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领导看着面前站立如松的男人,肃正神情道:“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接上文)
第16章
京市,军区大院。
领导看着面前站立如松的男人,肃正神情道:“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顾临骁敬了个礼:“请指示!”
“南市那边有个科研项目,需要刚从国外采购回来的一种仪器辅助研究,你带着人亲自护送,不能有闪失!”
顾临骁道:“保证完成任务!”
见顾临骁接了任务就要离开,领导忍不住地叫住他:“临骁啊,这都快四年了,你还不准备找个新对象吗?”
领导有些可惜,顾临骁当年做事思想上确实出了问题,不过能力一直是没得说的。
他也在思考是不是当初给他和林同志做错了媒。
“你总不能等林妙妙十几年后出来再跟她再续前缘吧?”
领导的话,让顾临骁身形顿僵。
“长官,我和林清歌才是结过婚的夫妻。”
领导叹气:“你别牵扯林同志了,你们都离婚了,当年你不是为了林妙妙才……?”
顾临骁忍不下去,不礼貌地打断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我只想守着失去的妻子过一辈子,哪怕清歌不要我了,我也……”
想到记忆中林清歌的身影,顾临骁的脸色柔和下来。
他说:“我也想一直为清歌守着。”
顾临骁离开之后,领导翻了翻资料。
“林同志好像就在南市念书,要不是实在没人,我也不会派临骁过去。”
想到当初被军区人人同情的林清歌,领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就这一次,应该不会那么巧吧,还是组织上对不起林同志啊……”
呢喃声消散在艳阳天的微风中。
顾临骁浑然不知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南市,回家之后跟林父林母告别,收拾东西去了军营。
护送任务够得上保密级别,一路上,他带着队里的人轻装简行,跟着安排的车队一起前往南市。
一路上倒是没出什么事,只有到南城地界时,遇上一些不知目的来打探的人,被顾临骁应付过去。
进城区后,路上蹬自行车的人多了起来。
顾临骁甚至听见小孩玩闹声,还有许多妇女在买东西。
“林同志,以后多多关照啊。”
一阵年轻姑娘的嬉笑声传来,熟悉的称呼让顾临骁下意识转头。
却只见到远处一个姑娘在对着国营商场里的谁说话,没见到任何熟悉的人影。
他自嘲一笑,收回了视线。
车一路平缓驶向南市研究院,顾临骁见到了交接的负责人,是个年轻的男同志,据说是研究项目的主力,卫觐泽。
“仪器没有问题。”
检查过后,卫觐泽点了点头。
“麻烦你们帮忙送进一楼实验室,那里空出来了。”
顾临骁带着几个战友一起小心搬运,把仪器完完整整落在了实验室正中央。
关上门后,大家都松了口气,顾临骁也难得笑了笑:“辛苦大伙儿了。”
战友们也是浑身轻松,甚至还有心思拍拍顾临骁的肩膀,开玩笑:“确实辛苦,我们晚上加餐吧?”
顾临骁点头:“好啊,回去找领导报餐。”
“去!”
笑闹着出了研究院大门,顾临骁见卫觐泽还等在门口,严肃了神情正要上前说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卫师兄,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顾临骁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他缓缓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动了动喉结,嗓音艰涩干哑到刺痛无比。
“清歌……”
第17章
林清歌没注意到顾临骁。
李教授要求严格,她刚进研究院这一个星期,几乎天天挨骂。
今天是新的仪器送来的日子,本来放了假的林清歌临时接到通知,不得已抛下陪她逛街的逢春花往这边赶。
刚到门口,看见卫觐泽之后才松了口气,一边平复呼吸一边道歉。
卫觐泽是李教授的得意门生,能力很强,脾气却温和,要不是他经常帮林清歌说话,李教授恐怕会骂她更多遍。
见到卫觐泽,林清歌下意识放松很多。
卫觐泽见她忐忑地奔过来,又明显松口气的样子,笑道:“别紧张,今天不是工作日,临时叫你过来加个班是老师心血来潮,不来也没事。”
卫师兄几乎是把自己当小孩在哄,林清歌有点不好意思。
“我没紧张,我今天也没什么事。”
林清歌说着,正想跟卫觐泽打招呼进门,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临骁?他怎么在这儿?
林清歌下σσψ意识一惊。
然而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就见到顾临骁脸色大变,冲过来喊。
“清歌小心!”
下一刻,林清歌只感觉到身体一轻,紧接着是一声闷响。
她回头一看,立刻一惊:“卫师兄!”
是个赶着回研究所的小干事刹车失灵,骑着自行车撞了过来,撞上了卫觐泽。
而本该被撞到的林清歌,安然无恙。
顾临骁这时才冲了过来,一把扣住自行车把,逼停了惊慌不已还想踩踏板的小干事。
顾不上其他,顾临骁压抑着剧烈的心跳,想检查林清歌有没有受伤。
“清歌,你没事吧?我……”
没等他话说完,手抓了个空。
林清歌已经匆匆扶起卫觐泽。
“卫师兄,你有没有伤到骨头?我扶你先进去,所里有专门的卫生员。”
顾临骁眼睁睁看着林清歌忽视自己,扶着别的男人进了研究所。
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临骁,你还好吧?”跟在他身侧的战友有些迟疑地问。
顾临骁回神:“没事。”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清歌现在过得很好,我很开心。”
战友看着他惨白的脸,不觉得他很开心。
研究所毕竟是有保密项目和保密级别的地方,顾临骁他们不能随意进出。
战友有点懊恼:“早知道就在里面多待一会,也不至于现在进不去了。”
顾临骁看着守卫严密的大门,里面的大堂空荡荡的,见不到一个人影,他的目光却像是能透过墙面,看到刚刚拐过墙后的林清歌。
他就这样看着,低声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等等清歌出来。”
战友们知道他这几年意志消沉,也不劝,拍拍他的肩膀回招待所了。
顾临骁从白天等到夜幕降临。
林清歌没有出来。
深夜,凌晨,守门的人换了几班,顾临骁还站在不远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大门。
守门的人检查过他的证件,劝他先回去休息,里面有研究员宿舍,大家研究起来忘记时间,是会住在里面的,可能十天半个月不出来。
顾临骁却不肯走。
他等在门口,等着失去的妻子出来,又像是在惩罚过去薄待妻子的自己。
他一动不动,执着地等待。
终于,黎明来临。
大堂处人影闪动起来。
第18章
林清歌和卫觐泽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个老人出来。
三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远远看去好像一家三口。
顾临骁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他几乎是踉跄着上前,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最终,他只是低低喊了一声:“清歌……”
林清歌正跟卫觐泽一起半强迫地把李教授搀扶出来,不顾老人家的骂骂咧咧。
“已经一整晚了,您今天晚上还要上课,现在该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
为了个新仪器废寝忘食的李教授抱怨道:“你们管着我干什么,你们是我的警卫员吗?你们只是学生,给我尊师重道一点!”
