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广洪,你小子给我过来!这测绘数据怎么又差了?要知道咱们这铁路修出来,可是要跑火车的啊!"
戈壁铺路人
"李广洪,你小子给我过来!这测绘数据怎么又差了?要知道咱们这铁路修出来,可是要跑火车的啊!"
那是1976年的春天,我背着测绘仪器站在茫茫戈壁上,听着张师傅的训斥,头上冒着汗。
刚从山东老家来到南疆铁道兵团,啥也不懂,啥也不会,手忙脚乱把测绘数据又搞错了。
"师傅,我...我下次一定注意。"我低着头,不敢看张师傅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没有下次!铁路建设差一厘米,路基可能就差一米,火车就会出轨!"张师傅脸上的皱纹绷得紧紧的,眼神像鹰一样犀利。
"记住,咱们干的不是小事,是国家大事!这铁路修好了,可关系着南疆几百万各族人民的生活啊!"
张师傅姓张名建国,比我大十几岁,是咱们测绘排里的老人了。
听老战友们说,他参加过兰新铁路的建设,身上的故事比戈壁的沙子还多。
他脸上刻满了风霜,手上的老茧厚得能夹住一根铅笔,腰板却直得像标杆一样。
那会儿我才二十出头,刚退伍转业到铁道兵团,一腔热血就从山东老家奔赴南疆。
临行前,我爹拉着我的手说:"儿啊,去那么远干啥?咱村里砖厂正招工呢,离家近还能照应。"
"爹,国家建设需要我啊!我去了,能为咱国家的铁路网添一条线呢!"我拍着胸脯保证。
我娘在一旁抹眼泪:"你这孩子,从小就倔,说啥也不听,这一走,啥时候能回来啊?"
火车走了七天六夜,从绿水青山到黄沙漫天,我像是穿越了另一个世界。
窗外的景色从郁郁葱葱变成了黄沙漫天,我的心情也从兴奋变成了忐忑。
下了火车,风裹着沙砸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扇了好几个耳光。
我穿着从家里带来的新棉袄,背着行李站在站台上,立马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看,新来的!"老兵们围上来,上下打量我。
"小伙子,你这棉袄啊,怕是用不上了,这儿白天热得能煎鸡蛋!"一个黑瘦的老兵笑着说。
"晚上可冷得够呛,风吹得跟刀子似的,能把耳朵削掉!"另一个补充道。
老乡们都笑话我:"小李子,你这白净的脸蛋,在这戈壁滩上怕是要变成'猴屁股'啦!"
我傻乎乎地站在那儿,心想:这戈壁滩,真有这么邪乎?
驻地就是几顶帆布帐篷,搭在戈壁滩上,远远望去像几只趴在地上的骆驼。
铺着石头的地面硬邦邦的,晚上睡觉全靠军被子垫着,没两天腰就酸得直不起来。
帐篷外是一望无际的荒漠,除了黄沙就是石头,偶尔能看见几株倔强的骆驼刺,顶着风沙依然挺直腰杆。
连长王铁汉是位老八路,从抗战时期一路打过来的,身板硬朗,说话铿锵有力。
"同志们,咱们铁道兵的任务是什么?就是要在这茫茫戈壁上,修一条钢铁大动脉!"
"让火车开进南疆,让各族人民的日子越过越红火!这可是咱们这代人的历史使命啊!"
这话说得我们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拿起工具干活去。
可没想到第一关就是测绘,这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
我被分到张建国师傅的小组,每天背着仪器在戈壁上奔波。
戈壁滩上昼夜温差大得吓人。
白天太阳像个大火球,烤得地面冒烟,皮肤晒得脱一层又一层。
我们背着沉重的仪器,带着水壶和干粮,往往一走就是几十里。
水壶里的水烫得不行,喝进嘴里跟开水似的,还没等咽下去就变成汗流出来了。
"这鬼地方,连个树荫都没有!"新来的战友老刘抱怨道。
"树?你以为这是公园啊?这可是戈壁滩!"老兵老王笑他。
到了晚上,温度骤降,冷风呼啸,钻进衣服的每个缝隙,冻得人直打哆嗦。
帐篷里生着小火炉,可转眼功夫就熄了,大家只好抱在一起取暖,互相讲故事熬到天亮。
"师傅,这鞋底都快让热气烫化了,咱能不能歇会儿?"我实在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张师傅瞥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小李子,当年我们修兰新铁路的时候,连防晒霜都没有,皮肤裂得跟地上的干沟一样。"
"晚上睡觉,手上的口子疼得直流泪,可第二天照样得干活。"
"你知道我们怎么熬过来的吗?"
