荒者的时候,作为张炜的校友,我们为他倍感自豪和荣光。

逐梦灯塔的守望者

笔者曾经观瞻过烟台地域的灯塔及至去过荣成的成山头和镆铘岛的灯塔处,那里有寥寥无几的灯塔守望者。看起来他们的工作有些单调乏味,特别是时常与孤独作伴,但他们的精神世界却很有韵味,因为他们在保持倔强的坚守,尽管现实很骨感,但逐梦却很丰满。

张炜笔下的“高原”不仅是地理概念,也是“童心与诗心的合鸣。” 他似乎有点像灯塔守望者,为中国当代文学注入了一种倔强的坚守。他的存在,提醒着后来者,在这喧嚣的尘世间,仍有人以笔为旗幡,就像张炜,守护着文学的尊严与诗意。

这座文学博物馆,不仅陈列着张炜的过去,更指向未来的文学可能——那里,高原依旧辽阔延伸,灯塔之火依然熠熠生辉。

张炜在每一部作品中,试图对历史和当下进行独具思辨色彩的追忆,恰如他在《九月寓言》的附录里写下的文字,“人最终还是靠思想站立的,思想者的地位在今天依然至高无上。思想者是最伟大最切实的劳动者”。

在中国当代文学的版图上,张炜的佳作犹如连绵起伏的高原,既承载着历史的厚重,又闪烁着诗性的光芒。从《古船》到《你在高原》,从儿童文学到古诗学研究,他以半个世纪的笔耕不辍,构建了一座精神与艺术的丰碑。漫步于这片文学高原,我们不仅能触摸到时代的脉搏,更能窥见一位资深作家对人性、自然与文明的深邃思考。

张炜的文学高原,既是对现实的深刻介入,又是对精神彼岸的永恒眺望。他以《河湾》中的网暴事件叩问数字时代的尊严,以《橘颂》的山村寓言重构自然的神性,更以毕生创作证明——文学的本质,是“对真理的不倦探索”。

在这片高原上,我们看到的不仅是汉语文学的靓丽风景,更是一个作家以生命丈量出的精神海拔——那里有荒野,更有新生命的诞生。

张炜的创作始终秉持一种“朴素的虔诚”。他拒绝商业化的喧嚣,认为“作品写成后便与作者无关”,只待读者评判。在万松浦书院,他践行着“纯粹、雅正、现代”的文化理念,将书院打造成精神对话的圣地。面对人工智能写作的挑战,他坚信“诗是人类最后的堡垒”,因为诗性想象力与审美力“难以被计算取代”。

这种对文学尊严的坚守,亦体现在他对青年作家的培养中。他曾为一部新人作品修改十六次,每年授课百余课时,却从未为自己举办研讨会。沸腾后的水是摒弃声响的,他告诫年轻人“文学需要慢速阅读与踏实创作”,反对浮躁的速成主义,呼吁回归经典与诚恳。

灯塔,总是在夜间默默地为远航者指引着乘风破浪的前行方向,尽管时暗时明,却一直义无反顾地亮闪着。她不是烽火,却胜似烽火,其光束所闪现的前方既远又亮;她不是北斗,却胜似北斗,所昭示的沧海不会因为近处的暗流险滩而使航船搁浅。

中国这艘古老的“诺亚方舟”,现在已拥有了核动力,并且按照5G及至6G的速度和北斗的超准定向,按下了Ai快进键,正在驶向理想的彼岸。而张炜的文学高原,似乎有一座灯塔,落座在东方大国的诺亚方舟上,这抑或是一种信念的寄寓,闪烁着生命的奇光异彩,永远不会被泯灭。

来源:齐鲁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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