李教授身边的警卫员微笑不语,帮李教授拉开了车门。
林清歌跟卫觐泽默契十足地把李教授往车里一塞,卫觐泽甚至还塞了个白面馒头到他怀里。
李教授愤愤地咬了一口馒头,才说道:“晚上我讲课就讲仪器应用问题,到时候你们俩都给我到场,不许迟到,听见没有?”
两个人恭谨点头,双双保证一定会到场。
送走李教授,两个人一齐松了口气,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林清歌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顾临骁就站在不远处,眼神直直地盯着这边。
见林清歌的眼睛终于落在自己身上,顾临骁手足无措。
他想和她说话,想跟她道歉。
关于林妙妙的事,全家人都愧疚到恨不得原地去死。
他们知道自己对不起清歌,这么多年来把林妙妙这个心机深沉的当成宝,为了道德上的心安理得,对清歌忽视苛待……
林父林母天天在家以泪洗面,愧悔不已。
而他更是追悔莫及。
当年相亲时,他见到的林清歌是坚强的,乐观的,尽管林家对她那样苛待,可是她却仍旧不灰心,积极考上广播站的工作,养活了自己。
和他见面时,林清歌甚至还在鬓边簪了一朵花。
他曾经听清歌说,在林家寻不到温情,但是她可以自己拥有一个家,和一个愿意对她好的人,携手过一辈子。
顾临骁想到从前,心就像是破了洞的风箱一样,丝丝缕缕冒着冷气。
是他辜负了清歌。
当初他对林清歌一见钟情,发誓这辈子都会对她疼宠有加,但是他食言了。
和他在一起后,清歌好像越来越少笑了。
她变得沉默寡言,只是静静看着他和林妙妙。
曾经他以为是清歌对林妙妙偏见太大。
现在他明白,是他错了。
看着林清歌对着自己迅速收敛的笑容,顾临骁只觉得心痛难忍。
他有些急切地说:“清歌,你听我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清歌的视线已经转开了。
她看向身边的卫觐泽,露出一个笑容:“卫师兄,我和春花约好今天一起买米面,你可以送我到春花家吗?”
卫觐泽点了点头:“春花也专门给我打了电话,米面不好让你们自己扛,正好我能帮你们搬回去。”
说着,卫觐泽就领着林清歌朝另一边走,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顾临骁的视线。
顾临骁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这一幕。
远远地,传来对话声:“刚刚这位军大哥你认识吗?”
林清歌回答:“不认识,不熟。”
她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说。
第19章
顾临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招待所的。
战友收拾了东西,问他要不要一起回京市。
顾临骁愣了3秒,才点头:“回。”
回去复完命,然后申请调到南市来。
已经找到林清歌了,这一次,他会让清歌知道自己的坚定和决心。
只要清歌愿意,他就守着她一辈子,再也不会离开,再也不会让她伤心痛苦了。
想到刚刚林清歌的笑容,他知道,她在这里过得很好,很开心。
那就好。
顾临骁只怕林清歌在外面吃苦,那会让他比现在痛苦一万倍。
清歌对他,对林家的怨气,尽管可以冲着他来,他只想清歌好好的,过去她吃了那么多苦,他舍不得她再伤心。
顾临骁下定了决心,带着战友当天就离开了南市。
林清歌却是一路顺利。
因为想避开顾临骁,她主动提了让卫觐泽送,很不好意思。
安静了一路,才在下车时候憋出来一句:“谢谢卫师兄。”
卫觐泽看着这位刚刚进研究所的师妹脸都憋红了模样,禁不住笑了笑。
“没事,我是春花的表哥,就住在隔壁,正好顺路。”
林清歌点点头。
两人沉默着走到逢春花家门口,已经是大姑娘,考上了本地宣传口工作的逢春花挥舞着手上的围裙迎接她。
为了让林清歌多下厨,开心下厨,逢春花已经很熟练地准备好了食材,顺带还把围裙拿上,头巾备上,让林清歌只动手炒菜就行,后续处理她一力承包。
林清歌已经习惯了,但凡客气一下都会被逢春花可怜兮兮地看着。
逢春花还振振有词:“像清歌姐这种又能干又漂亮的,有的是人抢着帮你干活儿,我现在吃人嘴软,就更不能偷懒了,能吃一天少一天,将来你嫁的男人肯定舍不得你这么辛苦。”
林清歌有些无奈,实在是没听过这种论调。
在林家,她就是理所应当伺候一家的那个,从来没人会关注她在做什么。
逢春花实在是完全不一样,她被缠得没办法,只好答应让她来做下厨前后的工作。
“以后那些夸我的话少说。”
林清歌会不好意思。
逢春花嘴上答应,就是屡教不改。
今天卫觐泽在,她稍稍收敛了些,一直在暗戳戳问:“清歌姐,你觉得我表哥卫觐泽怎么样?”
林清歌不明白她的意思:“你说他为人怎么样吗?挺好的,研究所的教授都很喜欢他。”
逢春花撇撇嘴:“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觉得他人怎么样,适不适合当你对象?”
林清歌霎时一顿。
她没想到逢春花这话都说得直白还大声,不好意思道:“你别乱说。”
“卫师兄这么照顾我,只是因为我是刚进研究所,老带新是传统,你可别因为这点就编排我和他,多不好。”
逢春花盯着她,半天才吐出一句:“你真是太迟钝了清歌姐。”
“我表哥就没这么平易近人过,他进研究所八年了,哪里照顾过新来的师妹啊!对我都是冷言冷语一句话都少说的!”
“他就是想跟你谈对象!”