"怎么熬的?"我揉着发麻的腿,好奇地问。
"想着列车从咱们修的铁路上驶过,心里就有说不出的自豪!那滋味,比蜜还甜!"
张师傅说这话时,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满是憧憬和自豪。
"那时候修铁路连个像样的工具都没有,全靠人力,一锹一锹挖出路基来。"
"晚上挤在工棚里,铺的是草垫子,盖的是军被,照样睡得香!"
"现在条件好多了,你们这些娃娃还叫苦叫累,真是不知足啊!"
张师傅边说边摇头,脸上却带着笑意,仿佛回到了那段艰苦却充满激情的岁月。
我点点头,爬起来继续干活,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向张师傅学习,做个不怕苦不怕累的铁道兵!
不知不觉,我被分到了张师傅的小组,每天跟着他学习测绘技术。
他教我怎么用经纬仪,怎么记录数据,怎么识别地形图,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教给我。
"别看这测绘工作枯燥,可它是铁路建设的眼睛啊!没有准确的数据,后面的工作全得推倒重来!"
师傅常这样教导我,让我明白了工作的重要性。
有一次,为了测一处复杂地形,我们爬上了一座小山。
山顶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遮挡,太阳直射下来,像是要把人烤化了。
"师傅,这地方太险了,咱们要不换个地方测?"我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心里打着退堂鼓。
"小李子,修铁路哪有容易的?越是难的地方,越要认真测!"
张师傅二话不说,扛起仪器就往最陡的地方走。
我只好跟上去,手脚并用地爬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滚下去。
就这样,在张师傅的带领下,我慢慢掌握了测绘技术,也适应了戈壁滩的恶劣环境。
。
有一次,突然来了场沙尘暴,天地间一片昏黄,能见度不足三米。
我跟小组走散了,在风沙中迷失了方向。
风沙把我的眼睛刮得生疼,嘴里、鼻子里全是沙子,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蹲在地上,用衣服裹住头,心里直打鼓:这下完了,要交代在这鬼地方了。
我想起了家乡的父母,想起了临行前他们担忧的眼神,心里一阵酸楚。
"爹,娘,儿子怕是见不到你们了..."我喃喃自语,眼泪和着沙子流下来。
就在我快绝望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李广洪!李广洪!"
声音断断续续的,被风声盖住了大半。
"这儿!我在这儿!"我使劲喊,声音却被风沙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是张师傅!
他脸上、头发上全是沙子,像个土疙瘩,但那双眼睛亮得出奇,像是黑夜里的灯塔。
"师傅!"我差点哭出来,从来没觉得一个人影能这么亲切。
"走,回去!"张师傅抓住我的手,在风沙中带路。
他的手粗糙有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紧紧跟着他,生怕再次走散。
回到营地,我才知道张师傅为了找我,在沙尘暴中走了五公里多。
他的眼睛被沙子刮伤了,脸上也有好几道伤痕,血和沙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医生给他处理伤口时,我站在一旁,心里酸涩难当。
"谢谢师傅救了我..."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少废话!"张师傅龇牙咧嘴地忍着疼,"测绘数据记住了没?别告诉我白跑这一趟!"
我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那本湿漉漉的笔记本:"记住了!全记下来了!"
张师傅这才咧嘴笑了,露出了黄黄的牙齿:"好样的!咱铁道兵,就得有这股劲!"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就这样,我在戈壁滩上一天天成长,渐渐能独当一面了。
1978年底,我被评为测绘标兵,担任了小组长,带着几个新来的小伙子干活。
张师傅拍着我的肩膀说:"小李子,有出息!"
那简单的几个字,比啥奖状都值钱。
家里人知道我在工作上有了成绩,也替我高兴。
我娘在信里写道:"儿啊,娘以前不懂你,觉得你去那么远吃苦受罪,不值当。"
"现在村里人都说我儿子是国家栋梁,娘走路都挺胸抬头的,比过年还高兴!"
