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条龙从今年6月开始做，明年3月才能交货，真正体现 “慢工出细活”的匠心独运。而像这样全部靠人力精细打磨，需要耐得住漫长孤独的非遗技艺， 石锦新一做就将近50年。他一直有一个梦，就是他的非遗传承人身份能得到官方认证。

佛山敦厚兴义堂国术体育会里

专长彩扎的石锦新正在做一条龙

他制作的龙，从颜色、装饰到结构，都与普通的龙不同，当中还用上了刺绣和钻石等精贵材料，完成后，整条龙会显得很高档，届时将拿到明年的“北帝诞”巡游上使用。

这条龙从今年6月开始做，明年3月才能交货，真正体现 “慢工出细活”的匠心独运。而像这样全部靠人力精细打磨，需要耐得住漫长孤独的非遗技艺， 石锦新一做就将近50年。他一直有一个梦，就是他的非遗传承人身份能得到官方认证。

今年，梦想照进现实。 禅城发扬“敢饮头啖汤”的精神，首创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备案登记制度，帮助64岁的石锦新圆了梦。

石锦新正在进行龙头扎作。/受访者供图

心中深藏遗憾

梦想的起步，是从1977年开始的。彼时禅城本土人石锦新高中毕业，被分配到佛山市乐器工艺厂学习彩扎。在石锦新眼中，虽然佛山乐器工艺厂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也生产二胡、古筝等乐器，但最负盛名的却是彩扎，堪称佛山彩扎业中的“黄埔军校”。

石锦新没有辜负这么好的条件。在工艺厂里，石锦新不断精进技艺，历经行业的体制改革和行业的沉浮， 至今仍坚守在佛山彩扎一线，他的作品兼具实用性和收藏性，逐渐获得海内外人士的肯定。

曾经，石锦新跟香港马田村合作，将自己制作的龙拿到村里展演。“香港政府看见那条龙很漂亮，展演效果颇佳，觉得应该把龙收藏起来，便将其放进香港博物馆。”石锦新回忆道。

除了善长制作龙， 石锦新真正主打的项目是狮头扎作。他触类旁通，吸收借鉴其他艺术形式用于狮头的装饰，现担任“佛山市龙狮文创天地科技有限公司”狮头文化顾问， 帮助龙狮文化在全世界开了200多家店，把醒狮文化传播到世界各地。

虽然石锦新是现今极少的全面掌握狮头扎作全部工序技艺，并深刻理解佛山传统狮头文化的师傅。但是，这些年来，石锦新却一直没有评上一个非遗代表性传承人，这是他心里一个很大的遗憾。

石锦新与他以前制作的龙合影。/受访者供图

创新制度解决困境

据有关机构统计，目前全国从事与“非遗”工作有关的“非遗从业者”在百万人以上。 “非遗从业者”一般包含两类人：一类是已经进入国家非遗名录的“代表性非遗传承人”，约十万人； 还有一类正在从事“非遗”工作的“非代表性传承人”从业者，近百万人。

但被此认定为代表性传承人，在非遗领域中，属于很少的一部分，这也是石锦新困扰的原因。可以说，他碰到的问题是行业里普遍存在的困境，也是各地共性难题。

十年前，佛山大学管理学院旅游系教授、广东省非遗研究基地主任谢中元就曾试图为这个问题寻找解方。他在一个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调查报告中提出，建议在“代表性传承人”之外设置“一般性传承人”，实行登记备案制（非认定制）并适时给予相应支持或资助，进一步承认代表性传承体制外传承主体的角色作用。

“不同的非遗从业者参与同一项非遗的传承，或许在谱系、技艺、风格或能力等方面有所不同，但其作用不可或缺。因此，在认定代表性传承人的同时，不能忽视非代表性传承人的传承贡献与文化价值。”这是谢中元在田野调查中的观察与思考。

在佛山的文化土壤里，时常长出创新的枝叶。 今年3月，禅城在全国范围内首创非遗传承人备案登记制度，设置“世代传承类”“创新发展类”“传播推广类”三种类型， 打破对非遗代表性传承人的从艺年限等、年龄上限等评定限制，备案制度既快速又便捷。

“我在其它一些地方提出这个概念后，大家表现得很谨慎，确实这个领域没有一个政策参考，没想到禅城文化部门就大胆探索出来了。”谢中元关注到禅城推出非遗传承人备案制度后，连连称赞道。

“在是否出台这个制度问题上，我们一开始也是有很多担心和顾虑。”禅城文化部门文化遗产股负责人说，“后来我们走访了很多诸如石锦新这样的从业者，看到他们都默默坚守在非遗传承创新的第一线，我们开始变得坚定了。再后来，市委提出‘再造一个新佛山’要以‘敢饮头啖汤’精神破局。这更加坚定了我们要去这个全国都未曾关注的领域闯一闯。”

的确，禅城文化部门把“敢饮头啖汤”的实质融入实际行动中，敢闯敢干，体现出勇于改革的胆识气魄、善于创新的智慧能力。

在这样一个不太受关注的领域里，禅城区文化部门不等不靠，敢于担当推出新制度，得到热烈的反响。 传承人备案制推出后，短时间内吸引了近80人申报，首批符合条件者达70人，石锦新就是其中之一。