逢春花的声音太大,把在院门帮林清歌梳理李教授题目的卫觐泽视线吸引了过来。
清隽的青年站起身,关心地看向这边,一贯冷然的眉眼微微皱起,似乎在关心厨房的动静,见林清歌看过来,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眼中满是柔和明亮。
林清歌跟他对视片刻,脸颊慢慢染上红晕。
第20章
因为逢春花那一句话,林清歌全程都是埋头吃饭的。
不知道卫觐泽究竟有没有听见。
晚上要去李教授的课,林清歌本来想回宿舍休息,却被逢春花拉着不肯放手。
无奈地陪她去国营商场逛了一圈,临近黄昏时分,卫觐泽准时来接林清歌。
无视了逢春花的挤眉弄眼,林清歌上了车,下意识把肩头的辫子顺了一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被逢春花那么一说,她总觉得卫觐泽一直在看她,好像真的卫师兄喜欢自己一样。
她掐了掐胳膊上的肉,暗暗骂醒自己,为了转移注意力拿出演算纸,干脆问起卫觐泽问题来。
到下车的时候,她终于摆脱了拘谨状态,神色自然地喊:“卫师兄,我们先去找教授还是先去教室?”
卫觐泽说:“去教室吧,教授有起床气,我去请他老人家。”
林清歌应了一声,自觉地道别。
谁料刚转身就被喊住:“清歌。”
卫觐泽看着脚步顿住的女人,喉咙干了干。
贸然喊她的名字,确实不太礼貌,他没想到下意识喊出来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若无其事道:“早上那位军人的事,如果需要帮助,就来找我……和李教授。”
林清歌怔了怔。
卫觐泽有些紧张:“我不是想探寻你的隐私,我只是……”
林清歌抬头,对上卫觐泽的目光,忽然笑了笑:“早上你不是问我认不认识那个人吗?认识的,他叫顾临骁,是我的前夫。”
卫觐泽听了,立即道:“肯定是他不好,你才会和他离婚的。”
听到这样明显偏向的话,林清歌笑了一下。
自从离开林家,离开顾临骁之后,她好像一直被身边认识的人偏心着。
她离婚的事被同学议论时,逢春花会堵在楼道里骂得那几个同学抬不起头。
李教授会在上课的时候故意点她提问然后表扬。
现在卫觐泽也会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就开始维护她。
她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林父林母是非常公道,道德感很高的人,他们不会明目张胆偏向自己说话,顾临骁是队里威望很高的团长,更不可能徇私。
她现在才发现,被无故偏心,真的是一件叫人开心的事。
她再没有了顾忌,说道:“也许我真的做的不对。”
林清歌把林妙妙的事情说了,神色间并没有太多介怀,甚至还玩笑了一句:“可能就是我狭隘,明知道林妙妙抑郁病,却还是想做不愿意报恩的白眼狼吧。”
话音落下,卫觐泽立刻抓住她的手:“不是的。”
唯独对这个半点犹豫都没有,卫觐泽坚定道:“你不是这种人。”
林清歌抬头看他,卫觐泽以为她还在自我怀疑,急促解释。
“抑郁症是一种病症,需要科学治疗,但不是让你一个什么医学药理都不懂的人做无谓的退让,能想着伤害别人,不肯吃药,这就只是手段罢了。”
“你没有错,是你家人和前夫太轻信那个人了。”
林清歌愣了半天。
卫觐泽已经开始通过药理和临床方面的病例解释林妙妙的病子虚乌有。
看得出来医学知识很扎实。
她忽然笑了笑。
在卫觐泽紧张的解释中,她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第21章
林清歌被一通教育。
究其原因是卫觐泽怕她钻牛角尖,求助了亲朋好友。
于是,不仅逢春花拉着她一顿开解,就连这些天对她痛骂的李教授也很少再开骂。
甚至还把她带回家好好招待了一顿。
“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你很优秀,好好学习,科研的未来还要靠你。”
李教授别别扭扭地说软话。
李教授的妻子是宣传口的,说话更直率些:“你认老李做老师,他可不准你在外面说自己不好。”
林清歌无奈站起身:“是是,我真的没有钻牛角尖,而且老师还没收我做学生呢。”
李教授冷哼,瞪着眼睛问:“你不认我还打算认谁?实验室都给你进了。”
结果因为认不认老师这件事,李教授发了好大的火。
林清歌连忙低头,鞠躬道歉,殷勤地给李教授端茶,讨好道:“我错了,我错了……老师!”
从李教授家里出来时,林清歌顶着头顶夕阳的余晖,还是觉得头脑发热,浑身是汗。
上了年纪的人发起脾气来竟然还能是这样的。
她差点哭着求师母救命。
“清歌,春花让我接你回去。”
门外,卫觐泽走了过来。
据他说,他是给李教授送资料,顺便来帮逢春花接人。
资料送进去,李教授的骂声又传了出来,片刻后,卫觐泽若无其事地出门,对林清歌笑了笑:“走吧,回去。”
林清歌看了看门内。
“没事的,老师看了资料内容就不会生气了。”卫觐泽解释。
他是李教授的得意门生,林清歌信了他。
她只是幽怨地看了卫觐泽一眼,没忘记今天自己的痛苦来自于谁。
卫觐泽没跟她对视,只是不自然道:“看你好像一直在笑,是不是老师收你做学生了?”
林清歌摸了摸自己始终没有落下的嘴角。
原来她一直保持这个笑容吗?
可明明她应付李教授很累的……
南市的夏日炎热无比,小巷里有人推着冰棍叫卖,小孩们都一窝蜂涌过去买,吵吵闹闹的。
看着那冒着冷气的冰棍,虽然没有靠近,却好像感受到了凉意。
就好像林清歌现在的心情一样。
焦灼,苦恼,但是全身心都是凉爽的,快意的。
想笑就笑,想玩闹就陪着李教授玩闹。
重生以来的压抑和痛苦,好像都消失了一样。
林清歌顿住脚步,看向卫觐泽。
“怎、怎么了?”跟着停住脚步的卫觐泽看过来,正对上林清歌明亮的眼睛,脸色立刻变红。
林清歌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在心里默默道:谢谢你,谢谢你们。
这一刻,她只觉得来到南市,考上国防大学,是一件多么正确的事。
……
做研究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正式加入研究所之后,林清歌被分配到了李教授手底下的项目组。
她一直记得后世的事,对几十年来祖国的变化也感同身受,更了解很多曾经的技术难题。
虽然没有相关知识很难真的做到利用那些片面消息解决实际问题,但是她这四年的学习不是白学的,很快就上手实验,并且发现了一些可以印证的东西。
知道开头,知道结尾,推演过程,对林清歌来说,已经比大部分人起点更高了。
她潜心研究。
第22章
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林清歌整理出资料和思路,提出了一个让李教授拍手称赞的方案。
李教授自己抽不开身,特意叫卫觐泽带队帮忙试验。
林清歌这才知道,研究所的2号负责人竟然就是卫觐泽。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带着她做项目的卫觐泽更是天才,紧紧凭借当前验算,和她提供的思路,就已经能演算出无限接近后世的结果了。
直到把项目实验初步弄出来,林清歌还有点恍惚。
“清歌?你怎么了,是累了吗?”