看到这些话,我心里暖烘烘的,觉得再苦再累也值了。
1979年夏天,支援建设的医疗队来到了工地。
那天艳阳高照,热浪滚滚,我带着小组在一处山坡上测绘。
突然看见远处几辆军绿色的卡车驶来,扬起阵阵黄沙。
"是医疗队!"有人喊道。
我放下仪器,跟着大家一起跑下山去。
医疗队的到来,给我们这些常年在戈壁上摸爬滚打的糙汉子们带来了一丝清新。
我第一次见到了医疗队的护士长王秀梅,她扎着马尾辫,脸晒得黑黑的,眼睛却亮得出奇。
不同于城里姑娘的娇气,王秀梅身上有种特别的干练和坚韧。
她麻利地搭起医疗帐篷,组织大家体检,嘴里还不停地叮嘱:"多喝水,勤洗手,衣服要勤换..."
那天我发了高烧,浑身像着了火,是王护士一夜没合眼,用湿毛巾给我降温。
我迷迷糊糊醒来时,看见她趴在我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条毛巾。
晨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蝴蝶的翅膀。
"你...你醒了?"她揉揉眼睛,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可把我吓死了,你这烧得,跟煮熟的螃蟹似的!"
"谢谢你,王护士。"我不好意思地说,心里却像打翻了蜜罐,甜滋滋的。
"叫我小王就行!北京医学院毕业的,咱们都是来支援建设的,是同志!"她爽朗地说。
我很惊讶:"北京医学院?那你咋来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了?"
她看了看窗外的戈壁,轻声说:"家里人也这么问我。"
"我爸是北京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想让我留在北京,有个好前程。"
"我就说,这里最需要医生,我就去哪儿!再说了,国家培养我这么多年,也该回报一下了。"
她笑着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让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一刻,我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悄地变了。
康复后,我发现医疗队的条件很艰苦。
他们住在简易帐篷里,没有像样的洗漱设施,每天洗澡要排队用盆接水。
我主动请缨为医疗队修建了简易淋浴房,利用废弃的铁皮和木板,做了个能遮风挡雨的小屋子。
王秀梅总是笑着说:"李组长,你这人真好!"
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感激和赞赏,让我心里美滋滋的。
慢慢地,我们常在篝火旁聊天。
戈壁的夜晚格外静谧,满天星斗低垂,仿佛伸手就能摘到。
篝火映红了她的脸,也温暖了我的心。
她说她的梦想是建一所戈壁医院,让边远地区的人们也能享受到好的医疗条件。
我说我想看到火车开进南疆的那一天,让这片土地不再是被遗忘的角落。
"那咱们一起等那一天吧!"她眼睛里映着篝火,亮亮的,像是藏着整个星空。
我心里暖烘烘的,想说点啥,又不知道该说啥,只好使劲点点头。
回到帐篷,我辗转难眠,脑海里全是王秀梅的笑容。
老王看我心不在焉的样子,笑着说:"小李子,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看上医疗队的小王护士了?"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瞎说啥呢!我们就是普通同志关系!"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专门给医疗队搭了淋浴房,还天天往那边跑?"老王打趣道。
就这样,我们的感情在戈壁滩上生根发芽了。
谁都没想到,1980年夏天,工地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洪水。
茫茫戈壁,平日里干得要命,这下倒好,老天爷像是发了疯,倒了盆大水下来。
黄色的洪水夹杂着泥沙,咆哮着冲向我们的营地。
刚修好的路基被冲得七零八落,我们的帐篷也泡在了水里。
大雨哗哗地下,像是要把过去几年的旱情一次性补回来。
"同志们,抢修!"连长的喊声在雨中格外响亮。
我们扛着沙袋,顶着暴雨往决口处跑。
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混着汗水流进嘴里,咸咸的。
泥水灌进靴子里,每走一步都沉重无比,像是拖着铅块。
王秀梅也来了,给伤员包扎伤口,递水送饭。
她的白大褂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头发也湿漉漉的,但她依然笑着安慰每一个伤员:"别怕,咱们一起挺过去!"