6月14日，在禅城区“文化和自然遗产日”活动上，禅城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为首批备案登记的非遗传承人颁发备案登记证书。领上证书的石锦新兴奋地说，这个制度认证的不仅是像他这样的老匠人，也将鼓励更多年轻人加入到这个行业，对非遗领域里的年轻人，有很大地促进作用。

潘周岩正在制作陶器。/受访者供图

坚定走下去的决心

营造与烧制石湾龙窑的潘周岩，就是石锦新口中的年轻人，今年仅24岁。

3月26日，他在公众号上，看到《关于禅城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备案登记工作的通知》，便迅速提升了申请资料并获通过。他也是备案登记名单中最年轻的传承人之一，他的故事，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坚守。

在潘周岩的工作室里，两件釉色深浅不一的陶器格外醒目。“烧制前都是同样的青釉，出窑时却变幻万千。”他轻抚着器皿上的结晶纹路，眼中闪着光。这种窑变之美，正是柴窑烧制的魅力所在，也是他16岁起跟随师傅梁标学艺的初心。

然而，这份浪漫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烧一窑需连续守火20个小时以上，投柴的节奏差之毫厘，没有把握好火焰的温度，便会导致整窑作品开裂。“去年师傅不在时工人自己烧窑，一窑废了过半，直接损失10万元。”潘周岩说。

潘周岩的手上布满老茧，那是常年揉搓陶泥留下的痕迹，陶泥硬度比面团更坚硬，初学者常练到“吃饭拿筷子都手抖”。

目前，团队18名成员中，除了他是00后以外，其他都是40岁以上。潘周岩望向窑口跃动的火苗，那里承载着千年技艺的温度，也映照出非遗传承体系中亟待弥合的断层。“疫情后年年亏损，师傅总说干不动了。”他苦笑着回忆自己如何“哄”老师傅坚持，“我说您不干了，我还怎么坚持？”

支撑他的是一份使命感。翻开百年传承谱系，从霍照、梁标到潘周岩，技艺脉络清晰可考。“由于烧窑条件实在艰苦，我担心再过10年，可能就没人会烧窑了。”潘周岩在抖音和小红书上记录烧窑过程，试图像更多人推广这项技艺。也让他的坚守变更有意义。

如今，非遗传承人备案制度的推出，让他在“放弃与坚守”中坚定了更好走下去的决心，也让他和师傅过去在窑口前一起互相“画饼”的憧憬和彼此鼓励的坚守有了现实意义。谈及主动申报佛山首批非遗传承人备案登记，潘周岩认为，尽管这不会带来直接补贴，“但官方背书能让更多人相信我们是真传承。”

曾几何时，他也为此苦恼过，“我师傅苦等30年才评上区级代表性传承人，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吗？”潘周岩坦言，禅城推出的备案制度让他看到转机，通过认定考核后，他将获得开展传承活动的资质认证。

6月14日，潘周岩特地向禅城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献上锦旗，表达了对禅城非遗传承人备案登记制度的感谢。

潘周岩向禅城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献上锦旗。/受访者供图

非遗市场化“三部曲”

不过，潘周岩从事的项目目前也面临困境。相比雕塑、咏春拳等明星项目，窑烧技艺显得格外寂寥。“有些项目带有表演性质，比较受欢迎，98%的曝光度都在他们那里，更有经济效益，我们更多的是幕后工作，关注度不高。”在潘周岩看来，非遗产业化、市场化进程的好坏，是有项目之分。

办法总比困难多。禅城非遗产业化、市场化的脚步不曾停歇，并且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把扶持和推广方向瞄准多个项目。

禅城总结出“三部曲”：一是让产品创新走在前列。近年来，禅城非遗呈现出传统与创新两强的格局。如，禅城不仅有家喻户晓的老牌的美陶厂，还有深受欢迎的新派大丰唐陶瓷；二是让跨界赋能走在前列。比如，醒狮元素与服装跨界，形成了龙狮文创服装潮牌，在全国门店近200家，年营业额超3亿元；三是让高端市场培育走在前列。今年对接洽谈了泡泡玛特、中国动漫、拼酷等品牌企业，推动非遗向高端市场跃升。

同时，禅城还建立起信息平台共享机制。 联动产业协会建立非遗资源信息共享发布平台，定期发布非遗项目信息，有效链接供应点和需求方资源，2024-2025发布8期，打通非遗项目市场化的“信息堵点”。

这些都 为禅城区内非遗的产业化、市场化发展提供了宽松的政策环境。

对于下一步的规划，谢中元教授建议， 禅城可以加强顶层设计与战略规划，推动陶艺、粤剧、武术等禅城区内优质非遗的集群化发展，打造禅城非遗头部IP。

石锦新制作的龙，象征着凝聚力与文明传承，这也预示着：未来，禅城的非遗保护工作，将更有力量。

责编：董保瑞

来源：两广大地那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