卫觐泽见她发呆,担心地想扶她去卫生室,急得脸色都白了。
林清歌回过神来,紧紧抓住卫觐泽的手。
“我们做出来了!”
从面前这个材料可行性问世开始,国家军工又将突破,能更早一点造好舰了!
林清歌激动又荣幸。
荣幸自己能够有幸做出来,荣幸自己能加入研究所,跟所有人一起努力。
这份激动持续太久,久到林清歌醒过神来时,已经被研究员们围观了。
卫觐泽一直没有抽开手,眼神一直看着林清歌,微微含笑。
林清歌却是脸色大红,立刻松手。
大家纷纷不沉默了,开始起哄。
“林同志,项目做出来了激动一点是正常的,你看卫组都没反对你牵他手,你多牵一会没关系的。”
“是啊,我们想牵还牵不到呢,你别不好意思,你这是代表我们表达激动,想牵多久牵多久。”
“我们可以不看……”
林清歌闹了个大红脸,整理资料故作镇定道:“我去找老师过来。”
她一走,实验室更热闹了。
对着卫觐泽可没有调侃得那么轻,纷纷逼问起来。
“卫组,你缺媳妇儿不?我给你介绍我们实验室的同志,刚来半年不到,可优秀了……”
林清歌埋头走得更快了。
进了全是辈分比她大的研究所,被调侃她也只能受着。
正想远离这边,却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一块湿润,瞬间鞋底一滑——
本以为会摔到在地,不曾想有一只手臂忽然伸了过来,一把揽住她。
林清歌的重心被稳住,抬眸看去,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是顾临骁。
多日不见,他像是憔悴了很多,脸上瘦削得可见颧骨,唯有那身气势似乎更凌厉了。
林清歌站稳之后,立刻推开了他。
“谢谢你。”
眼见林清歌道完谢就要走,顾临骁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
他开口时声音嘶哑,哀求道:“清歌,我有话和你说,请你听我说完好吗?”
林清歌根本不想听,离开京市以后,所有事她都抛到了脑后。
这些年来,她根本没想起过林家和顾临骁。
曾经在京市会困扰她的噩梦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现在过得非常好。
但是顾临骁说:“现在爸妈在家养病,一直在念叨你。”
林清歌停下了脚步。
林父林母毕竟是父母,他们养她到大,她不可能听见他们生病却转身就走。
不管是后续寄钱过去,还是找人照顾他们,她可以远离,但是不能漠视。
否则林父林母一旦闹起来,她平静的生活会被打破。
更何况,还有林妙妙在。
然而顾临骁的下一句话,就让林清歌怔住了。
他说:“林妙妙因为亲手害死了她妈妈,被关进了监狱,我们都知道了真相。”
“是我们对不起你。”
第23章
顾临骁注视着林清歌,忐忑不已。
他为了再次进研究所,顾临骁几乎耗尽了所有,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拼命立功。
危险的任务也好,调动的申请也好,他到处寻人,低声下气求他们帮忙调动自己的职位,他非要到研究所站岗,放弃部队的职位,气得领导放言说不管他了。
曾经部队里看他不顺眼的人也趁机落井下石。
他明白自己在自毁前途,可是没有清歌在,他不在乎前途了。
他望着面前一如初见时清淡如水,又俏丽如花的女人,忐忑问道:“清歌,我没有和林妙妙生孩子,你会原谅我吗?”
林清歌神情冷淡:“我只想知道我爸妈的病情。”
如果顾临骁想纠缠对错,那她只能转身就走。
林家和顾临骁上辈子做的事让她无法原谅,重生后远离是她的选择,但是不代表她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也不会回头。
见到林清歌冷漠的脸,顾临骁脸色一黯,几天没休息的身体摇摇欲坠。
他勉强撑住,把林清歌离开那天的事说了。
林清歌终于知道自己离开以后,林妙妙就败露了。
林父林母现在一直在找她,甚至林父因为听信骗子的话,去西南大山里找她,不慎摔断了手。
林母则是因为一直哭,哭的眼睛半瞎。
相比之下,顾临骁算是最好的,虽然因为四年前暴露出作风问题直降三级,但好歹能力出众,一直在部队服役。
对上林清歌惊讶的神色,顾临骁苦笑一声。
“清歌,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愧疚,也不是怪你,我们都知道这是不是你的错。”
“但是清歌,希望你能给我们谅解的机会,过去我们亏待了你,现在只是想补偿你。”
人脉,功绩,荣誉,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想留在清歌身边,用自己保护,完成没能对清歌兑现的承诺。
林清歌意外于离开之后家里的巨大变化。
原来她离开之后,不是林妙妙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家庭,而是暴露了心机,一朝入狱。
她听着顾临骁的恳求,半晌才道:“爸妈那边,我会从今天开始加倍寄钱。”
研究所的津贴很高,但是她也用不上,可以全部寄给林父林母。
在顾临骁亮起的目光里,林清歌接着说。
“已经发生过的事我没办法谅解,不过不用找我补偿了,我过得很好。”
以为她会像以往一样心软的顾临骁脸色骤白。
林清歌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淡淡道:“至于你,我希望再也见不到你。”
她话音落下,便径直转身离开。
身后,顾临骁几乎是颓然地栽倒在地。
他愣愣地看着林清歌远去的身影,眼中的泪水滚滚落下。
心脏处的疼痛似乎蔓延到了体表,让他克制不住地抓紧胸口,指甲陷进皮肉里。
清歌真的不要他了。
不是怨恨,不是生气。
她神情冷淡,丢开他好像丢开一块破抹布,毫无留恋。
他真的失去她了。
……
林清歌晚上回家的时候,卫觐泽送她。
两个人就着下一步的实验低声交谈,说到关键的地方,林清歌神色一僵。
“遭了,我好像少带了一页资料,当时放抽屉里锁上了。”
卫觐泽意外,随即道:“别急,你等一下,我回去拿。”
说完,他匆匆跑回研究所大门。
林清歌等了片刻,却等来一声枪响。
她脸色一白。
第24章
1990年,国内国外局势都不算稳定。
国家重要研究所里再怎么排查,也难免有间谍混入。
这一次,林清歌和卫觐泽做出来的实验数据,导致国家提前十多年就能造舰,这根本不是境外势力乐意看到的。
混进来的间谍本来准备销毁研究资料后,再引卫觐泽和林清歌回去除掉,谁料卫觐泽突然回了实验室,什么都来不及做。
对方一狠心,掏枪就射。
林清歌满心焦急地被警卫员围在中间,听见里面安静了片刻,又传出爆炸声响。
她差点没能站稳。
警卫员又护着她退到了安全地带,等了大约半个小时,里面的混乱才告一段落。
走廊的人影晃动,卫觐泽安然无恙地被护送出来,神色也没有什么不对。
林清歌松了口气,上前急切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有谁受伤吗?”