这一抢,就是三天三夜。
张师傅没日没夜地在工地上跑,指导抢修工作。
他那头花白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头皮上,显得更加苍老。
"师傅,您歇会儿吧,让我们来!"我心疼地说。
"不行!这是咱们一年的心血啊,不能让它就这么冲走了!"张师傅固执地摇头。
第三天傍晚,雨终于小了,我们抢修的路基也基本稳固了。
大家松了一口气,准备回营地休息。
突然,张师傅捂着胸口,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地站不住了。
"师傅!"我冲过去,抱起他。
他脸色煞白,嘴唇发紫,喘着粗气说:"小李子,我...我怕是不行了..."
"别瞎说!救护车马上就来!"我冲着王秀梅大喊,声音里带着哭腔。
王秀梅飞快地跑过来,检查了张师傅的情况,脸色越来越严肃。
她给张师傅做了简单的急救,但效果不明显。
张师傅抓住我的手,用尽全力说:"铁路...就是民族的血脉...你们年轻人...要把它修好!"
他的眼神坚定而执着,像是要把毕生的心血都交给我。
"一定,一定会的!师傅你放心!"我握紧他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是张师傅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救护车赶到时,他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脸上却带着安详的笑容,仿佛看到了火车开进南疆的那一天。
我趴在他的胸口,放声大哭。
王秀梅站在一旁,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轻轻拍着我的肩膀,无声地安慰我。
我不知道师傅是怎么离开的,只知道那个扛起测绘仪器就能走十几里路、嘴上总说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张师傅,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天晚上,我抱着张师傅的遗物——一个旧皮箱,里面除了几件褪色的衣服,就是厚厚一沓铁路设计图和笔记。
最下面,还有一张他全家福:张师傅站在中间,抱着个小女孩,旁边是他妻子。
照片背面写着:"1974年春,全家福。建国、淑芬、小莉合影,愿铁路早日通车!"
看着这张照片,我突然明白了师傅为什么这么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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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我一定把铁路修好!"我对着照片发誓,泪水滴在照片上,晕开了一片。
接下来的日子,我带着师傅的遗愿,拼了命地干。
白天测绘,晚上学习,把张师傅的笔记翻烂了也要吃透每一个技术难点。
我的手上长了老茧,脸晒得黝黑,像戈壁上的石头一样坚硬。
但每当想到张师傅的嘱托,我就有使不完的劲儿。
王秀梅常常熬夜给我送姜汤,陪我一起研究图纸。
"李广洪,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样了!"她心疼地说,递给我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没事,再苦再累,也要把师傅的遗愿完成!"我擦擦额头的汗。
她静静地看着我,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情感:"等铁路修好了,我们..."
"嗯,等铁路修好了,我就娶你!"我脱口而出,又赶紧低下头,"那个...你愿意不?"
她噗嗤一笑:"大老爷们儿,说话磕磕巴巴的!我等着那一天呢!"
我心里乐开了花,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可好景不长,王秀梅的父亲得知女儿要嫁给一个铁道兵,坚决反对。
"你疯了吗?好好的北京城不待,非要留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电话那头,王父怒气冲冲。
"爸,你不了解他!李广洪是铁道兵的技术骨干,是修铁路的好把式!"王秀梅据理力争。
"技术骨干又怎样?一辈子不还是要在戈壁滩上风吹日晒的?你是北京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啊!"
这通电话后,王秀梅哭了很久。
我心里也不是滋味,默默地坐在她身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你要不回北京吧,跟着我,苦了你了。"我艰难地说。
"别傻了!"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但目光坚定,"我选择了你,也选择了这里,不会后悔的!"
她拉着我的手,轻声说:"等铁路修好了,我带你去见我爸,让他看看我选的人有多好!"
听了这话,我心里暖洋洋的,更加努力地投入到工作中。
1984年春天,南疆铁路终于建成通车了。
那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仿佛连老天爷都在为我们庆贺。
平日里荒凉的戈壁滩上,彩旗飘飘,人头攒动,各族群众身着盛装,载歌载舞。
我和王秀梅站在铁轨旁,看着第一列火车缓缓驶来。
火车的汽笛声打破了戈壁的寂静,像是一首雄壮的交响乐。
列车上挂着大红横幅:"热烈庆祝南疆铁路全线通车!"
