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酷冬远去，妙春近来。穿在身上的厚重衣服，被春风一件又一件给慢慢地吹了下来。世间美好万物，都像朱自清所写那样“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如此美好时光，又怎能不读诗一首？岂非辜负了上苍！

酷冬远去，妙春近来。穿在身上的厚重衣服，被春风一件又一件给慢慢地吹了下来。世间美好万物，都像朱自清所写那样“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如此美好时光，又怎能不读诗一首？岂非辜负了上苍！

此诗为绝句组诗《漫兴九首》中的第二首，创作于唐肃宗上元二年（761年）。当时，安史之乱尚未平息，中原战火没有停歇。流寓成都的杜甫，在好友严武等人的资助下，在浣花溪畔建了几间草堂，生活的虽然清贫但却得到片刻安宁。但是，身世飘零、家国未复的隐痛却始终徘徊在心，萦绕不去。这组诗以“漫兴”为题，即兴而作，记录由春入夏的草堂生活与心境，看似闲适，实则暗含客居漂泊的寂寥和对时局的隐忧。

首句“手种桃李非无主”，亲手栽种的桃树李树并非无主之物。在这里，诗人首先写下“手种”二字，故意突出其中深意，专门强调亲自劳作，以此表达诗人对草堂生活的投入与归属感。在成都期间，诗人亲自开荒种药、植树栽花，试图以田园之乐趣来消解内心深藏的忧思。

而“非无主”这样简单的三字，表面看似在点明写出桃李的归属，实则暗含着诗人对自身当下境遇的无限感慨。或许正因如此，尽管流寓在异地他乡，诗人却仍然要以“主人”自居，从而试图在乱世里构建出来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

此句与陶渊明《归园田居》中的“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拿来对照，形成鲜明的两个精神世界。陶诗以桃李象征着隐逸之欢乐，而杜甫则借桃李的“有主”暗指自己虽然安居草堂，却难逃现实的诸般相侵相扰。

次句“野老墙低还似家”，我这乡野老翁的矮墙虽然看上去是如此简陋，但在长期漂泊者的内心里，仍然能够被称得是独一无二的“家”。

此处的“野老”是诗人带点嘲讽趣味的揶揄自称，既恰当点明自家身份（流寓乡野的士人），又暗含着几分沉重的惶急感。自接触书本之日起，他本有“致君尧舜”之宏志，如今却只能沦落为乡间“野老”，卑陋二字折射出世事无情、命运无常的悲凉。

顺接“野老”之后的“墙低”二字，既凸出来草堂的简陋，又呈现诗人困于现实的窘迫无助。杜甫诗中曾多次提及草堂的寒素，如《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床头屋漏无干处”。而收尾的“还似家”，一个“还”字把诗人的矛盾心态体现得淋漓尽致。诗人本想豁达着去接纳现状，但“似家”而非“是家”，终究还是透露出漂泊者的无奈感。

三句“恰似春风相欺得”，就好像春风在有意要欺负着这个四处流寓的老人。在传统诗歌里，“春风”多用来传递着勃勃生机，表达着无限希望（如贺知章“二月春风似剪刀”）。

此处，诗人却反用其意，妙笔如椽，顺势而为，赋予春风“欺人”的拟人化形象。这样的写法，好处是肉眼可见，既能以此凸显诗人对现实的敏感性，又暗地里显示出心底隐藏着的那份怨怼。

收尾“相欺得”是唐朝口语，浅显直白的表达，能够极度强化诗人此时此刻的内在情感张力。“得”字本为口语助词，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却使诗句更显愤懑不平。

尾句“夜来吹折数枝花”，一夜之间，在春风暴虐摧残之下，数枝桃花李花惨遭折断。前有春风象征着战乱，此处有花类比着百姓，如花般脆弱的百姓，饱受着战火蹂躏。

“夜来”不仅指向自然之时间，变故的猝不及防，更是隐喻着暗无天日的当前形势以及百姓的悲惨状况，表现出乱世中个体的无力感。“吹折”二字，暴力性动词，继续强化着春风的无情残忍。与首句的“手种”遥相呼应，昭示出诗人精心经营的安谧生活很快就被外力打破。

而“数枝花”，则以小见大，用花枝凋零散落状来隐喻自身理想受挫。杜甫曾以“花”自喻（如《江畔独步寻花》“可爱深红爱浅红”），此处花的凋零则象征其政治抱负的最终幻灭。

诗人巧用反衬手法，以乐景写哀情，桃李花开本为春日常景，诗人却从中读出“相欺”之怨愤，与《春望》中“感时花溅泪”同属“以哀眼观物”的经典手法。而“恰似”“相欺得”等俚语的使用，则让诗句更为质朴生动，愈加贴近民间语言风格，体现出诗人“以俗为雅”的创作倾向。

浦起龙在其《读杜心解》里评说此诗“微寓萧寂”，点明诗中所隐含的客居孤寂。桃李有主而春风欺人，墙低似家而终非故园，折射出诗人在乱世中寻求安顿而不得的复杂心境。

诗中“春风”这一意象的双重性（自然伟力与卑微命运），恰是杜甫诗歌“沉郁顿挫”风格的最好缩影：既关注个体生命的脆弱，又始终怀抱对家国的热忱。

【图片由AI生成】

来源：来点悦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