卫觐泽见到她,神色松缓下来。
听见她一连串问题,又复杂地道:“确实有人袭击我,不过受伤的人……是顾临骁,他救了我。”
林清歌彻底愣住。
……
因为情况紧急,顾临骁被研究所的卫生员抢救一番才送去的医院。
南市最好最大的医院里,白色灯光明亮。
所里本来想留人照顾,卫觐泽自告奋勇,说是想带着林清歌好好感谢救命恩人。
两人于是带着警卫员等在了手术室外。
见林清歌一直沉默,卫觐泽安慰道:“会没事的,我检查过顾临骁的伤势,他没伤到要害,又及时止血,会很快治好。”
林清歌点了点头。
等手术室亮起绿灯,顾临骁被推了出来,男人带着氧气罩,双眼紧闭,虽然脸上白得没有血色,胸膛却仍是起伏的,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
护士摘下口罩,说:“病患之前还受了很多伤,接下来会可能会引发并发症,需要好好照顾。”
卫觐泽点了点头。
实验还没彻底做完,他们不能久待,最后和医生确认过顾临骁的情况后,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林清歌和卫觐泽被安排住在研究所的小院里,整个南市开启了一场大排查。
实验依旧在进行,李教授得知袭击事件发生之后,反而倔脾气上来了,亲自操刀做实验,进度在迅速推进。
林清歌依旧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工作,只是开始频繁下厨。
作为被救的一方,卫觐泽申请专人顾临骁的身体状况。
而每每卫觐泽身边的警卫员去看望顾临骁的时候,林清歌总能端出一碗补汤让他捎带过去。
大约半个月左右,研究员开始陆续解禁,实验也趋近成功。
这天下班,林清歌被人递了话,说是顾临骁醒了,想要见她。
林清歌没有一个人去,而是邀请了卫觐泽。
清隽俊美的青年这几天一直愁眉不展,望着林清歌的眼神也从一贯的温和变成了失落。
林清歌和他并肩走在医院回廊,忽然问道:“卫师兄,你是不是喜欢我?”
卫觐泽身形一僵,脸色发红,却舍不得不点头。
讷讷道:“你都知道啊。”
林清歌见他脸色更加颓然,说道:“你太含蓄了,我差点没感觉出来。”
话音刚落,卫觐泽的脚步停住。
他转头看向林清歌,脸色郑重道:“那我现在正式向你表白。”
“林同志,我想和你结为志同道合的伴侣,你愿意吗?”
林清歌没想到他突然这么直白,反应过来后刚想开口。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清歌,你在外面吗?”
第25章
顾临骁在浑身绷带中醒来。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想的是,幸好回到实验室的不是清歌。
他不确定间谍是不是只有面前这一个,但他不想清歌遇到任何危险。
清醒之后,顾临骁第一时间询问了身边人,确认林清歌的安危。
当得知林清歌没有什么事,并且很快就投入了工作中后,顾临骁狠狠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只要清歌平安,他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顾临骁想着。
他喝着护工送来的补汤,忽然很想见见清歌。
护工把他的请求送了出去,顾临骁忐忑地等待。
他以为说了那样绝情的话,清歌不会来的,却意外得知清歌愿意过来见他。
顾临骁振奋地从病床上爬起来,勉强端正地坐着,怀着满心的不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病房门。
终于,林清歌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清歌,你之前有没有受伤?”
见到林清歌,顾临骁的第一句话就是紧张询问。
等得到她否认的回答之后,他终于缓解了一些紧张。
他久久凝望着她的身影,像是看不够一样不舍得眨眼,一次生死,更让他明白自己的心。
他确信,不管发生了什么,他只想待在清歌身边,爱护她,保护她。
片刻的沉默后,顾临骁问道:“……清歌,我是不是保护了你?”
门外卫觐泽和她的对话,他其实听见了。
顾临骁知道自己现在没资格质问她,但还是忍不住急切道:“清歌,我保护了你,我能保护你的,从认识以来,一直是我陪在你身边啊。”
林清歌看着他,没有否认。
“你确实保护了我,你保护了全研究所,还有重要的试验资料。”
顾临骁得到承认,神情间开心了很多。
他说:“清歌,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吧,你离不开我的保护,我也会把你视为我一生的使命。”
“从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我愿意以后死在你的身前!”
顾临骁忐忑地鼓起勇气问出最后一句:“清歌,你愿意和我重头再来吗?”
在他满是希冀和卑微的视线下,林清歌坐了下来。
她语气平静:“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上辈子的种种浮现在眼前,如今林清歌想起,却没有那么大的痛苦了。
离开时最好的良药。
她缓缓说着上辈子的故事:“曾经有一个家庭美满的女人,被外来者抢去了所有,她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极力抗争,抗争了一辈子……却只能看着丈夫和父母对外来者如珠似宝。”
“外来者生了丈夫的孩子,让她抚养;伺候到去世的父母,把她的户口移了出去,把所有的东西给了外来者;最后丈夫走在她前面,临死前说,遗憾没能娶了外来者。”
在顾临骁骤然惨白了脸色,屏住了呼吸之中,林清歌补充完最后一句。
“后来她重活一世,决定抛弃所有得不到的东西。”
而真的抛弃那些束缚她的亲情爱情之后,林清歌得到了久违的温暖。
第26章
“不,不,不会是这样的……”
顾临骁惨白着脸,结结巴巴想要辩解。
“那都是假的,不可能发生的事……林妙妙的真面目我们都知道了……”
他想和林清歌说,这只是一个故事,是一个假设,是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
然而林清歌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她并没有强调这个故事发生过,可是对上她的眼睛,顾临骁却悚然地发现,这一切好像是真的!