车窗里满是欢笑的面孔,有各族群众,有建设者,还有我们的家人。
"师傅,你看到了吗?"我望着天空,泪水模糊了视线。
王秀梅握紧了我的手:"他看到了,他一定看到了。"
火车在我们面前缓缓驶过,车轮与钢轨摩擦发出的声音,是我听过的最美妙的乐章。
一个月后,我们在戈壁深处举行了简朴的婚礼。
连长王铁汉当证婚人,他送了我们一块刻着"铁骨铮铮铺铁路,丹心一片为祖国"的石头。
"李广洪、王秀梅同志,你们的爱情,像这铁轨一样坚固长久!"连长举起了酒杯。
战友们都来祝贺,帐篷里热闹非凡。
王秀梅的父亲也来了,他看到了我们建设的成果,看到了女儿幸福的笑容,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小李,对不起,我之前不了解你。"王父握着我的手,诚恳地说。
"看到这铁路,看到你们的成就,我为女儿的选择感到骄傲!"
那一刻,我感到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婚后,我和王秀梅留在了南疆。
她实现了梦想,在小镇上建起了诊所,成了当地百姓的"活菩萨"。
我继续在铁路系统工作,从技术员到工程师,一步步走来,见证了南疆铁路的发展壮大。
四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我已是古稀之年,鬓角花白,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但每当想起那段在戈壁滩上奋斗的日子,心里依然热血沸腾。
现在我每月领着九千多的退休金,住在宽敞明亮的楼房里,生活过得舒坦。
闲暇时,我喜欢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着南来北往的高铁,想着当年的点点滴滴。
这天,我带着孙子去火车站,想让他看看爷爷年轻时参与建设的铁路。
远远看见一个坐轮椅的老人,愣了愣,定睛一看——是老杨!
他是当年我们连队的炊事班长,那时候每天变着花样给我们做饭,让我们有劲头干活。
"老杨!"我快步走过去,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老李!真是你啊!"老杨激动地从轮椅上想要站起来。
我连忙按住他:"别动别动,你这腿咋了?"
"前年摔了一跤,落下病根了。"老杨笑着说,摸了摸花白的头发。
"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真是太巧了!这是你孙子吧?真像你年轻时候!"
我们坐在站台长椅上,回忆起当年的峥嵘岁月。
阳光透过站台的玻璃顶洒下来,金灿灿的,照在我们这些老人身上,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
"你记得不?咱们刚来那会儿,住帐篷,吃干粮,晚上数星星,白天数石头!"老杨笑着说,眼睛里闪烁着回忆的光芒。
"有次大沙暴,我们的帐篷都被掀翻了,大家抱在一起,生怕被风沙给卷走!"
"可不是嘛!那会儿喝的水都是黄的,嚼着沙子下饭!"我接过话茬,笑着说。
"现在每月九千多退休金,住着暖和的房子,坐着高铁去旅游,谁能想到当年我们在戈壁滩上铺铁轨的苦日子啊!"
老杨感慨地看着远处驶来的高铁:"这铁路啊,承载着咱们的青春和汗水,值了!"
远处,一列南疆开往北京的高铁缓缓进站,车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流线型的车头,与我们当年见证的第一列火车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爷爷,我长大也要去修铁路!"孙子突然说,扯了扯我的衣角。
我一愣,看着孙子天真的脸,想起了张师傅的话:"铁路就是民族的血脉..."
"爷爷,您怎么哭了?"孙子疑惑地问,小手轻轻抹去我脸上的泪水。
我擦擦眼角:"爷爷没哭,是沙子迷眼了。"
"这戈壁的风沙,几十年了,还是这么厉害啊!"老杨笑着打趣。
"爷爷,我已经被铁路局录取了,下个月就去报到!"孙子骄傲地宣布,眼睛里闪烁着和我当年一样的光芒。
我一时语塞,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背着测绘仪器站在茫茫戈壁上的样子。
看到了张师傅教我使用经纬仪的情景,看到了王秀梅在篝火旁对我微笑的样子,看到了第一列火车驶过南疆铁路的壮观场面。
这些记忆,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回,清晰而深刻。
"张师傅,你听到了吗?咱们的血脉,还在延续着啊..."
来源:留住美好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