不!
顾临骁不愿意相信,他顾不上浑身伤势行动困难,想要下床走到林清歌身边。
“不是这样的,清歌!”
“砰”一声巨响,他摔在了地上。
浑身剧痛,顾临骁却像是没有感觉。
死死盯着林清歌的方向。
顾临骁几乎是用爬的靠近林清歌。
而她站起身,却没有想去扶的意思,转身要去叫护士。
“清歌!”
顾临骁用力抓住林清歌的脚踝,哀求道:“清歌,不要,那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林妙妙没有生我的孩子,我也从没想过娶她,真的!”
“清歌,你不要走好不好?”
林清歌挣开了那只手。
她看着卑微到尘土里的顾临骁,摇了摇头。
“远离当初的痛苦,这是我做过的最对的事。”
从重生那一刻她就打算离开,现在更是不会回头。
前世的种种,和今生的顾临骁,她一个都不信任,更不想回到以前围着家人打转摇尾乞怜的日子。
顾临骁的手落了个空,却还是用力伸了半天,想要抓住什么。
最终却还是颓然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顾临骁不明白,为什么林清歌会为了一个没发生过的故事,这样决绝地离开自己。
他无论怎样恳求,她都无动于衷。
身上的伤开始隐隐作痛,顾临骁却不知道,到底是心更痛,还是身体的疼更让人难以忍受了。
他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林清歌,意识彻底陷入昏沉。
梦中,他的意识重新苏醒。
眼前好像浮现出一些画面。
他忽然回到了林家,林妙妙的房间。
坐在土炕上的林妙妙怀中抱着个看不清面貌的孩子,笑着问他:“顾大哥,我们的孩子可爱不?”
顾临骁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林妙妙和她怀中的孩子,拼命摇头。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笑着摸了摸林妙妙的脑袋,语气温和地说:“我们的孩子,当然可爱。”
话音才落,他就见到窗户外,林清歌的身影骤然出现。
对方穿着破旧的棉袄,脸色惨白,几乎崩溃地问他:“为什么要和林妙妙生孩子?”
顾临骁想要否认,想要解释,却只能看见林清歌和自己大吵一架。
然后,一向眼底含着微光的清歌,从那一天起,眼中一片死寂,再也没有了令他心动的鲜活和亮丽。
一生就这样慢慢地过去,因为孩子吵闹不听话,林妙妙又不许他管教,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格,甚至最后犯罪进了监狱,连累了他一生的功绩……
顾临骁观看着自己的一生,已经分不清现实或者梦境。
想要醒过来,却做不到……
第27章
顾临骁整个人倒在地上之后,林清歌就喊了值班护士过来。
她见顾临骁的伤口被重新包扎,心率也恢复正常,便准备离开。
谁知道刚转身,就听见顾临骁闷声哭嚎出声,吓了一跳。
卫觐泽正守在门口,听见里面的动静,立刻进门,关切问道。
“清歌,发生什么事了?”
林清歌定了定神,对卫觐泽笑了笑:“没什么事,我们离开吧。”
她转身就要离开,脚步刚抬起,身后又传来护士的惊呼。
“病人晕过去了!”
林清歌没有再回头。
作为救了科研人员的战士,顾临骁会有专人照顾,不需要她操心。
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两人走出医院时,艳阳恰好打在脸上。
林清歌听见了骑三轮的小摊贩叫卖声,热气腾腾的红薯香飘荡在空中。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处处都是美好的。
跟在她身边的卫觐泽憋了一路,最后还是问了一句:“清歌,你还好吗?”
林清歌回头,眯眼笑道:“我很好。”
卫觐泽沉默片刻,才试探地问道:“那你在病房里讲的那个故事……?”
林清歌一怔,抬眸却看到卫觐泽心疼的眼神。
她没想到卫觐泽竟然听见了那个故事。
她想跟顾临骁划清界限,让对方不要再来纠缠,才会那样直白地暗示自己重生过。
可现在……林清歌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那是我曾经听别人说的故事,可能只是谣言,你别信。”
卫觐泽眼中的心疼更甚。
他不知道林清歌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他更希望不是。
他没有参与过林清歌的过去,只知道初见时林清歌总是拘谨又生涩,像是不适应任何人对她的好。
起初他以为是她性子羞涩。
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她是被全家人冷待过。
卫觐泽意识到这一点,出了满腔的心疼,还有更多的怒意。
既然林家人和她的前夫不心疼她,那他就不客气地接收了。
卫觐泽想到家里父母见过林清歌之后,在自己面前念叨过多少次林清歌是个好姑娘。
他停下脚步,郑重了脸色。
“林同志,我之前向你表白的话都是真心的。”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林清歌,像是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话语在脑海里过了千百遍,才一字一句,一板一眼把自己介绍了一遍。
然后才询问道。
“林同志,你为人刻苦,坚韧,面对问题又清醒理智,绝不将就,我希望我们能共同攀登往后人生的每一道难关,我将对你像对永生奋斗的科研事业一样坚贞不渝,永不改变,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街头巷尾都没人,只有自行车轮吱呀吱呀转动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静谧又悠远。
四面无人的小巷,阳光透过矮墙带来灼热的触感。
可林清歌却感觉到了凉爽。
照在她身上的日光被卫觐泽默默挡住了。
他好像总是默默做着这些事,不动声色地照顾她,含蓄又温柔。
而这一刻,林清歌从卫觐泽眼中看到了紧张,坚定,和不可动摇的决心。
她蓦地有些失神。
第28章
卫觐泽对研究的痴迷和狂热众所周知。
所有研究员好像都有痴迷研究之后就废寝忘食的毛病。
而卫觐泽对待科研是近乎苛求的一丝不苟,只要进入实验室,就会认真清洗消毒,甚至呼吸都会变得轻缓。
研究室的人都说,卫觐泽的说话声在室内会低三个度。
以他精益求精的态度,扎实的学识,才能一步一步走到李教授的副手这个位子上来。
谁都知道,他把理想寄托在科研上,为之奋斗终生。
而现在,
卫觐泽说,会像对待科研一样对待她。
把毕生的理想同她画上等号。
这是属于卫觐泽的浪漫。
林清歌笑了起来,在卫觐泽紧张得屏住呼吸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我愿意。”
树上的鸟雀在喳喳叫唤,林清歌看到卫觐泽骤亮的目光。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卫觐泽的时候。
李教授带着她进研究所后,把她扔给了卫觐泽。
那时的他面无表情,侧颜自带一股清冷的俊美气质,总让人觉得不好相处。
但是对上自己的视线,卫觐泽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像是没有笑过一样,嘴角抬了抬,努力又笨拙的模样,眼底盛着光。
就好像春风拂面。
……
实验的进展是喜人的,半个月后,李教授拿着新型材料的报告,高兴地宣布:“我们的实验成功了!”
研究室里一片欢呼。
李教授甚至激动地抓着林清歌的手,大声道:“多亏了你们,多亏了你们!这对造舰项目的帮助是巨大的!等到技术成熟,整个项目可以推进一大步,相信几年之后,我们再也不会在海上被人威胁了!”
研究所的老教授们几乎都是眼眶含泪。
这几年国际动荡,隔岸相望的邻居虎视眈眈,虽然没有挑起战争,可是我们海上长期被威胁,被欺压。
现在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怎么能不振奋!
这份成果太珍贵了。
林清歌扶住激动的李教授,笑着说:“您可是项目的负责人,谢我们干什么?这时大家的努力成果。”
李教授哈哈大笑:“是啊,这是我们大家的成果,不过清歌你和觐泽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他调侃道:“现在可以想想要什么奖励了,上面的人过来送奖章的时候,可别一头蒙,错过提要求的好机会!”
李教授也就是这么一调侃,他老人家以为,以这两个徒弟的秉性,估计不会要多少好东西,到时候正好帮他问上面要更多的实验材料。
谁知道话音刚一落,卫觐泽就看了过来。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李教授一愣,顿时稀奇道:“当然可以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卫觐泽上前扶住李教授,才缓缓说道:“我想结婚。”
研究室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清歌的脸上。
有人追问道:“卫组你有对象了?是谁呀?”
卫觐泽还没开口,林清歌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微微笑了一下:“我也想结婚了。”
她和卫觐泽对视了一眼。
卫觐泽率先笑起来,牵住林清歌的手,说道:“等我和林同志结婚那天,给大家发喜糖。”
片刻后,研究室的欢呼声响彻了走廊。
第29章
一时之间,林清歌跟卫觐泽的婚事就传遍了研究所。
到处是恭喜的声音。
林清歌第一次见卫觐泽这样开心,不管所里谁和他说话,只要说了恭喜,他就能和人聊上半天,就为了多听人家夸他们百年好合。
林清歌哭笑不得,拉着他出了研究所。
“不是说伯父伯母在家等着吗?还不快点回去。”
林清歌紧张又期待。
卫觐泽的父母她只见过一面,印象里是温和有礼的,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满意自己。
见她紧张不已,卫觐泽终于从满耳朵的祝福中脱身,他握紧了林清歌的手,安慰:“别紧张。”
他想了想,解释说:“爸妈不会做饭,现在回去也吃不上。”
所以他们真的不用急着回去,反而卫父卫母希望他们更晚一点。
林清歌闻言有些意外:“我会做饭……”
话还没说完,就被卫觐泽止住。
眼角眉梢都带笑的男人看着林清歌,眼中是浓浓的不赞同。
“为你做饭是爸妈对你的心意,平常研究所也有准备一日三餐,不需要你动手。”
“你要是去,爸妈反而不高兴,该骂我不疼媳妇了。”
见卫觐泽一脸严肃,林清歌只能点点头。
两人继续慢吞吞往家里走。
沿途,两人牵着手走回家,卫觐泽逢人就说,他要结婚了。
他甚至还绕远路,专门去供销社买了奶糖,看见人就发。
然后矜持地听别人夸他和林清歌郎才女貌。
眼看两人走得越来越慢,林清歌在警卫员憋笑的眼神下,只能暗叹一声。
算了,他难得那么高兴,随他去吧。
就这一次。
林清歌结婚的消息被逢春花知道后,小姑娘凑到她身边挤眉弄眼:“清歌姐,以后你就是我嫂子了。”
林清歌应了一声,没有半点羞涩。
逢春花见她坦荡,讪讪歇了调侃的心思。
转而又说:“清歌姐,你这边没有娘家,要不在我们家出嫁吧?”
林清歌家里的事逢春花知道一点,这么多年的只言片语,让她知道那就不是一对好父母,于是干脆提都没提。
清歌姐这么好的人,林父林母就是眼瞎,既然不想要女儿,干脆也别做娘家人过来给清歌姐添堵。
逢春花这样想着,极力邀请林清歌在自家出嫁。
林清歌摇了摇头。
“老师说要认我做干女儿。”
林清歌至今都觉得像在做梦。
她没有想过,李教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尽管李教授夫妻早年伤了身体,没有子嗣,但是两人各自的学生一抓一大把,也没见他们认过子女。
她真的有这样的荣幸吗?再拥有一个家?
李教授的妻子帮林清歌理了理麻花辫,拿着橡皮筋在她身后比比划划,在琢磨怎么盘会比较好看。
李教授坐在她旁边看报,听到她的自我怀疑,卷起报纸给了她脑袋一下。
“瞎怀疑什么?你聪明又优秀,你师母就想要个女儿。”
两夫妻的学生大多是小伙子,至于女学生又都过得好,只有林清歌需要操心。
眼见林清歌这边娘家人靠不住,两夫妻怕她被卫家人看不起,才商量好了收她做干女儿。
“以后卫觐泽那个混小子要是欺负你,老师帮你撑腰。”
李教授看着守在门口的卫觐泽,哼了一声。
卫觐泽被老师骂了,却是露出一丝笑容。
他十分乐意林清歌被所有人维护。
第30章
林清歌即将结婚,顾临骁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经过专人的细心调理和休养,他终于能依靠轮椅下床走动。
以他现在的身体,不再适合上一线从事危险工作,组织上决定帮他安排转业。
而他的户籍在京市,他只能转回京市去。
顾临骁不肯。
战友都劝他:“转业的工作比现在轻松多了,凭你的文化和功绩,以后还有往上走的机会,为什么不去?”
顾临骁仍旧是固执摇头。
战友久劝不下,狠狠心道:“你不会还想着林同志吧?人家就要结婚了,你再惦记就是犯思想错误了!”
顾临骁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
“清歌要结婚了?!”
不可能!
他本能地想开口否认,却只见到战友不赞同的眼神。
顾临骁终于意识到,战友不会拿这个骗他。
可是清歌会和别的男人结婚?
“临骁,临骁?你别发疯啊!”
战友见他像是被打击得痛苦不堪,甚至不知道痛一样伸手去抓自己的胸口,抓得自己鲜血淋漓,吓了一跳。
吵闹间,门外护士敲门:“顾临骁,有你的电话。”
病房里疯狂的顾临骁顿时停住。
是林父林母来电话了。
林母在那头道:“临骁啊,清歌给我们打钱了,她是不是知道我们生病了?清歌在关注我们是不是?”
在林母面前,顾临骁十分沉稳安静。
他想起上次见面,林清歌说会请人给林父林母治疗,沉默片刻,应了一声。
果然,林母立刻追问:“那清歌什么时候回来?我、我想见清歌。”
顾临骁沉默。
林母立刻嚎啕大哭:“清歌啊,我想要我的女儿!”
林父的声音也透过话筒传了过来,也在嚎哭。
顾临骁闭了闭干涩的双眼。
因为看出清歌的抗拒,他没有告诉林父林母清歌现在在南市。
可是……想到林清歌就要结婚,他就无法冷静。
在林父林母的哭声告一段落后,他终于道:“清歌现在在南市。”
“可是爸妈,我找到她太晚了,清歌说不愿意原谅我们,不想见我们。”
顾临骁说完,静静等着林父林母的反应。
他以为林父林母会立刻让他过去接他们,催促他带他们去见清歌。
然而,长久的沉默之后,林母像是没听见一样,说:“清歌会回来的。”
林父林母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一边掉眼泪。
他们一个手上拿着老旧的闹钟,另一个手上摩挲着坏了的怀表,都是两人在废品回收站翻了大半年才翻出来的,曾经林清歌离开京市前丢掉的东西。
因为林清歌的要求,国家专门派人照顾疗养,两人的身体其实十分健康。
但是林父林母的眼神一个比一个暗淡,脸色蜡黄。
林父摸着那个玻璃镜都没了的怀表,小心翼翼擦干净上面的灰尘。
喃喃道:“清歌小时候我送她的表还在这儿呢,表修好了,清歌一定会回家的。”
他身边,林母附和道:“对对对!”
他们会等在清歌的家里,等着清歌回来。
等清歌愿意回来。
电话挂断后,顾临骁听见了不知何处传来的喜庆乐声。
第31章
林清歌的婚礼定在9月中旬。
秋高气爽,却并不寒冷。
逢春花帮她穿上新娘服,戴上首饰。
一边说:“这都是你未来婆婆我舅妈,给你准备的金链子,有不少是当年跟着她出嫁的嫁妆,被偷偷攒下来的。”
“舅妈说了,她这大半辈子跟舅舅幸福美满,这些都沾了吉兆的,你可不许取下来还回去!”
卫母都这么说了,林清歌推拒都伸不开手。
结婚的时候,谁不想家庭美满呢?她以往跟着顾临骁从没讲究过这些,林父林母也不帮着张罗,根本不懂。
只能卫父卫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打扮的漂漂亮亮出门,卫觐泽已经等在门口。
因为太开心,这个男人几乎把全城都转了一遍,一路送喜糖,引得一群小孩子追在身后喊着“恭喜”。
柔和的日光洒在老城区的街巷上,树影摇曳着,微风徐来。
卫家张灯结彩,从下车到进门,每个亲戚都会说一句吉祥话,祝他们夫妻美满。
林清歌望着那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笑脸,听到的都是喜庆的祝福。
热闹又美好。
她蓦然红了眼眶,握紧了卫觐泽的手。
卫觐泽立刻转头:“清歌,你怎么了?”
林清歌低声对他道:“谢谢你。”
她感受到了他的用心。
无论多么风光的婚礼,在她心里都比不上一句家人的祝福。
这一次,她真的相信,自己握住了幸福。
……
喜庆热闹的声音传了很远,远到顾临骁即使不在附近也能知道。
一路循着热闹声到了卫家门前,恰好见到林清歌对着卫觐泽微笑。
尽管人声很杂,顾临骁还是准确听到了林清歌的笑声。
她从来不会这样大笑,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她很幸福。
他想起清歌第一次嫁给他时,也是那样地微笑着,好像把下半生都托付给他,而他默默在心里发誓,一辈子都会对清歌好。
但是,他食言了。
顾临骁双目充血,定定地望着远处那对新人进门,像是成了一座雕像。
婚宴热闹无比,像是能掀翻这堵矮墙,在他耳边唱着百年好合。
天光从白天渐渐沉黯下来,临近了黄昏,又等到月上中天,深夜捱到黎明。
在邻居家的大公鸡咯咯报晓时,顾临骁才像是惊醒过来一样。
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临骁,已经看到林同志结婚,我们可以走了吧。”
和他约好今天离开的战友终于催促道。
战友推着他的轮椅往前走,想带他离开南市。
因为他之前发过一次疯,战友小心翼翼,生怕他会再犯病。
但是顾临骁没有。
也许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累,他的视线再也见不到卫家家门时,就陷入了沉睡。
梦中,他见到了十八岁的林清歌,她穿着他们结婚时那件漂亮红裙,笑着向他奔过来。
顾临骁下意识伸手想抱住她,却被她错开身。
然后眼睁睁看着她扑进了别人的怀抱,幸福无比。
梦中的顾临骁身体一震,近乎绝望地呢喃:“清歌,不……”
他最怕失去林清歌。
可是他已经失去了林清歌。
泪水混着着嘴角的血一起流下,浑浊不堪,但没人在意。
太阳升起时,又是新的一天。
来源:巧巧故事屋